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雁行)——闻尔
闻尔  发于:2012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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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很郁闷,但是也能体谅铭徽的艰难——他在燕城的那个星期铭徽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连那边的工作都是一推再推,好不容易等到可以转院,阿耀原本想要留在家里养伤,但是因为身上还打着石膏,回家不仅无人照料还得平白给铭徽添许多麻烦,倒不如留在医院里还有护士帮忙照看。

就这样一直过了两个月,铭徽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医院,连家都不住,等到阿耀身上的伤渐渐痊愈,两个人才一同正式搬了回去。

相隔数月再次重获自由,阿耀的开心得几乎将屋顶掀翻,先是在屋里欢呼着跑了两圈,接着就扑到铭徽的大床上呈大字型一动不动。

铭徽好笑地走上去拍拍他,却见阿耀一副正做着香甜美梦的样子,抱着枕头可爱地偏着脑袋,忍不住揉揉他的发顶:“这么快就睡着了?”

“是啊,都做梦了。”阿耀义正言辞地说瞎话。

“别睡了。”铭徽推推他的肩膀,问:“要吃什么?我去买菜。”

住院的段时间以来,阿耀吃的饭菜基本都是铭徽下班后回家做好带去的。出乎阿耀意料的是,铭徽的手艺似乎比初次见面时又进步了许多,而经过两个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懒惰生活后,阿耀也一点都不想再在厨房操劳,于是只能逼着铭徽接下“出院以后也要做饭”这种不平等条约,一面还要接受阿耀诸如“都是你把我胃口养刁的”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指控。

“我要吃红烧排骨!”听到铭徽说起吃饭,阿耀立马放弃伪装熟睡,笑眯眯地眨巴着眼睛开始BALABALA的报菜单,铭徽一一记下,“嗯,那我出去了,你去洗个澡吧。”

“怎么?嫌弃我把你的床单弄脏了?”最近被宠坏的某人越来越嚣张,一面说着还故意在床上打了个滚,最大限度的张开四肢,竭尽全力的糟蹋着床单。

看他表演了一会儿,铭徽带着笑意说:“阿耀。”

“嗯?”

“你的伤都好了?”

“都好了!”还比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和小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

“那么……”铭徽慢慢俯身靠近他,双手撑在阿耀脸颊两侧:“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是在诱惑我对你做点什么?”

阿耀脑袋瞬间当机:“哈?”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铭徽失笑:“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阿耀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眼珠子一转,抬手揪住铭徽的耳朵:“你说呢?”

“看来是都知道了。”铭徽低下头将额头贴住阿耀的肩膀,靠了一会儿,又忽然撑起身站起来:“今天先放过你,我去做饭了。”

“哦……”阿耀抱着枕头翻了个身,耳边听见铭徽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贼贼一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三十二章

之后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阿耀这次外出参加比赛,不但错过了赛时,还落得在医院里养伤两个月的下场,把一向器重他的导师气得不轻,因此刚刚搬回家的第二天阿耀就急急地跑回学校,争取第一时间获得宽大处理。

对着导师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总算是把老人家的火气给降了下来,阿耀立刻表示自己明天就开始回来上课,绝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错过的课程全部补回来。导师见他指天发誓的样子难得的坦诚,又可怜他住了两个月的院,想想也就算了,勉强饶过阿耀,只是要求下次再去参加比赛无论如何都得拿个名次回来。阿耀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把人哄高兴了,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从导师办公室里出来,左右看看似乎无处可去,今天的课暂时还上不了,阿耀想了想,索性决定回寝室看看周淼。

住院这两个月以来周淼也来探望过几次,不过因为周淼自己本身的腿伤都还未痊愈,因此能够自由行动的时候并不多,尤其是后面一个月,基本上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联络,更谈不上见面。隔了这么一段时间,阿耀还当真有些想念,于是便想去寝室碰碰运气,也不知道周淼今天在不在宿舍。

熟门熟路的拿钥匙开了门,寝室里混乱的一片让阿耀目瞪口呆。

往常简洁整齐的屋子内宛如刚有龙卷风呼啸而过,桌椅板凳歪斜地摔倒在地面,衣服水瓶混杂着扔在墙角,阿耀睡的下铺上此时居然还扔了一个脏兮兮的键盘。

周淼……疯了吗?

阿耀愣愣地走进来,屋内的异味刺激得他鼻腔发痒,空气中散布着微小的灰尘,被门打开时吹入的风扬起,又快速地朝阿耀扑了过去。

“唔……”正发呆,忽然听到上铺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阿耀猛地抬起头,就见头顶上垂下一只手臂,挂在床边晃荡。

阿耀惊:“周淼?!”

