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瞒不住了吧……”
离了东府,宫卓良夫夫俩坐在马车里都有些发愁,就容貌上来说,宫卓良这样画着妆,再长个一两年的变化应也不会很明显,但这身高上就实在是要瞒不住人了,今天老夫人只是随口一说,但大家心里有了注意,就容易发现这里面的不对了,毕竟宫卓良就算顶的是他姐姐的名,那过了年也才十六,比弟媳妇还要小两岁呢。
“可眼下弟弟才成亲,总要等弟妹有了身孕,咱们的计划进行起来阻力才会小。”
乔应泽所说的计划,自然就是让‘宫卓妍病故’了,依着他们的想法,最好是在杨氏有了身孕时病,这样老夫人她们为了不影响孕妇,自然就避讳着不会往西府走动,更别说让宫卓良到东府养病了,这样就省了很多麻烦。
然后再在杨氏临盆时病故,她们就得连丧事都避开了,到时候若是杨氏生了儿子,乔应泽提出娶宫卓良做‘填房’的事,阻力就会小很多,若是生了女儿,那么他们大不了再等等看,视情况而做决定了。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现在都得瞒下去,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也是咱们分出来单过的第一个年,两边都是忙的时候,除了祭祖也没什么走动的,再有就是咱们闵言的抓周,因着弟妹进门了,想来祖母也不会接他去东府办,在咱们自己府里的话,倒是可以找个借口说我伤了腿,不在她们面前站着就是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样瞒到四月中旬,咱们就直接避到城外庄子去,倒是也就差不多了。”
宫卓良盘膝坐着用手握拳的支着下巴,思考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想着刚过了一阵安生日子,明年起就又得折腾了,不过再一想还有两月自己就满十五,总算可以……
“如今看来,也只能先这样安排了,倒是又要辛苦你装扮那些个。”
乔应泽觉得宫卓良的安排已是很妥当了,只是见他说着说着脸上却带了笑意,乔应泽有些不解他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不辛苦,真的相公,一点也不辛苦。”
宫卓良笑眯了眼睛的往前一倾身,便把乔应泽扑倒在了软垫上,装作困乏了模样趴在他身上不起来,实则心思已经转到了非常不纯洁的方面去了,而对此毫无所惧的乔应泽还躺平着让宫卓良能趴的舒服点,是半点危机意识也无啊。
只是,他们没想到,变化竟是来的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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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正月十六,宫卓良和乔应泽的养子乔闵言的周岁生日,而因为宫卓良在十二日‘不甚’摔伤了腿,所以这个生日没有大办,只是请了些两边的亲朋好友聚在西府吃吃喝喝热闹的半天而已。
东府那边因着老夫人亲自来了,所以乔夫人和新媳妇杨氏也都随着过来了,只是这孩子的身份对杨氏来说多少有些尴尬,她和乔夫人在小儿的抓周上添了礼后,等他抓完就先告辞离开了,而老夫人则是直到散了席才回去。
说起这个来,宫卓良真是很佩服乔应轩的勇气啊,居然在成亲当晚,就跟杨氏说清了乔闵言的身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趁着大家还没有感情,把这个事情当面说开,免得以后难堪,并正式的赔罪保证,绝不纳妾花心,而杨盈沫这小姑娘也真是有主意,不知道他们夫妇俩私下里都约定了什么,反正面上小两口是十分的柔情蜜意,羡煞旁人啊。
至于说乔闵言的抓周,那场面还真是有趣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宫卓良平时的教育太好了,孩子跟他们实在太亲,抓周时坐在场中是抓了扔、扔了抓的,最后手里却是什么都不留,一边扔还一边仰脸看着宫卓良和乔应泽,笑的那叫一个可爱,而见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来抱自己,小家伙竟然双手撑着地面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扑棱着踉跄的跑到了两人跟前,一手抱住乔应泽的小腿不放,一手去抓宫卓良的衣摆,惹得宾客笑做一堂,都言这孩子以后定是极孝顺的,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比不上爹娘。
虽说这些不过是吉祥话,可听着真让人高兴,宫卓良差点抱起儿子就亲,好在他还有点自制力,记得自己腿还伤着呢,就让乔应泽把儿子又抱着放回了那堆东西中间。
而乔闵言却当他们俩在跟他玩,他又正是刚会走正坐不住的时候,就爬起来又要往他们身上奔,咯咯的笑的很是欢快。
如此两次了之后,乔应泽实在没办法,就陪着他一起坐在了地上。这回小家伙总算老实了,开始玩起了地上的东西,十分理所当然的抓一个扔一个,扔不动的就推开,然后再抓再扔……终于,在大家笑的都不行了的时候,玩累了小祖宗搂着一把精美的小弯刀靠在自己爹爹的腿上睡觉觉了。
将众人那些要做将军的恭喜话都笑着应下,宫卓良心里其实是有数的,这孩子哪是要做什么大将军啊,他是看着那弯刀上的花花绿绿的宝石闪亮才拿着的,这个时期的幼儿正是喜欢鲜艳闪亮的东西啊。
过了乔闵言的抓周礼,‘宫卓妍’因着腿伤在内宅静养,宫卓良却是能够出来撒欢了,如今他的第一本书连载了一年多正式完结,后期的全本和精装本卖的正是红火的时候,他统计着年时期书坊加上各处庄子的收益,真是越算越觉得舒爽啊,而就在他琢磨着二月十五自己的生日怎么过时,乔应轩却派了人过来说,明天要和妻子一起过府来看望他们……
宫卓良看了看日历,心道明天二月初六,这什么日子也不是啊,再说不是上月底才来探望过,这么现在又急着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65.弹无虚发……
乔应轩夫妇俩是下午过来的,只是脸色看着却都不是太高兴,乔应轩是有些无奈加歉然,而杨盈沫则是娇羞中略带忐忑。
因宫卓良的腿还‘伤’着,乔应轩来跟他请过安后,就同乔应泽兄弟两个去了外厅说话,而杨盈沫则留了下来陪着。
原来,他们这次过来被乔夫人派着报喜的。
“弟妹有孕了?”
