“呵呵，”余壹苦笑：“我的心已经不年轻了。那阿年，你还能再爱上别人嘛？”
“……他应该回答说，能，但是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余壹内心激动，他更加凑近李延年，“阿年，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忘了你，或者不再爱你。”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我若是能知道怎么办，我也不会选择离开了。
“让我走……有一天，你会忘了我的。”一想到余壹有一天会忘了自己，不爱自己，李延年的心隐隐作痛。
“摸着你的心告诉我，你希望我忘了你？”余壹道。
“希……”李延年强迫自己道。
话未出口，余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要欺骗我，欺骗自己的心。这样，我会心疼。”我心疼，也心疼你。
两人都无法说服对方。
“小时候，我们家很穷。我爹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娘带着我们兄妹四人，生活得很艰苦……”像似陷入了回忆，李延年停了下来。
余壹没有说话，他耐心地等着李延年再次开口。
“最困难的时候，我跟着我两个哥哥，还偷过别人家的鸡。那时候，我们家附近的人都瞧不起我们，看到我们都指指点点。直到我五岁的时候，遇到了师傅。师傅就住在我家不远处的一个小独院儿里，有一次我因为饿得受不了偷了别人一个馒头，被人追着进了他家中。那店主抓住我后准备打我，是师傅看我可怜帮我付了银子，那店主才这样算了的。师傅是个好人，认识他以后，我几乎就没挨过饿。他经常叫我们四兄妹到他那儿吃饭，还教我和姐姐弹琴……唱歌习舞。
l李延年顿了顿，才继续道：“师傅说过，他曾经是一位歌伶，后来赚了些银两才买了这个院子在这里养老。师傅很喜欢孩子，他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娶妻生子，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嫁给他这样的人。”
想起自己的师傅，李延年道：“师傅很美……他虽然没有提过，但我和姐姐都知道，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等到自己的恋人回来。师傅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去世了。师傅把屋子留给了我们，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连走前，师傅拿出一个匣子，他说，里面有他这大半辈子的积蓄以及一封信。如果有一天，一个姓魏的男子找到这里，让我们把这封信交给他。”
“师傅走了没多久，我娘也生病了，为了治好她的病，我们花光了师傅所有的积蓄。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和姐姐只好走上了师傅以前的道路。大哥带着我们，一直从南方走到了北方。娘大病初愈后不宜劳累，二哥在家中照顾他。我们兄妹四人一直想要让娘过上好日子，不过到最后也没能如愿。当我们不再被人欺负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四处闯荡的生活有多么艰辛，李延年没有提，余壹也没有问。
“我十四岁的时候，有个奸商看上了我姐姐，想要让我姐姐进门给他做妾。我们兄弟几个怎么可能答应，那老头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家中还有那凶悍的正房坐镇，我姐姐嫁给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因为这事儿，那奸商竟诬陷我偷了他的东西。那审查此案的官员被他收买，我最后莫名其妙的……进了宫。”
说到幼时的经历，李延年的脸有些扭曲。他怎能不恨，若不是……若不是这样，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啊！
后来的事情，余壹也大概知道。李延年因为歌声动听，得到一个大人物的赏识。为了自己那还恶人惦记的姐姐，也为了替自己报仇，李延年作了一首歌曲。
史称《佳人歌》。
大人听了此曲，问他是否这样的女子。借此，他引荐了姐姐。姐姐的舞姿很美，大人果真被迷住了，娶了姐姐。大人很宠爱他姐姐，他们一家子也凭借着他姐姐升官发财。没多久，姐姐便怀孕了，诞下一子取名髆。
“那位大人，是当今圣上？”
呀呀个呸，还真被他猜中了。
第八十九章：曲终人散（二）
他今日既然提起往事，就不怕余壹知道什么。李延年点头道：“对，你就是姐姐诞下的那名皇子。”
余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李髆不是我，好吧。”
李延年表情很是认真，“可世人只知道你是李髆，是我李延年的外甥。”我们在一起，那就是乱lun。
余壹也严肃了起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们相爱是我们的事，不需要别人知道。”
“可我在意。”李延年轻声道。
余壹转移话题，“根据我看过的史书，李夫人死后，李家渐渐失宠，李广利投降匈奴，之后李家被……满门操斩。”
