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也不跟他争辩：“好，你带我去。”

路宁送封无出门的时候，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爷爷曾经找过我。”

封无顿了一下，“爷爷他，说什么？”

路宁看他一眼，笑了：“爷爷说，如果我对你不好，他连师父的面子都不给。”

封家的人都知道，老爷子这一辈子最重视的兄弟就是古老爷子，两个人是过命的交情，如今爷爷说出这话来……封无一震：“爷爷他……”

路宁知道他心里感动，不想让他压力太大，接到：“爷爷他可是把你交给我了，以后你就是我媳妇儿！”

封无大囧，他明白路宁的意图，正色的握住他的手：“我知道爷爷疼我，我会量力而为，不会让他难过的。”

“嗯。”路宁点点头，看着封无上了车，才转身回去，不仅是封无，他也不想被落下太多。

44、母亲

封无开车离开之后就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一瞬间各种信息蜂涌而至，封无大致看了看，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捡了要紧的几个回了，剩下的一律没有理会，这些事情都需要他这个总裁在才可以的话，那么他不是白养了那么多人？更可况，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真正因为公事的还另说。

封无打开顶楼的玻璃窗，将车子停好，走进办公室，然后通知秘书自己已经来了，让他把需要处理的文件拿进来。

几秒钟过后，门开了，封无头也没抬的吩咐道：“把东西放在这里就行了！”

“阿无，是我。”

“爷爷？”封无抬起头，看到是封笙，诧异的很，连忙起身把他让到椅子上，“您怎么来了？”

封笙无奈的摇摇头：“你没来上班，又联系不上你，有人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封无眉头一皱，不悦的道：“封氏什么时候成了一会儿也离不开大人的奶娃了？”

封笙看看自家孙子，笑道：“你昨天晚上带路宁去宋家宴会的事情可是让很多人都很吃惊啊，有些人自然就想来我这里探探口风。上午找不到你的人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就算是没有这事，他们也会找其他的。”

封无冷笑一声：“这么快就行动了？我还以为他们起码会观望几天，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

听了孙子这句话，封笙也算是放心了，他之所以这么轻易就被他们说动来封氏坐镇，一来是不放心孙子，怕他没防备，二来是告诉他自己的态度，让他放手去做，也告诉封氏其他人，他老头子是站在孙子身后的。

“公司的事情爷爷现在也不想管太多，你心里有数就成，”封笙摆摆手，“我这次来就是想当面问你，你跟路宁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路宁，封无的脸色顿时柔和起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看到孙子满面春风的样子，封笙啧啧称奇，他什么时候看见过阿无这个样子？提到路宁，那眼里都快滴出水来了。

“昨天晚上把人家折腾坏了吧？”老爷子也是过来人，看见孙子这样子，哪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来晚的，忍不住为老不尊的揶揄他。

“爷爷！”封无窘迫的喊了一声，但想起路宁到现在还起不来床的小样子，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得意，毕竟某方面的能力可是男人最看重的能力之一了，他轻咳了一下，说：“爷爷让吴叔教我两手，回去了我给路宁按按。”

老爷子自然听得懂自家孙子这种隐晦的炫耀，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祖孙两个关系倒是更加亲昵了两分。起码封无是第一次知道自家从来威严的爷爷也有这么八卦这么为老不尊的时候，封笙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孙子这么轻佻孩子气的一面。

这么一番交流，祖孙两个人都挺满意的。封笙看看时间，关心了两个人生活上的事情之后，就站起来准备走了，毕竟封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封无送封笙到门口，临上车之前，封笙拍了拍自家孙子的肩膀：“你跟宋家女儿的联姻已经不成了，必然会有其他人打主意，你自己看着办，但我只说一句，路宁在我跟前长大，也算是我半个孙子，你既然下定决心，就不要愧对他。”

封无重重的点头：“爷爷，我知道。这些事儿，我心里都有谱。”封笙这才上车走了。

封无回到自己在顶层的办公室，拿过秘书送来的报告，批示了起来，一会儿之后，他放下笔，打了一个电话。

路宁接电话的时候刚刚才睡醒，封无走了之后，他本来想起来的，可是身体酸痛的不成样子，怎么呆着都不舒服，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谁知道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封无看着半空中路宁的投影，白瓷般的小脸上仍旧带着刚醒的慵懒，心里就不由的软成一团，对自己的决定不由的有了一丝犹豫。

