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只是,李跃然不生气不代表李欣然不生气,自家最聪明的弟弟哪能被别人欺负,气急之下,小嘴一张直接就把人全家给骂进去了。
“你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是猪!”听有人骂他全家,那“伸手不见五指”瞪大了眼睛立马出口反驳。
“你们家祖宗三十八代都是猪!”李欣然也不服输
……
于是,这两个人隔着条马路开始数数,幸好李欣然跟他学了段时间,已经能数到1000了,应该能赢吧……
“哇……”正当李跃然揪冬青树叶子起劲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嚎叫声把他吓得一个哆嗦,本来卧躺着的老黑也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后退了几步,全神戒备地冲声源方向低吼了两声。李跃然丢下树杈子抬头看去,只见李欣然叉着腰呈茶壶状,鼻孔朝天,只用眼角余光斜睨着那“伸手不见五指”,而那沈夏虎则是坐在地上,哭得满脸眼泪鼻涕,脏兮兮的手往脸上抹了几下,立马变成了花脸。
“姐,这又怎么了?”揉了揉额头,他觉得自己错了,他不应该坐着看戏的。早知道会发生流泪事件他就应该告诉老爸老妈。
“没事儿,这家伙耍赖,数到200数不下去了居然想从头来,我不答应他就想动手,最讨厌不讲那什么用,就是吃了什么会长胖的那个,诶,我忘了,然后我就冲他头上扔了几个摔炮。”
“是不讲信用,食言而肥。”李跃然拿过她手中剩下的摔炮甩手扔进了河里,又拿出手绢帮她擦了擦满是硫磺味儿的小手,“以后可不能这样,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那些鸡羊猫狗都没事儿,他能有什么事儿,难道他那么大一堆还比不上那些个畜生?”李欣然扁着嘴,答得理直气壮,看着从玉兰家出来的沈爸沈妈,一脸不屑。
“……”难道他家姐姐其实是个天才?还是他讲的故事会让人早熟?怎么都觉得这丫头越来越没四五岁小孩儿的样子了,刚刚那个可以说是推理吗?
“行了行了,快点回家,那老巫婆可能要过来了。”李欣然见沈夏虎指着自己的方向叽里咕噜,忙抽出自己的手催着老黑赶紧走,自己却是没有动的意思,仍一个劲儿地往那边张望。
“姐你干嘛呢?”
“不是总说屁滚尿流吗?我看看他有没有尿裤子。”声音里满是兴奋。
“姐,你”真无聊,李跃然无力地趴在老黑背上,抱着头安慰自己,这是好事儿,怎么说也算是追求真理,“那他尿了没?”
“尿了!”李欣然答得极其肯定。
“啊?”猛地抬头,“不是吧,那么大一坨难道是白长了,居然这么没用?”边说着,李跃然也把脑袋伸了过去,“没看见有水印啊,姐你瞎说的吧?”