“嗯?”周淼慢悠悠地抬起头,埋在被褥间的脑袋从床边探出,迷迷瞪瞪地看了阿耀一眼,随即又栽了回去:“是你啊。”

“你怎么回事?一个月不见就化身丛林野兽派了?”阿耀指着满地的狼藉,控诉:“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周淼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手在被褥间摸摸索索找了一会儿,扔下一块脏兮兮的布来:“那你就顺便打扫一下吧。”

阿耀条件反射地接住,摊开手掌一看:好端端的一件白色套头衫此时已经一片狼狈,黑乎乎的皱成一团。如果不是因为对它太过熟悉,恐怕都会怀疑自己拿着的是不是一块肮脏的桌布。

肩膀抖了抖,阿耀拼命告诉自己要忍耐、忍耐、万事和为贵……忍了半天,见上铺的人居然又安然的睡了过去,还非常惬意地打起鼾来,阿耀终于觉得——他忍不了了!

“周淼你他妈疯了是吧?!”将那块疑似抹布的衣服往地上一扔,阿耀三两步爬到上铺,一把揪起正睡得酣畅的人,使劲抖啊抖:“你还敢睡?!给我起来!”

“唔?”周淼皱着眉睁开眼,瞥了一眼阿耀,懒洋洋地说:“有进步,居然会骂人了。”

“我——”阿耀动作一滞,随即更火大:“这不是重点!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愤怒地指着床下乱七八糟的一片。

周淼看都不看一眼,老神在在的打了个哈欠:“哦。怎么了?没什么啊,我就是失恋了颓废一下。”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过段时间就好了。”

失恋?阿耀又是一滞:“你和小美……分了?”

“嗯。”周淼抓抓头发,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女人太不厚道,老子不要了。”

“她做什么了?”

“劈腿呗。”周淼嗤笑一声:“我刚住院那会儿她还挺好的,答应了和我在一起,可是后来我一出院她立马变了,每次和我在一起就心不在焉,我再笨也能看出点什么。”

“你就那么肯定人家是劈腿?分手是你提的还是她提的?”阿耀追问。

“老子亲眼看见的!”周淼愤愤:“当然是我提了,难不成还要让她来甩我?”

“那她说什么了?会不会是误会?”阿耀有些急,想起当初在医院时王小美说的话,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个女孩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还会求着别分么?老子是什么样儿老子自己清楚。”周淼又倒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的:“老子长得没人家帅,个子没人家高,留不住女人也是正常。”

阿耀不知该怎么安慰,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见周淼还扎在被子里,忍不住去戳戳他:“喂,失恋也不用闷死自己啊。”

“老子躲着哭不行啊!”周淼喑哑的吼声透过被子哀怨地传来。阿耀摸摸耳朵,尴尬地说:“呃,那好吧,你先哭着,我出去一会儿。”

他这么一说,反倒把周淼从被子里激了出来,红着眼吼:“你有没有良心啊?!老子失恋了你就这反应?!”

阿耀正准备下床的动作一顿,回头很无辜的说:“我只是想给你个自由发泄的空间啊。”

“不需要,你陪老子聊会儿天吧。”周淼闷声说。

“好吧。就说说你到底看到小美和那个长得帅、个子又高的男人干什么了?”

周淼瞪了阿耀一眼,不情不愿地说:“我看到那男人抱她。就在她宿舍门口。”

“就这样?”阿耀问。

“就这样。”

阿耀不可置信:“抱一下你就当人家劈腿了?!你都没问清楚?小美后来找过你没有?”

“呃,找过。”周淼愣了愣神,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说起来,她还真的找过我好几次,说要解释,但是我说分手之后她就没再来了……”

“你没救了。”阿耀一拍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她既然要解释你为什么不听?情况都没弄清楚就乱开炮,你就没想过万一是误会怎么办?”

周淼像是被阿耀的话吓着了,怔怔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误会?”

“你们分手多久了?”阿耀无奈地将他扔在枕边的手机拿过来,一面翻着号码薄一面淡淡地说:“如果时间不算久应该还追得回来。”

“半个月……算不算久?”

