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明姐挑眉，“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感觉到张小唐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

“真的真的！”张小唐故意咳了几声。

“得了吧你，”明姐很没形象的坐在办公桌上翻了个白眼。“你这咳的也忒假了。”

“……哪有……”张小唐小声嘀咕。

“啧啧，算了吧你。听着，我再给你放一天假，你给我把采访计划什么的写好，明天早点来拿给我过目。正好，那曲临最近有事，暂时没空接受采访，你给我把采访稿认真做，估摸着下星期他能挤出时间来。”明姐吩咐道。

“是是是……”张小唐忙不迭的应着。

“我说，让你家杨靖安好好照顾你，亏他还是医院的营养师呢，怎么把自己的老婆瘦成这样，也省的每次让你加班的时候都有人说我剥削劳苦童工。”明姐开始碎碎念。

张小唐的心忽然就像沉了似的，一阵闷闷的疼。

“嗯……”他低声回道。

接着也不知道明姐说了什么，张小唐浑浑噩噩的应了一通就挂了电话。

穿好衣服走出卧室，没人，看看客厅墙上挂着的钟，9点半了。这一觉睡的真沉，但是还是觉得很累。方禹应该去学校上他说的什么公开课了吧。张小唐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家伙居然是老师，不知道教的什么科目。

洗手间里摆着一套全新的毛巾牙刷和杯子，方禹想得倒是挺周到的。张小唐边满嘴泡沫的刷牙，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就觉得很泄气，因为不管怎么看，都是这么平淡如开水的脸，没有什么让人迷恋的魅力与资本。

洗漱完毕，张小唐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盖得严严实实的，盛着豆浆的小锅，旁边还放着一袋汤包。他拿起被小锅压住边缘的纸条，上面方禹龙飞凤舞的写着：“糖糖Honey~记得吃早点，要是冷了的话放微波炉里热热。备用钥匙在门口的鞋柜上。我等着下班后你补给我早安吻哟~~”

某人一贯的恶心语调……张小唐嘴角抽搐，抑郁的心情却平缓了不少。

看了眼茶几上的早点，张小唐却没什么胃口。深呼了口气，张小唐决定去找杨靖安。

打开门，毫不留恋的走出去，张小唐知道，一向不求上进的自己这次必须要去争取一回了。不是没有察觉到，在这次事情发生之前，他和杨靖安之间关系的裂痕，只是一直在希望着能就这样一直得过且过的继续下去。

这也许是是他给自己和杨靖安最后的机会了。张小唐眼神从未有过的认真，握紧拳头，内心坚定的想着。

于是张小唐走出方禹家的小区，迈着稳重的步伐就这么前进了。

可是……我们太高估张小唐同志了，因为他几乎具有大多数天然呆的特质，当然也包括——路痴。

“这哪儿啊？该往哪里拐啊……”张小唐走的两腿发软，望着陌生的街道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程翰……方禹……救命啊啊啊……”张小唐热泪盈眶的悲鸣。

第九章：狐狸尾巴

张小唐迷迷糊糊的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却不知道往哪里拐。

他满头是汗，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一手扶着路灯的柱子，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感到双腿发软，一阵眩晕袭来差点跌倒。

一个提着菜篮，牵着孩子的大妈走过他身边，见他面色发白，忍不住关切的走上前：“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张小唐晃晃脑袋，看着面前一脸担心的大妈和她手上牵着的歪着头，含着手指看着他的小男孩，勉强的笑笑：“没什么，谢谢关心。”

“不舒服就去医院吧，小伙子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大妈指指前面，“和宁医院就在前面，走两步就到了，身体有事可千万不能忍着啊！”大妈一片好意的碎碎念，她牵着的小男孩也一脸认真的点头：“哥哥不要怕打针，不痛的，丁丁都不怕！”小男孩脸上透着骄傲，黑亮的眼睛里透出丝得意。

“和宁医院？？就在前面？？”张小唐精神一振，感动的握住大妈的手：“太谢谢您了！”然后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瞄准前方飞奔而去。

……

“奶奶，那个哥哥跑得好快哦~”小男孩高兴的蹦起来拍手，一脸羡慕的看着张小唐消失的背影。

“是啊，哥哥肯定病得不轻，”大妈叹气。可怜的孩子，不过和宁医院好像没有精神科吧？大妈在心里琢磨着。

于是张小唐顺利的奔到了和宁医院——杨靖安工作的地方。

张小唐并不是没有来过这里，这里对他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我们得理解，作为一个路痴的张小唐只记得自己家到这里怎么走，而换条路线就完全搞不清的这件事情。

