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木原音濑
木原音濑  发于:2013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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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村的话中,总算明白了自己目前为止对谷地的那种莫名的感觉。氛围不同,时间的流逝感不同。自己对谷地的苛刻和违和感就是来源于此吧。自身是个严守时间,严格按照计划表行动的人。时间的流逝感非常的急速。相反地,谷地的时间流逝感很慢。其实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但是感觉出来的却不一样。自己的世界中的时间和谷地的世界中的时间有着格差。可能就是因为行为模式不一样吧。正是这一点酝酿出了对他的厌恶感吧。

既然已经找到了不喜此男人的理由,那从明天起见到谷地就忘记这些莫名的厌恶感吧。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计划永远只是计划。第二天开始还是改不了注意男人一举一动的习惯。

离那天的聚餐过了一个星期后,榛野将GREGORY公司的女负责人送到门口时,刚好碰到了从外边回来的谷地。

“这不是谷地吗?”GREGORY公司的女负责人像是看到熟人一样,用着与之前那冷静论理性的口吻完全不一样的,令人无法想象的轻快俏皮的语气跟谷地打着招呼。谷地的脸上也绽放出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愉快笑容。这绝不是社交礼仪,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交情匪浅。

那天中午,榛野去公司附近的快餐店吃中饭时,刚好看见手上端着托盘四处张望的谷地。此时店里人满为患,只有的这桌空着一个位置。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谷地“啊”的一声,脸上写着你应该能听到我的声音吧?但是却站在那里不动。等到自己抬起右手挥手示意时,男人才迈开脚步缓缓的走了过来。

“请坐下吧。”榛野向男人打着招呼。

谷地说,“不好意思,找不到空座位了。”俯下身子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谷地买的是有着汉堡饮料土豆条的套餐。一直觉得他应该是去乔麦店里吃中饭的人,看他吃这种年轻人的食物不由得有点意外。谷地吃的非常的细致,像是认真的咀嚼着嘴里的汉堡。在这繁杂的店里,谷地吃的非常的慢,是唯一的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流。就像中村说的那样,时间的流动感和一般人不一样。榛野试着调整吃饭的频率,将剩下的汉堡也试着像谷地那样细细咀嚼。一点也不美味的肉的味道在口腔里久久地残留着。

“榛野课长,也在这种店里吃饭吗?”谷地将吃完的包装纸一丝不苟的折叠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你不是会进这种快餐店的人。”

“很忙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因为可以很快的解决中饭问题。”哦,想起来了。“GREGORY社的负责人是你的朋友吧?”

谷地一开始一副你在说什么呢的表情,接着可能是想起了上午的那个女人,“啊,是的。”点了点头。

“你在和她交往吗?”

从谷地惊讶的脸上,知道自己问的太过于唐突了。但已经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了。只是看到他们关系那么的亲昵,心里很介意。

“她是我以前就认识的朋友。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社团。但是她已经结婚了,而且也有了孩子。”

如果交谈时的对方是男人的话,榛野首先就会确认对方手上有无戒指。但因为刚才那个负责人是个女人,别说手指,就连脸都没有花心思去看。“是吗?”

冷静下来想想,只是因为看上去关系很好,就联想到是不是在交往也的确是太过于跳跃了。渐渐地感到尴尬起来,于是站起身来说,“我先走了。”

那天晚上第一次在自己的梦里梦见和谷地上床。醒来后有点吃惊,但并未放在心上。工作太忙了,疏解不了欲望时,晚上就会梦见和白天里公司见过的看得顺眼的同事或者客户上床什么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可能只是因为中午跟他一起吃了个饭,所以给大脑皮层留下了印象,晚上才梦见他吧。

可是梦不是一次就结束了。开始连续的梦见和谷地上床。就算白天在公司里一句话都没有讲,晚上还是会梦见和谷地激烈的交合。如果白天在办公室里和谷地讲了那么一句公事,晚上就会梦见和他在办公室里做龘爱。梦中的谷地非常地暴烈,强迫式地压上自己,激烈地不可抗拒的侵犯着自己。因为人在做梦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榛野总是贪得无厌地渴求着这个比自己大很多岁的男人所带来的无比快感。

有一天坐电梯时只有榛野和谷地。谷地是后面进来的,对着榛野点头示意后就背向着站在前面。一瞬间,榛野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神思恍惚起来。如果这是梦的话,这个比自己高的男人会突然地转过身来抱住自己,然后和自己激烈的做龘爱。在期待着被男人抱的时候,电梯停了下来,站在前面的男人先自己一步走出去了。恍惚的意识清醒了过了,恢复了清明,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现实。

那晚,榛野去酒吧勾了一个男人上床。就算说喜欢粗暴点,这个男人也未免太猛烈了,结束的那一瞬间,意识模糊起来。陷入了昏睡中之后沉溺于幻想的梦里和谷地紧紧交缠不停接吻。

身体被大力的摇晃,美梦被粗暴地打断了。

“已经到时间了,起来。”

