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而已！”冷意风从阴暗处走出来，仔细端详了保罗的神情，可惜没能看出他是否还在生气。

保罗睨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内室，舒服地躺在贵妃椅上睡觉。

看来气还没消。冷意风自知理亏，原本大可不必理会，可惜现在有求于人只好拉下脸皮道歉。跟进内室，站在保罗面前道：“那天，太冲动了！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依旧闭着眼，轻吐句话：“伤害已经造成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冷意风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坐在贵妃椅边缘上，低头凝视这张睡脸。金色的发丝垂落额前，让人总忍不住想伸手替他拂开那发丝。

伸出的手还未碰触到那发丝，保罗倏地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手。而冷意风没料到保罗的突然睁眼，那下意识想替他拂开发丝的手就这么硬生生僵在半空。

微叹口气，保罗抬手握住眼前的手，若有所思地道：“风！既然对我已经没有昔日的情谊了，就不要总是这样下意识地对我做出亲密的行为。”

“我……”冷意风一愣，瞬间想抽回手却让保罗攥得紧紧的。几次想抽回未果，只好任他握着。

“你看，当你自己意识到自己对我做出亲密行为时立即就后悔抽回，这动作有多伤人你知道吗？”保罗眼底的忧伤第一次如此赤裸裸的在冷意风面前显现。

不想再强装下去了，故作坚强的自己装了太多年了，久到让冷意风以为自己都不会受伤害，久到自己都快成习惯了。岂知，每次那不经意的伤害都还是在他心上狠狠地剐了一刀又一刀。

凝视着那双写满伤痛的瞳眸，冷意风的心猛地一抽，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五年前主动离开你，是因为我接受不了你和我说分手的现实。所以我自己先走了！至少保留着一份情谊在心底，也留住你我之间的友谊了。回来后，看着你为另外一个人忧，替另外一个人喜时，我除了掩饰自己的情和痛外，竟还帮着你追求我的情敌！”保罗低喃的声音在内室中久久回荡着。

“记得那天在咖啡厅里吗？你下意识的亲吻让我原本掩饰得很好的情瞬间熔化了，却没料到你清醒时竟用纸巾擦拭嘴巴。多伤人的动作，是在嫌弃吗？”

冷意风欲反驳的话被保罗继续低喃声阻挡着：“那晚看你被推开而深受打击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我恨霁的无情，恨他竟将我视若珍宝的你这样弃而不顾。抱起你的那一刻，我多想带着你离开他。可是，看到你那受伤的神情，我明白我永远也无法带走你了！”

“风！那一晚我决定为了成就你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爱了。可我没想到，清晨却换回你的猜疑和侮辱！”低喃到这，保罗握着冷意风的手用力了起来，神情激动地低吼：“我这样为你，换回的只是猜疑和侮辱吗？我在你眼中就不堪到此地步吗？”

“对不起！保罗，我……”冷意风想伸手去抚摸那双充满伤痛的眼眸，却被保罗转头避开。只是在转头刹那，眼角划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那滴泪水震撼了冷意风的心。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保罗流泪，原来压抑了这么久。昔日那熟悉的情感似乎因这滴泪的滑落而复苏，这颗泪水滴落在他的心湖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保罗！”低声一唤，那蕴涵着柔情的声音令保罗一颤。

温热的手掌贴近他的脸，轻轻摩挲着，修长的手指为他拭去泪水滑落的痕迹：“保罗！”

再一次柔声的轻唤让保罗再压抑不住，倏地坐起身来用力拥抱住眼前这个他爱了五年，守了五年的人：“风！抱紧我，最后一次抱紧我！”

收紧自己的双臂，冷意风无言地抱着保罗。感觉脖子间那温热的湿意，心又一次愧疚地狠狠一抽。保罗，真的对不起！

“啊！”一声惊呼，冷意风抬眼就看见去而复返的傅炽霁惊恐神情伴着一声惊呼，转身跌跌撞撞地逃离。

该死！

低咒一声，冷意风几乎在傅炽霁转身刹那立即推开原本拥抱着的保罗，追了出去，连回头再看一眼都没有。

突然空荡荡的怀抱让保罗有点呆愣，回头望向窗外，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似乎惊慌失措地逃离，而冷意风正拼命追赶那身影。

