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自然不知道净延的想法,看过那些没看过的东西之后,他就开始发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的怀里的感觉。刚刚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感觉到失去了什么。
“我娘呢?”那孩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牵挂已久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告诉你你会告诉我我娘怎么了吗?”孩子的眼睛很干净。
“是的。”净延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此时那自觉带路司秦已经把三楼最好的一间房的门推了开来。
“我叫焚甚。”这是一个古怪的名字,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如此,而且,就连焚甚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他会叫这个名字,而他娘,始终不愿意说。
但净延似乎确定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让本来就在心里对这人下了数道警戒的司秦也不禁对眼前此景产生了恍惚之感。随后惊醒,心里暗暗盘算着,看来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那么,他有必要向家主汇报了。
既然进了房间,净延自然是把焚甚放了下来。他转身向还在分神想着什么的司秦挑了挑眉,“我现在需要沐浴。”仿佛他面前的不是这个楼的主管,而是一个小厮一般。
“主上……”这时他身后的两个小厮有些着急了,主上的生活起居应该全权让他们来负责才对,若是被他们抢去了,就是他们的失职,就算是主上吩咐的也一样。
“让他去。”净延自然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想的,但这与他何干?
“是的,公子。”司秦恭敬的躬身向后退了出去。正好,他可以趁这段时间向家主禀报。
“公子……”看到司秦关上了房门,焚甚期期艾艾的开口,小脸上皆是着急与担心,他显然还惦记着刚刚的问题。
“你娘已经到了好地方去生活了。”是的,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痛苦了。净延并没有骗人的习惯,他只是适当的隐藏一点而已。
“可是,我看到我娘刚刚流了好多血。”焚甚突然想起了他刚刚被这个家伙抱进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他娘全身是血,地上也都是血液。
“有人治好她。”蓝苍当然会让她好过的。
“那我以后还会见到我娘吗?”焚甚还是锲而不舍。
“当然。”你死了,就看得到了。
“那,我什么时候见得到我娘?”似乎是放轻松了许多,焚甚脸上的表情也开始自然了起来。
净延手上的纯白色手帕缓缓飘落,偌大的房间内竟然没有一丝的声音。焚甚眼巴巴的望着净延,眼里是好不掩饰的渴望,他的娘虽然不是什么富人也没让他过上什么好生活,但在他的心里,就算是风餐露宿,他的娘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娘。她会把好不容易讨来的馒头全都给他吃,冷的时候她会把他严严实实的捂在怀里,尽管她的身上见不得温暖,甚至称得上是寒冷,但他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拥抱,干净而纯粹。
他还小,很多事情不懂,但他记事早,他知道他的娘这几年来为了他有多么的辛苦,他做梦都想早点长大,然后让她过上最好的日子。可是,现在一切都产生了变化,起因就是这个男子。
“呵呵,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要是你表现好的话,我就会让你早点见到你娘哦。净延脸上的笑容很是干净,让人想起冬日里的暖阳下干净的雪。
“嗯嗯,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焚甚的眼里尽是坚定的光芒。
“叩叩。”“客人,已经准备好了。”轻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司秦的声音依然沉着。
“进来。”净延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司秦指挥着两个小二把浴桶搬进来,蓝苍就跟在司秦的身后进来了。他站定在净延身前,脸上的表情依然严肃,“主上,任务已经完成。”
在焚甚的耳朵里,自然是认为他把自己的母亲安顿好了,脸上不禁露出了看到净延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嗯。”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净延向来不是很在意,他现在在意的,是这个游戏要怎么玩才好玩。
第六章
“公子,请沐浴。”小厮下去后,司秦再次恭敬的向净延说道,“请问公子还有何需要吗?”
司秦刚刚把信鸽放了出去,暂时还不清楚家族中是何反应,所以,他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和这个人结仇,甚至,他还要试试好好的与他们搭上关系。
看了看一旁的焚甚,净延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好好打理一下。”
没没有看向突然有些不自在的焚甚,司秦行礼,“是的。”
“可是我……”
“小少爷,请与我一同去沐浴更衣吧。”没有理会小家伙的抗议,司秦的语气让人有一种难以拒绝的感觉。到底是久居高位的人,要是连一个小孩子都震慑不了他还怎么管理这么大一个酒楼还不让任何人觊觎,所以司秦的实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看到焚甚跟着下去了,两个小厮和蓝苍也自觉地退到了门外为净延看门。毕竟,主子可不是他们能看的。
缓缓褪下身上的狐皮大髦,净延内里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里衣。细细的解开身上稍显繁复的衣带,渐渐露出的却不是一个绝顶大美人应该有的粉嫩嫩的皮肤,恰好相反,本该是白皙如玉的身上布满的一道道狰狞的伤痕。特别是胸前的那一道,似乎曾有人想要挖开他的心一般,到现在都还可以看得到一道深深的疤。
而这些伤,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堆积而来的。从他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身体来看,也可以想象,他曾经是怎样的痛过。
白皙的指尖轻柔的抚摸着胸前那道恐怖的疤痕,净延低低的笑出了声,每一道伤痕他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呢。特别是这个,被人硬生生的想要把心脏从胸膛中挖出来的感觉,啧啧。那人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会有心呢?身为净主,怎么可能有心呢?又怎么可以有心呢?真是愚蠢。
那么,这次就看谁胜了。对于送上门的游戏,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长长的发丝披洒在水面上,净延脸上是餍足的神色,但他的眼里却是无边的空洞,仿佛这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身体一般,冷的惊人。而这一面,是他从来就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的,这也是他最为真实的一面。灵魂,是什么?
