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的新娘II 上——银色徽章
银色徽章  发于:2013年11月20日

关灯
护眼

“我只是在完成我们的交易而已。”萨麦尔的语调中丝毫没有后悔这种情绪,“我回来了,亲爱的哥哥!”他亲吻了一下百列尔的额头,摊开手心给少年看了看里面的黑色种子。“你的牢笼和黑暗种子我已经替你收起来了。始初之渊也将恢复正常。”然后,他毫不在意地将手中的宝剑交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呜呜呜……”马尔巴士抱着宝剑哭泣起来,就好比那个深爱之人的无色血液仍旧沾在剑身上一样。“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重复着这句话,已经落入绝望深渊的身体却没有力量举起复仇之剑。

然后,马尔巴士和所有海妖一起,感觉到了自身的细微变化。一股曾经束缚他们的力量消散了,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身体变得轻盈无比,有一个在心中声音喊道,遨游吧!大海和全世界都是你们的了!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要打破这该死的限制?”蓝眼睛的少年一边哭泣一边喝问。

在海妖王的本体消逝前的最后时刻,他分明感觉到了情人的所在。那是始初之渊的最深处,一个海妖本来无法企及的地方!

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何自始初之渊出现异变以来,就没有见到过尼普顿的本体。但是向来简单的头脑拒绝去思考,马尔巴士沉浸在海妖王以往从没有过的温柔情网中无法自拔。

幸福曾是那样近,近到好像轻轻呼出一口气就会把它吹跑。

短暂的快乐所带来的满足感,甚至让永恒的生命相形失色。马尔巴士知道自己也许活不过下一个万年。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尼尼,他的尼尼,自从亚特雷斯之岛消失以后,那个人就从未有过温柔微笑的时刻。早就已经想到了。海妖王不可能满足于一个堕落的灵魂。每每当情人用目光在自己身上寻找曾经的那份天真的时候,马尔巴士都想要大喊,不在了,那个纯真的少年早就已经不在了!站在这里的就只是恶意魔王而已。他极力伪装成以往的模样,可他的信仰早就崩溃腐烂,被黑暗之神所统治的灵魂早已没有了那份让海妖王心动的纯净。

无论如何,只要能留在尼尼身边就好。

少年自欺欺人地想。

只要虚假的形象得以维持,海妖王的目光就是属于他的。所有的恶意都被层层掩盖起来,他戴上天真的假面具,用装作毫不知情的声音一次次诱惑情人将他拥入怀中。身体的律动让他感到满足,仿佛他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要彼此紧密相连。

今天尼尼竟然吃醋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真正爱上我了呢?

下午的时候只用一句话就平息了尼尼的愤怒。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我呢?

尼尼越来越温柔了。尽管最近始初之渊有些不对劲,他却还是对我温柔地微笑着。

这是不是意味着,幸福可以持续到毁灭之日降临呢?

现在,当那副伟岸的身躯彻底化作始初之渊的养料之时,当真理之剑斩下那个高傲男子头颅之时,一切都好像被彻底打碎,又好像被重新导入了正途,尽管尼普顿的行为有了解释,马尔巴士还是无法接受已经失去深爱之人的现实。

“告诉我,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打破这该死的规则?”

马尔巴士愤怒地质问。遭到质问的对象却好像不是站在他面前的萨麦尔,而是那个已经消逝了的男人。

“想要听吗?”死亡魔王用平静的双眼看着那个已经堕入绝望深渊的灵魂,“尼普顿的最后遗言。”

少年海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彩。然后,是更深切的悲哀。

“‘每一滴海水都与我同在。’尼普顿在生命的最终时刻的确是这么说的。”

海水,是海妖的血液。

海水,是海妖的灵魂。

海水,是海妖留在世间的唯一证明。

你就那么想要吗?让我一个人活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明白情人的遗言有着守望和鼓励的意思,马尔巴士终于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你难道连死的权利都要从我身上剥夺吗?

没有你的话我要如何生存?

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我的自甘堕落就只换来了一个被延迟了的结局吗?

马尔巴士从来没有忘记过在得知海妖一族要用最强者献祭时候的心情。那时他才认识尼普顿三天,却是他漫长生命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美好的三天。

生为掌管天真的神祗,对于生活在他脚下的那群蝼蚁,他从来都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是的,他生来就是神祗,从诞生到以后的无尽岁月中,他都将站在世界的最顶端。

他知道那群被称作海妖的生物是海神的又一场游戏。一种只能生存在巨大的培养皿中的生命。海神创造他们,测试他们,戏弄他们,最终又无情地抛弃了他们。

被注入到深渊之中的神力并非没有耗尽的一天,尽管可以从已经逝去的生命中得到补充,但是培养皿的力量依旧会随着不断吐出海妖越来越少。为了进一步促进循环,那个具有一定智慧的深渊每隔一段时间就释放出一个强大的个体,用来收割同类的生命,聚集在一起的能量最终会回归母体,用以支撑培养皿的继续运行。但是,神力的总额却在一点点减少,就如同海妖的总数一样,损耗是无可避免的。将最强者献祭不过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方法,在吸收同类的过程中,大量的能量被白白地损耗掉了。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只是被海神抛弃的一群罢了。和他在亚特雷斯之岛上缔造出的孩子们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马尔巴士都如是想。那是世间最纯洁的生命,力量强大却全无恶念。每天夜里,洁净的镜子照出他们不小心犯下的过错,美妙的铃声将一切抹去重来。这里没有谎言,没有一丝一毫的黑暗,被世间最强大的召唤兽所守护,每一个居民都完美地诠释着他所代表着的天真的涵义。多么符合他的身份,多么符合他的审美,马尔巴士曾经认为他可以在这个小天地中平静地生活到永远。