“什么瞎说,你想啊,老巫婆现正把他往家领呢,肯定是去换裤子,不然她应该往咱们家来。”
“姐姐,你厉害!”李跃然看着那丫头冻得红彤彤的脸,心中一动,决定以后多讲点侦探类故事,这么简单的推理让个四五岁的孩子说出来可就不简单了……自己当不了天才,但可以培养他家丫头啊,在天才儿童的光环下,所有人只会暗淡无光吧,而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到了晚间,张小英果然又跑来李家告状了,金荷这回问得分明,虽不觉得女儿有大错,但到底女儿把人家吓得尿了裤子——这是张小英自己说的,总不能像上次一样句句不让。装模作样地在沈家夫妻面前批评了李欣然一顿,便把他们送出去了,看得李跃然直翻白眼。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李跃然都是个安静性子,虽然也有淘气的时候,但还真没闯过什么祸,找家长这种事儿更是碰都没碰上过,反是这一世冒出来的这个姐姐,性子比他还野,倒是让他看到了老妈的另一面——真是护短成性啊。
要说那沈夏虎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东西,这事儿过去了没几天就又拉着刘春花开始在李欣然李跃然面前出没了,不过总算他学了个乖,不跟他们动手,只是拿着一堆的新鲜东西馋人。比如好看的图画书,漂亮的书包,全自动的铅笔盒,香香的巧克力,红彤彤的大苹果,崭新的公主裙,会说话的洋娃娃……那些个东西李跃然自然是没放在眼里,可是李欣然却不淡定了。再聪明也只是个过了年才五岁的小女娃,面对这些诱惑,饶是李跃然再怎么劝慰,这心里也是惦记的。面上装得不在意,可回了家就跟爸爸妈妈吵着闹着也要买。偏这些都是人家在S市打工的时候买的,在Q县这么个小地方就是有钱也买不到。更何况李家也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问了旁人,得知有些东西的价钱还真不是他们受的住的,比如那辆带轨道的小火车玩具……
于是李欣然看着一身漂亮毛线裙,抱着会哭会笑的洋娃娃的刘春花闷闷不乐,沈夏虎和刘春花见李欣然不爱搭理他们,更是卯足了劲儿在她面前转悠,一会儿说她衣服难看,一会儿说她皮筋太丑,更过分的是还喊她丑八怪,看得李跃然皱眉不止。虽然他觉得跟小孩子吵架很丢脸,但他的护短天性到底绷断了理智那根弦,让他狠狠地毒舌了几回。
吵架也讲究快准狠,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准死穴,用对方最厌恶的言辞,死命往下戳!结果就是这两个昔日的孩子王都被李跃然骂哭了N回。开始那两家的家长还会找上门,可到了后来就发展为如果他们回家告状,他们的父母只会骂他们瞎了眼没记性净往人枪口上撞,活该!所以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阿门。
第6章:出行
“建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倒是跟我说说。”夜深人静,李家夫妇却未曾入睡。
“我自然是想去的,二姐夫也说了,要不是看在我是自己人的份儿上哪里又能轮到我。可我要是走了,家里怎么办?”李建设翻了个身,弹了弹烟灰,心中犹豫。
“家里不是还有我呢吗?”金荷帮他拉了拉被子,“要是你真的决定去了,我就把厂里的活儿给辞了,一心照顾家里。”
“这恐怕不好吧?”李建设犹豫,“你厂里的效益正好,辞了怪可惜的。我这次去也是给人家当学徒,还不知道能不能挣钱呢。”
“你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墨迹,做事瞻前顾后的,这挣钱不挣钱的,你不去怎么知道?我可告诉你,想跟着你姐夫去B市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这一个!”金荷一把抽走他仍叼着的烟屁股,扔了出去。
“我不是还担心咱妈嘛,上回那病来得突然,要不是发现得及时……更何况医生也说过不保证不复发的。”
“你不说这病也就罢了,说了我就有气!上次那病花了多少啊,我跟你起早贪黑忙了这些年,总共才存了那么点钱,还想着以后给孩子读书呢,这倒好全给用没了。你那两个姐姐也是,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到底是自己爸妈,弟兄家里不富裕,他们就不能帮趁着一把?大伯子也是个不争气的,就为了要个儿子,罚得家里叮当响,到最后这钱竟只我们一家担着……”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说的,花都花了。”李建设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回二姐夫能想到带我出去可能就是因为这事儿呢,你就别抱怨了。”
“我能不抱怨吗?”金荷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你家老爷子老太太,供他们吃喝的是我们,生了病花钱送医的是我们,可他们呢,不说对小珠不冷不热的,就是对小然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孙子怎么了?孙子能救他们命啊!”
