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银河(FZ)上+番外——三不足
三不足  发于:201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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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取霆胸口的伤再一次刺激了鹰取烈的心,虽然他在屏幕那头早就看过了一次,可走到跟前,直观去看时,鹰取烈还是有些受不了。那个贱奴居然把他的宝贝儿子保护得这么“好”?鹰取烈的愤怒无法抑制。

修长的睫毛守护着鹰取霆紧闭的眼睛,父亲怒打他时的眼神常让他回想起以前的噩梦,索性不再去看。

鹰取烈见儿子血流不止,心里有些慌乱。拿起一旁的消毒绷带,鹰取烈要先按住儿子的伤口止血,可就在手伸出去的同时,他发现儿子在发抖。儿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接近下意识的躲闪着。躲闪着,这让鹰取烈想起了那次儿子倒在血泊里辗转在他铁棍下的哀求——爸爸,我疼,爸爸,不要再打了,爸爸,我错了……

鹰取烈的手无奈的垂了下去,他想揉一揉儿子的头,就像一般家庭中那些父亲常做的那样,可儿子确实在躲他,他离得越近,儿子下意识躲得越远。

“穿上衣服,我在家里等你。”片刻的宁静后,鹰取霆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随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鹰取烈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坚持带儿子走或者这会儿留在这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僵。

爸爸会在家里等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都欢迎你。

机械的穿上鹰取烈离开前仁慈恩赐给他的两件衣服,鹰取霆将憔悴的脸转向灯光昏暗的阴影里。

穿上衣服,我在家里等你——这种强迫的味道——父亲是在命令他马上回家。

一拳打在身边的仪器屏幕上,力道中蕴含的愤怒瞬间击碎屏幕,蓝色的火星从机体噼里啪啦的迸出……

我一定要彻底摆脱他,永远摆脱他,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鹰取霆在心里不住重复这句话。

房间再次被打开时,医生护士看到了帝国王子阴惨的脸。

直到洛文俊进来,鹰取霆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霆。”一眼就看到了一旁被打坏的机器,将目光移到鹰取霆缠了绷带的手上,俊的口气有些淡淡的责备:“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不管洛文俊再怎么掩饰,鹰取霆也看得出他心里的难过,因为什么难过不用自己的好朋友说鹰取霆也能猜到。“俊,洛文叔叔也来了?”

俊漂亮的眸子忽的一黯,见鹰取霆担心的看着自己,俊反而感激他似的笑了起来。

“霆,托你的福,让我见到了爸爸。谢谢。”在洛文俊的心里能多看父亲一眼都是好的。

淡淡的感激像一根刺,缓缓扎进鹰取霆心中。鹰取霆觉得自己大概说错话了。

……

金黄色的飞鹰母舰超光速行驶在宇宙轨道上,那抹比光还快的金黄色让群星晦暗。似乎宇宙中所有的光芒都笼罩在了鹰取烈身上,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所有的光亮都会被他遮盖。

帝国的皇宫坐落于首都星,偌大的宫殿幅员辽阔,几乎占领了半个星球。舍弃了超现代化的设计,宫殿的建筑极为复古,在这个时代堪称独一无二,哥特式的尖顶直插宇宙深渊,象征着鹰取烈可以通天的权力。

身体深深陷在华丽的真皮沙发里,鹰取烈端着帝国最好的红酒慢慢抿了一口。神色有些疲惫。

红得剔透的酒水像水晶一样美丽,刀削般的脸映在酒面,被涟漪冲淡。

“报告元首,人带来了。”一个恭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鹰取烈看了眼不远处的地毯,面无表情的开口:“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被恭敬的打开,倾城跪着走了进来。进来,转身,恭敬阖上房门。

鹰取烈犀利无情的目光落在倾城微微低垂的脸上。倾城高贵漂亮的脸极为苍白,幽深恬淡的眼睛深深凹陷,没什么神采。干枯雪白的嘴唇像是拔裂的土地,血红色的肉从裂开的缝隙里有恃无恐的露出来。

领子系的再紧,也盖不住脖子上遍布的伤痕,碳化发黑的伤口像是被锉挫过一样,烂烂乎乎的,有的地方已经焦黑了,有的地方还流着血水。

倾城晶莹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态,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