“试试看吧。”阿耀翻到号码,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淼一眼:“怎么?不是下定决心要分手吗?被我说两句就说动了?连人家的号码都还留着,你分什么分。”

“嘿嘿,这不是气糊涂了么。”周淼讨好地说。

阿耀没理他,径自拨出了号码,然后一把将手机贴到周淼耳边:“自己说,态度诚恳点。我去收拾一下。”

周淼见阿耀转身要走,立马慌了手脚:“喂喂,我怎么说啊?她要是生气怎么——”说到一半,像是电话接通了,周淼顿时打住。

阿耀幸灾乐祸地笑笑,爬下床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听周淼语无伦次的讲话。

“那个……小美啊。”

“啊,是,是我,我是周淼。”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过得很好啊……那真好。”

听到这里,阿耀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一把将扫帚举起来,在周淼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讲重点!”

周淼可怜巴巴地看着阿耀,求助的意味无比明显。阿耀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问。”

如获大赦的周淼立马将手机双手奉上,一脸讨好地看着阿耀。

阿耀将扫帚放到一边,接过电话:“小美吗?我是林耀。”

电话里仍然是那个柔柔的女声,只是有些憔悴:“阿耀,好久不见。”

“嗯,我想和你说个事。”阿耀看了床上的周淼一眼,拿着电话就去门外,可怜还在床上的周淼被撇在身后,半点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急得抓耳挠腮。

过了一会儿,阿耀走了回来,迎着周淼期待的眼神,狠狠一瞪:“问清楚了,果然是你误会了!”

“啊?那她怎么说?生气了吗?我、我现在去找他。”虎头虎脑地从床上滚了下来,周淼急急忙忙地在屋子里瞎转悠,想找件衣服来穿,却半天没找到干净的。

“急什么急。”阿耀扯住他:“你现在怎么不问原因了?”

“那……是什么原因?”周淼愣愣的。

“小美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有一个关系很好的表哥?”阿耀见他一副呆呆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个表哥十五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很多年都没有音讯,最近忽然听说有了他的消息,只是不在这个城市,而且她表哥的家里也还在为这个事生气,小美整天都在烦恼,原本想要去那个城市找他,但是担心你刚刚出院身体还没好,所以就没走,那段时间心不在焉也是这个原因。”

“所、所以……”周淼结结巴巴。

阿耀又叹了一口气:“所以抱她的那个男人,是她的表哥。”

“这下知道是误会了吧?”阿耀从自己包里翻出一件自己早上脱下的外套,扔到周淼身上:“洗个澡穿上吧,我和小美说了你待会儿去找她。”

周淼抓住衣服,热泪盈眶:“谢谢你,兄弟!”

“快滚快滚!”阿耀哭笑不得地推开他:“下次你要是再敢把寝室搞成这样,我绝对不管你。”

周淼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兴高采烈的捧着衣服朝盥洗室走,刚刚将自己关进去,又忽然想起什么,探出头来:“唉,我说阿耀,怎么你现在变爷们儿了?”

阿耀大怒:“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前不爷们儿?!”

“啊不是,这不你和那个……呃,肖铭徽在一起了么?”周淼讨好地笑笑。

“然后?”阿耀眯起眼睛。

“我只是觉得那个人气场那么强大,你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变得比较小鸟依——嗷!”扫帚毫不犹豫地挥过来,阻断了周淼的胡言乱语。阿耀冷哼一声:“在你面前,我怎么可能不爷们儿!”

周淼默默缩在门后可怜巴巴地捂住被砸得红通通的鼻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天晚上,阿耀回到家里,却还是拉着莫名其妙的铭徽问了一个让人苦笑不得的问题。

沙发上,刚刚咽下一瓣桔子的阿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阿徽,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铭徽挑眉:“嗯?”

“我……是不是不太爷们儿?”阿耀有些忐忑,却见铭徽微微一笑,揉揉他的脑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周淼说,我和你在一起会显得比较……”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小鸟依人。”

铭徽又剥了一瓣桔子,喂到阿耀嘴里,顺便凑过去亲了一下:“所以?”

“难道你也这么觉得?”阿耀含着桔子说话含混不清,但是眼神中的愤怒很明显的传达了他此时的不满。

“不会。”铭徽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看着阿耀严肃的样子,不禁又是一笑:“你在我面前就是你,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甚至于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关系。”

阿耀脸红:“可是连我自己都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变得很……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你只是在做真正的自己而已,不是吗?”铭徽揽过他的肩膀,将阿耀斜斜地抱住:“在别人面前你可以很成熟、很理智,因为那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也是更能被社会和他人所接纳的一种方式,但是在我面前就完全不必,我不需要你隐藏或是委屈什么,高兴就笑,难过就哭,想撒娇甚至像个孩子一样闹脾气都没有关系,因为这才是全部的你,而不是你的面具。”

“你不嫌弃我?”阿耀眼睛亮亮的,仰起脸问。

铭徽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下,很严肃地说:“就算是嫌弃,现在退货是不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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