自我苦笑一下，保罗抬手拭去泪水。还指望期待什么呢？风的心，始终都被那傅炽霁牵绊着。只要事关傅炽霁，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推开自己。

拂拂额前的金色头发，保罗望向窗外远方低喃：“虽然不甘心，但造成这种误会也不错。这下风可有得解释了！不能错过这场戏！”说罢立即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往远去的那两个人影追去。

傅炽霁脚步零乱，径直跑到学校林荫道下才停止脚步。手抚着跳动得飞快的心口，微微喘息着。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见到冷意风与保罗相拥的画面时会显得那么惊慌失措，会那么难以接受到直接奔离。这样的情景，在停下来后竟发现那种情绪是不正常的，犹如妻子见到丈夫与其他女人相拥时羞愤地逃离现场。只是，他怎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情绪？竟会将自己的学生比作丈夫。

思索到这，傅炽霁那原本因跑动而略显潮红的脸瞬间又热上几分，脸上赧红一片。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不规律地跳动得飞快。

“傅老师！”一声紧急而关切的喊声伴着一个匆匆赶至的人影飞快来到傅炽霁身旁。

“啊！”见到冷意风，傅炽霁轻声惊呼，下意识转身又想跑。

冷意风连忙伸手抓住对方的手，将他扯回来。见傅炽霁慌乱的眼神及羞赧酡红的双颊，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可爱的模样，怎叫人能忍住不逗弄呢？难以想象，这么单纯正经的人竟是大了自己整八岁的老师。

“老师！我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每次见到我就跑？”冷意风询问，眼中却难掩那促狭的神色。

微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学生，傅炽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何回答？他自己依旧想不明白他为何会见到冷意风就逃。

“我和保罗，保老师没什么。刚刚你看到的，只是一种师生间的安慰拥抱！我很痛苦，所以保老师只是在安慰我！”冷意风解释着，却明显在颠倒是非。事实该是：保罗很痛苦，而他在给他最后一抱的安慰！

听到这样的解释，傅炽霁的心竟有种奇异的放松。却也瞬间捕捉到了“我很痛苦”的句子。

疑惑而略带关心的眼眸终于正视了冷意风，傅炽霁望着对方的瞳眸，那深似潭的黑瞳中有种深刻的，让人迷失在里面的纠缠情愫一时间揪住了他的心。就这样愣着沉迷在这双倒映着自己人影的黑瞳中忘我。

回眸凝视着这双疑惑而关心的眼睛，冷意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想拥他入怀的冲动，张开双臂紧紧抱着眼前的人。

保罗赶至现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绿荫下的两个人紧紧相拥，紧到中间一点缝隙都没有，紧到让阳光都无法插足透过。风吹起的衣袂纠缠在一起，纷纷扬扬的树叶似蝶般在两人身侧飞舞。

那一刻，他清醒而又伤感的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局外人！

转身，离开

不愿再看到那样的画面，唯美得让人落泪！

保罗如果愿意再停留一下，也许就不再是带着一身的伤痛离去，而是看到了会让他心理平衡些的画面。

“啊？”一声惊喘，似乎意识到此刻不适当的姿势而惊惶地一推，连续退后几步。

被骤然退开的冷意风错愕一愣，才举步欲靠近对方，就听见一声怒斥：“不许过来！这太黄了。”

傅炽霁显然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一跳，下意识地一窒，低声道：“以后不能这样做了。我们是师生，也都是男的，不能这样做。”

冷意风的眉头紧紧蹙起，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这是他第二次推开他。原来，两个不同个性的人都可以这样做出同样推离他的举动。受够这种莫名其妙被推开的待遇了。