鹰取烈动动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

倾城知道爸爸的意思,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玻璃杯,用力砸在鹰取烈指着的那个地方,力道使玻璃几乎碎成了渣,却没发出哗啦的声响。倾城知道玻璃碎裂那种声音会让自己的爸爸烦躁。通过调整力道进而改变玻璃杯碎裂时的声音,也是倾城以前的练习项目之一。为了将这项技术练习纯熟,倾城的一条胳膊差点被打折。不过没关系,如果能赢得爸爸瞬间的满意,胳膊就是碎成了渣,倾城也不会皱一皱眉。

回来之后,这是倾城第一次被人从刑房中放出来。刑房里酸臭发霉的腐败味道熏得倾城发昏,虽然自小他就与那种味道为伴,可被打得只剩一口气时,他还是觉得呼吸困难。那些人打累时,他有几秒钟的时间躺在地上,阴森的凉气自冰冷刺骨的地板爬出,从倾城背上狰狞的伤口钻入体内,侵透肺腑。

保护王子失利,害王子受伤,没能及时找到王子将王子带回来,这三项罪过让倾城挨了三百能量子棍。能量子棍和一般的铁棍木棍大不相同,在鹰取一族的族规中,铁棍木棍是用来打人和动物的,能量子棍和量子刀则是用来虐打犯人和奴隶的。

棍子打人是钝痛,达到极限,无非是崩裂皮肉。可被能量值开到最大的能量子棍轻轻碰一下,皮肤就会被高温的能量子烧开一道口子,不流血的伤口往往比流血的更痛。当能量子棍被人用力发狠似的抽在身上时,那种疼痛足以凌迟一个人。在倾城的记忆里,很多奴隶都死在了这种痛楚中,地狱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整个鹰取家族,只有他——倾城这个低贱奴隶,能在能量子棍的无情抽打下坚强的活着。很多时候,倾城都在心里嘲笑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坚强,人体的极限在哪里,倾城也不清楚,他一直坚强的拓展着这种局限。当一个人心里有了期待和愿望时,就会意想不到的顽强。所谓的信仰,大概就是坚强背后的湛蓝晴空。倾城觉得自己不能死,在没得到爸爸的原谅前,他还不能死。不管多卑微多疼痛,他都要活着,活着才能赎罪,才能熄灭爸爸对他的厌恶和恨意。

倾城被吊在在刑房中,他不配躺下。能量子棍只让人疼,不会让人失血死亡,这才是最恐怖的刑罚,用疼痛摧残一个人的精神,疼痛到了极限足够让人发疯。倾城在疼痛中无数次昏厥,有的时候昏厥也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被鹰取烈召见,他终于有机会被人从刑架上放下来了。知道顶着这副落魄肮脏的样子去见爸爸是对爸爸的侮辱和不尊重,倾城穿上放在刑房角落里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后才赶来见鹰取烈。

穿衣服也可以变成一种酷刑。

倾城浑身都是被能量子棍打出的伤口,除了脸整个人自上而下肿了一圈,合体的衣服突然显得小了。质地粗糙的奴隶服紧紧包着倾城肿痛的身体,每呼吸一下,身子就像被刀子用力割过一下那么痛。他不停的用背蹭着刑房的墙壁,在剧痛的刺激下才能勉强套上干净的裤子。

一番折腾,干净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汗水顺着伤口渗入,又是另一番折磨。

倾城忘了他是怎么挨着痛苦来到的鹰取烈的书房外,大概是马上就要见到爸爸,马上就能和爸爸独处在一个房间里,爸爸的目光在这个时候短暂的属于他。也许是这样的信念和希望支撑着他,让他保持着最大的精神来到了这里,跪着走了进去。

第八章:那种眼神

爸爸的书房一如既往的充满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压抑着一个人的呼吸和情感。在倾城眼中,这种压抑也是温暖的,比起刑房中的不见天日,爸爸的空间是这么明亮。可是这里的明亮只会照亮他的“低贱”,这里的温暖永远不属于他。

