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月觉得这样也不错，累积的功劳愈大，地位就愈高，弟弟的日子就会过得愈好。而且，有个同样是现代中国来的人当徒弟，陪自己说说话，感觉挺好的，就像你在外地找到同乡一样。

“好吧，我答应你了。”

叶可成高兴得快哭了，“师父！徒儿马上给你敬茶！”

他快速斟了一杯茶，一回来就跪在韩天月面前，双手敬茶，“师父请喝茶！”

这个徒弟是挺活泼趣致的，韩天月接过茶，把茶喝下，笑道：“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既然是你师父，就视你为亲生儿子，今后我叫你成儿好了。成儿，起来吧。”

就这样，叶可成做了韩天月的徒弟。

那晚之后，任务进行得非常顺利，危机没再出现，蓝少爷毫发无伤，安全到达夜合。

任务一完成，叶可成就拗着韩天月教他法术。

徒弟嘛，哪有收而不教之理。韩天月问他：“你现在懂得什么法术？”

他摸索戴在脖子上那颗金黄色的妖珠，“我会用这颗妖珠变出一些简单的东西，复杂点的就不会了。”

“变变看。”

他想起上次师父发出火焰攻击敌人，于是聚精会神在妖珠里面，隔了一会，妖珠的光芒愈发亮丽，变出来一根火柴。

这不行啊，毫无战斗力，韩天月又问：“你能变出具有战斗力的东西吗？比如刀枪之类的。”

他撇嘴道：“变不出来……”

韩天月望着那根火柴，就联想到了飞镖，“你试试变一支飞镖出来。”

“飞镖？”他天真地眨了眨眼，然后闭上眼，故作沉思了一会，将精神集中在妖珠里，结果过了好久，才变出了类似飞镖形状的物体。

韩天月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吧，等你变了一支飞镖出来，就练习变两支，变三支……如此类推，坚持下去，你会有进步的。”

在师父韩天月的教导下，叶可成每天努力修炼，逐渐成长着。

05.饥荒

不久，志留城发生了一场严重的饥荒，朝廷要处理时，已有几万人的饿死。

寒武国以静王花雨的文才为傲，粮仓就是由花雨管理的，因此，上朝时，花珀就让花雨发粮给百姓了。

花霜心中亦暗自有了打算。

花雨不敢怠慢，下了朝，马上就八百里加急去传花珀的圣旨了。

其后，花霜派人去找高巧巧来。

高巧巧是朝中大臣的千金，平素与花霜交好，闲着没事就去睡莲宫找花霜玩儿。

高巧巧来到睡莲宫，见到花霜便行礼，“公主殿下吉祥。”

花霜示意不必多礼，“别叫殿下，你我姐妹相称就好了。”

花霜把一个盒子交给高巧巧，“巧妹，姐姐有件事想你帮忙。你把这个盒子交给生隆茶馆的夏老板，做得到么？”

“做得到。”高巧巧对手中的盒子充满好奇，“巧巧可以打开看看么？”

花霜有些愕然，却还是道：“……可以。”

高巧巧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花瓶，她拿起花瓶，发现一个钥匙孔，她观察了一下，原来这个盒子有夹层！

她退后一步，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而花霜目不转睛看着自己，顿时心脏猛烈跳动，她很清楚，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虽然她不知道夹层里放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了这个盒子内有乾坤，这已经构成令花霜将她杀人灭口的理由。

她立刻跪在地上，眼泪哗哗落下，不停摇头，“公主殿下！巧巧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饶了巧巧一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求求您了！”

“你这、这是干吗？”花霜朝她伸手，“你起来呀，我没说要杀你。”

她的泪水又是从眼眶涌出来，“公主殿下……”

这次花霜直接扶起她，“叫姐姐就好。”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公主姐姐。”

“别叫公主，叫我姐姐！”花霜有些激动地说，她就是见不得她流泪。

高巧巧破涕而笑，“姐姐最好了！”

“真是没你办法。”花霜叹了口气，拿出一条钥匙递给她，“我既然让你帮我这个忙，就没打算瞒你。打开看看吧。”

她望着这把钥匙，感到不可思议，“真、真的可以看？”

花霜面露微笑，“看吧。”

高巧巧小心翼翼地打开夹层，里面放的是一封信。她用发抖的双手去看信纸，信的内容是……发动假动乱？烧粮仓？放置鸦片和烟枪？

粮仓？咦，最近志留城不是饥荒吗？

粮仓一向是归静王管的，要发粮，也肯定是静王发。静王是姐姐的政敌，这么说，姐姐是要……

“……阻止静王发粮给百姓？”她眼望着信纸，喃喃道。

花霜咪起眼睛，道：“我要毁的，不是人，是粮。”

“那……发动假动乱是？”

