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蓝月干脆的倒转刀锋，“噗~”的一声，钻入血肉，血从伤口蜿蜒而下，右臂垂挂，已经使不出力气。

“他不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么？你真的忍心取他的性命？！”

左手抬起，握住蓝月的刀柄，拔出，然后又是一刀，狠狠的将身体贯穿！

“救了他之后，你可以再次对他使用记忆之钥，他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求你……”身体一晃，我慢慢向着蓝河跪了下来，“救他……”

眼里有弥漫起蒙蒙的水雾，眼角凝结落下的，是泪么？

原来，眼泪的滋味，竟是如此。

艾丽莎站在一旁默默无言，手上的弓已经消失，手上锋利的指甲，则刺破了掌心的血肉。

她看着我，眼里全是震惊。

而我，则只是直直的看着蓝河，看着他终于收起兵刃，从空间里取出一瓶无色的液体，慢慢扶起小黄驮到他身边的小孩，给他服下。

“这不是解药，只能缓解毒素的发作。”蓝河说。“我救他，不是因为你。”

已经无所谓了……

我笑，看着小孩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一些生气，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孩，你没事就好。

“能让我，再和他说几句话吗？”我平静的开口，然后吐出一口血，带着一丝丝的粉色，“你看，方才一激动，忘了压制毒素了，现在的我就算没有胸口这两个自己戳的大口子，对你们，也完全没有威胁了。”

“让我，再和他说两句话吧……”

第二十七章

或许现在我的模样确实有够凄惨，又或者我对小孩的真情感动了他们？

连向来尖利的艾丽莎只是别过了脸去，没有出言讽刺。

而蓝河，则在微微的思考之后，把小孩小心的放在了小黄的背上。

“嗷呜……”小黄也不在闹腾，它将小孩放下，轻轻的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不能再指点你修妖了哈……”我对小黄说了一声，然后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小孩的身上洎。

他好像只是静静睡着了。

我端详着他的眉眼。轻轻吻上他的眼睫。

微微的湿润溽。

“你，能听到我们说话，是么？”心里蔓延起微微的疼痛。

遗憾的是，他眼眸闭着，不能看见他那双让人心动的眼睛。

吻上他的唇。

“别担心，我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

抱着他，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鼻端全是小孩的香味，独一无二。

“别怪我，别恨我，如果现在醒着的是你，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

“小孩……子期……我爱你……”

呢喃着，我伸出尖牙，在小孩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鲜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落花的毒素，像是安静的孩子，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安抚着，不再暴动……

“唰~”空气中传来箭矢飞行的声响，我转了个身，用后背接住了艾丽莎的一箭。

还好她似是不想让我死的太轻松，所以只是伤到了肺，没有在我体内爆开……

“啧啧，当初为了报仇无心无情，什么都可以利用的男人，现在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你别让我发笑了好不好？！！”艾丽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重新出现在她手上的弓勾住了我的脖子，弓身上向外翻出的刀刃，在我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线，“你要抱到什么时候？！抱到他毒药发作而死吗？嗯？夫君？~”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让我多抱一会儿都不行？！

“呐~麻烦你了……”我恋恋不舍的将小孩交给蓝河，然后也懒得在逞强，干脆放松早痛成一团的身子，仰面躺在了地上。

小黄还想上前，被艾丽莎一挥袖，打飞了出去。

哎哎，这个笨蛋，连小孩都打不过的说，来这凑什么热闹……

唔……不过我也没有力气担心它，反正没死就好……

吸血鬼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是没有痛觉的……

刚才是忙着生气了，才会忘了痛。

蓝河抱着风子期，看我在地上摊着，也没有再折磨我的意思，眼神里，似有微微的落寞，像是毕生追求的东西，最后终于都到手了之后的落寞。

红色的光华凝结成剑，便要了却我的性命。

我闭眼，淡然接受这个我选择的结局，只是好半响没有动静。

“他的命是我的！”艾丽莎挡在我的身前，如是对蓝河说。

蓝河的眉微微的皱起，我笑着又咳出一口带着粉红色的血，“喂，蓝大长老，你还在担心什么呢！就我这样子，就算她不杀我我也死定了不是吗？”

“更何况，她对凤影的狠，只会比你多千百倍，你还是祈祷我不要死的太惨才是……”

“快点去救小孩吧，拜托~”

