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窗外的风景快速地一闪而过，仅来得及看到那昏暗的灯光，但远处城市的夜景显得璀璨迷人。夜晚的城市总是比白天的城市更令人着迷，因为夜晚的黑暗遮挡了白天才能看到的丑陋，距离的遥远让城市显得更加华美而神秘。楚昕喜欢远远看着夜晚的城市，但却不喜欢进入那喧嚣的不夜城。远远地看着不受城市喧闹的影响，安静祥和而平淡，只要这样就够了。

车厢内都安静了下来，很多人都找到各种各样各具特色的睡姿，旅途的困倦也只能暂时地抛却了。楚昕小心地动了一下肩膀，靠在他身上的人抬头迷糊地看着他。

“没事，你继续睡！”楚昕说。

林晓雪眯了一下眼，又靠在楚昕的肩头上。火车进入一条隧道，风不知从何处进入了车厢。林晓雪缩了一下身子，楚昕把手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坐在对面的人也动了动，睁开眼，用手揉揉头发，看了楚昕一眼。

“现在几点了？”秦臻问，视线不由地扫向楚昕正在给林晓雪披衣服的手。

“凌晨四点。还有两个多小时，你再睡一会儿！”

“你不睡吗？”

“我不困。”楚昕摇摇头。

“好像小时候你睡眠也很少，都是大半夜出去。”秦臻回想道。

楚昕笑了笑。“那时候白天晚上都没有人陪我玩，至少晚上出来不用面对那些人的白眼。”

秦臻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心地问道：“你恨他们吗？”

楚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小时候恨过，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那我呢？”秦臻看着楚昕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恨我吗？小时候我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楚昕呵呵地笑了一下。“我就记得小时候经常替你背黑锅，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愿意跟我玩的小孩。我那时候一直以为这一辈子说不定我都是要一个人度过，就像村里的那个老光棍一样。那时候你的出现真的让我感到快乐。至于你的那句话，听到的那一刻的确很生气，很想把你揍一顿。不过第二天就全忘了。其实我还一直遗憾我们没有打过一次架呢！”

秦臻不知道楚昕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真的不在意了，但是这句话还是让他多年的负疚感减轻了一点。“但是你走的时候都没跟我说。”

楚昕立刻解释道：“我去了，不过你妈不让我进去。”

秦臻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生气我那天骂你，所以讨厌我了。”

楚昕看到秦臻脸上一下子轻松的表情惊讶地问：“你不会一直介意这件事吧？”

秦臻尴尬地抓了抓脸，不好意思地说：“的确有点在意。”

楚昕忍不住笑了，这个人还真够可爱的！

秦臻突然想到什么说：“但是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来过。”

“我每年都有回去，不过是直接去给我爸妈还有我爷爷奶奶上坟，没有进村。”楚昕没有说原因，但是两人都明白。

“其实，”楚昕突然说，“我一直担心我是不是真的像村里人说的那样不祥，克死他们！”

“哥，这些都是迷信！”秦臻大声地说，楚昕马上示意他小声，秦臻才压低声音。

“小时候哪像现在分得清那些事真那些事假？那时候我都害怕会害死你，但是又舍不得你这个唯一的朋友，所以每次和你在一起总是有点担惊受怕。”楚昕看着秦臻的额头柔软的黑发，在那里之下有一个小小的伤疤。

秦臻弄起额头的的头发说：“这个伤口明明是我在家自己摔倒的，我妈非要怪到你头上！”

楚昕笑了笑。当时因为这件事还只有九岁的秦臻和自己老妈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虽然后来结果不怎么好，但是对楚昕来说还是一个让他感动的事。

“说实话，能再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是！”秦臻灿烂地一笑。“哥，我——”

“你们在说什么？”林晓雪突然开口问，楚昕这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你怎么不再睡一会儿？”楚昕宠溺地问。

林晓雪揉揉惺忪的眼睛，抱怨道：“都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

“那真是抱歉了！”楚昕微笑地说。

“我想喝水。喝热水！”看到楚昕伸手拿桌上的矿泉水瓶林晓雪立刻加了一句。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小的这就去打水！”楚昕宠溺地说，“请问您是要半温的还是不温不热？”

“有区别吗？”林晓雪奇怪地问。

“半温就是半杯冷水加半杯热水，不温不热就是冰水。”楚昕笑嘻嘻地回答。

“讨厌！”林晓雪重重地拍了楚昕一下，说，“你耍我！我明明说了要热水的！”

“有人看着呢，自重自重！”楚昕假装躲避着说。

“还不是因为你。”林晓雪看了对面的秦臻一眼，娇笑地责怪楚昕。

“得得得，小的有错，小的这就给你倒水去。”楚昕笑着起身走到车厢尾部。

这趟旅途下来秦臻从来没有和林晓雪单独相处过，秦臻总感觉林晓雪似乎知道自己对楚昕的想法，或者只是因为本身的心虚。所以现在的气氛让秦臻有点不舒服，只能眼巴巴等着楚昕回来。梁若飞和肖寒那两对接下来都是准备过二人世界，所以没有回来。林耀辰也被他老爹直接逮回去了。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回来。

