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银河(FZ)上+番外——三不足
三不足  发于:201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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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拉尔法不敢有任何迟疑,敬礼领命。

捕捉到拉尔法离去时神色中隐约闪现出的茫然,洛文启天暗自叹了口气。是给他的关心太少了么?为什么神色那么茫然,就是希望他快去看看胳膊上的伤。居然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子,真是欠揍!

“家主大人……”

洛文启天的思绪被天河淡泊的声音打断。家主大人是洛文家仆人对洛文启天的尊称,从五岁起,天河就只能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家主大人,爸爸那种充满了爱的称呼注定与他无缘。

“如果可以,属下想为您泡一杯红茶。”

洛文启天饶有兴致的看着跪着的天河:“泡红茶?可我现在正喝着咖啡。”

“咖啡不利于健康,属下记得您喝了咖啡会心慌。”

天河十岁那年,洛文启天在餐桌上喝了一杯咖啡,然后晚上就因为心慌不得不打吊针,天河一直记得这件事。当时他听说了这件事后偷偷跑到洛文启天房间里想看看自己的爸爸好点没有。记忆深处那晚的光景无比清晰,华丽的房间大得吓人,恍若置身富贵天堂,洛文启天静静躺在一张大床上闭目安睡……小小的天河悄悄走到床边,水色晶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睡熟的洛文启天,睡着的家主大人不像平日里那么严肃,那么苛责。那时的天河还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能称呼爸爸为家主大人,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喊洛文启天爸爸,而要喊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叫爸爸,妈妈明明告诉他这个人才是他的爸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小少爷一样也住在城堡的这层,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喜欢他,他可是很喜欢爸爸的。

就在天河试图用小手去抓洛文启天放在体侧的大手时,医生和送药的仆人进来了,正好看见那一幕——仆人的儿子试图伤害家主大人。

十岁的天河为此挨了好一顿毒打,要不是那名医生为他苦苦求情,他或许会死在那顿毒打中,后来他躺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床。不得不说的是,那名医生就是尤文的爸爸。

似乎与爸爸相关的记忆不是充满了疼痛,就是充满了委屈和冰冷。当然,能有回忆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是么?哪怕是疼痛是委屈,天河也想和自己的爸爸多一些接触。

喝了咖啡会心慌?洛文启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眉头微蹙,自己有这个毛病?嗯,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他的私人医生每天都为他做调理,所以心慌的毛病早就好了。可是这个私生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洛文启天渐渐涌起一种被人监视了的恼怒感。

“那你替我喝了它罢。”洛文启天将咖啡杯扔在地上,跟着杯子碎掉的声音,香醇的咖啡铺了一地。“一滴都不许剩。”

洛文启天的命令就是天。从他五岁成为洛文家的小仆人时就知道了“绝对服从”四个字的重量,后来进了中央军校,绝对服从就成了所有军人的信仰。天河膝行过去,依旧保持着最恭谨的姿势和神态,淡漠的脸上不敢有任何情感的表露,他已经学会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里。

如果这个时候能抽根烟就好了……天河这么想着,弯下腰用舌头去舔地上的咖啡,躬身的同时他偷偷按着腰部的伤口,疼得大汗淋漓。背上的腿上伤一起被牵动,疼得他眼前发黑,因此没看到地上摊散着的碎瓷片,那些碎片实在锋利,舌头木了一下,就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汗水大滴大滴落在地上的咖啡里,和血水混在一起,原本就苦的咖啡变得更难喝了。

洛文启天没想到天河连躬身跪在地上舔咖啡都能表现得这么优雅。可一个私生子,一个仆人的儿子如此优雅有什么用呢,这种优秀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洛文启天突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恼怒烦躁,一脚踢在天河的身上。

天河本就被伤痛折磨得神志不清,被冷不丁的一踹,顿时身子一歪。他知道在爸爸眼前倒下去,爸爸会不高兴。所以下意识的用手去撑地,以求稳住身子。碎瓷片刺入手掌的声音极为清晰,白色的瓷瓶叉开皮肉没入肉里,天河不禁痛得轻哼了一声。

洛文启天没有半点心疼,见天河左手还按着腰腹处,一脚踢在那里,怒道:“什么时候可以跪得这么随意了?你懂不懂规矩?真是想什么就是什么。”

天河吃痛,身子弓得像一只虾。右手手掌扎着的碎瓷片随着压力的加重已经完全没入手掌中,鲜血染红了地板。天河挣扎着,靠顽强的意志一点点挺起颤抖的身子。

如果这个时候,能笑着抽一根烟就好了。天河在心里想。

“家主大人,对不起。”

洛文启天一脚踹在天河贵气的脸上,满带恨意的说:“别以为进了军队你就不是你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属下不敢忘。”听到洛文启天鼻间的嗤笑声,天河闭了闭眼,缓了缓剧烈的疼痛,淡然的说:“属下不敢忘记,属下是洛文家的仆人,是家主大人的仆人。”

洛文启天见天河说出了仆人二字,凛然的怒火稍微扑灭了一些,“你给我记住,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成为我的仆人,废物没资格,我的仆人里没有废物!”

