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们往女生楼的方向散开后，他才找到机会走到林源身边，一言不发地牵起林源的手。林源的手被夜风吹得冰凉，仿佛怎么样都捂不热。

“小源，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源轻哼了一声，没回答。

“小源……你知道，我从没有和男生谈过恋爱……还不习惯……”语调软了下来。

“我知道。”林源点头，音调听不出起伏。

“别生气，你在我心里肯定不止是弟弟，我就是没办法在她们面前……”

“我不生气。”还是平缓的音调。

“小源，对不起，你要体谅我。”夏誓君握紧他的手。

“你能提出和我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林源说，“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寝室了。”

他还是不开心。夏誓君看着林源离去的背影，心里细细碎碎地疼着。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之前的爱都在林泉身上，他只知道用疼林泉的方式关心他，可这个男孩和林泉有太大的不同，他独立、冷淡、独善其身，太多的照顾，反而让他与他背道而驰。

尽管如此，夏誓君每天仍照例帮林源占位置，买早饭，只要有空，就陪他上大课，林源对这些行为的反应很淡，总是在刻意避开他，好像比自己更在意两个人的关系。

“那个，学长——”

自修室里夏誓君翻阅着考研资料时，听到了陌生的女声叫他。

“你是在叫我么？”

“请问，你是林源的朋友吧。”

面前站着的是自己不认识的少女，身材娇小，短短的头发带着可爱的卷儿。

“那个，我经常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呢，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么？”

夏誓君接过女孩手中圆圆的药瓶。

“我一直找不到他在哪里……告诉他，这是宣传部的向北北给他的，谢谢学长！”

夏誓君磨砂着手中的小药瓶：“怎么了？他感冒了？”

“学长不知道么……因为这几天工作时，听到他说话有鼻音，有时还会咳嗽所以……”

“我知道。”夏誓君不知怎的有点烦躁。

“谢谢学长！那个……林源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说实话，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好吧……”女孩子的神情很失望，但马上恢复了笑容，摆摆手离开了教室。

林源在晚饭前才匆匆赶到。刚坐下时，就被夏誓君拉去用手试试额头的温度，确定没发烧，才被放了回去。

“怎么了？”

“有女生给你送药。”夏誓君把药瓶扔给他，“你感冒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你自己也该看出来。”林源说的很平静。

“你不让我照顾你，倒是和你姐姐一样爱生气。”

“我不生气。小感冒，不碍事。这是谁送来的？”林源扯开话题。

“宣传部的小姑娘，向北北。你认识？”夏誓君仔细听林源说话的声音，似乎真有一点嘶哑，他好像在自己面前故意掩饰，咳嗽也忍着不咳出来。

“不太熟。”林源把药瓶扔进包里，摊开课本。

“小源，今天晚上我的一个同学顺利被大企业录用，要请客吃饭，晚饭就不和你一起了。”

“好。”

“吃完晚饭记得吃药，秋天感冒很容易加重。”

“我知道。你晚上少喝酒，早点回来。”

夏誓君揉揉男孩的头发，一年前总喜欢脸红的林源，现在却面无表情，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流露出来的总是淡漠的悲哀的神情。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假装不知道。

晚上夏誓君不在，林源没有去吃饭，他复杂的心情已经填满了全身，容不下更多的食物。

夏誓君在的时候，好像没办法好好吐露心意，除了一再沉默，就会发理由不明的脾气，却又死倔着不肯接受对方的温柔，夏誓君估计也要到极限了吧。

所以不在时，林源会一个人跑到护校河边，让心静静地疼，满脑子都策划着夏誓君什么时候会选择离开。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和姐姐的不同，不光只有眼睛，还有性格的各个角落，总有一天他会觉得自己最爱的还是姐姐，然后他就要走了吧。

也许是今天。

也许是明天。

像没有经历过热恋期，一确定关系，就进入了漫长的磨合期。

林源失却干任何事的兴趣，一个人跑到河边呆呆坐了一个晚上。夜风吹得他冷得有点疼。

直到九点钟才回寝室，寝室里黑灯瞎火，两个室友和女朋友热乎去了，易言似乎也说晚上校外联部有活动，一群人去通宵唱歌。

他吸吸鼻子，感冒好像有点加重，这才想起夏誓君要他吃药的话。算了，连饭都没吃，还吃什么药——况且这药也不是你夏誓君给我的。他赌气地把药摔进抽屉里，不开灯坐在床沿上，塞上耳机听歌。