其实秦臻和林晓雪是同一个专业，平时上课的时候也会偶尔在上下楼碰到过，但是却几乎没有说过话。秦臻总觉得林晓雪的眼睛很锐利，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别人。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楚昕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林晓雪突然对秦臻说。

秦臻一愣，转回视线不解地看着林晓雪。“你刚才都听到了？”

林晓雪点点头，问：“他小时候过的不幸福吧？”秦臻刚想回答，却听到林晓雪接着说下去，“不过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秦臻愣愣地看着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林晓雪，那么纯真美丽的笑容下似乎隐藏着其他的信息。但林晓雪却没有再说什么，专心地转头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楚昕，然后笑着朝他挥挥手。楚昕看到她后也笑了笑。林晓雪拿到水只喝了一小小口就没有碰过了，火车上的水实在是很难入口。秦臻马上明白她是特意支开楚昕对自己说这句话。看着面前言笑晏晏地情侣，秦臻沉默地看着窗外。

秦臻没有真正为自己追求什么，也没有对一件事特别执着过，但是楚昕却让他整整在意了八年。他更是用尽办法找到楚昕的消息，然后跟着他来到这个学校。其实以他的成绩即使是本省也是可以的，但是他却执意选择来这所省外的大学。父母以为他只是想出省而已，但他是为了楚昕。然而当他找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还没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少年第一次面对感情上的挫折。其实他早该知道楚昕会有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他心中还存在着一点点的幻想而已。林晓雪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其实秦臻早在知道楚昕有女友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放弃，至少他自认为可以放弃，然后像以前一样和他当最要好的朋友。他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像以前一样面对楚昕，然而当一颗心发生的变化后就很难恢复原样了。越是和楚昕相处，他就越感觉到对他的渴望，每天和他见面，和他一起工作，看着他在自己身边笑着，快乐着，这种感觉就像吸食强烈的麻药一样让人忘却不了。一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和身边的女人结婚，生子，然后他的世界便不在有自己的痕迹，那种被嫉妒蚕食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也许自己根本不应该喜欢上这个人！忘记，或许很难，但是总比有一天被他讨厌来的强！

第13章

国庆之后，秦臻就以课程繁重辞去了工作，也因此被林耀辰狠狠鄙视了一番。因为后者认定他是吃不了苦。楚昕只是微笑地让他好好读书。虽然还只是大一，但政法学院的课程的确很繁重，特别他还是学律法的，每天估计背书都要背的头晕。楚昕一直和佩服那些读文科的人，每次看到他们捧着一本能砸死人的书大声地背诵的时候，那种钦佩之情就油然而生。大一为了过四级，早上跑去背单词，才十分钟他就觉得口水不够用了。然后他等到大二下学期总算是把万恶的四级给过了，至于六级他也就意思意思考一下。

茶餐厅原来的名字叫听雨轩，梁若飞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恶寒了一把，说还不如叫“来喝茶”。其实楚昕也不是很喜欢这种过于虚幻的名字，不过林耀辰倒是很满意。后来因为几人的一致决议才把店名给改了，直接叫J大茶餐厅。林耀辰还遗憾很久，另外三人一致说他根本就是闷骚的文学青年。很多女生却更愿意叫它为美男茶餐厅，除了林耀辰其他人都觉得很恶寒。

做服务生不像动漫里演的那么温柔优雅的用语，绅士的举止，那些人不会因为你帅就眼冒红心地巴巴地等着你走T台一样的上菜。而且来这里的除了学生，还有很大一部分还有附近工作的那些社会上的人。出去社会上的人可没有在校大学生的那份闲情逸致，也没有他们的那些好脾气。

随着期末将近，楚昕他们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店里的时间也晚了一些。店主叫谢宇轩，也难怪他会把店名叫做听雨轩了。他是个温和的男人，总是面带微笑，让人看到他就没了脾气。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这个笑容影响。

“你这个店是怎么回事？上个菜怎么比生孩子还慢？”一个男人很没脾气地大声嚷嚷，染成棕色的头发夹杂着一缕鲜绿的头发，皮质马甲挂着闪着银光的链子。同桌的其他男人也是一副街上混混的打扮，坐在他隔壁桌的女生不由皱了皱眉。另外一个男人一看立刻转头对那个女生骂道：“看什么看？”

女生被吓得不轻，眼眶顿时红了。谢宇轩端着菜放到那个男人的桌上，微笑地说：“对不起，这是你们点的菜。”身体不着痕迹地挡在女孩和男人之间。

那个男人一把扫落桌上的菜，指着谢宇轩的脸骂道：“上菜上的这么慢，还这么少，你是怎么做生意的？还有你这个店是怎么回事？连个管事的都没有吗？叫你们店主出来！笑，笑什么笑！你是在嘲笑老子吗？”