洛文启天的冷酷直白让天河疲倦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废物?原来在爸爸心里,自己只是个废物。

“别打什么鬼主意,你最好认清现实。”洛文启天觉得天河这么想靠近他,也许是还想找机会认祖归宗。洛文家不承认私生子,他没有私生子,天河一辈子都不会被他和他的家族承认,就这么简单。

“属下只是想……”天河痛得声音也跟着颤抖,刚说了几个字,他就得赶紧喘口气。刺杀事件让他胆战心惊,他只想跟在爸爸身边,保护爸爸。只要能待在爸爸身边就足够了,不管是仆人还是保镖,是什么都好。他从没奢望有一天可以亲口喊一声爸爸。既然私生子的身份会威胁到爸爸的名望和地位,他又怎么会明知道结果还去做,他没那么贪心,更没那么不孝顺。

“只是想什么?”洛文启天俯瞰着他,神色诡辩莫测。

“只想,保护,您……”

“哈,保护我?”洛文启天像听到了这个世纪最可笑的笑话一样,眯起眼睛看着地上的人:“我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一个废物保护?你这是在看不起我么!”

“属下,绝对,没有此意。”

天河微扬起虚弱的脸,随后又垂了下去。他既震惊又难过,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这时可以抽一口烟或者喝一口酒就好了……天河有些想念那个总是给他甩脸色却最惦记着他的尤文了。

“哈,你大概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废物。立的功劳那么多,就算有一些被人抢了,你在军队里的威望也还是越来越高。可是你损失了八名手下,如果你足够能耐,指挥得当,他们就不会死了。所以,你越废物,因你的无能而死的人就越多。若是那天换了拉尔法去救我,我相信他不会折损一名手下。”洛文启天神色中掩不住一份自豪,拉尔法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教子,是他欣赏的学生。这个私生子根本没法和他喜欢的孩子比。

不会折损一名手下?

天河的瞳孔被吃惊的情绪撑大,死去的队员的面孔在他眼前浮现,因为他的指挥不当,害那些人丢了性命?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一秒钟都可能是一个变局,那个时候必须分秒必争,所以当时只能采取那种策略,没别的办法了。除非先抛开被夹在时空索道内的白虎舰,但是他不敢赌,他怎么敢用自己敬爱的爸爸的生命安全当赌注和实验品来实现他心中完美的作战计划?不可能……

“来人。”洛文启天拿起话筒吩咐。

“司令大人!”一名身着墨蓝色高级军服的年轻人极快的来到司令室,随时待命。

“将这个人带下去,消除他的军籍。”

“遵命!”

洛文启天岿然不动的坐在指挥椅中,上下嘴唇轻轻一碰的功夫,就将天河十年来所有的努力抹杀得一干二净。吩咐完这项决定,洛文天启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神色僵硬的天河,打发性的说:“你可以去办退伍手续。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见天河一动不动的跪着不跟那个人走,洛文启天的眉头拧了起来。空气中浓重的压迫感比之前更强烈了。

“家主大人,可以不可以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天河的脸被碎发遮住,看不清神情。颤抖的声音却一如往日温和恭敬。

“我说出口的话永远不会收回来。快点从我眼前消失!”洛文启天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天河。从来都是别人等他这位司令大人,什么时候轮到他等别人?见天河还是不动弹,洛文启天有些不耐烦,鹰隼一般锐利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寒光,“给你路你不走,那好。卡加费蒙,把他送去军事监狱。”

“遵命!”叫卡加费蒙的年轻军官挺胸抬头,行礼领命。

洛文启天站起来,以至高无上的王者姿态从天河身边走过,一眼都没看他,从容的出了司令室,似乎眼下不想和天河再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第五章:霆与俊

鹰取霆闭目安睡,呼吸平稳顺畅,看样子是真的脱险了。总算可以安心了。

倾城站在病床边,静静凝视着安睡的鹰取霆,嘴角漾起宠溺温和的微笑。倾城是飞鹰特卫队的队长,是整个帝国中央军里能力最强的军人,就算他只是个奴隶,也无法改变他的能力无人可及的事实。

抬起苍白的手,犹豫了几秒钟后,倾城温柔的为鹰取霆拨开额前的碎发。

“爸,不要,爸,不要打了。爸……爸,我疼……”鹰取霆在梦中呢喃,神色的安详随着呢喃声逐渐转变为痛苦。

又梦见了过去的事情么?