蓝河看着艾丽莎看着我时眼中的恨意，只微微犹豫了一会儿，便收回了剑。

“祝你好运……”他说，然后瞬移，消失。

虽说是我催着他离开的，但是随着他的离开，我一直追着小孩的目光，竟一时不知道该摆在何处……

小孩……

眼眸低垂，我心思像是极轻极轻的棉絮，飘飘忽忽的飞了起来……

和小孩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是电影一般，一幕幕的在我眼前放映。

七楼坠落的空中，和小孩的第一次对视，那双黑色琉璃般的眼眸，如此鲜明的刻进了灵魂里。

小区里那个狭小简陋的小窝，每一处，都有我和小孩的回忆，嬉笑打闹的日常，琐碎而温馨。

夏威夷的旅行，啊咯哈塔顶的一吻，还有那个半路加入的婚礼……

右手微微握紧，感觉着无名指上温热的戒指，回忆，停不下来。

记忆之钥事件后，在那座桥顶的相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小孩的脆弱……

而后在这片山林里，我们携手，探寻各种绝境，发现各种美丽的风景……

还有那个下小木屋里，真正的，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家……

天空瓦蓝瓦蓝的，阳光明媚不知忧伤。

小孩，你要等我……

忽然手上一痛，唤回了我神游的意识。

“别把我忘了呀，夫君~”

转头，便看到艾丽莎手持着我的蓝月，将我的手钉在了地上。

刀竖着，它插入了我的手臂关节，我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脆响声。

妹的，这女人也太狠了吧……

“喂喂，你真的要折磨我啊？不能给个痛快吗？！！还有啊，我真不是……“

“痛快？！！！”面对我的抱怨，身边的女人却歇斯底里起来，“我给你痛快，可你什么时候给我痛快啊？！！”

刀子拔起落下，一时间我的右手不成手样。

“或者，血夜那晚上，你那样决绝的告诉我你从没爱过我，就是给我痛快了？！！”

“风影，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在这身体沉睡的一百年里，365000天里，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恨不得将你扒皮拆骨！！！”

可是那样的歇斯底里到了最后，却变成了绝望的哭泣……

“我恨你我恨你……”

一刀一刀，仿佛戳的不是我的手，而是她的心一般。

我突然，能了解她的心情。

那种，爱到了彻底，所以才会伤到彻底的心情……

完好的左手，轻轻抚上她的短发，将她的头，揽进我的怀里。

“……别哭……我……”

只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胸口又是一痛……

“我还以为，你是没有心的……”

“可是为什么，当初你为了司音儿，放过了圣地，现在又为了她的儿子，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呀！！……”

犹带着泪水，呢喃着，她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将目标从我的右手，转移到了我的胸口，狠狠的一刀，贯穿了我的身体。

“你是有心的么？有心的么？！！”

一刀一刀，似是要剜出我的心来……

妹的……

想挖我的心你干嘛捅右边啊？！

难道是因为想我不得好死，所以即使丧失了理智，也只是在我的右边身子乱戳，而不直接一刀捅穿我左边的心脏？

太变态了吧！！

一刀又一刀，犹如凌迟般的痛楚牢牢将我捕获，让我无处可逃，也无法阻止……

真是的，艾丽莎，够了哈，即便我同情你，能够了解你的感受，但是也不能让你继续下去了啊……

灵魂里面的封印，解封到80％已经是极限了，若想要继续解封，便只有一个办法……

咬了咬牙，刚想要有所作，森林里，却突然冲出了两个人，只是一瞬间，便到达了我的身旁，修长的手抓住了艾丽莎的，声音带着微喘，似是全力赶路飞奔了好长时间。

“母亲，够了！”是小白。

而另外一个，自然是斯亦秋同学。

艾丽莎那带着泪水没有了焦距的眼睛看到了小白同学，慢慢的恢复了意识，先是喜悦，然后瞬间又被愤怒代替。

“刷拉”一刀，若不是小白躲得快，大约要被斩成两半了。

“不要叫我母亲，我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一瞬间的狠辣凌厉，仿佛刚才的眼泪都是幻觉。

惹谁都不要惹女人啊……

我不由再次在心中感慨。

艾丽莎的眼睛扫过了小白，然后扫过斯亦秋，似是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竟又变态的放软了声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躺在他身边挺尸的我也不存在一般。

语气悠闲的，好像是分离好久的旧友在街上偶遇，“哟哟，这不是秋么？怎样，最近如何，和我的儿子一起，过的可还好？”

“女王陛下……”斯亦秋踌躇的喊了一声，没有下文。

想来他虽然跟了艾丽莎很久，但她这种情绪来去无先兆的变态性格，谁也无法适应的吧。

“怎么，我问你过的好不好呢~你喊我女王陛下作甚……”薄凉的语调，像蛇一般，让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

