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把我抓进星际监狱……可是你看，我又逃出来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这个宇宙中没有能关住我的地方，也没有比我强大的人，”雷斯林冷冷的看着额角开始泛出冷汗的杜捷，嘴角微勾，用一种阴冷潮湿的语气说，“包括你一样……奥雷契亚。”

杜捷觉得头部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就在此时脑海里却忽然响起奥雷契亚的声音——

【雷斯林强制占有了韦可航的躯壳，对这副躯壳拥有绝对控制权和支配能力】

‘……原来是这样的吗，这么说，他不是小航……’

‘那小航他没有骗我……幸好……不过小航他还能回来吗……’

【这种绝对控制权和支配能力只是暂时的，似乎雷斯林在来到地球的途中精神力受到严重的创伤，没有完全消除原宿主的精神体】

【之前雷斯林和韦可航的精神体处于相对平衡状态，不过一直控制躯壳会消耗大量精神力，雷斯林才一直沉寂着，所以我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刚刚是因为这幅躯壳处于极度危险状态，他才不得已夺过躯壳控制权自卫】

‘原来如此。’

这么说，其实雷斯林刚刚是保护了韦可航？

虽然，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不过一直控制着躯壳会消耗大量精神力，而雷斯林目前精神力并不完全，估计现在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杜捷松了一口气，果然看到刚刚站在不远处的雷斯林忽然露出了疲态。

“人类果然太弱了……”

“……弱小得就像宇宙中的尘埃一样，人类这种脆弱的种族，迟早会灭绝……”

雷斯林冷笑。

“你错了，”杜捷忽然开口，他看着雷斯林慢慢说：“……人类的躯壳虽然很脆弱，但是人类却有着……你们所不能理解的复杂感情。我相信，人类总有一天会度过这次劫难……人类不会灭绝，至少，现在不会。”

雷斯林似乎第一次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杜捷。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就算没有控制这具躯体，我也能用这具躯体的眼睛看到发生的一切……你们自相残杀不择手段，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感情？”

“我为什么自信……”杜捷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是人类啊……”

“人类的劣根性固然不可否认，但是有阴影的地方就有阳光……我宁愿如此相信，这次劫难不过只是一场劫难，一切都会过去。”

雷斯林看着杜捷，眼神奇怪：“你们人类……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

“……没错，我们是很矛盾……即使是再残忍的人心里也会有善良的一面，即使明明未来一片黑暗也会忍不住心抱希望……”杜捷慢慢地说着，说着说着就笑了，“我们就是如此矛盾……”

雷斯林看着杜捷，没再说什么。

他脸上的疲倦越来越来明显，直至忽然闭上了眼睛。

杜捷愣了一下，上前了几步接住了缓缓倒下的少年的身躯。

少年的眼睛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眼睫毛颤了两下，呼吸均匀而绵长。

竟然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杜捷打量了少年全身上下一眼，确保少年身上硬件没什么损伤之后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刚刚给那只变异丧尸和雷斯林这么一耽搁，恐怕基地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现在外面八成都是丧尸。

而路云他又死了……

想到路云的死，杜捷忍不住心里满是黯然。

虽然之前对于路云，他都是怀疑信任参半，完全不能将一片真心托付……可是如今路云死了，杜捷仍然忍不住满心惆怅。

……他最想不到会死的人，居然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

“……哥？”此时韦可航却忽然醒了过来，扑扇了几下眼睫毛，眼神迷茫的看着杜捷。

似乎完全不了解他现在的处境。

“你醒了……”心里满是涩然，杜捷还是对着韦可航微笑了。

“哥，怎么了……”韦可航慢慢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他慢慢的看到倒在地上的路云。

“……路云，死了。”杜捷垂下眼帘。

韦可航也敛了敛眸，没说什么，只是悄悄的凑到杜捷身边，伸手扯住了杜捷的衣服一角。

杜捷垂着眼角，手心处一片冰凉。

chapter34

路云死了，他们的征途却要继续。

杜捷简单的和韦可航说明了一下他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事，这期间自然是将雷斯林的事情隐藏掉了，毕竟那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连生化危机都爆发了，还有什么不能理解？

“接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去首都了……过程可能会很危险。”杜捷认真的看着韦可航说。韦可航虽然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但是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自己的人生。

韦可航敛眸，慢慢伸出手握紧了杜捷的手。

“我跟着你。”

“……永远。”

虽然不是很了解少年为什么要加上这个时间限定词，但是杜捷对于少年对自己的信任仍然满心欢喜。

“那我们现在准备先离开基地，然后再想办法。”

