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爱伦
爱伦  发于:2013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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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过后,我想邀他们一起打牌,正烦恼少了一个人时,那位神秘的室友出现了。

房门「碰」的一声打开,我们三人同时往门口看,一位打扮时髦的人走了进来,「哈罗~各位!我是你们的室友,不好意思来晚了。」他拉高嗓音对我们喊,然后低头提起自己的行李,他的浏海颇长,全部往右边梳,几乎遮住了他的右眼。他的样子让我联想到樱桃小丸子里的花轮。

我们三人愣在那,过了一会儿我和宽仔才回应道:「嗨,你好……」

他走进来时,一股浓浓的香水味也跟着飘进来。他的行李很多,大概是一般人的两倍,我很好奇里面都装些什么。

他开始整理行李,将其中一个手提袋打开,拿出几罐喷雾式发雕。接着是洗面乳、化妆水、精华液、防晒隔离霜和一些我不知道是什么的瓶瓶罐罐。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我心想“这个人是按怎?”

接着他打开行李箱,里面装的全是衣服,他将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橱内。宿舍内的衣橱不大,挂个十来件就差不多了,他只好将剩下的衣服堆在衣橱底下。

开始注重打扮后,我的衣服在短时间内暴增,但是跟这个人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好不容易整理告一个段落,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们:「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吴念明,可以叫我小明。」我说。

「黄国宽,宽仔。」

「曾永铨……阿铨。」阿铨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自我介绍感到不耐。

听完我们三人的自我介绍后,他开口道:「我叫裴雨迪,可以叫我裴帅。」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句话,脸上还带着得意的表情。

「……」

我们陷入一阵沉默,基于初次见面的礼貌,大家也不好吐槽他。他长得还算人模人样,但绝对谈不上帅,阿铨还比他帅多了。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罗~」他笑道,还刻意拉长尾音。

「我们正想打牌,要不要一起玩?」我问。

「好押~不过等我一下,我要卸个妆。」说罢,他用发夹将浏海固定,露出额头,然后从瓶瓶罐罐中找出卸妆水,倒了一点在化妆棉上,对着桌上的化妆镜开始卸妆。

「你有在化妆?」我感到不可思议,以往只在电视上看到化妆的男人,这些人不是明星就是所谓的美容教主,没想到这样的人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是啊,否则痘疤和斑点都跑出来见人了,多丢脸啊~男人也是要注重门面的,这是一种礼貌。」

我不否认他说的话,但不知怎地就是感到一阵恶寒。

我们四人大约玩了一个小时的扑克牌,顺便聊天了解一下彼此,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裴帅在说话,我和宽仔答个腔,偶尔问一下问题,阿铨几乎从头到尾没说话。虽然裴帅十分聒噪,又很自恋老是让话题围绕着自己,但他的确非常会聊天,总是将气氛炒得很热。

夜深后,我们关了灯各自就寝。四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裴帅问我们从哪里来的。宽仔是新竹人,阿铨来自花莲,裴帅来自台中。

「花莲啊……坐车要很久吧?印象中是五个小时?」裴帅问阿铨。

「嗯。」

「哪天带名产麻糬来请大家啊!」

「嗯。」

「你也多说一点嘛,一直嗯嗯嗯我还以为你便秘了……」裴帅抗议道。

「我要睡了,晚安。」说罢,阿铨翻个身面对墙壁,不再加入话题。

我们就此打住,阿铨的床位和我相连,我知道他没真的睡着,后来我猜,也许他是在想家。

我大约隔周回家一次,宽仔每个周末都会回家,裴帅则是老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他的外务一向很多。阿铨几乎不回家,但总是会神秘地消失,即使身为他的室友,有时也很难得知他的行踪。

裴帅被选为系上的公关,也很积极安排抽学伴、联谊之类的活动。开学后不久,我就多了一个外文系的学伴,她留着飘逸的长发,看起来很有气质,我们在MSN上聊过几次,不久后我开始感到无趣,因为她让我想起在夜店时遇到的挫折。

我努力找话题,但总是聊没几句就没下文。最后我问她有没有男友?

