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下的三人莫名其妙吃完饭,刘青侬往房里走,他还真没摸出这段炎到底是个什么性子。路过几个房间,看见两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正埋头苦读,“这么大的雨还开着窗户,也不怕书被打湿了!”刘青侬摸摸鼻子,发现自己对考试太不上心了。
进得房门,发现段炎端端正正坐着,“晚饭没吃几口,要不让厨房再去弄?”……腰挺这么直不嫌累么?
“不用。”
“这,雨夜湿寒,不如早些就寝吧。”
见段炎点了点头,刘青侬就着丫鬟送来的热水洗了把脸。
不过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下来,刘青侬躺在床身,身旁段炎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想翻个身,但不知为何就怕惊动了身边人。段炎也不好过,小心翼翼控制自己的呼吸,身体有些僵硬,好在屋里没点灯,他知道刘青侬看不见自己,刘青侬的呼吸有些不稳,自然瞒不过他这练武之人,可能是不太习惯,段炎心想,轻轻翻个身,段炎将手搭在刘青侬腰间,刘青侬僵了一下,随后放松。
闭上眼,段炎想起看书上活的龙。阳图解,“不该想这个!”两人都睡不着,段炎这般躺着过了一会,因为无法放松,全身都僵着开始发麻,想翻个身,又舍不得,手臂下传来的温度很让人喜欢,从有记忆旗,段炎就甚少与人接触,除了父母,再没人与他挨这么近过,好不容易借着黑暗打掩护,才偷来的胆。
“晚间为何突然离席?”刘青侬想,反正睡不着,不如说话来的爽利,最主要的是,可以顺势翻个身。
“恩?”段炎声音少有的软绵绵,还带着点鼻音。刘青侬翻了身,他也借势解放自己就要麻痹的手臂的肩膀。
“那位逍姑娘厨艺很不错……哦,人也是少有的貌美。”
“恩。”段炎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被称为华南第一,自然不会丑到哪去的,可他吃不准刘青侬的意思,这口气,听上去又不像对那逍小雨心存爱慕,等了一会,也没见刘青侬再说什么,段炎心痒,又试着把手伸过去,这回直接按在他手上,刘青侬也没躲,就这么任他握着,段炎很高兴,不对,他是很兴奋又很激动,“他没躲,难道说这是默许?难道说他对他也有那意思?”段炎很想问,可是玉皇大帝列祖列宗还有死去的爹娘,他现在浑身都不对劲儿,走火入魔一般,哪里还问的出口。
刘青侬到没想段炎心里在想什么,他正在纠结,相当的纠结,他当然知道一个男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拉另一个男人的手,当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拉女人的手,可是光拉了手这段教主却什么都没说,让他拒绝的话都无从说起,或说回来,他对段炎也是十分仰慕的,又怕拒绝以后便连仰慕的机会也没了,再说了,这段教主是喜欢他呢?还是暗示想寻个机会与他春风一度?这两者虽然他都不能答应,可也必须区别对待的。可是段炎已经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早已自由自在畅想着未来,未来的刘青侬跟他住在一个院子里,不对,还是住隔壁院子吧,要是时时刻刻在一起时时刻刻看见他……不行的,他要是想出恭怎么办?要是一不小心没忍住放个屁怎么办……段炎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受不了了,必须冷静一下,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会儿。手还黏在刘青侬手上,他一动,刘青侬便发觉,问道:“要出恭么?桶在屏风后头。”
……
段炎僵了一下又规规矩矩躺回去。刘青侬把手已经收回去,段炎手掌里一下空荡荡的,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儿,这是,嫌弃了?段炎想解释,解释他不是想去出恭,可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睁着眼睛把刚才所有的是想了又想,哦,他好像问他问什么突然离席,自己还没回答呢,当然是被三个人那么盯着很别扭,身体自己就跑了,可这似乎,不是个能说出口的理由,外头的雨滴滴答答还在下,段炎转头看着一旁闭着眼睛的刘青侬,突然有些心酸。
第21章
文眉没想到这时候再见这乡下小丫头,这段时间她过的相当不错,没了杜鹃,果然天气都变好了,这不是她没志气,要知道,杜鹃出身武林,脾气不是一般的大,虽然名分上是自己的丫鬟,可她手里却没她的卖身契,每日被挑剔来挑剔去老早就烦了,这回,总算没人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瘪嘴了,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她的准相公了,虽然是康公公安排来的,但她的名声已经出去,自然就是他的人了,可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不入眼不说,还不解风情,对她爱答不理,知道她没人伺候了,也不知道买个丫头给她。
文眉转着发钗,打量二丫,恩,这衣裳料子不错,一般人家是没有的,就那一头乱发还是鸡窝一样,衣裳挺合身,哪来的呢?