在一桶水快要凉透了的时候,净延终于迈出了浴桶。动作不紧不慢的把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换上,脸上又是那副温暖而蛊惑人心的笑容。“蓝苍。”
“是,主上。”仿佛只是一瞬间,蓝苍就出现在了净延面前。“我这就去准备。”
“嗯。”理了理虽然擦过了,但依然有些湿润的头发,净延眉目间有些疲惫。看来,还是有些勉强了,这里,毕竟不是神界了,而他,也在下界的那一瞬,放弃了那个身份。
已经进了屋的两个小厮在犹豫着要不要帮净延擦一擦头发,虽然担心这样主上会不会着凉,但他们到底是没有那个勇气去碰净延。毕竟,净延的洁癖整个冥紊楼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主上,请用。”蓝苍很快就回来了,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里有一个白玉瓶,玉瓶很小,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弥足珍贵。这是冥紊楼特有的一种的花液,每一滴都是由千朵刚刚盛开的青莲之心淬炼而成,而青莲在这个凡界之中本就是种稀有的珍贵花朵,盛开的就更不容易见了,更何况是有那么多的青莲来淬炼一滴花液。别小瞧这只是一滴,据说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所以,仅仅是一滴花液,就足以让几个国家争得你死我活。
而为何掌握着这个技术和所有资源的冥紊楼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打击,这显然是要从净延的手段说起了。要知道,他可不只是会练好药,毒药他也很在行。
所以,在波及到整个国家的国民以前,掌权者们终是妥协了。不仅妥协了,还立下条约,任何国家不得私下找冥紊楼的麻烦,而拉拢,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这也是后来冥紊楼会发展的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毕竟基本所有国家都不但不遏制它的发展,还反而在自己国家内为它肃清道路,这样一来,想要不壮大都不行。当然了,净延还是会给这些国家一点适当的好处的,毕竟,他做的是长期的生意。
这也是蓝苍之所以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净延的原因之一,在他眼里,净延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甚至多少政客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跟着他有肉吃。
对于蓝苍拿上来的东西,净延身后的两个小厮虽然听说过,但他们也并没有见过,他们还没有资格。
其实这种花液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神奇,不过,由那种奇异的方法淬炼出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起死回生不至于,但包治百病的效果还是有的。
这种花液,是净延每日必须喝的东西。其实对于净延来说,这只是一种解药罢了,而他体内的毒,呵呵,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竟然会以为这样就可以绑住他了。
拿起玉瓶,净延并不急着喝,只是静静的看着它,似乎在神游天外,又似乎格外的认真。直到他的手快要拿不稳这个小小的瓶子了,他终于把瓶口递到了嘴边。
两个小厮已经懂事的退下了,蓝苍大人在,他们不必插手。
蓝苍皱了皱眉,跟了净延这么长时间,对于净延的身体状况,他自然是知道一些。虽然净延在外面表现的很是正常,甚至是强势的,但他却明白每次发病时他的主上是多么的痛苦不堪。他只是看着都觉得绝望。
所以,蓝苍从来都不会忘记给净延准备花液,但让他不解的是,明明每次他都把花液先给了净延,但他从来都不会提前喝。他总是要等到开始发病了,痛了一阵之后才会慢慢把花液喝下去。
蓝苍不解是应该的,毕竟谁会让自己明明在不用痛的情况下自讨苦吃呢?