她说有。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我不认为有男友就不能交朋友,但问题是对方并没有交朋友的意愿。除非我喜欢她、非要追到她不可,不然真的很难继续下去。而遗憾的是,我对她并没有那种感情。

之后我又参加了一场联谊,时间订在周六,裴帅力邀我们参加,但宽仔和阿铨都不感兴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

那次联谊只能用不堪回首来形容。我们到海边烤肉,但是大家不知道在矜持什么,男生和女生各分一边、各聊各的,几个小时下来,除了递餐盘和烤肉酱外,没有任何交集。

后来我听其他人抱怨,说那些女生都长得太丑,让他们提不起劲。我心想,说不定她们也觉得我们长得太丑,让她们提不起劲。受到过去经验的影响,我变得十分退缩,时常感到自卑。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心灵回到宿舍,想到周末要一个人过,心情就愉快不起来。当我走在宿舍的走廊上时,突然听见转角的楼梯间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忘记我们怎么约定的吗?」那个人大吼,我吓了一跳,而且那声音有点耳熟,我便站在原地,隔着墙仔细倾听。

我原本以为有人在吵架,后来发现是一个男生在讲电话。

「我们三年的感情比不上那个学长?你们才认识多久?」他的情绪十分激动,但是语气中带着悲伤,彷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个声音,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阿铨。虽然他很少开口说话,但那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电话另一端,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他常神秘兮兮的跑到外面去接电话,因此我们早就在猜是他女友。只是从他最近的表情看来,似乎和女友的感情不太顺利。女友移情别恋吗?他们是远距离恋爱?

我在脑海中猜想时,他不知何时已经讲完电话,从转角走出来。

我们两人撞个正着,我连忙假装自己只是经过,故作镇定地跟他打招呼。

「阿铨,你也要回宿舍啊?」

「……」他阴着一张脸,微微点个头,便迳自走回房间。

我在心中叫苦,难不成周末要跟那个家伙一起过?那我还宁愿去联谊。

第五章

我跟在阿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房间,阿铨把自己关在浴室内,里面传出哗拉哗拉的水声,过了很久,他终于走出来,他的模样颓废,黑色的发丝散乱,眼睛看起来有些红肿。

我大概猜到怎么一回事,却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发愣,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彷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旁的我像空气一样,他从头到尾没看我一眼。

我想让他冷静一下也好,正考虑要离开宿舍到哪晃晃时,他突然间站起来,手一挥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下来,书本、文具、饮料罐散落一地,然后他从抽屉中拿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相片,拿起剪刀将相片剪得粉碎。

我被他失常的举动吓到,愣在那不敢乱动。最后我勉强开口道:「你……还好吧?」

「你都听见了吧?」

「呃,我……」

「没错,我被女朋友甩了。」他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刚才悲伤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残酷。「喂,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老子要去台北,拿刀砍死那两人。」

「等、等一下……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当作不知道,要是真出了人命怎么办?我心想今天一定要把他留在宿舍,不能让他出去乱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恐怖情人吗?如果我是他女友,逃跑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继续跟他在一起。

「我怎么可能在开玩笑?背叛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你这么做也挽回不了她,还会坐牢喔?」我试着说服他。

「坐牢就坐牢,你不要拦我,今天我一定要给那对狗男女好看。」他边说边往门边走。

我冲上前去,死命地抓住他的手臂。他比我还高,力量也大得惊人,他的手肘朝我的胸口撞了一下,我便向后跌倒。跌倒也就算了,后脑还撞到一旁的鞋柜,我感到一阵晕眩,但还是用脚勾住他的脚踝。

他踉跄了一下,另一只脚立刻扫过来,我连躲都来不及躲,肚子被他狠狠踢了一下,肠胃一阵翻搅,好像要从口中呕出来。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冷冷道:「再拦我,连你一起宰了。」

我的斗志被激起了,平常我极力避免和人起冲突,因为我知道自己一旦被卷入冲突,就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卷入冲突,也失去理智了,所以说什么也没用。

我颤抖着起身,伸出双手用力按住房门,不让他出去。他高大的身躯被困在我的手臂中,身上隐约散发出杀意,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宰了,也许是豁出去了,我仍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手放开。」他命令道。

我没理他,但心里知道自己只是在作无谓的挣扎,我感到害怕,暗自希望有人来救我一命。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把我撞倒在地,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翻过身抓住手腕。我的手腕一阵剧痛,好像快被折断,我顿时感到绝望,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三两下就被人撂倒。

我开始对自己的多管闲事感到后悔,我又不是当事人,干嘛淌这混水?他要砍人让他去砍就好了,坐牢也是他家的事,这么拼命是有勋章可以拿吗?证明我是上天派来的正义使者?

我的全身都在发疼,而且一直觉得反胃想吐,我咬紧牙根,就是不肯表现出屈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他轻蔑的笑声,「这点力量也想多管闲事,回去多练练再来吧!」说罢,他放开我的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碰的一声关上,留下狼狈的我。

我默默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灰尘,然后撩起衣服检视伤口。胸部和腹部都有大块淤青,腹部按压时还会隐隐作痛,似乎伤到内脏了。我转了转手腕,发现还可以正常动作,骨头和筋肉都没断,松了一口气。