“我就是店主。”谢宇轩微笑地回答。

“你当我瞎眼了？你这个娘娘腔的人妖会是店主？还是你这个店就是人妖店？”男人大声讥笑道。其他男人大声笑起来。

就算是瞎眼的也看出这些男人是纯属来找茬的了。谢宇轩虽然已经离校，有过两年的工作经历，但也是热血青年，看到这样的人也没想对他好脾气了。

“如果你们不满意我可以再让厨师做一份，但如果你们是来找麻烦的，还请您移步！”谢宇轩说的不卑不亢。“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这种客人。”

谢宇轩的回答正中那些男人的下怀，其中男人一拍桌子站起来。“进了这家店我就是你的客人，你这样把客人赶出去算什么意思？还是我不配做你的客人？”

“是！”谢宇轩毫不客气地回答。

那个男人一张脸顿时气红了，举起手就想揍人，但刚抬起的手被一只手抓住。

“客人，你嘴巴很臭，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林耀辰似笑非笑地问。

男人转头一看林耀辰就骂道：“你给我放开，你这个臭人妖！”

门口的三个人听到这个词立刻脸色大变。林耀辰平生最恨有人说他是人妖，一旦触到这个炮点后果可大可小。

“小三，这里是店里！”梁若飞大叫道。

林耀辰转头扫了店里已经吓呆的人，冷冷地说：“想要命的，十秒钟之内给我马上出去，饭钱都算我的。”

众人一愣，然后一阵风过。刚好十秒钟，店里的人消失一空。然后剩下的四人同情地看着那个男人被林耀辰揍得满地找牙哭爹叫娘，店里的桌椅都难逃一劫。其他男人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同伴被揍，原本以为那个男人对付林耀辰这样的小白脸绰绰有余，哪知道被揍得这么惨。他们刚出手，门口的另外三个青年就上前拦住，然后就是一阵乒零乓啷乒零乓啷。等林耀辰爆发完了之后，那些男人屁滚尿流地跑了，店里已经没有剩下完整的东西了。虽然看到男人被揍，谢宇轩很高兴但是看到一片狼藉的店还是欲哭无泪。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当啊！

三人同情拍拍谢宇轩的肩膀，然后指着林耀辰对谢宇轩安慰道：“老板别担心，这小子老爸是大老板，有的是钱！”

谢宇轩转头用寄予无限希望的目光看向林耀辰，结果刚刚从暴走状态恢复过来正优雅整理衣服的林耀辰被他一看登时焉了，苦着脸说：“这件事要是让我爸知道他一定会宰了我的！”

三人一想到上次献歌一事，林耀辰老爹跑到学校对他那一顿摧残顿时无限同情。所以冲动是魔鬼！谢宇轩顿时想骂娘，但是一想，如果就算没有林耀辰，自己绝对会把那个男人狠狠揍一顿，然后这家店注定还是逃不过被毁的命运。

“算了，揍就揍一顿好了！”林耀辰一咬牙说，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另外三个人立刻肃然起敬，谢宇轩也眼含热泪，这孩子太仗义！但很快谢宇轩就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是仗义，但是这个仗义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林耀辰一直磨叽着希望能拖长一点的时间，迟迟不肯打电话回去。看他的意思是想要拖到放假再解决。店是开不了了，所以一群人都失业了。楚昕他们是无所谓了，但是谢宇轩可不行，这店可是他的生活来源。这半年的收入全都用在还贷款了，过年估计都没钱买年货了。每次谢宇轩看到林耀辰就用那种深宫怨妇一样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看的林耀辰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冷汗直流。

所以坚持一个星期后林耀辰终于下定决心，抱着必死的决心打了电话回去，然后那一个小时里306都被林耀辰手机另一边的声音震得摇摇欲坠，肖寒都觉得自己头上的天花板的裂纹又长了几厘米。然后第二天一群人心惊胆战地等着林耀辰老爸的大驾光临，林耀辰更是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种头悬宝剑的恐惧当中。但是最终林耀辰的老爸也没来，来的是林耀辰此生的噩梦。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地开过J大校园，没有引起一点骚动。除非是脑残才盯着别人的轿车研究它的车型。然后那辆车停在工学院教学楼下，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漆黑如墨的头发虽然凌乱的贴着男人的额头却更加显示出男人野性的俊美。黑色的长裤包裹着男人修长强健的长腿，上身有些紧得黑色衬衫依稀可以看出男人健壮的胸膛。

当时的306一群人刚好上完课，抱着书晃悠悠地从楼下走出来，然后林耀辰看到那个男人双腿差点跪倒地上。

“等我有钱了，我也去搞这一身行头，往护理学院转一圈去！”梁若飞感叹的说。

“我估计你转一圈后，估计一个月你都见不到太阳了！”肖寒凉凉地说。

“为什么？”梁若飞奇怪地问。

肖寒翻了个白眼，懒得回答。楚昕只好担当起解说员。“风教授！”

真正的解说员就是没有一句废话，用最少的语言解释最多的信息。

看到他们一群人，那个男人大踏步地走过来。然后那个男人笑的特别灿烂对快趴到地上的林耀辰说：“听说你拆了一条街。真是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