然而,一次小小的会面,一个强健而又美丽的海妖,就已经把他所有过往的想法都彻底粉碎。那个充满力量的身影才一消失,马尔巴士就忍不住开始想念。有好几次,他想要走出结界,亲手碰触一下这个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致命吸引力的漂亮生物。

但是他不能。他是天真之神,他的碰触可以将一切净化到原生状态。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会在一瞬间变得像他的造物一样无趣。是的,他已经对这场游戏感到无趣。在许多年前,他认为在中间界中建立自己的领域是一个极佳的主意。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厌倦了。他唯一想要的就只有面前的那头海妖而已。他甚至有一种预感,他会为了这个人,为了他的尼尼,打破他一直遵循也从中汲取力量的世界法则——

天真。

所以,在得知他的尼尼将会成为那个陈旧的肮脏的培养皿的养料时,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谁,谁来帮助我?

有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呼唤?

我要阻止这一切发生。我要用我的双手碰触那强有力的身躯。我要向他臣服,就如同儿童膜拜成人的力量。我要将我的爱和我的力量全都奉献于他。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冥冥中有个强大的存在回应了他的祈求。黑暗之神的使者向他保证,只要放弃原有的信仰,成为黑暗世界中的魔王,他就可以获得所期望的一切。身为世界上最高阶的神祗之一,唯有黑暗之神才可以将他身上并不同源的神力转化为始初之渊的养料。在他的神力耗尽之前,最强者的献祭将永远不会发生。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将不再纯洁,一切细微的碰触所能勾起的就只有狠狠蹂躏的欲望而已。

那使者巧舌如簧,为他计算了所有的步骤。首先是献出他的半身,由他的神力凝结而成的岛屿,然后,一个将他和始初之渊的核心连接在一起的魔法阵将被刻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可怜的尼尼还以为是那个苍白无力的禁锢咒语将他的身体捆绑在始初之渊所圈定的范围内,却不知道,在更早的时候,在他堕落之初,那个饱食了他半身的贪婪深渊就已经开始吸取他的神力了。不,已经堕落成魔王的他再也没有神力,所有的力量都被染上了黑暗的气息,那是只属于恶意魔王的魔力!

总之,一切都如同那使者的预料一般进行。

即使是情人眼神中流露出的痛苦,也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毕竟,谁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深爱的纯洁无暇的灵魂突然被染上漆黑的颜色吧?

他从不奢望灵魂的亲密无间。

所以……

只要能在尼尼身边就好。

马尔巴士双目空洞地望向前方,在那里始初之渊开始渐渐合拢,这个腐朽的培养皿终于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他无法问出他最后的问题。

对于强大的海底之王来说,让他最终选择自我牺牲的人,到底是那个已经死在了亚特雷斯之岛上的天真少年,还是那个满身都充斥着恶意味道的魔王呢?

“唉……”不断接收到百列尔饱含指责的眼神,萨麦尔终于叹了口气,扬起手将一个蓝色的圆球丢向马尔巴士。

“这是?”恶意魔王皱了皱眉,他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圆球的中央呼唤他。

“海妖之卵。必须用体温孵化。”萨麦尔耸了耸肩,“再也没有始初之渊了。海妖无法繁衍后代的限制也被取消了。”

“你的意思是?!!!”马尔巴士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突然爆发出的狂喜和不确定让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过从孵化到恢复原状,大概需要一段漫长的岁月吧!”掌管死亡的魔王摊了摊手,“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相信呢?生命的循环才是我的最爱。”

33、归属感

海妖城的重建工作在鸡飞狗跳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并非是因为海妖们在这次战役中损失了太多的人口。缺乏最强者的指挥,使他们的工作效率低到足可以让最有耐心的树精暴走。好在三位想要偷懒的魔王很快找到了干这件事的最合适人选。刚刚因为魔王的帮助而重新恢复健康的管家先生不得不接管了指挥工作。事实上,有了强大的魔王作为后盾,管家本人其实非常乐衷于将那群“四肢发达的蠢货”当做城堡中的魔法仆人来使唤。

有了善于计划协调的大脑,海妖们的工作进度比原先快了几乎十倍。尽管如此,希恩依旧觉得他们那动不动就要自相残杀的个性非常不适合进行集体劳动。可想而知,在管家先生插手之间,这座海底伟大城市的重建工作到底有多么缓慢。

“再这么拖拖拉拉的话就只能使用媚药了。”