淋浴也来不及了,忍着不快套上衣服。突然被问道,“谷地……是你的男朋友吗?”不由得震惊住了。

“为什么……你知道这个名字……”

已经穿戴整齐收拾完毕的男人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吸着烟,吐出烟圈说,“做的过程中,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你叫了多少次。反正不过是一夜情,只要彼此爽了就行。但是最低的礼貌你总要保持吧。托你的福,我这里都硬不起来了。”

和男人在旅馆门口分道扬镳。末电车已经没有了,只能走到大路上叫出租车回家。看着窗外流动的夜色,心理想念的还是谷地。

已经不年轻了,也不是英俊的男人。工作的上进心也没有。和自己的生活频率完全不一样。别说共通点了,能让自己产生一点好感的地方都没有,可是,心理很介意他。很在意他。

出租车行驶到了家附近,下车走在了回家的人行道。灌进脖子的寒风冰冷地全身瑟瑟颤抖。出租车远去了,人行道上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明天白天还要上班却和男人鬼混,这大半夜地一个人怔怔地站在这路中央到底是要干什么?

为目前为止的人生没有任何的不满。有选择只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的能力,也从不因为自己是GAY而感到愧疚。就算被称作社会的少数群体,只要跑到相应的酒吧里去,就能发现有着相同癖好的人随手一抓一大把。

这样的空虚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是这样的心情就不行呢?的确年华在渐渐地逝去,自己在慢慢地变老。可能已经做不到这三十年来那样子的随便找个上床对象就行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不得不花钱去买男人的一天总会来临。

回到了家,灯光明亮。累了……累的都忘了去浴室淋浴就直接窝进了被窝。那不经意地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莫明情绪,令自己悲伤的想要哭泣。为什么会沦陷到这个状况,已经无法用理性去自我心理分析了。先暂时的撇开这份情绪,天已经破晓,新的一天来临。去公司的话,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埋头干活的谷地。自己已经在意他到这个地步了,但是心理却很清楚的知道,谷地对自己没有一丝的介意。

就这样抱着自己不了解也无法派遣的心情到了年末。公司里举行忘年会。榛野也去露了个脸。谷地虽然也参加了,但是和自己的位置隔的很远。

第一摊结束了,在去第二摊的人中看到了谷地。男人被同事抱着肩膀问,“你也会去吧。”的时候,脸上虽有丝犹豫还是点点头说“是的”。本来不打算去第二摊的榛野被同事礼貌性的问“课长也去吗?”时,“去露个脸。”地回答道。

去往第二摊的路上,大家没有结伴而行,而是走的稀稀拉拉的。走着走着,忽然谷地的身影消失了。莫非是中途回家了吗?诧异地想着想着已经走进了公园,看到一群人在长椅前围成了个圈。

椅子的下面有一只幼猫。这小的能放在手心的幼猫,却用着人无法想象的超级大声“喵喵”地嚎着。

“是肚子饿了吧?”一个女社员坐了下来,抚摸着幼猫的头。

“牛奶什么的,买过来让它喝吧?”

“啊——算了,不用了。”一名五十岁的社员,将视线从肮脏的幼猫身上移开,“这种为了一时的自我满足而施舍野猫一时的食物,不是更加可怜吗?顺其自然,让它自生自灭吧。”

女子不舍的看着幼猫,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部队再次移动了起来穿过了公园。

榛野对干事说,“我想起我有要事在身。”于是,离开了队伍。谷地已经不在那里了,那去第二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原路返回时,发现刚才的椅子旁边蹲着一个人。意识到这个人是谷地时,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顿住了。

幼猫正在拼命地啃咬着男人右手捧着的塑料袋里的鸡蛋饼。一直看着猫的谷地抬起头来,总算意识到了榛野的存在。“榛野课长,”叫着自己的名字,“你没有去第二摊吗?”

“……突然想起有要事。”

瘦弱的脏猫吃的满地都是碎渣。“给猫喂食是为了自我满足吗?”

谷地为难地笑了起来,“……如果自己是猫的话,能让自己吃饱一顿饭,就算是同情也好。”

“可是猫从此就会徒然的期待下一餐的施舍,这难道不残酷吗?”

谷地看着榛野的脸,“那些认为期待着下一次却等不到而失望是多么的可怜的想法,只是一种自我中心罢了。”

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猛然刺进榛野的胸膛。

“对于这个小家伙来说,期待就是一种生存下去的希望不是吗?”谷地伸出手,蹭着幼猫的脑袋。

在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为自己辩解的话语之前,榛野被一种害羞的情绪给笼罩了,耳朵热了起来。

也许自己就是类似于这只瘦弱的脏猫吧。也许就像回到家后就会被遗忘的微不足道的事物一样。到了第二天,想着“那只猫没事吗?”的人几乎没有。我们的想法无法传达给猫。自我满足,同情,哀伤等不管什么都不能。可是,吃饱了肚子这件事情确是实实在在的。这样的事情,谷地心里也多半知道的吧。