早上的医院的人并不多，张小唐上了电梯按下了“八”这个数字，在电梯到楼层之前，他不断的深呼吸以舒缓紧绷的神经。

到了八楼后，张小唐轻车熟路的找到杨靖安的办公室，却并没发现杨靖安的人。

“请问，脑外科的杨靖安医生去哪里了？”张小唐走到护士站，问值班的护士。

“杨医生啊，他刚才接个电话就出去了，您有事的话就那儿等等吧，他说一会就回来。”护士职业性的微笑，指指病房前面的一排椅子。

“哦，不用了……谢谢。”张小唐失落的叹了口气，向护士道谢。

与此同时，医院停车场。

杨靖安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面无表情。

他对面站着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风情万种的倚在红色跑车上，一脸轻松的抽着烟。

“这些是说好的酬劳，请谨守你的职业道德，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杨靖安递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韩琦对着杨靖安吐出口烟，眼神流露挑逗，见杨靖安满脸漠然，她耸耸肩，把烟扔在地上，伸出穿着细高跟的黑色皮靴的美腿踩灭了火星。

“我真的只是有事来这里而已，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韩琦接过信封，嘴角露出丝讥讽的笑。她倾身，将手臂搭在杨靖安的肩膀上，把他的头勾向自己的脸，吐气如兰。

“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

“杨靖安不动声色：“那就最好不过了。”

“真是不懂情趣的男人。”韩琦用着埋怨的口气，松开手，却一脸无所谓。为了报复杨靖安对自己的魅力无动于衷，韩琦决定不告诉杨靖安，他的小情人，哦，或者说是旧情人，就站在医院大厅的入口处，而视线也正好死不死的投向离入口并不遥远的这边。

“说实话，你的那个可爱的旧情人还挺对我胃口的，或许我可以期待下那次‘一夜情’的后续。”韩琦眯眼微笑。

杨靖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许再去接近他。”

“哟，难不成杨先生还旧情难忘？”韩琦挑眉，觉得有点好笑。

“哼。管好你自己的嘴。”杨靖安冷哼一声，毫无怜惜的拉开韩琦，坐上自己的红色跑车驶出了医院大门。

韩琦向医院大厅望了望，没发现张小唐的影子，难道刚才看花眼了么？韩琦戴上墨镜奇怪的想着。可怜的孩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遇上这么渣的男人吧。

忽然想起自己是来医院有事的，韩琦把装着钱的信封放进拎包里，匆匆的从医院大楼的侧门走去。

张小唐当然看见了停车场的两人，虽然因为轻度近视眯着眼纠结了一会，但他能肯定穿着白袍的是杨靖安，还有那个很眼熟的妖艳女人……正当他准备撒开脚丫子往那里跑去时，一只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接着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要钱要命？”

……

张小唐沉默了一会，然后倒吸了口气，手肘毫不留情的用尽力气往后面那人的腹部捣去。

“方禹你个神经病搞什么鬼？！”

第十章：冤家那个路窄啊

本来呢，我们敬岗爱业的人民教师方禹是应该在学校给一群高三学生上公开课的，前提如果没出意外的话。

虽然他万分的不情愿，因为高三本来就不应该，也没时间搞什么公开课，可那秃头校长为了评四星学校，硬要方禹他们班抽出一节课来做公开课展示给教育局过来的评选人看。

这也就算了，方禹能忍。在上课中途，那死鬼校长不时插几句话向评选员们吹嘘，严重打扰了他讲课，方禹也忍了。这就样一节课虽然不时中断，也算顺利的进行下去了。可是到了提问环节，还是出事了。

虽然课堂里举满了手，但是都是校长嘱咐的结果，不管会不会都得举手充场面。所以搞得方禹也不清楚到底该叫谁回答了。

思索了一下，为了万无一失，方禹点了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叫韩静婷的女生。

女生听到老师点了自己的名，连忙站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脸涨的通红。

方禹暗叹了口气，准备让她坐下。却见校长紧皱着眉，冲着他摇了摇头。

小女生回答不出问题，紧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又注意到校长正满脸严厉的盯着她，一付自己要是回答不上来给学校丢人的话就要她好看的表情，她更紧张了，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方禹怒了，准备不管校长让她坐下，却见女生身形一晃倒下了，连带着碰到桌子板凳，在安静的课堂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坐在后面的老师和教育局的人面面相觑。

校长气的连脸上的肥肉都在发抖。准备示意方禹继续讲完课，自己找人把这不争气的学生搬去医务室。

“上你娘的破公开课！”方禹怒火冲天，用力把手里的书砸向校长的秃头，然后飞快的跑到韩静婷身边一把抱起她狂奔下楼，学生们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方老师好帅”的喊叫声，敲桌子的敲桌子，鼓掌的鼓掌，完全没把被方禹厚厚的书砸的半死的校长放在眼里。

