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低声笑了笑：“都50多岁的人了……”

二婶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贺蕊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今年还算不错，公婆去了外地旅游，这次她和老公能回家过个完整的年。

“妈！”贺蕊进了门，一面脱鞋一面喊：“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吗？我和超凡去买！”

二婶拿着铲子使劲敲了敲锅边：“等你黄花菜都凉了，你俩摆桌子准备吃饭！！”

贺蕊嘿嘿笑了两声，弯下身子把迪迪抱了起来，在他满是毛的大平脸上亲了亲，转身指挥老公：“摆桌子……”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电视里放着春晚，外面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家人一面吃饭一面聊着天，贺天不由得想起了陈海洋，想如果自己答应他，那他现在对面坐的将是陈海洋和他的家人。

想到这样贺天觉得脸上有点热，不由得伸手掏出手机，想给陈海洋发个短信，贺蕊一眼就瞄到了这个手机，尖叫一声伸手抢了过来。

“限量版啊！！还是白色限量！！天天你发了！！”贺蕊夸张的大叫，拿起手机左右翻开。

“公司抽奖抽得！”贺天说，伸手夹了一筷子饺子。

二叔正一面吃饭一面看春晚，乐着说：“天天运气这么好啊！”

贺蕊一面翻着手机一面喊：“这牌子手机中国很少能看到！还是限量版的呢，你看这个操作系统！啧！你看这个颜色！！”

二婶瞪了她一眼：“女孩子说话这么大声，一天到晚吵吵什么啊，超凡也受得了你！”

贺蕊嬉皮笑脸的倒到老公身上：“他就喜欢我这样啊……”

二叔看了他俩一眼，又看了看贺天：“天天什么时候能带个女朋友回来啊？”

贺天低着头含糊不清的说：“我还小呢！”

一家人吃完饭，坐在一起看春晚，贺蕊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开始就有点不太高兴，一直沉着脸抱着垫子坐在沙发上，就连看相声小品也绷着脸，笑都不笑一下。

春晚这几年愈加没劲了起来，就连二叔二婶这样的老人都快看不下去了，电话忽然铃铃的响了起来，二婶接了起来说了几句话，扭过头问二叔：“老王叫咱们打牌，去么？”

二叔还没说话，贺蕊就大声叫了起来：“快去快去，这么没劲还不如去打牌！

二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贺蕊已经拿着衣服披到他们俩个肩膀上，使劲往外推他们：“玩的开心点！！”

二婶一面说着这孩子真是奇怪一面穿着衣服，临走了还嘱咐了一句：“你们自己在家乖乖的啊！别跑到外面放炮去！”

俩个人一走贺天旧站了起来，掏出手机想去阳台给陈海洋打个电话。

刚站起来贺蕊就挡在他面前，抱着胳膊冷笑着：“干嘛去？”

贺天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含含糊糊的说：“打个电话……”

贺蕊用鼻子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给女朋友打电话啊？”

贺天笑了一下，有些心虚：“哪有什么女朋友啊！”

贺蕊冷冷的笑了一声：“那就是男朋友了？”然后忽然变了脸色，手指直直的指向贺天的鼻子，一下子拔高了声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

第42章

贺天一下子愣住了，手心里忽的冒出许多冷汗，他用力攥了攥手心，干笑了两声，小声说：“姐，你说什么啊？”

“我说什么！！”贺蕊高声叫了起来，声音竟然高过了身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愤怒的翻来翻去，颤抖亮出一张照片，一下子推到贺天脸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贺天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这是手机刚拿过来的那几天，他爱不释手，甚至刷牙的时候都要把它放在旁边，那天他和陈海洋一起洗漱，陈海洋说试试拍摄功能，然后结结实实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后来俩人闹了一通就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这张照片一直放在图片夹里，还被贺蕊看到了。

贺天大步跨了过去想把手机抢过来，却被贺蕊一把推开：“干嘛！想销毁证据！！敢做不敢承认啊！！”

贺天小声说：“把手机给我！”贺蕊冷冷的笑了一声，抱着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厉声说：“你先说清楚！你和那个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天看着贺蕊，知道这次他逃不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一种解脱的感觉，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在阴靡的地方藏了太久，忽然暴露在阳光中，虽然还有些忐忑，但是却又有些期待，他弯腰捡起手机，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不是已经说了么，我男朋友……”

“贺天！！”贺蕊顿时一下子跳了起来，吼了一声，气得眼圈都红了，张超凡赶快伸手拉住她，把他推到沙发上，小声的劝道：“你跟天儿好好说话，别嚷嚷！”

