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 中——angelo
angelo  发于:2012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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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车子离临时封管的路口还隔了一段距离、而且车窗也关得严严实实,可奚典还是能够听到外面鼎沸嘈杂的人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拥挤混乱的场面,不禁踌躇起来……还要不要去呢?

卫明从前窗看出去,只见前面是蜂拥而至、由西向东的大量人群,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这儿过去不远就是那个倒计时晚会现场,估计车外的这些人都是往那儿赶、指望去挑个好位置的。

根据去年亲历的经验,卫明觉得现在的情况还好、拥挤程度不算严重,要是再过半个小时的话别说是奚典了、就连他自己都会望而却步的。想了想,他有主意了,扭头道:“我们就在这儿下,走过去吧?现在时间还算早,抓紧点儿的话、穿过去应该不难。”上次在杭州听奚典跟他朋友聊到这场音乐会的时候他就听出他非常想去,否则他不会提此建议的。

奚典眉头拧得都快滴墨了,踌躇不决。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手腕上被卫明缠了根厚厚的布条。“嗯?”他不解地侧头。

卫明用围巾在他的右手手腕上绕了两圈、还打了个结,然后才绑在自己的手腕上,低低地解释道:“这样就不怕我们被冲散了。”

奚典怔住了,满是焦躁和忧虑的心忽然变得清灵、踏实了。

“帮个忙!”卫明抓起奚典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腕上。他一个手不好使、没法给自己打绳结。

奚典摸索着给他绑了个死结。

卫明看看两人被围巾紧紧连在一起的手腕,不由得无声地笑了出来。“走吧!”说着他推门下了车。

奚典关照了赵师傅一句等他的电话便也赶紧跟下了车。

下车之后,卫明没有马上开步,而是很仔细地观察着眉峰紧蹙的奚典、不放心地问:“你还好么?”说着,他紧紧地捉着奚典修长的手指握在掌心里。

奚典半垂着头、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随后轻轻挣开卫明的手、张开五指与他的手指牢牢相扣,这才沉沉地“嗯”了一声。

“我们要穿过前面的横马路,”卫明拉着他稍稍转身、正对着不远处人流不息的街道,低低地道:“那条路上人很多。要小心。”

奚典又“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又马上道:“等等!”他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围巾递给卫明。“你怕冷。”

“我不冷!”卫明推开他的手。

奚典不为所动、固执地举着自己的围巾。

没办法,卫明只好接过还带着他的体温的围巾、草草地绕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觉得暖和多了。“嘿嘿!”他笑着拍了拍垂在胸口的围巾,“谢谢哦!”

奚典淡淡一笑,拢了拢衣领道:“好了,我们走吧!”

卫明也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不疾不缓地开步了,领着奚典绕过由警察等人组成的隔离带、再往前两步便踏入了滚滚人流之中。

14-2

×年8月12日。晴转多云,有时有阵雨,最高温度37度。

今天是我生日,晚饭的时候大姐和姐夫请我去吃了顿三百块一个人的自助餐。东西真多,想得到的都有,我吃了很多好吃的,可是回来的路上就肚子痛了。一进门就上吐下泻,把大姐和姐夫都吓坏了。还好清干净存货就没事了,不过却又饿了,到后来还是喝了碗大姐做的白粥才觉得舒服多了……唉,看来我真的像二姐说的、就是个穷人命,吃点好的就拉稀。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是写字的时候手还有点抖,写完日记我就打算去睡了。

这些天小白和灰球的感情好多了,有时候还会跟着灰球到院子里去玩,不过这样一来它受伤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上个礼拜我就发现它的脑门上又被擦破了一块皮、血都结成块了,还好伤口不大。今天大姐抱它的时候又发现它的右前爪也弄伤了,急忙给它消毒、搽红药水。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它的眼睛又会发炎,打算明天要是没事的话就带它到美乐去做个体检。

唉,日记啊,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事总是顾此失彼、不能两全呢?好不容易从天上掉下来个童养媳给小白,可是却又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来,真是讨厌的状况啊!

——摘自卫明的日记

虽然有过演出之后被人群团团围住的经验,虽然也曾多次置身于热闹、甚至嘈杂的场所,诸如剧院或者音乐厅等地,虽然身边有卫明与自己紧紧相依、十指相扣,可是只是刚刚站到人流的边缘、还未真正涉足其中,奚典已经被面前这种势不可挡的潮涌之势给震慑住了、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卫明感到自己的手被奚典扣得更紧、紧得指节都痛了。再看奚典的表情,看到他紧紧抿着的唇、绷得紧紧的下颚绷,还有僵直的身体,猜也猜得到他的不安和紧张……他试过、蒙着眼睛在屋里走动,从厕所到房间、从阳台到客厅,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的忐忑和谨慎,好像一向熟悉的家突然变成了遍布陷阱的危险丛林一样。“别担心。”他靠得更紧、在他耳边低语:“打死我也不会松开你的。”

奚典侧头对着他,隔了一会儿、勉强扯了个笑意出来。随后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挑眉道:“你说的哦!”