“小妹妹找我所为何事?”
……
“小妹妹找我有什么事么?”文眉耐心地问,乡下丫头,话都听不懂!
其实二丫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哥哥还在牢里,嫂子回了娘家,村子里的人天天说她闲话,实在呆不住,就被媚娟撺掇着进城了,今天打算再去表叔家,这才换上从玉家穿回来的最好的一身衣裳,没想到刚从街上过,就看见买胭脂的文眉,二丫不由自主的就跟上来。
“别这么盯着我,死的可是我的丫头,再说你哥哥,也不是我抓进去的。”
二丫不说话,文眉看一眼旁边的小乞丐,“要不这样,我来发发善心,让你俩给我当贴身丫鬟怎么样,你看你俩,一个要饭的一个马上就要要饭的,跟着我,有吃有住,还有干净衣裳穿,我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子,亏待不了你们。”那蛮汉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几天不见人影,不过知府大人也是,又不是她们杀了人,怎么就扣着他们不让回京,还是钦差大人监督呢,现在都没处置凶手,她一个人逛来逛去,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都快成哑巴了。
正等着她们答话,却见二丫愣了一会儿,转过身蹬蹬蹬干脆的走了,媚娟也小跑着追上去,“你干嘛不答应啊,当丫鬟总比挨饿好。”
“她们把我哥哥害的进了牢房,哼,还让我给她当丫鬟!”
“也对,说不定哪天就被卖到楼子里去了。”媚娟点头。
“你这名字好听,谁给你取的?”
“当然,师傅说这是美丽又文雅的意思,哪像你,二丫,跟你家二黄一路的。”
“你有师傅?他也是要饭的?要饭的会取这样的名字?”
“我师父当然不是要饭的,这名字也不是师傅取的。”
“不说算了,那就别再跟着我。”二丫道。
媚娟连忙跟上,笑道:“你要当我弟弟的媳妇儿,我就告诉你,真的,我弟弟的名字也好听,比我的还好听。”
“能比我表叔的好听么,我表述叫刘青侬,可是将来要当大老爷的。”
“好听有什么用,要里面有意思才是好名字。”
“当然是有意思的,比你的意思还好。”
“那你说说,刘青侬,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好名字,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变才。”
“变柴?这么怪。”
“哪里怪了?”
“好好,就算不怪,是个好名字得了吧?那又怎么样?人家也不搭理你,再好听也是给人家娘子叫的,你只能叫表叔,我弟弟就不一样了……”
“谁说我不能叫了?”二丫气道。
“当然能叫,不过人家会说你没大没小,难不成你还能嫁给他?”
“谁说我不能?”
……
“你们可是亲戚,那人是你表叔!”
一会没见他说话,媚娟道:“看吧,要不你先见见我弟弟,我弟长的真好,名字也好听……”
“表叔表叔,是表的又不是亲的。”二丫低低道,媚娟一愣没挺清楚。
“看着我做啥?”刘二丫停下来,看着媚娟,“你怎么这么着急给你弟弟找媳妇儿,你弟弟是要饭的,哪找得到媳妇儿?”
