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缘——小古小骨
小古小骨  发于:2013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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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墨。”冷言回绝。

江尘这才知道自己乐昏头了,这蘸水画的东西很快被陶土吸引一会儿就干了。看来这买卖做起来前,自己还是要倒贴帮着买些用具。

冷言这生意一开张,可是相当的红火。

不止是因为他字写的好,画画的好,更多的是他人长的好。

这些对江尘来说无所谓,只要有钱赚就行。

江窑见师傅笑的这么乐呵,这孩子的心里自然不平起来了,他瞧着冷言那边的动静忽然想起了村尾的豆腐西施,他越想越觉得像,立马咧着嘴强忍着不爆笑出声,断断续续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自家师傅听。

“你这孩子在乱说些什么,脑子里不想着需要做的事就想这些歪门邪道。”江尘抑制着自己的嘴角的笑意,他可不能在徒弟面前没了规矩。

“可真的很像嘛。”江窑瞅了那一眼不甘心自己被责备。

“好了好了,你快去干活,别以为现在可以偷懒了。”江尘终于把江窑支开了,接着就“噗嗤”笑了起来,最后笑的肚子都疼了。

冷言坐在离他不远的木制长桌旁,似是听见了他那儿的笑声。冷言抬头望去见那人笑的欢乐,想着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心中莫名的感到有些畅快。

冷言就这么在陶源村定居下来了,刚开始大家都对这位长相俊美的青年很是好奇。可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大家渐渐习惯也就不再和当初那样热衷的关注。

而冷言的生意经过那蜂拥而至的新鲜劲,现今的收入已经趋于平稳,每日所得比冷言预想的少了很多,毕竟陶源村虽然多数是制作陶器的,可也仅仅只是制作而已,想做精细制成收藏品的相对较少。

有关多年前,陶匠们和商人之间发生的那场冲突冷言也听江尘说过了,因交通不便利,这整整一个村落就成了廉价的冤大头。

既然不管好坏,卖陶器的所得都被商家占了去,能到自己手里的极少,那工匠们更无理由为他人用心制作,所以导致了陶器质量的大幅下降。

第六章

“外面喜欢陶器的人是不是很多啊?”江尘很想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很想让冷言把那些东西都说给他听,无奈难得与他相熟的这位外来者是个不喜多言的闷葫芦。他有时能从他口中得到回应已经很难得,要他介绍情况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最近养成了话唠的习惯,只要他不断地问,或多或少那人都会回答一些。江尘有时在偷笑,不知那人是不是因为被自己烦的受不了才不得不回答的。

冷言这人长得好看,性格却很冷漠,这很容易让人觉得他高傲不近人情,其实相处久了江尘发现他并不难相处,他话不多便少是非,该做的事也不会推脱,以前听窑小子抱怨过,可那人却什么都没说,那个人原来应该过着很好的生活,而他明明可以出去却又留在了这儿?

江尘最近发现自己总会无端的想起冷言的事,虽然有些疑惑,不过想想他们吃住都在一起,现在算是最亲近的人,再加上那人身上无数的谜团,自己会想着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冷言坐在床板上打坐练功,他心无外物,其实很多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江尘在说的是什么。

江尘对这种问而不答的情况也已经习惯了,他以为冷言是在闭目休息,不知道练功之事。江窑曾对冷言的这种情况提出疑问,认为那人是在装模作样的睡觉偷懒。江尘一沉吟,还是选择相信冷言是闭目养神,而是不用这怪异的姿势在睡觉。

这日江窑回了自己家,他虽然在这做学徒有时做帮佣,可每个月还有一半的时间他是要回家帮忙的。江窑自家是难得的不做陶器,以耕田种菜为生。而做为他的师傅,江尘米饭算是有基本着落的。

“冷言,你以前有没有买过陶器?喜欢什么式样的?我喜欢用灰陶制作的,灰陶虽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可要正真做好却也不易……”江尘说着说着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最爱的陶器,从黏土到上釉烧制,每一道工序他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等他说了大半冷言终于睁开了眼,“……之前陶益用吹釉的法子做了一个摩羯壶,真的非常精美。”

“有人来了。”江尘念念碎碎着就听冷言忽然说了这么句,他放下手中的竹片,见冷言从他新布置好的床板上站起,然后下来走到门边就听外面有人在喊,“江尘师傅在吗。”

“我在这,什么事?”冷言怎么会知道有人来了,江尘很是奇怪,不会是乱猜的吧?但又想着冷言不是江窑,不会做这么无趣的事。

“江尘师傅。”江尘走到前门瞧见来人是自己认识的陶木,他是陶家的人。

整个陶源村有很多人姓陶的人家,可通常众人口中说起的陶家却只有一个。陶家是唯一能称得上大家的一户,是整个陶源村可以称的上有钱的人家。而之前江尘口中所说的那个陶益就是陶家的二公子,所以江尘对陶家并不是太陌生。