第二十八章

“母亲……”小白想来也对此挺棘手，说起来，在血夜之前，艾丽莎虽说喜怒无常，到底还是没有无常到如此地步的。

“吾儿叫我何事？”微笑着，像是剧毒的彼岸，蓝月仍带着我的血，被艾丽莎架在了小白的脖子上。

斯亦秋手一紧，握成了拳头，却不敢轻举妄动。

而小白，则是定定的看着那个连脸上都溅上了血的女子，眼里弥漫起悲伤。

“母亲……”他又喊了一声浍。

艾丽莎的眼神几经闪烁，最后似是被小白眼里怜悯的悲伤激怒了，手中的刀挥动，没有了一丝犹豫。

“都说了不要叫我母亲！！”

蓝月从小孩的左边，斜劈到右边茱。

清脆的声响，不知又斩碎了谁的心。

世间感情向来如此，若不能相濡以沫，便是相互折磨。

在乎了，才会痛。

镜像破碎，小白站在斯亦秋的旁边，脸色微白。

“啧啧，真是好登对的奸夫淫妇，竟然喜欢上男人，和你的父亲一般不知廉耻！”艾丽莎吼完一句，便又淡然起来，幽幽的说着耸人听闻的话，“呐呐，既然你和你父亲这么配，还大老远跑过来阻止我，不如我把你做成和他一样的样子吧，两个人对称才好看嘛~”

说完，又将满是凉意的目光，落在了斯亦秋的身上，“你的父亲，诺，就是躺在地上的那一个，为了他心爱的风子期，自己放弃抵抗，随我处置，嘻嘻，你呢？要不要学学他伟大的情操，或者，让我当着你的面，把斯亦秋剐了？”

我想，她没有开玩笑。

小白也明白。他紧紧抓着斯亦秋的手，将目光望向了我。

了无生气的回了一个白眼，我表示无奈……

嘛，没看我都这样了嘛，你还看我有什么用，谁叫你没事儿跑这儿来搀和的啊……

虽然哥哥我经常创造奇迹，但都到这份上了，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呢？

小艾啊小艾，求求你别和小朋友玩儿了，快来杀了我呗~

我咳了两声，可惜完全没有吸引到艾丽莎的注意力，想来在她眼里，我已经是死人了。

而她刚才那样放纵的一通戳下来，对于我的怨气，大概也减轻不少。

她现在最想对付的人，是同样背叛过他的小白和斯亦秋。

我是真的无奈啊无奈，小白你怎么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送死呢？

“如何？我亲爱的儿啊，可是做出选择了？或者，让我来帮你选择？~”

“母亲，我……”只是小孩刚要开口，旁边的斯亦秋已经一个手刀将他砍晕，然后斜斜的又伸出一只手，将斯亦秋砍晕。

我不再费力的转头，转而看着天空发呆。

这是早就知道了的结果。

“还真是感人的爱情啊，竟然为了对方互相抢着找死呢，好，真好~”艾丽莎这么说着，却完全没有赞赏或者开心的语气。

手起刀落，飞扬的血滴，是早已在这个谷场上，上演了很多次的风景。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小白倒在我的旁边的时候，我心中不由如是想到。

小白的脸色和我一样惨白，也不知是因为心生悲戚，还是连续使用了两次双生镜像，或者失血过多的缘故。

艾丽莎将他翻转过来，然后拖到了我旁边，和我并排。

“痛么？”我传音。

“你说呢？！”小孩声音有些抖，同时惊讶于我还有余力传音。“难道，你不痛？唔……”

艾丽莎一刀，将小孩的左手钉在地上，她似乎，真要创造个好看些的对称图形出来。

戳烂了我的右手，所以便戳小孩的左手。

“嗯，大约是痛麻木了……”我看天，尽量忽略耳边小白的惨呼。

“格兰德，痛么？”

唇间说着温柔的话语，艾丽莎冰蓝色的眼眸里，却再次荡漾起疯狂的神色，“痛就对了。”

“爱上一个人，都会这么痛的，就像我曾经那么爱你们一样。”

“而背叛，也是这么痛的，就像我当初被你们背叛一样！！~”

她的眼里闪着疯狂而狠辣的光，手里的刀继续一下一下干脆果断的戳进小白的皮肉中，而泪，再一次从她的眼里落下，只是这一次，是无声的。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母亲……”小白的声音沙哑而颤抖着，完好的右手，抬起，轻轻擦去了艾丽莎的泪，“别哭……我……”

只是，如同上一次的翻版，小白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艾丽莎的一刀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