他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他。

就是不想像女孩一样多愁善感，有过与他在一起的机会也就够了，时间越长，越觉得他的爱不在自己身上。

既然不怎么样，就早点放手吧，死缠烂打没意思，如果夏誓君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就自己提出来。

学长，两个男人在一起果然太勉强了。

当初是我把感情看得太简单了，为难了你对不起，我们分开吧。

这段话在脑子里预演了好几遍。

可每次一想起来，就有彻骨的冷。为什么呢。

林源吸吸鼻子，蜷起来，抱住自己。

手机的屏幕亮了，有电话进来，发出刺耳的声音。林源一把扯掉耳线，看到屏幕上现实夏誓君三个字。

“喂，学长。”

“啊，你是誓君的小学弟？”

“……啊是……”听筒里传出不认识的声音，林源愣了一下。

“正好，我们刚刚聚餐回来，誓君有点醉了，你下来接一下他行么？”

好像还听到夏誓君在听筒后面的声音：“你别瞎说，我哪有醉。“

“好。”林源二话没说从床上站了起来，“你们在哪里。”

“就在生活区门口。”

“我这就过去。”像是什么开关被触动，开门，锁门，下楼，奔向生活区大门，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反应过来前林源已经站在了生活区门口。

眼前站了许多陌生的大四学长，夏誓君看起来醉的不是特别厉害，一个人能站得稳，只是脸很红，看起来喝了不少。

“哟，速度还真快。”不认识的学长朝着夏誓君打哈哈。

“那是我培养的干事，办事能力当然强。”不知怎么的，人群里居然还有翁海萤的身影，还被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男生搂着肩膀。

“要不是我家海萤，我们几对鸳鸯还真得护送那个单身汉回寝室，岂不是便宜他了。”

“得得得，少说煞风景的话，我还不想出卖小源。”翁海萤的声音。

林源觉得有点烦，直接把夏誓君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既然有人送你回寝室那我们也放心啦！”

“虽然不是美色，不过你也凑合着用吧，林弟弟长得也不差。”

“等女朋友回来前，先凑合凑合别抱怨了哈哈哈。”

“学长们路上小心。”林源的声音淡淡的，冲那几个也醉的差不多的家伙点了下头，男生们便拉着女朋友歪歪扭扭地消失在夜色中。

林源皱皱眉头，把夏誓君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搀他回去，不想对方说：“不用这样，小源我没醉的那么厉害。”

连被我照顾一下都不肯么。林源习惯性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让你不要多喝酒，怎么还喝成这样。”

“四年的好哥们要分别了，一不小心，就没控制住。”夏誓君笑笑，“别生气。”

“我不生气。”林源觉得这是在一起以来，自己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真以为自己是林泉，会为一点破事大发脾气？

“我好像有点晕。”

“酒喝多了，都这样。”林源好脾气地说，“你们宿舍远，先来我这里休息一会吧，我们宿舍今晚没人。”

“那……麻烦你了。”

他总是那么客气，把林源心里的气焰再次点燃，可看他无知无觉的样子，心还是冷了下来。

幸好寝室楼很近，没走多久便走进楼里，林源的寝室夏誓君也来过好几次，一进门夏誓君就轻车熟路地坐在了林源的床上。

“那烦人的小鬼不在？”

“外联部今天晚上聚会，通宵唱歌。”

“哟。那今晚是二人世界。” 不错，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没醉的太厉害，林源苦笑了一下，倒了杯水递过去。

“头还晕么。”

“有点。”对方老老实实回答。

“先在我床上躺一会吧。想吐的话——你应该知道厕所在哪。”

“那你睡哪。”

“我可以在易言床上凑合一晚。”

“小源，你不开心？。”

“我没有。”

不能说，一说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那我不睡，你来我身边坐一会吧。”

林源不吭声，听话地在他右边坐下，他知道不管他是醉了，还是没醉，都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他不喜欢自己，自己很安全，无需自作多情。

两个人不开灯，就这样无言地坐着，时光很静，心跳声一拍一拍地数着秒，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听歌么。”林源首先打破沉默，把出门前扔在床上的MP3拿起来。

“好。”夏誓君接过一只耳机，塞在右耳，林源把另一只塞进左耳。

出门太急，忘记关上MP3，一首歌正唱到一半。

是Twins几年前的老歌。《我很想爱他》。当年林泉喜欢，硬塞进了林源的播放列表里，想不到现在通过这种方式，又传回夏誓君耳中。

女孩子干净的声音在唱。

“我很想爱他，但是眼睛在说谎。”

“隐瞒比较容易吧，免得感情变得复杂。”