“当然!”卫明英勇地拍了拍胸口。

闻言,奚典的微笑柔和了一点。好,他会记得这句话的!

见他的表情缓和了些,卫明领着他真正融入到奔腾的人潮之中。

看到有大团横冲直撞地“开”过来的生力军就将他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遇到有各种各样横生在两人面前的危险道具就左支右挡地为他拨开,其间还要用脚踢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空瓶、杂物、枝枝蔓蔓……真是海陆空全线作战啊!

于是才穿过第一条街口,卫明就浑身冒汗、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了。而手心里汗湿的程度告诉他,奚典也在大把大把地出汗。“嘿嘿,”他笑着抹了抹鼻尖上的汗珠、故作轻松地道:“现在我总算深刻理解什么叫抱团取暖了。”

奚典怔了怔,虽然没有笑出来、但表情还算自若。

“哎呀!”卫明发现了一个夺人眼球的画面,急忙扯了扯奚典的手道:“对面有个女孩子走过来,手里拿了一大把氢气球、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是女孩子好看还是气球好看?”奚典知道他是在缓解他的紧张、便扯着嘴角附和他,心则再一次化成了一滩汪洋……卫明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知情识趣的小家伙啊!

卫明斜了他一眼,撇撇嘴角道:“都好看!”其实他根本没看清女孩子的面容,视线就从气球的方向下调了六十度、直接落在了她白花花一截的大腿上了。

不是卫明忽然转性了,而是这么大冷的天、那个女孩却只穿了条比热裤长不了多少的小西短、脚上蹬着双高过膝盖的长皮靴,当中那露着的一截少说十五公分的“中间地带”八成就只裹了层似有若无的丝袜,看得他一身的汗意顿消、只觉“清凉”无比。

“呵呵呵!”奚典终于笑出声来,松开卫明的手、在大衣上蹭了蹭汗湿的手掌。

卫明也赶紧擦了擦手,不过是擦在了自己的围巾上……他身上的可是新大衣咧!

第二条街上的人比第一条的多了些、而第三条街则更挤。好在正如卫明之前预料的那样,现在还没有到人流的峰值、总算还有空隙让他和奚典这两个“非主流”穿过;而他与奚典之间的那种莫明其妙就有的默契也在不断的磨练中更加融洽、集中爆发了;所以这一路上过来基本上没发生什么叫人紧张或者难堪的插曲……顶多就是被人撞了一小下、不小心踩了人家一小脚之类的事,在如此拥挤的环境中、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下也没惹出什么麻烦来。

冲出最后一道重围之后,卫明长长地呼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道:“过关了。”

“剧院到了?”奚典还不清楚所在的具体位置。

“咫尺之遥!”经过了层层突围,卫明变得兴奋难耐和跃跃欲试起来,就算前面等着他的是冗长的、他全无兴趣的音乐会都不在乎了。

“辛苦了。”奚典终于放松了一半下来,浅笑着想抬手拍卫明的肩膀,可是因为两个人的手腕上还绑着条围巾、所以愣是没举起手来。“解开吧!”他苦笑着道:“否则人家还以为你绑架我呢!”

“啧,怎么不说是你绑架我的呀?”卫明瞥了瞥奚典高过自己半个的头顶,不过还是马上去解围巾了。围巾上的绳结被奚典打得很紧,再加上一路上不停地拉拽,即便是质地厚厚的羊毛围巾都让他费了半天劲还没解开。

就在他一门心思地跟围巾较劲的时候,一声惊呼在他身后响起:“卫明?”极不和谐的!

“……?!”卫明还未抬头看清来人,脑袋就“嗡”地一下变大了……不用看他也听出来了,就是童遥特意找来的那个×××同学。

真是他!“你……也来了?”同学问得有点迟疑、但还是难掩兴奋的感觉,目光在卫明和奚典的脸上来回扫了两圈。

“……!”卫明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的同事?”还是奚典先开的口。

“呃?不是,我、我的大学同学。”卫明觉得口干舌燥、嗓音嘶哑。

奚典冲着另一个声源点了点头、扯着嘴角笑了笑,私底下则用还未被解开的右手手背轻轻蹭了蹭卫明情不自禁就握起来的拳头。

卫明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他的动作不大、而且电光火石之间就停下了,可奚典嘴角的笑容已经僵住了。

同学也礼节性地对奚典笑了一下,目光则情不自禁地多溜了两眼他鼻梁上架着的太阳眼镜,心中纳罕不已……这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的,不是明星就该是盲人了吧?想着,他的目光又顺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手臂往下滑。