倾城不敢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这种脆弱的表情会让爸爸不高兴。玻璃碎渣割破裤管,被身体的重量压入皮肉,温热的红色液体让裤管变得冰冷。倾城习惯了这种疼痛,比起刑罚中的痛,这种痛已经微不足道了,倾城甚至有意的施加膝盖的压力,渴望将玻璃碎渣压入皮肉的更深处,经过脂肪层压入肌肉中就没这么痛了,可他忘了他已经瘦得没有什么脂肪了。他实在没把握每次都能在疼痛中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他怕有一天不小心露出无法忍受的神色会惹怒他敬爱的爸爸。

低着头跪了三个小时,玻璃渣已经全部没入倾城的肉里。在这个宫殿里,除了被吊起来打时他的膝盖不用着地,剩下的时间里,百分之九十他都是跪着的。所以现在他的膝盖像往常那样——肿的像块黑面馒头。倾城见鹰取烈三个小时都没发话,有些诧异,难道爸爸睡着了?不能在这睡,会着凉的。带着这种疑问,倾城谨小慎微的抬头去看,发现鹰取烈闭目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如果这样睡着了肯定会着凉的,窗户还留着缝隙。倾城的目光迅速在房中扫荡,渴望找一件可以给鹰取烈盖上的衣服。

鹰取烈在家里常穿的那件元首服挂在门后的花梨木衣架上,倾城攥紧拳头,试着挪了挪膝盖。粗糙的布料像刀子一样割着他肿得高高的膝盖,不用看也知道,渗着血丝的皮肤现在一定肿得光洁锃亮,跪着走几步,亮亮的皮肉就会被磨得血肉模糊。

爸爸睡着了,不能着凉,他要跪着关上窗户,给爸爸披上一件衣服。但没有主人的准许不能私自挪动,否则就是触犯奴隶法则。不过为了熟睡的鹰取烈,倾城也顾不上这些了,挨打对他来说像是吃饭一样寻常。他就是在这种痛苦的磨练中锻造出了超越人类极限的韧性和能力,这是任何帝国中央军人无法比拟效仿的。

“谁允许你动的?”令人战栗的声音像冰刀一样刮着倾城的耳膜。原来爸爸没有睡着。

倾城马上退回原地跪好,动作太快,他痛得眼前一黑,不禁用手撑了一下地面。

“手!”

鹰取烈一直闭着眼睛,却好像睁着眼一样熟悉倾城的一举一动。

倾城懊悔自己的失误,跪着的时候是不许用手触地的。

“倾城愿意接受处罚。”

鹰取烈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片刻后,他优雅的押下一小口酒。

锐利的目光再次移动到倾城的脸上,俊朗的脸就算再憔悴再苍白,也盖不住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贵气质,有些东西可以在后天磨去,有些东西永远磨灭不掉,骨子里的气质和自内而外散发的气场是酷刑虐打也抹杀不了的。

越是熟知这点,鹰取烈越是愤怒。

这个奴隶顽强傲气得真是让他不放心。在鹰取烈眼中,倾城早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彻头彻尾的奴隶——生命不如一件衣服高贵的奴隶。

可非常高贵的事物产生于非常坚强的事物,鹰取烈知道这一点。倾城越是坚强,越衬出他那种流淌在骨子里的高贵,正是这种高贵和坚强让鹰取烈憎恶他。

这算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发自肺腑的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只因为这个儿子太过优秀,优秀得会威胁到他爱的,另一个儿子以后的王者之位。厌恶可以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可以毫无道理——厌恶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这个奴隶,这个孩子,没有这么坚强,没有这么高贵,也许他就不会这么厌恶他。

鹰取烈起身走过去。倾城的身子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的爸爸从来没有试图靠近过他。

鹰取烈的右脚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左脚。随着距离的拉近,倾城的身子越发颤抖,他很激动,第一次离爸爸这么近。

鹰取烈停住脚步时,微微抬起脚,指了指一旁的地毯。

倾城有些惊愕。难道爸爸让他跪到毯子上去?这是块新毯子,他真的能跪上去么?跪在厚厚的毯子上是什么感觉?倾城的心快速跳着……他可以压抑自己不表现出疼痛,不代表他真的不会痛,相反的,饱受疼痛折磨的人往往比一般人对疼痛更敏感。

难道爸爸心疼自己?