希恩一面指挥海妖在广场的正中央建造百列尔的塑像,一面在心中思索这么做的可能性。作为一个合格恶魔,他当然不会将落后的工作进度归咎于自己的完美主义倾向,海妖的超低服从性被视作一切问题的根源。

海妖的体力实在太好了,如果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迟早会为了一把牙刷大打出手。既然大魔王说过它们已经可以繁衍后代,倒不如为他们增加一点夜间娱乐项目?悄悄取出一小瓶强效魅力香水撒在海水中,希恩绝不承认推动他这么做的一大原因其实是想看看海妖是如何产卵的。毕竟世界上第一枚海妖卵的诞生是在始初之渊中,还从来没有人见识到天然情况下的海妖产卵。

相当有趣的情报,百列尔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管家脸上露出微笑。

“阿嚏!”

“感冒了?”萨麦尔挑了挑眉。

“萨米,你应该知道,魔王是不会感冒的。”百列尔的话配合着他用力搓鼻子的动作显得毫无说服力。

“好吧。”萨麦尔耸了耸肩,“在你是人类的时候,曾经得过一次感冒呢!你还借此央求我跳过饭后水果。”

“当我伪装成人类的时候,你也曾经骗我你因为感冒而卧床不起!”思路敏捷的少年几乎立即就找到了翻旧账的机会。

大魔王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怀中的伴侣:“我亲爱的哥哥,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好像心情不佳?”

当他从始初之渊归来的时候,本以为会受到英雄凯旋式的欢迎,不过百列尔却好像毫无此意,他们之间反而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隔阂。为此萨麦尔思考了许久,不得不开始怀疑少年可能是在为亲密朋友受到自己的戏弄而生气。发现自己在伴侣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甚至有可能还不如马尔巴士,伟大的死亡魔王第一次体会到了危机感。

不过,看起来又有些不像啊……

毕竟,为了这种事生好几天的闷气,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尼普顿在自己的帮助下最终不是没事吗?除了那些突然长出的隐形的尖刺,更加让大魔王感到挫败的是,他和百列尔心灵上的隔阂严重影响到了他们身体上产生交流的可能。

也许应该让马尔巴士来帮忙解决这桩麻烦事?为了保住海妖王的性命,自己可是费了一番心思呢!

“我承认,我现在的确是有点不太想看到你的脸。”

少年的直言不讳让大魔王彻底呆住。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哥哥,那个一直深深迷恋着他的少年,竟会吐出这样绝情的词句。天啊!一定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吧?!或者说这只是一个非常逼真的梦境,自己的本体还在始初之渊的某个地方游荡?

萨麦尔发现他完全无法对少年发出诸如,你怎么能不想见到我,或是,你为什么不想见到我之类的咆哮。魔王的尊严让他紧紧抿住了嘴唇。

“虽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但还是觉得有点讨厌呢……”少年补充道。

萨麦尔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需要我……离开多久?”心中计算着要怎样才能在自己离去后给予少年万无一失的保护,萨麦尔发现他才刚刚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后悔了。

“唔……其实你也不必离开。”百列尔的前半句话让大魔王的心情为之一振,但是后半句话无疑又将他打入了更深的深渊。“离开或是不离开,我讨厌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时间会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的。几天、几个月或是几年,我觉得我能克服这种心情。”少年的表情有些不确定,“虽然我的情绪总是很持久。”

被、被彻底讨厌了?!

也许应该伪装成什么东西继续留在伴侣身边?

萨麦尔发现自己漫长的一生中还从未陷入过这样可悲的境地。他可以不理会他所信奉的神的想法,却无法忍受哪怕一点点来自于少年的厌恶。而且,少年的情绪何止是持久?谎言魔王的喜恶一向以分明着称,他可以因为恋慕一个人花费上万年的时间来不断尝试去靠近,也可以因为讨厌一个人花费同样长的时间来设计种种阴谋将之毁灭。这一刻,大魔王觉得自己几乎被宣判了死刑。一股深切的悲哀弥漫上来,甚至让他领域中的温度下降了许多。

“阿嚏!”

听到少年打了第二个喷嚏,大魔王立即将领域的温度重新调了回来。“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问出这句话让他花费了相当大的力量。

“不能。”百列尔敛去目光深处的狡黠,“不过萨米,或许你可以在小巴身上得到启迪。现在,我要去继续去研究人鱼的性别转化了。晚饭请不要叫我,我会在人鱼之腕中度过。”

怔怔地目送少年从空间中离开,萨麦尔用苦涩的声音自言自语道:“马尔巴士吗……”

这样柔和的曲调几乎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在男性人鱼前方不远处,摇摆着演奏乐器的男人似乎已经和音乐融为一体,一股平时若隐若现的奇特魅力就像是看不见的光芒一样从男人身上爆发出来。他金色的发丝,他紫罗兰色的眼睛,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还有他那在西装的包裹下显得格外挺拔的腰身,生命的光辉从未有过如此具现化的时刻,哪怕是对音乐一知半解的男性人鱼,也能够深刻地感受到音乐和这个男人融合之后所产生的强大力量。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