“我不去了。”卫明急急地出声、期望阻止同学的目光继续下落,但没有成功。

同学的脸上不出所料地现出惊讶之色……这算什么情况?绑架、挟持、还是……?“呃?不去啦?”他的声音有点飘乎了。

完了!卫明暗叹,眼前已经浮现出童遥听闻此事后会出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了……这个同学肯定会原原本本地跟童遥汇报此情此景的,而依童遥的才智应该不难猜到这幕情景剧中的另一个主角是谁。啊、啊、啊,天哪!就不能让他过一个舒舒坦坦的新年吗?“嗯,不去!”他的脸冷了下来,已经连礼节性的笑容都维持不了了。

同学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卫明说了什么,抬眼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三个人一人一个角地伫立着、呈三足鼎立之势,身边是穿梭来往的人流、背后是灯火辉煌的剧院……之间却是诡异而尴尬至极的冷场。

此时此刻,奚典恨的是手腕上依旧牢牢缠着的那根围巾……如果不是这道桎梏的存在,至少他可以甩开盲杖自顾自地走开而不去体会卫明的瑟缩、不去深究这种瑟缩背后的含义。

卫明注意到了,奚典表情的僵硬。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小小避让产生了怎样严重的后果。“你们玩的开心点!”他要挽回、一定要挽回!“帮我跟童遥说一声对不起和谢谢。”说着,他展开左手的手指、悄悄握住奚典的右手。“我不过去了,已经有安排了。”

奚典缩手,可是并没逃得开、还是被卫明握住了。

同学并没有忽略他们俩隐藏在大衣褶皱之间的小动作,一看就已经明白到了点儿什么。“哦,好!”他匆匆点头道:“HappyNewYear!”

“HappyNewYear!”卫明客道了一句。

奚典没吱声,只是再次微笑着点头。

同学走了,走得急急匆匆、满腹疑云。

卫明窘了,窘得愁肠百转、还有点胆战心惊……盼了好久的新年夜啊,盼了好久才得来的今天啊!“我们……”他抽了抽鼻子、哼哼唧唧地问:“也走吧?”

奚典没动地方,右手坚决地抓着卫明的左手举了起来。“解开!”

卫明皱眉、扁嘴、左顾右盼,憋了一会儿才道:“等进去坐下再解吧?一时半会解不开。”不知道为什么,他担心解开了绳结就意味着解开了别的什么东西……他与奚典好不容易才牵扯起来的东西。

“你还有同学会路过?”

“……不会。”

“你怎么知道?”奚典冷笑,“说不定等一下就是童遥呢?”

“……!!”

“那为什么不解开?”奚典加倍冷笑,“万一等会被我的熟人看到了呢?”

“……?!”卫明明明知道奚典是在嘲讽他,可还是感到张口结舌、百口莫辩。

两人握着的手举在半空中,僵持着。

“我……”卫明受不了了,梗着脖子道:“我不是怕童遥看到!”

奚典不为所动地维持着冷笑,淡淡道:“你是怕全世界看到。”其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卫明的瑟缩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不是!”卫明想都不想地嚷道:“我怕什么全世界?”说着他扭身奋力地指着身后的川流。“我们刚刚才从全世界里走出来好不好?!”

闻言,奚典的冷笑里带上了明显的嘲讽意味。“那个不是你的全世界。”他像是看得到卫明直直指向人群的手臂一样,也抬手指着同一个方向。“那里是陌生人的世界。”又转回手点了点卫明的胸口道:“这里装着你的全世界。”

卫明愣住了。胸口只是被他轻轻地点了两下,却像是被人用大木棍捅了两下一样、闷闷的、痛彻心扉。他知道奚典说的这两个世界有什么不同,也知道他说得对。所以,他无言以对。

14-3

×年8月15日。雷阵雨,最高温度35度。

小白和灰球打架了,结果是小白被灰球打得一败涂地!啊、啊、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难道是捡了只白眼狼……不对,白眼猫回来?!

下午我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就听到它们两个在外头叽哇乱叫,出来就看到灰球把小白逼到了角落里使劲抓它、抓得它身上都有血痕了。气得我冲上去就把灰球拎起来、扔到了院子里头不让它进来。我相信小白是让着灰球的,否则以它跟院子里的野猫打架的劲头、灰球肯定讨不着好去。但它也不用这样牺牲自己给灰球练爪子的吧?而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小白听到灰球在外面扒门、竟然还扒着我的膝盖来给那只没良心的白眼猫求情;吃晚饭的时候,还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分给它吃(我气得没给灰球饭吃)!日记啊,我发现了,小白已经不再是下流白、而是受气白了!

我决定了,要是灰球再这么欺负小白的话就把它送走,否则说不定还没等它长大成人、小白就要被它虐待死了!

我错了,日记。

——摘自卫明的日记

“进去吧!”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奚典拢着衣领道:“有点冷。”他的声音似乎也被过低的气温感染到了、听起来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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