路宁看出来了：“阿无，你有事，对吗？”

还是这么聪慧，封无叹了一口气：“路宁，昨晚过后，肯定会有别的人打我的主意，我不打算隐瞒我们的关系。”

“你怕他们找我麻烦？”路宁接到。

“嗯，”封无点点头，“不仅是他们，可能还会有媒体……你的生活可能会被打乱。”一想到路宁平静的生活可能会因为他而发生改变，封无就愧疚不已。

倒是路宁看的开：“我既然答应了和你在一起，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些事情的准备，我也是男人，从没打算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阿无，你放心，如果他们惹我，我也不是吃素的。”

路宁的话让封无心里一暖：“我相信你。”

“路宁……”封无想起自己原本想说的事情，又有些犹豫不绝，迟疑之间倒是让路宁察觉到了不对。

“还有什么事情吗？”

封无直视着路宁，看着他困惑的眼睛，最终下定了决心，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只有路宁又资格决定：“你母亲……你想见见她吗？”

“什么？”路宁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他似乎从封无嘴里听到了那个遥远的称呼，但又不确定。

封无看他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你的母亲……她曾经来找过你，你要不要见她？”

“妈妈……”路宁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一时间心里成了一团乱麻，那些幼年温馨而幸福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他很清楚的记得母亲路茗的音容笑貌，记得那些关怀与疼爱。他也记得早年的时候自己不要被领养的坚持，当然他现在也没有改变主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明明应该高兴的他，却由衷的感到无所适从，仿佛是渴望的很久的事物突然降临，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有些害怕，他们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见面没有相处了！妈妈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呢？又有没有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她见自己又是想干什么呢？见了面之后他们有会怎么样呢？这些问题一个个的全都涌了上来，让路宁有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

“我……不知道……”路宁喃喃的开口，他的眼神茫然而没有焦距，他看着封无，“我……不知道……我明明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可是，现在我又……”

封无将他的神情都看在心里，心疼的恨不得直接飞到路宁身边紧紧的抱着他。

“阿无，我该怎么办？”路宁眼神恳切的看着他，完全像一个迷路的小孩。

“见见她！”封无不想再看到路宁现在的模样，而能解决路宁困扰的，就只有路茗，不管她来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不管她的来意让路宁伤心还是高兴，只有弄明白了，路宁才能安心，“路宁，见见她。你在这里胡乱的猜测，并不会对事情有任何影响。路宁，去弄清楚她对你的态度，然后在做决定，不要害怕。”

封无的话很有道理，路宁心里清楚，可是他现在脑袋里很混乱，就算知道那是最直接的办法，却还是犹豫不决，不知道如何是好。

封无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路宁，我不逼你。你只需要遵照自己的内心。”

“嗯。”路宁应了一声，就挂上了电话，仰躺在床上，路宁伸出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思考着。

见？还是……不见？

45、不要停

封无打开房门，屋里一片黑暗，叹了口气，封无将灯打开，推开卧室的房门，路宁果然躺在床上，似乎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在动过了。

走过去，将人抱进怀里，封无轻轻的亲吻他的额头：“身体好些了吗？”一点也没有提到路宁母亲的话题。路宁露出一些笑脸：“好一些了。”

“我从吴叔哪里学了些按摩的技巧……”封无说着，让路宁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在他身上按起来。路宁起初身体仍旧很僵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的放松下来，嘴角也泛起若有若无的笑容来。

两个人再也没有谈到过下午的话题，仿佛从来不存在那样一次对话一样。刚确定关系的情侣每天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却别有一番情意，不管每天工作量有多大，封无都坚持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回家陪路宁一起用晚餐。而路宁则是开始研究中央理工六学院不要求保密的课本，他办理的休学一年至今为止还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用，这小半年正好处理一些事情。

一个星期的晚餐过后，路宁擦了擦嘴角，忽然抬头看着封无道：“我想见她。”

封无抬头看看他，没有问什么，只是答了一个字：“好。”他们都知道路宁说的‘她’是谁。

封无很快安排好了这件事，当晚回来的时候就告知了路宁：“我跟她商量好了。明天下午我会空出来时间陪你一起。”

路宁垂着眼应了一声，封无迟疑的一声，伸出手臂将人搂住：“有一件事情，我想应该先提前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路宁心里咯噔一声，他屏住了呼吸，后又放开，正视着封无：“你说吧，我没事。”