现在的基地实在不宜久留，万一等下丧尸越聚越多，恐怕他们插翅难飞。

韦可航沉默的点了下头。

“你拿着这个防身……你知道外面那么多丧尸，我可能会顾不上你。”杜捷蹲下来，在地面上捡起那把工兵铲，递给韦可航。

韦可航点点头接过了。

杜捷也握紧了手里的黑金古刀，转身头一个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令他有些吃惊的是外面的丧尸似乎并没有刚刚那么汹涌了，虽然数量仍然很多，但毕竟不像刚刚那样那种令人恐惧的密集程度了。

也许那些丧尸都去追逐那些一大群大一群纠集在一起的幸存者了……

那些幸存者以为人多的地方比较安全，岂料人越多的地方吸引的丧尸也就越多。

杜捷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为什么，因为他刚刚一踏出帐篷，不远处就有四五丧尸朝着他围了过来。

和刚刚那种变异丧尸相比，这几只丧尸的速度简直慢得像那些电视剧里面最喜欢弄的慢动作重播的特效效果，趁着那些丧尸还来不及靠近，杜捷连忙拉住韦可航朝着这几只丧尸形成的包围圈中的缺口突围了出去……

杜捷知道这些丧尸并没有智慧，所以包围圈大概也只是无意形成的。

虽然这些丧尸动作不快，要解决很容易，但是杜捷也明白他不能在这里消耗体力，接下来的路程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意外发生，现在能节省体力就尽量节省体力，可以不出手的时候尽量不出手，必须出手的时候再想办法好了。

杜捷拉着韦可航一路飞奔，很快将那几只丧尸甩在了身后。

他们一边跑，一边惊动了身边丧尸无数，那些尖嘴獠牙的丧尸嘶吼着朝着杜捷他们靠近，却马上被甩在了身后。

从踏出帐篷的一瞬间，杜捷就认准了逃跑的方向，现在他正朝着幸存者基地的后门跑去。

幸存者基地周围的围墙仍然没什么漏洞，而刚刚那些丧尸是从正门方向进来的，看来那些丧尸都是从出门突围进来的，而那些幸存者不是跑到仓库去抢粮食，就是跑到后门伺机逃跑……后门是学校原本就有的停车场，那里本来就停着基地搜索小队外出搜索用的车已经一些原本就停在学校里的车。如果那些幸存者要离开，必须要用到车。

现在仓库和后门绝对是最多人而且最多丧尸的地方，可是杜捷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经过后门去找一辆车或者和其他幸存者一起。

周围的丧尸不断朝着杜捷他们靠近，最后杜捷不得不拿起手里的黑金古刀将几只靠近了的丧尸逼退，被他拉着一只手的韦可航也拿起了工兵铲开始挥舞。

好不容易在丧尸群中开出了一条血路，杜捷和韦可航顺利突围。

此时地面上已经一片狼藉，丧尸的断肢残体一地，人类的干涸的血液混杂着一些不明液体洒落一地。

杜捷忽然想起听说人死之前会大小便失禁，看到地面上那些面目全非的人类尸体以及不远处面目狰狞不断试图靠近的丧尸，杜捷想到自己未来的下场可能就是其中一种，忍不住心里一阵悲凉。

“哥！”身后的韦可航突兀的叫了杜捷一声。

杜捷才猛的反应过来，挥刀砍下了一只以及凑到他面前的丧尸爪子。

“哥，你在发什么呆，刚刚很危险。”韦可航脸上仍然是一脸惊疑未定，他幽黑的眸里因为怒意而掀起了一丝丝波澜。

“……对不起。”杜捷垂下眼帘。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韦可航发怒。

因为……担心他吗？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自己的命是你自己的事。”韦可航语气很低。

“如果你变成了那种东西……”

“我大不了和你一起。”

杜捷一愣，听着少年的气话，他心里居然有一丝欣喜。

这种被人在乎被人关心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而再一次感觉到这种温暖，居然是在末世之中。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讽刺。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不会的。”杜捷举起手里的黑金古刀，劈向了一只丧尸的后脑勺。

脑浆迸裂，那只丧尸缓缓倒了下去。

杜捷回头看了一眼韦可航。

韦可航也看着他，目光灼灼。

杜捷朝着他微笑了一下，伸出那只空余的手拉住韦可航转身跑。

一路清道，一路飞奔。

也不知道奋战了多久，杜捷和韦可航终于看到了后面的大铁门。

令他们莫名欣喜的是，后面那里居然还有幸存者在。

后面的大铁门敞开着，原本停着基地搜索小队的车已经不见了，可想而知应该是有幸存者已经开着车走了，而剩下的幸存者有的正在奋力抵抗丧尸，有的则在往车上搬运物资，有的正在往车上走……