一起听课的老师也随之跑了出去看情况。只剩下眼镜都被砸歪的秃头校长和神色尴尬的教育局的几个人了。

医务室该死的没人！方禹咬牙切齿的一边诅咒校长一边开车急速驶向医院。

到了医院，了解到女生晕倒是因为过度神经紧张加上学习的劳累，方禹让跟来的一位老师陪着她输液，又打了电话通知她的家人后准备回学校善后。

妈的，老子不干了，这破学校！方禹满脸的怒气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后化作了傻笑。于是他轻手轻脚的跑到那人身后，一把搂住了他白嫩的脖子心里纠结着啃一口的话会不会被他打死，一边故意沉下声说了句烂俗而经典的台词。

“要钱还是要命？”

所以现在方禹抱着抽痛的肚子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错误的了。

“哼！”张小唐从鼻子里挤出了个鄙视方禹的声音，再回头看向停车场时，已经没了刚才的人影，他泄气的垂下肩膀。

方禹好不容易站起身，面色痛苦。

“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跟踪我？”张小唐叉腰质问眼前这个祸害。

“冤枉啊，我可是有事来的！”方禹忙挺起胸膛为自己澄清。

听了方禹刚才在学校的壮举后，张小唐“啧啧”了两声，围着方禹转了转。

“看不出来啊，你还蛮有骨气的嘛。”

“那是当然！”方禹昂头，自动过滤掉了张小唐语气里的挖苦。

“对了，小唐你又为什么在这里？”猜也知道是来找杨靖安的，方禹还是酸溜溜的问。

又想起了刚才的可疑情形，张小唐考虑了下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方禹。

方禹皱眉想了一会，大概有了自己的猜测，不过他没作声。

手机响起。方禹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喂，张老师？”

“喂，方禹啊，你们班这个女学生醒了，正找你呢，你已经回到学校了么？”

“还没呢，还在楼下大厅，我这就上来。”方禹快速挂掉电话，拉着张小唐往电梯跑去。

张小唐被他拖着，不明状况的跟着往4楼去了。

“没事了吧？”方禹推开病房的门问。

“方老师，对不起，我……”韩静婷坐在床上绞着手指很羞愧的说。

“我先回去了，她家长估计也该来了，我去安抚下你班学生。”一戴眼镜中年男子拍拍方禹的肩膀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张老师。谢谢啊！”方禹点头，看着男子走出了病房。

“静婷，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以你的成绩真的不用再这样拼命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每天熬夜看书的？看你，黑眼圈，脸惨白的，想吓到老师啊。”方禹摸摸女生的头，半开玩笑的说。

“听我的，以后该休息就休息，离高考也没多久了，不许这样逼自己。”

女生松了口气，红着脸点点头，她一直害怕方禹会怪她刚才不争气。

张小唐摸着下巴站在门口。这祸害摆起老师架子来也挺像模像样的嘛，他心想。

这时门被“彭”的用力撞开，要不是张小唐闪的快，估计女生躺的病床就得让给他了。

“喂，小心点啊！”张小唐拍拍心口，惊魂未定。抬头指责撞门进来的人，却在看到来人后大叫起来。

“是你？！”来人也一脸惊讶的指着他，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方禹疑惑，这谁啊，和小唐怎么认识的？

番外一：人再无少年

十七岁之前，张小唐是个内向且沉默的少年，虽然后来由于某些原因导致他神经比腰粗，各种的二缺，但我们仍然不能否认他曾经是个走着忧郁路线的纤细少年，只能说，时间是把不锈钢的杀猪刀啊……

而那“某些原因”，无疑的，杨靖安占据着极其重要的部分。

张小唐五岁时，父亲跟母亲闹离婚未遂，于是整日在外与一群狐朋狗友喝酒作乐。张小唐记得，那些日子里，母亲抱着他坐在家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结果有一天等来的只是父亲因醉倒在马路上被车撞死的消息。

接着母亲把张小唐托付给了住在对面院子里的季大妈，跟前来通知的警察去了医院。

张小唐已经记不清母亲当时的表情了，只是搂着他的双臂合的紧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后年幼的张小唐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季大妈家的小院子里，托着下巴看着季大妈家与自己家之间的一条小路上不多的来往路人。就连他最好的朋友程翰隔着矮矮的院墙喊他去玩，张小唐也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说：“我在等妈妈呢，妈妈让我在这里等她！”程翰只好跑开了。

就这样一直等啊等，不知等了多久。后来，下起了小雨，清冷的细雨，打在院子里的迎春的花瓣上，也打进了张小唐的眼睛里。

于是张小唐伸出小手使劲揉啊揉，眼睛里的水渍却越揉越多。

季大妈端着张小唐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站在门口叫他：“小唐啊，乖，先来吃饭了，你妈妈……一会就回来！”

张小唐执拗的盯着对面的家门，不停地小声说：“我要等妈妈，妈妈让我等她。”眼里不断有东西落下，张小唐干脆不擦了，紧紧地盯着前面。

季大妈鼻子一阵发酸，双手颤抖，端的盘子也跌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破碎声。她扑到院子里，紧紧把张小唐搂进自己的怀里：“我可怜的小乖……”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却经历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事情，季大妈忍不住的心酸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