“你小声点,别给小珠听见了!”李建设听妻子声音渐高,忙低声喝止了她。
“我就是不痛快,我们家两孩子哪里就比不上你大哥家的了,瞧那老两口偏心偏的,大姑小姑每回来买的那些个东西,什么时候见他们拿给小珠小然过?只恨不能藏进老鼠洞里才好!可对你大哥家那小子,那叫一个大方,上回我推门进去拿洗衣粉,正瞧见你妈拼命往他口袋里塞东西呢,要不是口袋小,我估计她恨不得把一麻袋东西都倒进去!”越说越气的金荷一点没了睡意,干脆做起了身。
“算了吧,五指伸出了还有长短呢,你就别计较这些了,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儿,我们只要尽到子女的责任就行了。”李建设也知道父母做得有些过分,拍了拍妻子的背,只求她想开点。
“说到病情复发,你就更得去。”金荷起身倒了杯水,平了平心中怨气,这才硬着声音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回就用了咱家几年的积蓄,要是再来一回,咱去哪儿找那么多钱?”
“这……”李建设有些动摇,似乎真的非出去不可了?
“你也看到过年的时候了,小然想买个玩具咱都舍不得,这丫头到现在还没个笑脸呢,也就小珠懂事儿,自己不吵不闹的,还帮咱们哄着小然。可孩子懂事儿是一回事儿,咱不能真的就亏着孩子啊!”金荷见丈夫动了心,再接再砺,拿两个孩子说起了事儿。
“行,我明儿个就去应了二姐夫。”李建设想到家中老父老母,家中妻子儿女,终是下定了决心。
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李跃然转身,晃晃悠悠地朝自己房间里走去。前世的时候老爸很晚才外出经商,那个时候已经错过了下海的黄金期,因此虽然做得认真,但李家家境只是小康。对此,李跃然不是没疑问的,他家大姑父二姑夫都是老早就出去的,没道理他爸会一直待在老家。后来还是老妈半真半假地抱怨,才让李跃然知道了原由。
原来二姑夫也曾经说过要带老爸出去的,老爸也同意了,并且出去了两年后就有了自己的小门市,还把老妈也接了过去。可老人家知道儿子在B市的条件并不好,舍不得孙子跟去受苦,李跃然又从小被爷爷奶奶娇宠,跟老人的关系更亲近,也说舍不得爷爷奶奶,不愿跟去,这就被留了下来。没成想金荷刚走没几日,向来安分的李跃然却是出了意外——跟小伙伴儿玩儿的时候掉进了河里!这可不是家旁边的那种浅浅的小沟,是四五米宽的七八米深的大河,据说当时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还是有人懂人工呼吸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此后两年李跃然一直病痛不断,几次险死还生,李家夫妇光抱着他四处求医问药了,哪还有时间顾及生意,等他终于又活蹦乱跳了,生意也荒废了。
老爸老妈被那次意外给折腾怕了,再不求富贵,只盼儿子平安。一直到后来高一高二的时候,李建设才在朋友的撺掇下进了股市,因为谨慎的性格,居然在大跌之前就收了手,不仅没赔,还赚了不少。此后一直小打小闹,倒也成了有车有房有存款的三有家庭。
但这一世,只是如此的小康家境很明显已经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全感,所以今晚饭桌上二姑夫提出要带老爸出去的时候,李跃然就竖起了耳朵。他已经打定主意,就是这一世出了差错,老妈没有劝说老爸成功,他也要想办法把老爸推到B市去!他相信凭老爸的眼光,凭着他暗中推波助澜,想没有一番作为都难,他不是贪图富贵,只是想求得一份庇护,李家势越大,他就越安全……
至于前世的意外,不说他不会再这样不小心,只说就是掉进水里难道他还能被淹死?水居如鱼的鲛人溺水身亡,那可真成了个笑话——没错,他很倒霉催地重生成了鲛人,而且还是个会些小法术的鲛人——倒是他家姐姐,以后得看好了才行,就她那好动的性子,还真说不准会出个什么岔子。
92年正月二十,李建设和方海辰一家一同踏上了前往B市的火车,金荷辞去了皮鞋厂的工作,在家专心照顾公婆和一双儿女。李跃然开始拉着李欣然专心教导她淑女风范,并时刻不让她离眼,他相信只要把这丫头看好了,家里是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第7章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午觉初醒,依旧朦朦的李跃然被这声百转千回缠绵悱恻的“啊”给彻底醒了神,翻身坐起,看向趴在床前的李欣然,眉头紧皱。
“干嘛啊你!我才睡多久啊你就过来抽风!!”揉了揉眼,看清座钟指针才刚过一点,李跃然爆发了。
“都睡了一个小时了还不够啊,难道您老改属猪了?”李欣然对他漆黑的脸色视而不见,脱鞋上床,在枕头下面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直接摁5,恰听一阵尾音“啊~啊~啊~啊~”,乐得满面红光,“嘿嘿,赶得正好!”