“为了防止臣下作乱，本朝有一个规矩，无论是一人之下的皇子，还是快要饿死的庶民，统统不可以坏。”

“是……什么？”

“圣旨一日未到，粮仓就一日不可以开！”

她眼神迷茫地看着对方，却听见对方说：“记住，除了我之外……”

清风静静抚过少女的发簪，流苏发出清脆的声响。

“任何事情，信五成就好，剩下的，自己思考。”

纵使她天真没有心机，还是帮了花霜这个忙。

当务之急，是耽误花雨派去的八百里加急。

那传送圣旨的驿夫们啊，八百里加急赶啊赶，半路，来了官差给他们说，前面这一带呢发生了动乱，官府正派人招安呢，你们带着圣旨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冒险进去啊。

官府又热情招呼驿夫们，叫驿夫们在这儿歇一歇，驿夫们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们了。

这么一来，这圣旨就搁在这儿了，等到“动乱终于平息”（实则是花霜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之时，可就来不及咯。

夏玉瑜把任务交给韩天月、叶可成、胭脂、水粉，叫他们去粮仓那儿放置鸦片和烟枪，然后把那儿的粮食烧个干净。

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

他忽然忆记起，自己加入公主帮以来的种种……

自从十三岁那一年跟着夏玉瑜走，他便成为了公主帮的一员。

公主帮，不养没用的人；能做残忍的事，就是用处。

在这里，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妇人之仁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都是身不由己。

从去打听点情报到刺伤一个人，从杀掉一个人到杀掉好多好多人，杀到自己已经麻木，好像杀人不是罪恶，而是换来荣华富贵的过程一样。

从一天只有一碗白粥到三餐佳肴，从躺在泥地上到拥有自己的房间，他见过身边无数个人，过一阵子就消失一个，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为了天雪……

他曾经见过公主帮的主子——公主殿下一面。

那是四年前他刚加入公主帮的时候。

他亲眼看见十二岁的少女手拿一把金梳，梳一下头发，便发出一阵带着针刺的烈风，一缕缕头发顿时变成一条条粗绳，捆住周围的事物，四面八方毫无破绽。

法术会威胁皇权，如果哪个懂得法术的人不高兴了，就可以去杀了皇帝，所以，寒武国的法律，是严禁使用法术的。

可是，现实往往是，法律禁什么，当权者就做什么。

法律禁止杀人，当权者就脚踩累累白骨踏上去，法律禁止伤人，当权者就沐浴成河鲜血走上去。

她就懂得这样强大得吓人的法术，驾驭着手下所有人。

她说，生隆茶馆的“生隆”，表面上的意思是生意兴隆，实际上生与盛音似，意思是她要营造盛世；隆与龙音似，意思是她要龙袍加身！

也许你我在十二岁的时候，还是胸无城府，皇宫却令她成熟得恐怖。

那双眼里，分明有睥睨河山的霸气。

公主帮四个人到达粮仓，进行他们的任务。

韩天月不费吹灰之力，用鬼火杀了粮仓的所有守卫。

守卫连看清他样貌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胭脂用了舞蝶令鸦片和烟枪变得很轻，然后带了过来。

舞蝶是胭脂的法器，外形是一把粉红色的扇，像是舞动中的蝴蝶，能够改变物件的重量。

水粉拿出她的法器，是她上场的时候了。

她的法器，名叫云伞，外表上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粉蓝色伞子，却能隔空移动物件。

她用云伞指着那些鸦片和烟枪，使出法术，将之移到粮仓里面。

等到四人全部退出粮仓，韩天月就一把火烧了整个粮仓。

叶可成看着这一幕，心里觉着难受。

火焰燃烧着一箱箱的粮食，多少饥民等着这些粮食，他们面黄肌瘦，他们即将饿死……

红灼灼的火焰，虽然没有直接碰触，但烧得他内心生痛。

上一次他望见韩天月用火烧死别人，即使残忍，他尚且很理解，毕竟那是刺客，是敌人。

可这次呢？满仓的粮食是老百姓的希望，而它们即将全部被烧光……

即使可能会惹师父生气，叶可成还是问：“师父，你在公主帮办事，是留待公主夺得皇位后，能够鸡犬升天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时候，她不会留得下我。”韩天月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这么强，她杀得了你吗？”在叶可成眼中，师父是已经很强的了。

“我必然不是她的对手，不但是我，公主帮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韩天月理所当然地答，“要不然，她早就驾驭不了公主帮了。”

听着韩天月深明大义的话语，叶可成有些不解，“既然她掌控军队，法术又这么厉害，为什么她不直接造反？”

想起生隆茶馆的真实意思，韩天月叹道：“弑君、杀父、诛兄，这样的皇帝在百姓心目中会是个什么皇帝？”

叶可成搔搔头，“有这么大一个公主帮，叫别人做不就可以了？”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只要最大得益者是她，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做的。”