“滚滚滚！！我跟我弟说话你管得着吗？？”贺蕊狠狠地瞪了一眼，粗暴的推了他一下，张超凡的气势马上弱了下去，缩到一边，小声的说：“天儿，你跟你姐好好说话……额……你们俩，都……都好好说……”

贺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沉着脸，用手敲了敲桌子，声音特意放柔了下来：“天儿，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是谁？”

贺天一直站在那里，看起来倒是很是乖巧，声音也很平和：“单位的同事！”说着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贺蕊的眼睛：“就像你猜的，我们现在在一起……”

“你！！！“贺蕊好像又要发作，但是又强压了下来，声音扭曲的有点变调：“你倒是承认的痛快！！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贺天乖顺的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在一起半年了吧，认识快一年了，他是公司的同事，培训班认识的。”

贺天的态度真好，简洁大方，有问必答，还一脸的诚恳，贺蕊瞪着他不说话，明显的气的要命，半天才吼出了一句：“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生了，我怎么不知道！”

贺天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笑：“遇到他之前，我也不知道。”

贺蕊被他这一句话堵的半天说不出来什么，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展现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声音低了不少：“贺天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这么做对得起大伯和大妈吗？”

贺天脸色变了一下，低声的反驳着：“这事跟我爸妈没关系。而且我没觉得这是什么错事，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

贺蕊又一次拔高了声音，大声强调着：“一个男人！！”

贺天抬起头，眼睛里面满是倔强：“男人又怎么样！他爱我，我也爱他……我……”

贺蕊挥手打断他的话，在他头上狠狠地推了一下：“你还理直气壮的！你以为你多大？？17？18？你怎么这么幼稚！！！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同性恋！你爱他？？你爱他你们以后能结婚？？能有孩子？？没孩子以后你老了谁养你！！”

“你知不知道这事传出去你还怎么办！人家吐沫星子都能给你淹死！！人家会戳着你脊梁骨骂你同性恋，骂你变态！！没准工作都丢了！你是异类，是变态！！”

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张超凡急忙拉了拉她：“小蕊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天天没准就是觉得好玩，以后改了……是吧天天？”说着有点焦急的看着贺天，像是想寻求认同。

“我没觉得好玩！”贺天硬着脖子说：“我跟他是认真的，如果可以，我会跟他一辈子。”

“真他妈感人！”贺蕊冷笑着，扬起手，张超凡以为他又要打贺天，急忙伸手拉住他，结果贺蕊只是在他头上狠狠地戳了一下：“我跟你姐夫，一男一女，国家认可，法律保护，都不敢说一辈子！两个男人能他妈一辈子，回头他甩了你你名声臭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了！！”

“姐！”贺天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他蹲了下来，伸手扶住贺蕊的膝盖，抬起眼睛看着他：“姐，他对我很好……”

“对你好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就非要找个男人！！”贺蕊伸手在他头上推了推，放软了声音开始哄他：“听姐的，你就是一时冲动……你再好好想想……”

“我不是……姐……我想了好几个月……如果我要真能下狠心我早就离开他了，姐，我真的离不开他。”

贺蕊咬了咬牙，伸手一下一下的戳着他的脑袋：“你现在年轻，等你以后老了，你看你怎么办！！”

“我想试试……”贺天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声音也一下子温柔了起来，他扶着贺蕊的膝盖，轻轻地摇晃着：“姐，他对我很好……我生病了他能背我上下楼，虽然饭做的不好但是他每次都用心做，俩个男人什么话可以直接的说，生气了打一架就没事了，也不用哄他，这些年我很累，我想有个人能照顾我，而不是再让我照顾他了，那个人……他对我真的很好……他家里知道我们的事情，也都同意……姐！！”贺天勾起嘴角，把脸贴到她的腿上：“姐，我真想和他在一起……”

贺蕊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段悲伤混乱的时光，大伯和爸爸是两种不同的人，爸爸知足常乐，安于现状，大伯则不同，似乎从小时候起大伯就是他心目中的神，所以大伯去世那天，她觉得特别的难过，就好像天都塌了下来，她整天整天的坐在家里哭，他的小弟弟从大伯的葬礼上回来，看见已经哭到麻木的她，就是这样走过来，抱住他的膝盖，抬起头看着她，为她擦眼泪，轻声的哄着她：“姐，别哭了……”

贺蕊愣了半天，忽然伸手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咬着牙说：“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以后哭可别来找我！！”

贺天顿时满足的笑了起来，像一只讨了吃食的猫，贺蕊心里感叹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脸，狠狠地说：“这事别让我爸我妈知道！他们年龄大了，经不起这刺激……”

“我知道……”贺天乖巧的点着头，仰起脸呵呵的笑了：“姐你真好……”