“陶木师傅找我有事?”虽然他和陶家二少认识,但也只是私下有些交情,陶家整体给他的印象并不好,而他自己对于陶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江尘师傅,我近日听闻你这有一位师傅擅长书写和绘画,所以我家公子让我过来请人。”之前二公子特意吩咐了,要恭恭敬敬的不能失了礼数,虽然他不明白对一个小陶匠有什么好客气的,但二公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你家公子?是哪位?”在江尘这么问话的时候,冷言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而这时陶木的反应和大多数的人都一样,“这,这位就是就是……”怪不得要来请了去,这谪仙一般的人物自然要见见。

“这位是……”江尘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介绍,“这位是冷言。”

“原来是冷爷。”大户人家的陶木自然与一般的村民不同,这开口说的就是体面话。“我家二公子久闻大名,今日特来请你去府中一聚,随便看看字画。”

“不去,有事自己过来。”这就是冷言的回答,言简意赅不给一点面子。

“这……”显然陶木没遇见过这么不善的主。

而江尘听对方来请的是二公子,便知道是陶益无疑,如果说陶益要找冷言画图刻花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就如同陶益制作的陶器一样,每一件都让他心旷神怡,那样鬼斧神工的技艺是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

“冷言,你过去吧。”江尘帮着说了句话。

冷言看向他,显然是准备听听他要说的原因。“那位二公子,我认识。”江尘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希望冷言看在他的面子上去一趟,虽然他的面子不是很大,不过他既是救命恩人又是提供吃住的东家,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去吧。”说完竟然往里走,江尘知道他这是去拿工具,连忙和陶木说了一声,江尘也跟过去帮着整理,随后大体说了下陶府的现状,让他多注意一下,虽然不会真出什么事,但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一些。

“你不去?”既然不放心那就跟着去。

江尘一怔,目光游离,“我自然不去,又没有请我,你早去早回。”江尘把工具箱递给了他,随后送他出门,并看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一如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目送着一位他最亲的人消失在视线中。

由陶木领路,一路上走的很快,陶家距离江尘的那屋子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差不多隔了半个村子。

自从那次冷言在河边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后,每次只要他一出家门就会有被人盯哨的感觉。而这次他跟着陶木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居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也再没感觉到有人在暗处观察他。这是怎么回事呢?

陶家虽然号称是陶源村的第一大户,可这住所却并不怎么样,别说是和冷月山庄或冷家比,就是和一般的有钱人家相比也相差甚远。这陶源村就真的落魄至此?

“公子,二公子。您要的人我帮你请来了。”陶木匆匆前去报喜,在陶家除了老爷外,这二公子是最得人心的一个人物。并不是因为大公子不优秀,而是因为二公子太优秀。

他是整个陶源村最大的宝藏,公认的制陶天才,没有一个人能制作出他那样的陶器。即便是使用一样的陶土,运用相同的手法,做完全一样的款式,连上釉和烧制都尽量与他做到一致,但是所出的成品,却完全达不到他那样的高度。

那是上天附加的一种才能,他所制作的陶器有一股气蕴含其中,会让所见的每个人感叹它的神奇,甚至有人认为他所做的每一件陶器都是有生命的,所以才会呈现出那样与众不同的感受。

二公子陶益脸色偏白长的还算清秀,年纪看着不大但实际年龄应该比看上去大了不少。至少他的个子不矮,相对来说应该算是高个的,与冷言站在一起也不过是稍稍矮了一点。

“……请。”二公子并没对着冷言来一通废话似的寒暄,而是直接就把他带到了书房。

陶家是大户虽然不能与外界的比,可比之江尘那小屋还是好了不少,至少这屋子是不缺的,所以书房、制陶间、寝室都是分开的。

二公子没说话,而是把他以往所绘的字画中,认为比较出色的一件件铺在书桌上让冷言评价。冷言看了几幅,伸手一卷空出一块地方,拿了一张白纸就开始作画。那傲然挺立的翠竹,肆意挥洒的草书,这就是冷言给予的答案。

陶家的二公子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到最后不知他是否是因为有些激动,他微红着脸笑了起来。而后让陶木送上银子,恭敬的又把冷言送了回去。

这其间两人除了那个“请”字,什么话都没有说过。陶木在一旁看着不由再次感叹,是不是高人之间的沟通都不需要用语言的?还是说,那位冷爷也是和他家二公子一样有某种非凡的才能?