骤然升起的怒火令冷意风一时失去控制，大声一吼：“你自欺欺人够了没有？明明就不排斥我，为什么总是让所谓的道德规范来约束自己？把自己逼成跟圣人一样，把所有邪恶的思想全都封闭起来，造就了夜晚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出来。你就不能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吗？”

瞠目结舌地盯着冷意风，傅炽霁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却，苍白吓人。的手微微抬起指向对方：“原来，原来你早知道了！”

还有什么比这消息更令人难以接受？自己本身有双重人格的病旁人都知道，却独独遗漏自己还一直不知。甚至于自己有可能是同性恋的事实也是真的！

冷意风总算意识到自己刚刚失去理智所说的话给对方造成怎样的刺激。后悔莫及，只能靠近忙着安抚：“老师！我，我刚刚是胡说八道的。我……”

茫然掸头，傅炽霁空洞的眼光里倒映着冷意风慌乱的样子，然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转身，欲走。

“别！”扯住傅炽霁的手将其拉回怀中，冷意风紧紧锁住怀中恻嗦着身体的人，在他耳边轻声低喃：“别这样！你自己好好感觉一下，这怀抱是不是很熟悉？不要抗拒我，也不要抗拒自己的内心。好好感觉一下，好吗？”

融融的暖意透过那怀抱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这熟悉的气味似乎在很多个夜里他都深深闻过。那样舒服，那样让人身心都奇异地放松下来。

感觉到怀中的人僵直的身体渐渐放松，冷意风暗暗舒了口气，仍柔声道：“记起来了吗？你能想起什么吗？”

傅炽霁下意识地摇摇头作答。只是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曾经在哪有过同样的举动会让他如此熟悉。

冷意风有点失望，但见怀里的人似乎真恋上他的怀抱了不觉又起了异心。忍不住勾起嘴角，邪意一笑道：“我再帮你恢复记忆好不好？”

傅炽霁又一次下意识地点点头作答。他确实迫切想知道对冷意风为何会有如此熟捻的感觉？

惊喜一笑，冷意风微微将怀中人的头抬起，在对方还处在茫然中时覆上自己已久的唇。

真好！终于又吻到了！

是的，这味道很熟悉，也让人沉迷。只是他在做什么？他们是在接吻吗？

接吻？！

意识似乎终于回来，傅炽霁瞪大双眼盯着眼前的大脸，对方似乎回味无穷享受无比。

“啊！”惊叫一声伴着用力一推，还沉醉于甜蜜吻中的冷意风一个措手不及被推倒在地。

回过神来已经看到傅炽霁再一次跌跌撞撞地跑掉了。冷意风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脏叶子，笑了起来。

这次就这么放过他吧！逼太紧了怕反效果！摸摸自己还残留对方余温的唇，笑意更深。

这太黄了，黄到让人难以接受！他竟然会和一个男人接吻，而且还是自己的学生。更可耻的是，他竟一度沉沦在这个吻中。

傅炽霁仓惶的脚步零乱得毫无步骤，几次双脚打结相绊差点摔倒。一口气有惊无险地跑回办公室，趴在办公桌上直喘气。所幸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的教师基本都有课出去了。否则他现在这狼狈样，定让人好奇不已。

好不容易平定下自己跳动杂乱的心，理清自己的思绪，慢慢回忆起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那个吻，那个怀抱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让人忍不住想一再地回味。

想到此，傅炽霁的脸微微发烫。连忙闭眼摇头甩去一再浮现在脑海中那亲密无间的画面。似乎在某个时候，他也曾经这样霸道地擭去对方的唇，甚至于更亲密地与之发生过关系。

脑中猛然浮现的几个画面让傅炽霁惊讶得差点摔倒在地。那晦暗而横流，音乐震耳欲聋的地方是哪？他曾几何时身着黑衣，放荡不羁地在那个地方与人激吻。那白色零乱的床上激烈纠缠的人，在他身下承欢喘息的人竟是冷意风。