媚娟气的不轻,左右看看来往的人,道:“我弟弟当然不是要饭的,我弟弟怎么会成要饭的,哼,他将来可是要当大侠的。”
“那你还急着给他找媳妇儿?”
媚娟不说话了,气冲冲踢着地上的石子儿,二丫也没想在追究下去,“首先,得起个好名字。”
二丫想。
最终二丫还是没去刘青侬家,而是跟着媚娟去了他们安生的土地庙,这庙是原先一户大户人家修的,就在主宅旁边,后来那家发了大火,活下来的只有个少奶奶,一个妇人家自然撑不起这破碎的家业,一年没到就不知所踪,后来有人想在这块建新房,又说不吉利,便一直荒废下来,就这墙根墙角和有几片瓦盖顶的土地庙便成了乞丐们躲雨挡风的地方。
“你跟你弟弟就住这里?”
“这里怎么了,我弟弟当了大侠,就在这盖一座大房子,比江家的门都大。”
“江家是哪家?有我表叔家的房子大么?”
“哼,你表叔家那叫什么大,你没见过大房子。”
“我没见过,我当然见过,里头还有养鱼的池塘里头还有花,还有还多房子,一见连着一间,连走的路都盖了瓦,还有山那么高的阁楼!”
“你说的不是你表叔家吧。”
“当然是,你看我这衣服就是表叔让他们做的。”
媚娟瘪瘪嘴,“等你表叔娶了媳妇儿,看谁还给你衣裳穿。”
二丫气的不轻,为什么要让表叔娶媳妇儿?娶她不就好了!媚娟哪里理,拉着她就往庙里走,臭烘烘的也不知是什么味道,没走几步,发现路边上不是屎就是尿,苍蝇嗡嗡嗡的能拿铲子铲。
媚娟到是习以为常不觉有异,虽然二丫家的茅房也是苍蝇乱飞,可也仅限于茅房和牛圈,哪见过满地都是屎尿的,她气的很,媚娟也不早说,也好把身上衣裳换下来,要是一不小心弄脏了,她非跟她拼命不可。
第22章
虽然那日段炎突然离席,弄得人很失脸面,不过刘青侬没想起计较,逍小雨女儿家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摆在脸上,逍开鉴又一向好脾气,只当碰了段炎的忌讳,也就权当没有这么个小插曲,这么相安无事的总算到了京城,作为一国之都,翰阳自然繁华壮丽,段炎这还是头一回来京城,城门比临州的大,守门的也威武许多,刘青侬虽然来过一回,也难免兴奋,撩开帘子左看右看,时隔三年自然变化良多,城墙上贴的搜捕令已经换了一批人,不过不知是不是画师水平有限,画像上的人除了胡子长短不一,其余也就一个样子。
桃长老已经带着人来接,与逍家兄妹做了别,段炎也没拒绝逍开鉴有空再聚的邀约,毕竟教主大人也是开着商铺的,和气生财的道理,还是被几个老头念叨着听进去一些,何况,他们是翰阳本地人,刘青侬难保哪日有地方仰仗,现在架子摆大了,以后不好说话。
桃长老安排的地方离考场不远,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京城这么个带园子的院子,比临州贵了一半不说,不是有点手段,想买都买不来。不过让桃长老更感兴趣的是,听说京城有个绝顶高手,被人戏称黑无常,武功了得,就是没人见过,除此外没人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绝顶高手,在桃老头心里,只有自家教主才配得起这称呼,年纪轻轻,修为已经盖过他们这群老骨头,听见有人这般称呼称其他人,心里有些不忿又有些暗自得意,如果教主心情好,跟那不长眼的斗一场就好了,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外的人天外的天,可这话他不敢说,教主是有气量的人,怎么会为些许小事放低身量找人决斗,从来都是别人找上门罢了。
颠簸一路,早想好好泡回热水澡,刚泡完头发还没干,桃长老就把一大摞教务文案摆到面前。
“这几样是紧要的,教主先看看,我今晚儿好处理了。”
路上不是没这么多么?除了林功栬那,哪还有什么麻烦。
“新入教的里头,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我们的意思,要不教主亲眼瞧瞧,看看能不能栽培。”
“若看着合适,你们各自收到手里就好,若真出众,我自会留意。”有些不自在,往常都是笔墨下达的命令,当面交流起来,还有些困难。
“好是好,就怕我们几个老家伙给耽误了。”
“资质果真有那么出众?”