第七章

冷言回到家已是傍晚时分,因为近来江窑都不在,江尘正在做着晚饭。

“没什么事吧?”虽见冷言平安的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不菲的报酬,江尘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对于江尘的这些反常现象,冷言没多问只是回了句:“没事。”

“那我们吃饭吧。”虽然很想知道冷言被陶益叫去做了什么,但他知道眼前这人不会多说,自己也没那个立场去问那么多。只是两只闷葫芦在一起的那场景,江尘想着忽然觉得很好笑。

江尘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曾想到过了一段时间陶木又来把冷言请了去。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过了半年,在这其间江尘之前的疑问多少也得到了些解答,陶益让冷言所做的事也就是写字和画画。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有机会看到冷言的字画出现在陶益所制作的陶器上,那才是真正让人期待的事。

而江窑已经能在师傅的指导单独做出一件陶器,虽然质量有待提高,卖价肯定很低,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开始,他能靠制作陶器挣钱了。

至于冷言所修炼的《太玄真经》的武功却没有半点提升的迹象,但他已习惯每日修习,除此以外其他的武学也有了不小的长进,但是相比以前还是差得远。

那一日,冷言又去陶家给二公子作画,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大公子陶伯,相比陶益,大公子给人的感觉的确稳重干练的多。

回家后难得的冷言会问起这人,江尘给他做了介绍。陶家虽比起村中多数的人家来说过的不错,但也仅限于此,陶源村要脱离现在这种状况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如果想单靠陶家是不可能的。

至于先前那事,曾有传言,说后来那些商宦会再前来收购是因为大公子出面寻来的,不知到底是给了什么情面。这送给他人讨便宜的事,每个人心中都不好受,所以对大公子的感觉也很复杂,但是他们也知道再不好受也比什么都得不到来的好一些。

“……有什么不妥的吗?”无端的冷言不会说起这事,难道出了什么事?江尘隐隐的有种不安,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他看着手边的成品,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制作出陶器时的情景,那个时候爹还在,捧着那个陶罐笑的比任何人都欢喜。

冷言的视线落到江尘刚刚做好的这件器物上,缓缓开口:“你们的陶器以低价出售,那陶益的呢?”正是因为冷言见识过陶益所制作出的陶器,所以非常明白其价值几何。虽然要做出那样的绝品非常耗神费力,所以数量定然不会太多,但是即便再少陶家也不会都放在家里供着,那么那些陶器哪去了?

“陶益的……”江尘别过脸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事虽然不在明面上,但私下很多人还是知道陶益的陶器去了哪。”

“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商家前来收货,但那些多是水准较低的普通器具,那些正真好的,像陶益这般的自然不会拿出来。很多人会把他们认为最好的,委托信任的人出去贩卖。即便不能以市场价卖出,但相比那商宦收购的价格看,已经高了很多。当然正是因为是私人自己卖,要求的都是精品,数量不易太多。所以陶益的陶器一定是由大公子陶伯带出去卖掉了的,相比村中的很多人,大公子是最早出去的那一批,外界对他来说应该已经不再陌生。”江尘这么说着语气平稳。

冷言听了这番话,想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连起来。大公子陶伯对外界很熟悉?而自己这个外乡人在进入这个村子不久就被人暗中盯上了。他不想打草惊蛇但又无从得知那一方的人是谁,但自己每次到陶家的时候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会消失,这不得不让他生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那么如果真是陶家的人派人盯着他,却是因为什么呢?那时他刚来此不久人生地不熟,根本不可能招惹什么人了。而他以前的那些仇人、敌对者更不可能在那时就找到这来了。杜绝以上可能,他那时唯一的特点就是外来者,而外来者成为敏感者的缘由就在曾经出的那件事上?

那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陶家担心外来者所会影响的是什么?就算他宣传陶器的价格,那也是众人所知的事,那么是什么是外来者会知道,陶源村中的人不可以知道的?

冷言虽理出了一些头绪,但是他还是没办法看出事情的真相。不过那些事再怎么看和他都没什么关系,至于江尘……他无法帮他决定什么。

“你有带出去卖吗?”冷言问着江尘的事。

江尘眯起眼笑了笑,“虽说是让人代买好些,但来回的费用也都夹杂在里面,必须在卖出的价钱里扣除。所以说陶器价值越高,这笔生意做起来才越合算。我的陶器没办法和陶益的比,但相比其他人的也不会太逊色,特别是从去年开始我做了划花和刻花,近日来收入的价格翻了一倍。”

冷言瞧着他露出一副满足的笑容,平平无奇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无端地引着他的注意力。

江尘和冷言以前遇见的所有人都不同,那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不同,而是这个人活的很快活。虽然那个人身上没一处是能让人羡慕的,可每当他开始制作陶器,他就会让自己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那是一种最纯粹的欢喜。

江湖人痴迷于练武,迷恋于武林至尊的权力,而他们所有人对《太玄真经》的执着也仅仅在于它给他们带来的那些成果,而不是真心的喜欢《太玄真经》这门武学。

江尘见冷言和自己说着话又静静地杵在那不出声了,虽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江尘没觉不妥,拿起手边另一个胚胎他开始刻花。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再说,但是江尘怀中抱着自己最喜爱的陶器,冷言就站在他不远处,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碰触到那人,江尘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生出双份的喜悦,这样也很好,就这么一直下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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