“……自从姐姐得到圣宠，哥哥们加官进爵，我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圣上……是个博爱之人，姐姐为了怕自己年老色衰后失宠，常拒圣上于千里之外，让圣上只记得她的美。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常受冷挨饿，姐姐生下髆儿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髆儿八岁那年，姐姐一病不起，拖了大半年，还是走了。姐姐临死之前，已经料到她死后李家定然失去荣宠。这几年，哥哥们仗着圣上宠爱，没少做那得罪人的事情。姐姐怕她死后，圣上会寻个借口把李家除去，在连死前冒死求圣上答应她一件事。”
“让我带着髆儿离开，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李延年亲口说起余壹还是很吃惊。
一个皇帝，竟然会放自己儿子和小舅子出宫……看来这位九五之尊是真的很爱那李夫人。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李延年道。
是啊，他都知道了，李延年带着李髆来到了陈家村，一年后李髆落水断气，他余壹住进了这个属于李髆的身体。
然后，爱上了他的舅父。
沉默了片刻，余壹道：“你告诉我这事，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进而放弃？呵呵，不可能啊。你知道的，我成长的世界已经没有皇权这样的概念了。你想让我放弃你，除非让我喝忘情水，忘了你。”可惜这世间哪来的忘情水，注定我余壹无法放弃你李延年。
李延年低着头，喃喃自语：“……这是不对的。”外甥和舅父相爱这么荒唐的事情，如何能被世俗所接受呢？况且，他又是这样一具残败的躯体……
他不想余壹因为他而丧失成为一个丈夫、父亲的资格，他不想他们的事情被人发现后余壹面对那些厌恶的眼光……
这一切，他都承受过，自然不希望自己爱的人跟着他一起承受。
余壹的目光像是看穿了一切，让李延年无所遁形。
“阿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怕我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过着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你怕我因为我们的事情而被人瞧不起，或许你还害怕我那个九五至尊的爹。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是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李髆，甚至对不起皇上。”
余壹顿了顿，从后面搂住李延年的他此时看不见怀中之人的表情，但他能从他哆嗦着的身体揣测出他的心情。
那么的复杂。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嘛？你希望我幸福，是吧？可无法拥有你，我谈何幸福。我余壹自认不是圣人，做不到“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这样的屁话。我就是要你，要你和我幸福的在一起。”
“阿年，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让你见证我是可以给你幸福的。”
我是唯一可以给你幸福的人，因为你爱我。
李延年从未很强硬的拒绝过余壹，他舍不得拒绝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从进宫那刻起就注定了，他无法像一个普通的男人那样，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李延年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残破的身体让他一再的告诫自己，他无法得到向往的爱情。
余壹的出现，让他有了期许。他明知道他们这样是不对的，他不应该放任这段感情疯涨，可他又不舍得亲手把它暂短。这几年他一直自欺欺人，让自己不管不顾。
此时的李延年很是纠结，他不敢答应余壹的求爱，却又不忍心拒绝。
余壹太了解李延年了，他收紧双臂，道：“不拒绝就表示答应咯。这样吧，我在给阿年一些时间，让你适应适应我作为你的爱人生活在你的身边。先说好了，这可不是什么适婚，今后就算你不适应我也不会放开你的。”也不会放弃我身为一个丈夫的权利与义务。
权利就是让老婆满足自己，而义务就是满足自己的老婆。
李延年明白，即使自己再纠结，那搂紧自己的双臂也不会再放开了。以余壹未雨绸缪的个性，今后自己想要“离家出走”恐怕不容易。
重点是，他的理智再怎么告诉自己他们不可能，他的双腿却不想离开这个男人。
随缘吧。既然上天让余壹找到了自己，那就努力让自己幸福吧。
马儿在前行，向着那回家的方向。
“……我们去接瞳儿吧。”这代表着他的妥协。
“那是自然的。你不知道，瞳儿见不到你有多伤心。”
“对了，阿期呢？你把他丢山上去了？”
“它有一天总会回去的，我们家可没有母狼给它生崽。”
是啊，总有一天阿期会回到不归山，瞳儿也会有自己的爱人。相伴着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是他，是一件多么让人向往的事情啊！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未蓝。”
“呵呵，阿年说过的话，我可是都记得的哦！”
“哦，我也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会给我时间适应。”
“……”
“我希望是两年。”等你成年。
余壹怪叫：“两年？这么长，我的小弟弟怎么办？！”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