而此时居然没有一起暴力案件发生。

没有人抢物资，没有人抢车，那些人既然像有人在安排命令一样有秩序。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如果在现在这个关头还要大打出手，恐怕他们的归宿只能是丧尸之口了……毕竟留得自己一条命在，出去也还有希望活着，如果此时和别人争执起来，恐怕就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幸存者们沉默而动作迅速的往车上装着物资，不远处还有人不断用小拖车拖着物资而来，有一些强壮一些的人拿着武器驱赶着周围的丧尸，一切似乎都有着秩序般的默契。

而驻扎在基地的军人则拿着冲锋枪在一旁扫射丧尸，杜捷看到那个叫裘剑的军装男子，正一脸沉稳的指挥着那些军人射杀丧尸。

此时已经有几辆幸存者的车队从大铁门之中开了出去，那个叫裘剑的男人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些车离开，然后转过身来继续指挥那些军人作战。

那些车一辆一辆开走了。

先前那些拿着武器抵抗的幸存者也纷纷开始撤离。

但是那些丧尸的数量却不见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杜捷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幸存者车队似乎不是固定的队伍，而郭振华等人他也没看到，大概是先行走了亦或者……死在了之前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他大可以随意挑一辆车上了走，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到了裘剑和那些军人仍然在奋力抵抗的样子，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对于军人，他一直怀着一种本能的畏惧与尊敬。

即使不能比肩作战，他仍然想留在这里和那些军人呆着直到最后一刻。

这一刻来临并没有多久，幸存者基地的物资本来就不算多，子弹这样的消耗品很快就用完了。

不少人已经扔下了手里的枪，开始拿起冷兵器。

杜捷在人群之后看了一眼，居然又看到熟人……张刻舟。

这个有着和身份不搭的长相的男子，正一脸认真的站在和裘剑不远的地方，他忽然开口说：“我们要撤退了，丧尸越来越多了。”

裘剑皱了皱眉，显然他也明白现在的情势。

“你还在担心什么……先前你要保护所有幸存者离开，现在他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要撤退了吧……你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和这个基地共存亡！”张刻舟的声音越来越冷。

“……我的任务本来就是保护这个基地，直到最后一刻。”裘剑的表情仍然很严肃，声音却很轻。

“你这个死脑筋。”张刻舟冷道。

“你们都走吧。”裘剑转过身，对着那些拿着武器奋战的武士，说。

那些军人犹豫的看着他。

“……这是命令。”裘剑表情严肃。

“……你这个死脑筋！”一旁的张刻舟在一旁骂他。

裘剑没有回答，只是蹲下拿起一把大扳手，开始驱逐数量越来越多的丧尸。

丧尸越来越多了，幸存者基地内的车则越来越少。

韦可航伸手拽了拽杜捷的衣角，杜捷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们不得不走了。

他转身，忍住不看那些悲壮的身影。

那些悲壮而伟大的身影。

杜捷和韦可航爬上了一辆货车，用来存放货物的货车车厢此时挤满了许多人。

有幸存者，有军人。

张刻舟也在后面上来了。

车子开始缓缓发动。

有人开始关货车门，沉重的大铁门缓缓关上，将外面的一切关在了外面。

幸存者基地的一切，都被抛在了后面。

那些死了的人。

那些正在逐渐走向死亡的人。

此时，张刻舟却忽然站了起来，将那个正在关门的人一把推开。

“草！你干嘛！”那个人骂道。

张刻舟没有理会，只是将原本已经掩上了的大铁门打开，一个挺身跳下了车厢。

“草！找死啊神经病！”车厢里有人开始骂。

杜捷愣愣的看着张刻舟最后跳下去的背影，瞬间觉得那个背影就像裘剑的一样，就像一首悲壮的歌。

就像历史一样，即使被淹没在洪荒之中，却仍然有一种人心潮澎湃的悲壮。

车门再次被重新关上，黑暗席卷了车厢内的一切。

车厢内的混杂着的汗味以及异味让人作呕，彼此之间的体温互相传递着。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车厢上一扇小窗，外面透进来了一丝光。

此时正是大中午，阳光正好。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一旁一个中年男子百无聊赖的问杜捷。因为人太多，他不得不靠近杜捷身边。“我叫黎光，黎呢，就是黎明的黎，光呢，就是曙光的光。”

“黎明的曙光……”杜捷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笑了笑说，“这个名字取得真好……”

因为人实在太多，黎光不得已只能贴近杜捷，他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杜捷。”杜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