霆,你离开家的这段日子,爸爸他真的很担心你,整个帝国,只有你才能让爸爸焦急成那副样子。弟弟,爸爸他真的很想你。

倾城眼中的宠溺疼惜愈发浓烈,嘴边的笑容却有些苦涩。

温和的抚了抚鹰取霆墨色的发——只有身边没有外人时他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只是鹰取家的一个奴隶,不要说靠近王子,就是抬眼看看他都是一种逾越,如果让外人看到他这样大胆的举动,任何一个人都权力随意打死他这个奴隶——奴隶的命对贵族来说不如一头畜生。

不过马上他就会迎来一份鞭笞的“恩泽”。他刚刚收到鹰取烈——他的爸爸的传召,要他立刻回首都星复命。倾城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保护王子失利,让王子在征战中受伤,这两项罪名足以要了他的命。

倾城笑着直起身——死有时对他反而是一种解脱。不过他知道他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他的生命是属于鹰取烈的,没有爸爸的允许,就是死神亲自来接他,他也不能和死神走。

以前他害怕挨打,激烈的疼痛磨损着他的神经,他承受不了。可他知道只有挨打的时候,爸爸的目光才会在他身上稍作停留,哪怕只是欣赏他痛苦垂危的姿态,欣赏他缓缓出的鲜血,那目光也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他从来不觉得那目光是残忍的,那是爸爸的目光,是他渴求的,如果爸爸愿意原谅他,他愿意死在帝国最残忍的酷刑中——死在那种人类无法承受疼痛里。如果爸爸愿意原谅他,什么都可以……只要愿意原谅他……

倾城不能久留——暗中保护王子才是他的职责。怕吵醒弟弟,倾城步履轻盈,这个时候连呼吸都是奢侈。没弄出一丝声响倾城就离开了,来无影去无踪是飞鹰特卫队队员的基本素质。轻而易举的避开医院里的所有眼线,他迅速消失在黑夜的深渊中,他要马上赶回去,爸爸的时间宝贵,不能让爸爸等他。

……

空调的温度很高,房间里有些闷热,鹰取霆在这种让人轻躁的热度里逐渐醒来。几天前和宇宙海盗交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鹰取霆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洛文俊。

洛文俊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是帝国最年轻的生物学家。二十岁时,他从帝国中央科学院毕业。就读期间,他将帝国所有的生物学奖项都获得了一遍,毕业时他的能力和成绩得到了帝国中央科研院所有权威人士的认可和称赞,这在帝国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

医生取出针剂,恭谨的拉出鹰取霆的胳膊,给他注射了一针。这种针剂是洛文俊参与调制的,直接从分子水平修复创伤的骨骼和皮肉,在极短的时间内可以达到最高的修复效果,药效不是一般的医疗药品所能比拟的。这种药剂,价值极其昂贵,只有鹰取霆这样的王子级贵族才配享用。

“俊!”鹰取霆与宇宙海盗交战后受了重伤,不得已才就近迫降在斯坦文星。见到久别重逢的好朋友,他无比高兴。注射完,他示意医生将他扶起来。“俊,你怎么会在这?”俊会在这里守着他让鹰取霆有些疑惑,“你救了我?”

“嗯,收到了求援信号,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多躺一会儿吧,别说太多话。”鹰取霆身上的伤重得吓人,洛文俊很担心。俊来到斯坦文星有一段时间了,前几天他收到雷达消息,消息说鹰取霆和他的部下迫降在斯坦文星西部的沙漠中,请求援救。俊收到消息后,立刻带人赶了过去,救了重伤的鹰取霆。“霆,大帝两天前派人来过,他很担心你的情况。”鹰取霆离家半年多的时间里,鹰取烈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儿子的一切。

见洛文俊提到鹰取烈,鹰取霆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贵气优雅的脸瞬间被桀骜不驯的气质占领。

洛文俊似乎习惯了鹰取霆这副样子,温和的劝说:“还是回去吧,别让大帝担心。”

鹰取霆高贵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疑惑,似乎在问眼前的朋友——那个男人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给他当说客?

洛文俊知道鹰取霆目光中的意思,房间内此刻只有他们二人。洛文俊不急着回答鹰取霆的疑问,径自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细目凝望夜空——夜晚的星空真美。

“霆,你看星星多美。”

俊温柔的指尖在朦胧的玻璃上轻轻抹着,好像通过那样的擦抹,就可以抹掉他心底的心事和渴望。鹰取霆能够感受到俊心底的落寞,俊一直是一个寂寞而安静的孩子,骨子里流淌的寂静仿佛可以让他听见岁月流动的声音。

“俊,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洛文叔叔?”鹰取霆才无心看什么星星,他的眼睛被俊温和落寞的背影占得满满的,那种安静让他疼痛,以他对俊的了解,他知道俊来到这里是为了找洛文启天。

俊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母亲死后洛文启天把他送入军校,对他不闻不问。后来洛文启天去纳美克星系任职,把洛文俊一个人扔在首都星,对他的一切毫不关心,好像他的生命里从没有过这个儿子。

见俊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鹰取霆叹了口气。他知道俊对那份父爱的期待和渴望,来到这里找父亲是俊的选择,他虽然是他最好的朋友可也无权干涉。就好像离开鹰取烈是他的选择一样,俊只会劝他,不会不尊重他的选择。

鹰取霆十六岁的时候,亲眼见到他的仆人——一个和他同岁的孩子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父亲鹰取烈的手下活活打死,当时他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那位朋友,可惜父亲不为所动,甚至大发雷霆,他因此遭到了父亲的一顿毒打,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自那以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渴望亲近鹰取烈了。后来他才知道他原本还有个哥哥,可惜还在他不记事时六岁大的哥哥就死在了父亲残忍的刑罚下——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鹰取霆再也无法对鹰取烈敞开心扉。只要有机会离开那个家,鹰取霆绝对不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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