倾城被这个念头震惊得无法动弹。心疼?这是怎样的梦想?爸爸的疼惜,又是多大的恩赐?

“跪过去!”鹰取烈不耐烦的说。

倾城抿抿干涸到割人嘴唇,眼睛里闪动着一丝清亮。

小心翼翼,跪上去,一阵刺骨的疼痛迅速席卷全身。倾城苍白的脸再次褪去了一层人色,面白如纸。

努力绷着手臂,绝对不能用手撑地!膝盖被数以千百计的类似于钢针一样的纤维针头刺着,那种刺痛穿透皮肉直达骨髓,微弱纤毫,却痛入最深处。

怎么会心疼,怎么会疼惜呢?

原来这张毯子是爸爸准备好的另一种更折磨人的惩罚。

也许痛到死,爸爸都不会给自己一丝疼惜。

“痛么?”鹰取烈平缓的声音送入倾城耳中。

痛么?

爸爸问自己痛不痛。

“倾城不痛。”

真的不痛么?真的不能痛,不说痛,就是快乐的。爸爸赐给的一切都是快乐的,就算是深入骨髓的痛,也是快乐的。疼痛,是与爸爸接触的唯一渠道,所以,是快乐的。

鹰取烈用力捏住倾城的下颚,抬起他微垂的头。

倾城克制住激动之情,竭尽全力的忍住鹰取烈手指带来的巨大疼痛,他的下颌骨就要被捏碎了,可他没有任何想要挣脱的意识,那是爸爸的手,爸爸第一次愿意碰他一下,哪怕要捏碎他的骨头,那也是爸爸的手,带着爸爸的体温,那是爸爸。

鹰取烈想要在倾城的脸上捕捉到类似于痛苦之类的神色,可惜他失败了。倾城的脸上产生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温和,清澈的眼中流淌出源远不止的孺慕深情……

鹰取烈没有读懂倾城眼中的柔和,他从没见过那种感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这样舒服,这样窝心?

鹰取烈不断加力,直到手指发酸,他在倾城脸上看到的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温和。

倾城的坚强让他烦躁,让他气愤。眼前的人居然不怕他,不怕他这个人人畏惧的宇宙皇帝,不怕他这个可以随时夺去他性命的人——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这个奴隶多么可怕!

第九章:奴隶

你不怕我?

鹰取烈将顶到喉咙里的这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真正的威慑,显而易见,不用问就可以感受到。

十几年的时间里,他震慑了整个宇宙,却无法使一个奴隶畏惧,这是一件多么失败和屈辱的事情!

鹰取烈鹰隼般锐利的眼中燃烧着可以使大海干涸的火焰。他愤怒。

颤抖的身影映在倾城明澈的眼睛里,鹰取烈在那明亮中看到了一种模糊的情感——淡淡的,似乎是竭力克制的心疼。

这个卑贱的奴隶难道看出了他的愤怒和“无能”,所以正在同情他?

鹰取烈似乎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倾城的下巴在他手指的挤压下渐渐红肿,淤血,似乎再捏就会捏爆,会溅出血来。

倾城痛得窒息,本能的想要挣脱开鹰取烈钳子一样的手指,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躲,不可以挣扎。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有机会抬头凝视爸爸的脸,只有这个时候,你有机会抬起头目不转睛凝视爸爸的脸。你看,爸爸是多么高贵英俊,看啊,爸爸就在你眼前,离你那么近,这样的距离不一直是你梦寐以求的么,怎么可以因为痛就打破它,你看,多么近,近得可以看清爸爸黑发中夹杂的银丝。属于爸爸的,连那些银丝都是那么亲切……

所以,根本不痛。比起那些永远失去爸爸,再也看不见爸爸的人,你是多么幸福。爸爸给的,就算是痛,也是幸福的。你看,他愿意碰你了,他用手指碰你了,你的脸挨着他的手,这多像爸爸用手在抚摸你……你不是常说,只要是爸爸给的,都是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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