“我很想爱他，但是理智在吵架。”

“退出可以解围吗，谁能给我一个好的回答。”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地面像覆上一层霜。林源死死盯着地上的光斑，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小泉喜欢。”夏誓君终于还是说。

“……”林源没有说话。

你想她么。你想她么。从前，你有没有和现在一样，和她一起听着这首歌呢。

“你也喜欢么。”夏誓君说。

“你想她么。”没有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夏誓君没有回答。但是林源感受到了身边的人，轻轻点了下头，他闭上了眼睛，习惯低空飘行的心，原来仍然可以坠落。

趁现在，说出去吧，那句想了很久的话。本来就不应该的，不应该开始的。

“学长，我——”林源睁开眼睛，却看见了夏誓君逼近的脸。

下一秒，就被吻住了。

长驱直入的舌尖，丝毫不够温柔地、霸道地占有了整个口腔。

夏誓君给林源的，都是温柔细碎的亲吻，这样充满占有欲的吻，是属于姐姐的。林源闭上眼睛，放弃抵抗。

夏誓君，告诉我，你眼前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

耳机里的歌还在孳孳不倦地在两人耳边响着。

“当爱情陷在危险边缘，是否都会伤痕累累，是否都会苦不堪言。”

对不起姐姐，我妄想代替你，然后失败了。闭上眼睛我们两个长得更像吧。

现在我就把他还给你。

“小泉。小泉。”

夏誓君的喉咙里咕哝地发出模糊的声音，林源觉得，他像是要哭了，于是伸出手安慰，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耳线顺势掉到了床单上，歌声停止，世界恢复静谧。

夏誓君的眼神琢磨不定，也反手抱住了林源，顺势倒在床上，把他压在身下。

这次，他是真的醉了。

“学长，你喝醉了。”林源试着动动手脚，夏誓君没有很用力，他完全可以自己爬起来，可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没有那么想反抗。

就算被当成姐姐，也想让他用这种方式爱自己。

当他发现自己和女生不同时，自然会停下来吧。

林源温顺地反吻身上的人，轻轻的，温柔地舔着对方的嘴唇，像一种轻柔地、心疼的安慰一只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的小兽。

“小泉，不要走。”他好像在说，“小泉，别走。”他脆弱地抱紧了身下的人。

心缓慢地碎成一片一片，林源置之不顾，依然温柔地吻着对方。

“不走。我不走。我一直都在。”

他说。

夏誓君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像在寻找什么。

当夏誓君的手触碰到自己胸前的两点时，他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缠绵的嘴唇，也从林源口中退了出来，支起身子，只是迷离的双眼，还未恢复神采。

是么，那么快，那么快就要结束了。

他是醉的，他把自己当成了已逝之人。

那自己呢。

自己，一直都是清醒的。

一直都是，心甘情愿得被认错。

林源也坐了起来，抱住眼前的人，用嘴堵住了那个人的嘴唇。

不要道歉，千万不要道歉。

右手轻轻覆上他的小腹，他感到眼前的人的欲望已经树立了起来。

“学长，我帮你弄出来吧。”他挑逗着对方的那个部位。

对方似乎还沉浸在温柔里，什么话也没有说。

林源放大胆子，温和地拉开了对方裤子的拉链，掏出里面已经抬头的硕大。

“我代替姐姐，让你解放。”

从身，到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俯着身子跪下来，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含住了他的硕大。

学长，原谅我的放肆，最后的时刻，竟还妄图，得到什么。

这是他的第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怕弄疼对方，只能吃力地吞吐、爱抚着硕大。

姐姐，这是我自己想做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次过后，我就把人还给你。

听到夏誓君渐渐发出满足的声音，他才放心地继续了下去。

动作生涩，却努力迎合那个人的声音，闭着眼睛，只有口腔中陌生的水声，和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

没有看到，不知何时，寝室门已经被打开，走廊地光不明所以地照了进来。

有人站在身后，惊讶地，呆滞地看着发生在寝室里的这一幕。

待到口中陌生的巨物终于释放，艰难地咽下口中咸腥的液体，林源爬了起来，看到逆光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甚至没来得及擦掉口中流下的白色的粘稠，就看到对方铁青着脸，狠狠摔上了宿舍的门。

“林源，你以前问我同性恋的问题，是故意的么。”

林源没有回答，只是温和地看着释放了一次的夏誓君，把似乎已经睡着的人平静地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拉上被子，才冲着脸色难看的易言笑笑，走进卫生间擦擦嘴角，走进了阳台关上门。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