但净延不一样,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铭记而已。他当然不会让自己忘记,曾经他受过的苦。现在这点痛算什么?呵。
刚刚缓过劲来的净延揉了揉此时还有些生生的疼的眉心,神色有些疲惫。“公子。”门外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
在司秦的精心照料下,这个刚刚还有些脏兮兮的小家伙已经初步显露出了他璞玉的光芒。小小的脸蛋精致而细腻,五官仿若玉匠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般,此时脸上虽然还有些惴惴,但他的眼睛却是现出了灵动的光芒。
真是一块好料子。净延感叹,不过,可惜了,这样的玩具不会很好玩,也玩不了多久。
“带他去休息。”司秦作为一个面面俱到的主管,自然不会忘记在打理孩子之后让他进食的,所以净延才会如此干脆的让人带他下去。
“是,主上。”蓝苍走到焚甚身边的时候焚甚还是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眼神里还有些愤恨。毕竟,他可是记得他娘身上的血都是这个人弄出来的。
第七章
“小少爷,请随我来。”虽然说的是客套话,但蓝苍的表情却依然严肃得吓人。
又看了看一脸慵懒的净延,焚甚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纠结。对于蓝苍,他既是愤恨又是害怕,小小的他似乎还并不明白他娘的遭遇都是作为主子的净延的要求,在他眼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严肃的人的作为。所以,仇恨值当然是在蓝苍的身上了。
见焚甚一直没有要和他出去的想法,蓝苍的耐性虽然向来很好,但主上的命令,他是绝对不会怠慢的。
“焚甚少爷,请随我来。”再次提醒正一脸防备的看着他的小孩子,蓝苍此时的表情更加的吓人了。
“蓝苍。”净延的语气很平静。
“是,主上。”没有再询问焚甚,蓝苍迅速上前把小家伙拎在手里,完全不顾焚甚的挣扎和吼叫,把他带出了门。出门后还不忘把门带上。
终于清净了,净延静静的坐在那里。只是坐着,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仿佛在思考,或者只是在发愣。直到眉目间的疲惫再也难以抑制了,他才缓缓起身。
明运城的清晨总是喧嚣的,大街上叫卖的人络绎不绝。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要讨生活的人总是早早起身。
刚醒来的净延还有些恍惚,他的眼前不断浮现着刚刚那段梦境。照理来说他一般是不会做梦的才对啊,而且,还竟然梦到了以前的事情。这对于一个神来说,至少是曾经的神来说,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是不吉利的事情。
呵呵,真是有趣。净延脸上皆是难以让人难以明了的玩味。
“主上。”
“进。”
蓝苍端着一个盆子推开了房门,他的身后还跟着显然已经顺从了许多的焚甚,看来小家伙是被蓝苍好好的调教过了。
“主上,请洗漱。”这些事情怎么说也不该蓝苍这个大男人来做的,但是净延的洁癖绝对不会允许更多的人进入他的生活空间。所以蓝苍很自然的成为了净延的生活助手了。
焚甚很安静,直到净延洗漱完毕他也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似乎是被禁言了一般,就连动作也少的惊人。
在蓝苍刚想给净延准备早餐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喧哗声,而且,那喧哗声还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在莫句楼三层的净延等人来的。
“清漪清涟,去看看。”没有出门,蓝苍语气冷肃的向门外的两个小厮喊道,声音不大,但那两个小厮也不是普通之人。
“是,蓝苍大人。”两人默契的回答道,随后迅速消失在了门口。至于净延的安全问题,自然不用他们来考虑,蓝苍大人可比他们厉害多了,而且,净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主上,请用。”仿佛当做外面的喧嚣声不存在一般,蓝苍似乎只是尽职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而他的事情,当然就是把他的主上照顾好,这也是他唯一的任务。
净延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脸上的表情似明非明,若笑非笑,他在等。
果然。很快,砰地一声,大门就被生生的踹开了。
那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一张俊俏的脸愣是被他嚣张而高傲的表情折腾成了猪头三。
他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这个酒楼的管事司秦。此时他的脸上却满是不赞同但又无可奈何之色,此时他也不禁在心底后悔自己之前的作为了,他就不该把净延出现的事情传到家族中去。
对于一个酒楼的管事来说,不能随意泄露客人的资料显然是第一要义,而现在,显然证明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管事人员。
本来嘛,司秦只是想要报告家族族长这件事,但他心里也知道,照慕容家的规矩来看,家主是绝对不会对这个事情上心的,而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更加有保障一点。
可司秦怎么也没想到,收到他的信的,竟然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慕容家二少爷慕容航。
这慕容航可算是慕容家的一朵奇葩了,他并不是慕容家的正室夫人所生,也不是嫡系,甚至在别人眼里,他只是慕容家的家主在外面不小心留下的一个贱种。
但是,他竟然得到了慕容家里所有长辈的喜爱,这对于不明就里的外人来说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慕容世家虽然是个大家族,但家主慕容寒却并没有多少夫人。仅一妻一妾两人而已,小妾一无所出,而嫡系夫人唯一的一个孩子,也就是慕容家的嫡系大少爷慕容钦又体弱多病,根本不适合管理这么大的家族事业,所以,慕容航的出现显然是慕容家的一个福音。
所以,无端的宠爱最终造就了一个飞扬跋扈的世家纨绔少爷也是合理的了。
“我听说这里来了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啊!快过来给爷看看!”眼睛在天上的某人显然连房间都没看,就直接无理的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