“……”扫了眼屏幕上柔情似水的白娘子,李跃然顿感无力,轰然倒地,揪过毛巾毯盖住耳朵准备继续入梦。
“跃跃,起来,不睡了,咱看电视呗。”李欣然盯了会儿电视,估计是觉得一个人看没意思,回头从毛巾被里扒拉出李跃然的脑袋,敲了两下。
“然然,咱今后分房吧……”李跃然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咱们不是分过了吗?是你自己看了鬼片又搬回来的啊。”李欣然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弟弟什么意思。
“……”李跃然默默转头,心中宽面条泪,我就是手贱啊手贱啊,柜子上那盒没封皮的录像带,看见就看见了嘛,干嘛非得好奇放进摄录机里啊,结果自作自受,陪这丫头看了整整五十分钟的鬼片……
“起来啊,起来啊!”见李跃然居然敢不理自己,李欣然气愤,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只见她将手伸进李跃然咯吱窝里,还没怎么动作已让李跃然如砧板上鱼一般扑腾个没完,劲力一使,不过片刻,已笑得他浑身无力,床上一片狼藉。
“然然,你看了这么久的白蛇传,跟我说说你的感想呗?”好容易喘匀了气,李跃然有气无力地转头问了那丫头一句。
“啊?哦,你瞧,这白娘子多温柔啊!”李欣然一脸沉醉。
“可人家这么温柔,怎么就不见你跟着学学!”李跃然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这彪悍丫头一脸梦幻的表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毫不客气地戳着对方痛处。
“人家那是神仙,我是人,我学得来嘛我!”李欣然双手叉腰,应得理直气壮。
“她是妖怪,还是蛇妖。”李跃然无聊地纠正到。对这丫头的教育问题他已经死心了,他上辈子学的是法律,跟幼教事业明显的专业不对口,教了四年,这丫头学问没长多少,口齿倒是伶俐,跟他顶起嘴来那话是一套一套的。
“那也是好妖!”李欣然不遗余力地维护自己的偶像。
懒得跟小女孩争执,李跃然接过姐姐手中的曲奇饼,又翻出一板喜乐,埋头吃喝了起来。
自大前年老爸跟小姑夫来了B市,做了一年的学徒,熟悉了五金行业的规则,又求了亲戚们好久,才凑齐了资金,开了间自己的门市。去年年初,李跃然姐弟两人也跟着老妈来到老爸身边,当然,创业初期,这环境实在不怎么好,刚开始那阵儿,四个人只能挤在一套一居室里。
直到去年李建设在李跃然明里暗里坚持不懈三个月的努力下,终于若有所悟,插手进了电脑行业,赶上了组装机巨额盈利的末班车,喝到了几口肉汤,这才使得家中的住房环境得以改善,从那租赁来的狭小一居室变成了自己名下的三室一厅。
当然这也导致老爸对他的态度有点诡异,李跃然自是察觉到了,但他全当不知道,照旧逮到人就撒娇耍赖,时日久了,李建设反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出于愧疚,对这儿子越发地言听计从起来,但李跃然心里却是有些疙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