然，自己什么时候会有那霸道得犹如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有那邪肆得任我为所欲为的眼神？那人是自己吗？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截然不同的个性，做着自己做梦都不可能会做的各种事情。

这样的画面让傅炽霁惊骇得不知所措，莫非这一切都是他无意识下做出来的？也就是另外一个人格做的事情？他竟对自己的学生做出那种天理不容的事来。冷意风那承受自己时痛苦的样子一再浮现，即使后来也享受那极乐的快感，但刚开始那一刻，他的痛应该是难以承受吧！

他该怎么办？控制不了自己另一人格的乱来，让其一再伤害自己的学生吗？就连刚刚自己都那样推开冷意风，他也许又一次被伤害到了吧！

使劲揪住自己的头发，傅炽霁痛苦的神情让刚进办公室的一名教师以为他生病了。忙上前询问：“傅老师，你没事吧？傅老师！”

询问声让一度陷入困苦的思绪中的人回神，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白色的衬衫因汗水而紧贴在身上。露出微弱一笑，傅炽霁道：“没事！麻烦帮我请个假，我想先回家休息一下！”

“赶紧回去吧！要不我送你去看一下医生？”教师关心一问。

“我自己可以去。谢谢，麻烦你了！”仍旧是有礼谦逊的话，傅炽霁拿起自己的公事包，离开学校。

也许，在他家里某个角落里，有着他不为人知的东西，足以证明自己刚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那些荒诞的画面情景确实是自己另一人格所为。

只是，证明后，他该怎么面对？该怎么补偿自己对冷意风造成的伤害？带着这样的难题，傅炽霁踏上回家的路。

翻箱倒柜，却没有找到那些自己绝对不会穿的衣服。傅炽霁擦拭着额上微微冒出的汗水，坐在地上喘气。

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呢？

猛然想起储物箱来，是个放着他父母遗物的箱子。因为怕触物伤情，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去碰这个箱子。

翻开箱子，以为多年没有整理过的箱子会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可是竟异常干净整洁。父母亲的遗物下果然放着不少衣服，清一色黑色系的衣服压在箱底。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他患有双重人格的病，甚至是个同性恋者。在每个他不知情的夜晚中，对自己的学生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

傅炽霁呆坐在地上，手里抓着那黑色的衣服，脸色苍白。

时钟嘀哒嘀哒有节奏地走着，一圈又一圈。窗外的阳光从耀眼的明媚到西沉而昏红。夜，慢慢拉下帷幕，吞没最后一丝光芒。

陷入黑暗中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呆坐着。目光停留在手中的衣服，呆滞而茫然。

黑暗中，傅炽霁机械似地站起来，拿起那身黑色衣服走进浴室。然后，脱下自己身上所有衣物，穿上这身带着黑夜的邪恶与神秘的衣服。月光透过窗台流泻进来，投射在黑暗中的人。

借着月光，傅炽霁抬头望进镜中的人。镜中的人对他勾起一抹邪肆的笑，转身离开！

他要去哪？

TZPUB这个的招牌映入眼帘，来不及想起这是哪里时，人已经这间令人快窒息的酒吧。

“小风儿！”低沉而略带怒气的声音从自己口中说出。他看到了应答者他的学生酷酷的脸庞。

冷意风转头便看到怒气腾腾的傅炽霁，心中一惊，赫然记起今天白天对傅老师所做的事夜晚的他是一清二楚的。

“我……”开口想解释点什么好平息这狂怒人的火气。

“你该死！”只是，对方似乎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带着一句怒吼，一个健步上前，大掌一压便将冷意风的身子压向自己。

转身将其困在吧台边沿，头随即压下，狠狠地擭住冷意风的唇。辣烈如暴雨侵袭的吻带着惩罚意味，紧紧相贴的身躯越压越低令腰抵着吧台的冷意风动弹不得，坚硬的吧台将他的腰顶得生痛，仿佛上半身与下半身会被这吧台拦腰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