“你母亲她……已经结婚了。”封无将这句话说出口，突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憋了很长时间，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路宁，他一直都知道路宁对他母亲抱有的复杂感情，也知道路宁一直把亲人的位置为她保留着，这件事情对路宁来说可能是一个打击。但，思来想去，封无觉得如果真的由路茗说出口，这么突如其来，说不定对路宁的伤害更大。明天就是母子两个见面的日子，再不说也就没机会了。

路宁一下子怔住了，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封无看了，心里忍不住疼惜起来，把他拖进怀里抱住，叫着他的名字：“路宁……”

路宁看着封无极慢的眨了两下眼，又眨了两下，才像是才回神一般的快速说起来：“其实也是很正常是事情，她年纪又不大，现在也才三十多岁，当然是要结婚的。而且她……生下我的时候才二十多岁，连法定的结婚年龄都不到，我父亲是谁，她也从来不提，想来我估计也是意外的产物……她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现在结婚……也是应该的……我没事，真的。只是……只是有些……”路宁声音低下去，“……突然而已……”

不过很快，他又提高的声音：“你说那个人明天会不会也去，见了面我叫他什么？要不要带点东西去？”

“路宁。”封无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样的话，心里越发难受，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路宁好像没有听见，脸上带着微笑继续自言自语：“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阿无，你说，带点什么好？营养品，不好，他们年纪又不大……送什么好呢？要不要……”

“路宁！”封无提高了声音喊他，“别说了！”

路宁像是被吓住了一样，好半天都没有在出声，封无扶住他的肩膀，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路宁，我们是恋人。尽管我不指望你能什么话都告诉我，但我希望，我们能彼此分担所有幸福，苦痛，我们是要度过一生的人。看着你这样，我更加不好受。你有我，不需要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我只求你再更加相信我一点。”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扑进他怀里，闷闷的道：“对不起……”封无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拍拍他的背作为鼓励。

路宁没有抬头，好半晌，才闷声道：“……阿无……其实听到她结婚，我很难受……我把她当成我最亲的人，就算是她在我六岁就离开了我也一直没有变过……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结婚……只是觉得我要是被人收养了，她回来的时候，看到我有了新的家庭，一定会很伤心的……我就一直等着她……当年你提出收养的时候，我不是没有心动过……后来也陆陆续续的有其他人提出过收养……但是我一想到她，就没有答应……我一直以为她会回来找我，然后我们就会像小时候一样……”

“所以，我听你说她结婚的时候，一瞬间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可是我又知道，要她只有我一个亲人，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她又没有别的亲人……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很不公平，她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不是别人的妻子……我觉得自己很自私，这样的想法，对她很残忍……”

封无听着就觉得心里很复杂。路宁他真的很是一个纯良的孩子，幼年被抛弃，却一直对母亲没有怨恨，还为自己想独占她的想法感到自责，连难过都不愿意表达出来……这样子的路宁……封无突然就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猛然间勾起路宁的下巴，重重的堵住了他的唇，辗转反复的勾弄着他的唇舌，激烈的让路宁觉得整个心神都混沌起来。

好半晌，封无才抬起头，搂着不停喘气的路宁说：“路宁……你很好。你会这样想，只是因为你在乎她……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很安慰。毕竟是她首先离开了你……老实说，你能对她没有任何怨怼，甚至一直在等她回来……我一直都觉得这其实很不可思议，这实在是太宽容了。你不需要考虑自己的想法自私不自私什么的，有这样的念头很正常，你毕竟等了她十二年，得到这样的结果，还能考虑到她的感受已经很难得了……我都有些担心你会太善良。”

路宁倒是从来没想到封无会这么想，愣了一下，疑惑的反问：“是这样吗？”

封无看着他白瓷般的小脸上满是不解的疑问，乌黑的眼睛轻微的眨了两下，忽然就觉得心里轻软起来，喜欢的不得了，又重重的亲了他一口：“就是这样！”

路宁又想了一会儿，忽然就想通了，他能这么宽容并不是他多善良，而是他清楚的记得路茗对他的付出，他从婴儿时期就有一个成人的内心，早就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做感恩，而什么又叫做现实。可是别人，甚至于可能妈妈自己，对于他现在仍旧能对她抱有这样真挚而善意的感情，都会觉得很意外，因此，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苛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