他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她一定会夺得皇位吗？”

“一定会，这只是早晚的事。”韩天月肯定地说。

“你打算到时候怎么办啊？”他在想，到时候，他一定会去报他的血海深仇，以为师父也会有什么宏图大志，怎料，却听见韩天月答道：“我只求她，让我回家就好。回到原来的世界，真正的家。”和天雪一起生活下去，这是韩天月没有说出口的话。

回家这似乎很简单的事情，就是师父的心愿吗？

叶可成低下头，静静握着拳头，“那你为什么要帮她做坏事？”

韩天月看着他眼瞳里映照的火光，道：“……我别无选择。”

水粉锁起眉头，神情有些不耐，“事情办好了，我们走。”

翌日，朝堂上。

花珀安坐在龙椅上，威风凛然，“雨儿，志留城饥荒的事，朕先前叫你发粮，办得怎么样了？”

“回父皇的话，昨日不知何故，粮仓突然走水……”为免花珀怀疑自己有所隐瞒，花雨又道：“雨儿也是刚刚知道的。”

花雨心里慌得紧，这下子可糟了，才刚知道这件事，心情到现在还没平复下来。

“你说什么？”花珀惊讶不已，“粮食还剩下多少？”

“所、所剩无几。”

花珀脸上尽是怒色，“你到底是怎么管粮仓的？百姓饥死了多少你知不知道？”

此时，花霜柔和地笑，轻轻道：“请父皇息怒，霜儿有样东西想给父皇看。”

花珀稍微收起怒色，“朕请处理志留城饥荒的事呢，你想给朕看的东西，可与此事有关？”

花霜微微点头，“确实有关。”

“那拿上来吧。”

花霜对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刻把一箱东西拿到了花珀面前。

“霜儿既忧国，也忧民，大寒武的事，百姓的事，就是霜儿的事。这次的事，霜儿很是关心，一得知粮仓走水，马上让人前去粮仓救火，希望粮食剩下多少，就救多少回来。岂料粮食已经十丧其九了，而霜儿派去的人在现场发现了这些东西，霜儿不知道是什么，但觉得应该给父皇看看。”

花霜一脸天真，用她娇嫩幼小的声音说着。

花珀打开霜子，所有人默不作声。

震惊过后，便是震怒，花珀把东西全部扫落在地，言语几乎是吼出来的，“粮食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给我解释清楚！”

花雨定睛一看，他看见了什么——寒武国没有，只有敌国才有的鸦片和烟枪！

虽然烧焦了，却还是能认出，因为鸦片和烟枪，用火烧是不会完全变灰的。

花雨双眼睁得很大，望着花霜，花霜回以嘴角微微一勾。

花雨一大口怨气嗝不出来，只能死死忍着——是你！是你下的手！是你设局害我！

“父皇，您要相信雨儿，雨儿不是会去抽鸦片的人！”花雨也是用吼出来似的。

当花珀正在犹豫，花霜开口了，“二哥，您是父皇的儿子，也是霜儿的二哥，试问我们怎么会不信你？可是……”

花霜怯怯地望向花珀，花珀并没发怒，只是道：“说下去。”

花霜转而望着花雨，露出担忧的神色，“您不抽鸦片，不代表您的部下不抽鸦片啊。”

花雨心里已经把花霜骂了几十万遍，却还是要强忍内心的憎恨，咬住牙关，不发一言。

“由此看来，是你的部下吸食鸦片导致火灾吧。你的部下，是归你管的，现在出了事，你也不能置身事外。”花珀一脸失望，叹气道，“既然你管不了这个，那么以后就归霜儿管了。”

花霜看似毫无自信，俯首道：“霜儿怕是难胜此任。”

“霜儿，你行的，怎么会不行？”花珀扫了花雨一眼，“至少肯定比你二哥行。”

“哪里哪里，父皇过奖了，霜儿还有好多要请二哥赐教的。”花霜含羞而笑，接道：“以前没花的俸禄，霜儿有存着些，就是留在危急关头用的。现在百姓过得这么苦，霜儿愿意把那些钱捐出来，救助百姓。还有，在饥荒完结之前，霜儿只会吃素，与民同忧。”

花珀想起一旁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为花霜的优秀品德感到欣慰，“朕有你这个女儿，真乃朕之福气。大寒武有你这个公主，真乃大寒武之福气呀。”

花霜行了个礼，“谢父皇夸奖，霜儿只是出一分力而已，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今天就到这里，退朝——”

此时此刻的花雨，真可谓情场事业两失意。

也许，这就是人常说的心字已成灰，他本来是不抽鸦片的，然而，正是鸦片把他害成这样，不知是自虐还是自嘲，他忽然有点想尝尝鸦片的滋味。

我们不妨来说说花夜。

自从上次花雨表白后，他跟花雨都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