站在这个背着自己的男人的面前,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悲伤的孩子。不想被这个男人生气发怒,想要被他说着温柔的话语。不是那只明天就会被他遗忘的猫,而是希望他能够一直注视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个男人又不是自己的母亲。

自己卷入了人生以来第一次的道不明说不清的感情,榛野将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谷地不是GAY。不可能和自己发生性关系,不可能和自己有发展。这份感情,在深入下去是毫无意义的。

就算认识到了自己对谷地抱着恋爱的情感,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不主动做什么,和他的关系只会是上司和部下。随着时间的流逝,碰到别的喜欢的人了,对他的这份感情一定会变淡吧,可是和谷地在同一个部门,每天都见得到面。

不希望谁喜欢谷地。也不对谁下手。非常渴望的人却不能到手只能放在那里,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人的那份煎熬让榛野变得日益焦躁起来。

有一天,上司找自己商量裁员的事情。候选人有四个,榛野提议裁掉谷地,年纪不小还是单身,考虑到未来的前途性,很难对这个没有上进心的谷地保有期望。种种讨论后,最终决定解雇谷地。把这个消息当面告诉他的是自己。一向沉稳的男人的脸在那一刻变得像石头那样僵硬。

对这次的人事变动,榛野暗自觉得心里放下了颗石头。只要谷地这个人在面前消失的话,困扰了这么久的焦躁和空虚感必定也会消失吧。看着收拾东西离开公司的谷地,没有感到一丝的寂寞,想的只是从此之后,终于可以不再烦躁,心情终于可以变得好起来。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谷地已经不在了,再也见不到谷地的身影了,可是却想见他想的不得了。曾经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谷地,直到他不在了,才领悟到只是能看到的他的这件事情都是多么的幸福。

试着压抑这份情绪,却被坂口戏谑的说着“你是不是在发情期”。试着随手抓一个男人上床,但却无法改变内心的空虚感。

想要见谷地的这份冲动再也无法压抑,于是装作偶然地走进谷地打工的便当店。本来想只要见他一眼就满足了。却又想再见一面,于是利用顾客的身份,每周必定去上那里一趟。

谷地对自己的态度,比在公司时还要变得生硬。不仅表现出了对这个解雇了他的上司的不快,还一副不知道怎么对应原上司的难为表情。可是毕竟自己是顾客,所以也不能不理自己。

他一定是不想到见到自己吧?看到他的表情和态度,不由得难过和寂寞起来。可是还是想去见他,每周都去看他。

让这停滞不前的关系有所进展的是书。如果读了谷地在看的书,一定能找到共同的话题吧。连商业书都没有读过的自己,倒是读了好几本推理小说。只要读了书,就能告诉他读后感了,有能看到他的反应。

谷地家里藏有许多推理书,以向他借书为借口,拜访了谷地的家。

在这死胡同似的关系里,在没有想到的地方找到了突破口。

谷地的家是古老的日本式屋,住着很舒适。虽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简洁多功能性的房子,但进去后,感觉人被屋子温柔地包裹着。

因为想在这个家里呆久点,于是每次都会带着点心去。这样谷地一定会拿出咖啡和小吃招待自己,吃着吃着,就堂而皇之地在这屋子了坐了下来。

在谷地的家里,时间的流逝感和自己目前为止的世界不一样。平时的自己,就算只是几分钟,也会收拾东西整理房间之类的忙个不停。但是在谷地的家里,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时间的逝去非常的难熬。

对于自己而言,这是平生第一次,和一个外人,一起度过时间的流逝,第一次感觉到对方制造的氛围是这样的舒适安心。

曾经从已经和恋人同居的男性朋友那里听说过,“只要是和那个人在一起,就会安心。”对于榛野来说,同性只是性爱的对象,性欲的发泄途径。让自己开心满足,想要和此一起共同生活的人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当时听朋友说“从对方身上渴求被治愈。”的话时,完全不能理解。可是现在总算明白了。

如果谷地愿意接受男人的话,那自己不用找借书还书之类的理由也能去他家。可是谷地喜欢同性的迹象一点都看不到,就算是开着玩笑,也无法说出“能和我上床吗”这样的引诱的话。因为如果谷地因此对自己起了戒备心的话,那现在的这种关系可能无法维持,也不能去他家了。平生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和这个男人的维系,虽然和男人的关系只是比上司和部下进步一点点。

无法在往前进,但也无法放手。正对这永无止尽的平行关系快要绝望时,谷地的身边惊现了女人的身影。于是自己变得奇怪起来。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失去谷地,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谷地会被人抢走。被失落和嫉妒折磨的疯狂的自己,对谷地说出了十分过分的话。

当听说能去英国工作时,立刻决定去了。如果谷地终究有一天会被人抢走,那在自己看到这一事情之前,不如远远地离开他。

不了解自己心情的谷地只是单纯地表达着失去一个朋友的惋惜。被他气的不行,恨他对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于是脱口将真相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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