贺蕊把脸扭了过去，吸了吸鼻子，低低的骂了一声：“小混蛋……”

第43章

姐弟俩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说话了，贺蕊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忍着火气还问了贺天很多关于陈海洋的问题，基本上是贺天说一句贺蕊反驳一句，贺天哭笑不得，在贺蕊眼里，他似乎还是个十几岁天真懵懂的小男孩，注定会被大灰狼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二叔二婶似乎收起不错，很晚才回来，门一开姐弟俩就很有默契的扭过头去假装看电视，谁都不说话，俩个人都不是很会撒谎的人，尤其是对着这两个老人，似乎一张嘴这个秘密就会不自觉的从嘴里跑出来，姐弟俩感觉就像两个偷偷干了坏事又怕大人知道的孩子，连目光偶尔碰到一起都心虚着马上错开。

贺蕊觉得这样呆着实在是难受，于是第二天就借口报了旅行社跟老公匆匆忙忙跑去了云南，贺天在叔叔家又住了一天，初一下午也找了个借口就回了自己家里。

屋里冰冷空荡，衬着外面噼噼啪啪热热闹闹的鞭炮声显得格外的凄凉，贺天连把二婶包好的饺子扔到锅里的念头都没有，烧了点开水泡了碗面，电视里重播着很没劲的春晚，贺天扒了两口面，把吃剩下的面碗扔到桌子上，扯了个毯子迷迷糊糊的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倒是深沉，连窗外的鞭炮声都没有听到一点，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手机和门铃声同时响了起来才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在沙发上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贺天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谁啊？”摇摇晃晃的走去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贺天揉了揉眼睛长大了嘴站在那里，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你怎么回来了……”

陈海洋披着一身寒风站在门外，忽然大大的张开双臂，扬起嘴角笑了起来：“Surprise！！！”

贺天眼睛睁得大大的，堵在门口也不说让陈海洋进去，惊讶的连嘴巴都闭不上。

陈海洋不客气的把手塞到他的嘴里，贺天这才回过神来，马上呸了一下，扑过去用力推着他，惊喜的喊着：“你怎么回来了！！”

陈海洋嘻嘻哈哈的把他抱在怀里，俩个人搂成一团，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走，贺天把头埋到陈海洋的怀里，俩个人晃晃悠悠的摔倒沙发上。

陈海洋把他的头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捏了捏他的脸，有些正色而又温柔的说：“你跟你姐姐说了？”

就为了这个就跑过来了？”说着贺天有些心疼的用手捂着他的脸：“你看你脸凉的！冻坏了吧！”

陈海洋摇摇头躲开他的手：“还行，不算冷，这事可不是小事，你二叔二婶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我姐特意叮嘱我不让我告诉他们，他们年龄也大了，受不住这刺激！”贺天说。

陈海洋看着他笑了笑，伸手又把他搂紧怀里，贺天靠在他怀里有些埋怨地说：“都怪你，拍什么照片，被我姐看个正着！！”

陈海洋嘿嘿笑了两声，在他脸上亲了亲：“你姐说什么……没为难你吧？”

“她也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刚开始很生气，跟我大声嚷嚷了几句，后来就好了。她也没说什么，就是那些，不正常啊，让我改之类的话。”贺天笑了笑：“我姐还说你是骗子，说让我长点心眼，别被你骗钱骗色……”

陈海洋抱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他的肩膀“那他算是同意了？是吧？”

贺天眼神里微微有点失落：“他说不管我了……算是不反对了吧。”

陈海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勾起嘴角，凑过去亲了亲贺天的脸，小声安慰着：“没事，她会慢慢理解的……你姐其实就是想你过得好，咱们好好地，他也就不说什么了……”说着伸手摸了摸肚子：“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贺天这才从他的怀里出来，指使着：“你去换衣服洗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二婶给贺天带了不少吃的，光腊肉就一大包，贺天把腊肉切碎了，抄了两个鸡蛋做了一锅香喷喷的腊肉炒饭，然后又抄了两个青菜，切了一根香肠，不算丰盛但是却让人食指大动的一桌菜。

陈海洋真是饿了，吃的西里呼噜的，不住的说着好吃，贺天又给他打了个鸡蛋汤，陈海洋也不怕烫，一口气都喝了下去，然后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伸了个懒腰：“总算舒服了，可把我饿死了！”

贺天忽然觉得很满足，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还有爱人的特殊的味道，这个家因为陈海洋的存在变得又温暖了起来，他拽过餐巾纸给他擦嘴，一面擦一面埋怨着：“怎么饿成这个德行了，还有，你怎么买这么晚的车票，不声不响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呆到初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