那家伙该不会是跆拳道黑带的吧?能如此轻易打倒一个一百八十几公分的男人,一个女人又怎会是他的对手?我开始担心他女友的安危。

看来如果要阻止他,绝对不能来硬的,必须想其他办法。

我环顾四周,看着散落一地的物品,然后看见一个皮夹。我捡起皮夹,将它打开,发现里面有几张千元大钞,此外还有提款卡和身分证、健保卡、驾照等证件。看来他是忘了把皮夹带走了。

我猜他不久会再回来,于是立刻将皮夹扔进自己的抽屉,再拿钥匙锁起来。我带着钥匙出门去,心里想着他发现皮夹不见时的反应,内心感到一阵得意。

没想到那家伙这么粗心,光想着要报复,却忘了带钱出门。真是个冲动的笨蛋,我心想,然后一边往停车场走去,打算去街上溜达,刚来到这个新环境,我想多看看这座城市。

我来到学校附近的夜市,想先吃个晚餐。我的腹部仍隐隐作痛,也许该去给医生检查一下,那可恶的家伙竟然对室友下手这么重,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我在心里咒骂。

我进入夜市,一边走一边观望,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味,人潮不断的涌进来,正考虑要吃什么时,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阿铨,我又跟他撞个正着,连躲都来不及躲。

「来吃饭啊?」我问,但心里想的是“妈的你不是要去砍人吗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拜托你。」他开口道,我发现他的表情变得缓和多了,不像先前那么可怕。

「什么事?」我问,一边盘算着如何开溜。

「我忘记带钱出来了,你先借我一点,回去后再还你。」虽说是拜托别人,但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事情突然有转机了,我可以利用这点来拖住他。

「不要。」我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微笑,「那就算了,我回宿舍拿。」

这下换我慌了。如果他发现皮夹不见了,一定会怀疑是我拿的,先不管他事后会怎么算帐,如果他跑去找其他人借钱,那我的计策就失败了。

「等等!」我在他背后呼喊,「我可以借你,但你要陪我吃饭!」

天啊,我说了什么!?等我回过神已经来不及了,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他回过头,用疑惑的表情看着我,一旁也有不少路人在观看,有几个女生甚至露出暧昧的笑容。

「没问题。」他说,一边朝我走来,「吃什么就让你决定吧,先谢谢了。」

我决定将计就计,还故意挑涮涮锅,可以吃比较久。吃完后我又拉着他去吃豆花,吃饭时我们几乎不交谈,好像都想尽快完事。事实上跟一个闷葫芦也没啥好谈的,我很好奇他和女友都怎么相处,相敬如冰吗?难怪女友会跑掉。

吃完后,我问他:「你要多少钱?到台北来回吗?」

「什么来回?」他疑惑道。

「你不是要去台北找你女友?」

「我只是出来吃饭而已。」

「……真的?」

「找她也于事无补,算了。」他的神情充满落寞。

「……」什么算了!我的医药费和精神赔偿拿来!我在内心怒吼。

我们并肩走回宿舍,他看起来十分憔悴,似乎受到不少折磨。我们没再提有关他女友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今天我去联谊了,」我试着找话题,「不过满无聊的,和她们没什么交集。」

「联谊这种活动太刻意,我从没参加过。」他说。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裴帅满积极在安排的,总得捧场一下。干脆下次你去,多认识人也可以转换一下心情。」

「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了。」

「预感?」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一头雾水。

「得知我女友要去台北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他面无表情道,「我一直试着去相信这段感情,但内心深处总是唱反调,来这边后我一直很郁闷,深深的感到无力……」

我沉默地倾听着,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证实了我的预感,好像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无能为力。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真要说的话,那是一种无奈。」他的语气平静,好像事不关己。

「你原谅她了吗?」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因为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其实我很狡猾,我不知该向谁发泄我的愤怒,只好发泄在她身上,还伤及无辜。」说这句话时,他看了我一眼。

我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但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冷静下来。

我们回到宿舍,他想还钱给我,我突然想到他的皮夹还在我的抽屉里。我开始苦思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皮夹还给他。

「咦?我的皮夹呢?」他一边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喃喃自语。

「算了啦,这顿我请,下次你再请回来就好。」我说,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行,为了跟你赔罪,这顿我请……奇怪,我记得刚才是丢在地上啊,怎么不见了?」他皱眉道,然后转身在书桌上寻找。

「会不会是遭小偷了啊?」我心虚道。

「你刚才出去没锁门吗?」

「我忘了有没有锁……」

「喂,你也太大意了吧?那里面有很多重要证件耶,」他扯住我的衣领,愤怒道:「快想一下你出门的时间,我去找舍监调监视录影画面。」

「……我忘记了啦,」我内心暗暗叫苦,「我们回来时门不是锁得好好的?你再找一下啦,搞不好是你一时鬼遮眼,过一阵子那东西就会自己跑出来了。」

「不要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这时裴帅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我们两人互相拉扯的画面,又看见地上一片零乱,脸上浮现诡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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