“老玉家的逍遥都望尘莫及啊。”
“既然如此,先让他们调教调教,等我回去再看看。”段炎说完开始擦头发,桃长老退出门去,毕竟是武林门派,每隔两年收的弟子入门,看见好的,自会打理栽培,树大招风,难保哪天有人将主意打到天星教头上。
“武林大会?”段炎反复看着手里的帖子,这传说中的物件,往年只在老爹收到的时候见过一回,那次是为什么来着?段炎努力回想了下,好像是哪家的大弟子被另一家的弟子给打伤了,找上门,人家还拒不道歉,两相不让之下,终于演变成门派之争,后来帮忙的搅混水的加起来,竟牵扯上十多个门派,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才让少林老方丈出面召开个武林大会,当着众门派老大的面化解一下,当时老爹听了事情始末还计较说,一群人闲着没事干,给闲的。“这回,又是谁把谁给打伤了?”看看日期,还有两个月,地点在望月山庄,“恩,等书生考完了也来得及。”
下一封,“刘大木在牢里畏罪自尽,钦差再没理由拖住康公公爪牙。”这钦差大人到临州到底是为查什么呢?临州到底有什么是值得朝廷暗中查探的?段炎想了想,还是没安奈住好奇心,提笔一封,让影子去查查。
“刘大木死了,要不要告诉刘青侬呢?”这是个麻烦事,过几天就要临考,难保不会影响心情,对了,考官那里应该打点好了,要不明日就让书生上门拜访?也没个书童跟着,要不派个机灵的给他,还是干脆买一个?段炎操了老妈子的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干,里里外外都有桃老头打理,比他想得周到多了。
刘青侬忙着看书,就这么两天来,段炎也没好意思打扰,京城这段时间正热闹,赌场都在压哪家公子能金榜得状元,反正被看好的,都是几个老早打出名声的,谁的诗好,水的文章好,好似有人见天跟着一般,这些都是下人们外出时听到回来讲的,段炎也想出去,听说水楼有只会唱歌会跳舞的鹤,听一曲,要一两银子,可他嫌人多,其实也不是嫌人多,一个人呆久了,也想热闹,可是好像别人都喜欢看他,这才最让人不自在,想来想去,还是没出房门。可是待在房里太无聊了,又没地方让他练功,最后还是趁夜出去,发现城外有片树林,平时没什么人来,是个不错的练功地方,于是每日早出晚归,又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
刘青侬虽然每日都下功夫读书,但一闲来又奇怪,有些日子没见段炎了,又一想,人家本来就是来办事的,当然不可能见天儿在自己眼前晃荡。因为未能同路,也没见着黄景江,他住着段炎买下的院子,也不像住客栈那般能认识其他考生,开考还有两日,倒是逍小雨上门拜访来了,段炎不在,那时候刘青侬正好在园子里休息,见了人,自然免不了客气一番,其实想起来,他心里也怪别扭的,这逍小雨一看就是对段炎有那意思,但那天晚上吧,段炎又好像对自己又那么点想法,虽然当时是没说明白,后来也就没再提起,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心思,又不想干净利落的说开不干,又不能与他有点什么,一来自己没想到那里去,二来,他也不能怎样呀,所以干脆往下拖,见了逍小雨,又忍不住想这事儿了,想来想去,都把自己给恨上了,哪有占着别人的茅坑还不拉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