待乔应轩羞赧的吭哧着说明了来意后,乔应泽看着他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些古怪。
这才一个多月就查出了身孕,可见是刚成亲时就种下的种子了,再想想当初静书丫头的事儿,好像也是一次就中的,这小子也未免太……
“嗯,昨儿个刚查出来的,说是脉象虽然还不太明显,但十有八九错不了的。”
乔应轩被哥哥看的快要头上冒烟,端着茶杯两口就给喝干了,他本是因为新婚,祖母和娘亲又都免了妻子头几日的规矩,就稍稍放纵了些,却不料这么快就有了,倒真是显得他急色了……
“你这么巴巴的赶过来,就是为了报喜吗?”
听说是昨天刚查出来的,乔应泽的笑容一僵,看向乔应轩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打量。
乔应泽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和宫卓良两个都是男人,肚子里不可能蹦出孩子来,但外人却是不知的,只当他乔应泽娶了媳妇两年多都还无嗣,这话里话外自然就传什么的都有了,而眼下,乔应轩刚得了信儿就这样跑上门来,真不像是报喜,倒成了示威一样……乔应轩就是再实诚,也不可能缺心眼到这地步吧?
“哥……是我看杨氏这几日好像有心事,就想让嫂嫂开导开导她。”
乔应轩见哥哥的笑容淡了,自己也越发的尴尬起来,其实昨晚娘亲说让他来报喜时,他就觉得这样做不好了,可在娘亲挤兑了哥哥和嫂子几句‘小气’的话之后,他嘴上一硬这才允了的,可现在也没有说长辈不是的道理。
想起昨晚妻子知道后主动要揽下这个责任的体贴,乔应轩心里不禁有些感动,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过去那些朦胧情愫和静书事件的影响,他现在对感情并不很看重,对杨氏也没有多少爱恋的感觉,加之对方和自己年岁相当,又颇为独立坚强,所以这怜惜什么的也无从说起……乔应轩只能安慰着自己,都是这样盲婚哑嫁的,夫妻之间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已经是很好了,又有几人能像哥哥一样幸福呢?
“你啊……以后为人处世思虑要周全些,我和你嫂子知道你没别的意思,可换了别人,难免会落下埋怨的。”
乔应泽心里也明白,能让弟弟这样为难的,除了母亲不会有旁人,一想到乔夫人现在竟是把他们夫夫俩当成了仇人一般,乔应泽心里不禁有些钝钝的疼了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那两个怀孕的姨娘的事,前面那个已经生下了个男孩,另一个再过段时间也要临盆了,这可都是实实在在扎到乔夫人心上的钉子,让她在恨上老夫人的同时,把乔应泽夫夫俩也给捎带上了,又因为鞭长莫及教训不着,所以才会这样没事也要找事的让他们不痛快。
“我知道了,哥,以后定会注意着些,真是对不起。”
乔应泽刚开口的时候乔应轩就站了起来的,老老实实的听完教训道完歉才坐下,见乔应泽不像是恼他了,这脸上也就带了些笑模样,加之本身长的也是越来越俊,竟是把旁边伺候着倒茶的丫鬟看红了脸,忙低着头不敢僭越了。
整个西府的下人都知道,夫人对丫鬟的管教是极严的,别说是妄想着被老爷收用,就是流露出一点对老爷有情,或是对外客示好了的,那也是只有给了身契撵出去的下场,以前夫人身边的含雪就是在夫人堂兄跟前失了规矩被撵的,还有客院里服侍三爷的含冬,因着私自和含秋换了差事的往二爷身边凑,就直接让若蓝姐姐派人送回家里去了。
“行了,别说这些个了,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策略方面不足吗,宫家堂哥使人抄了几份历年武进士中比较好的卷子,你跟我到书房来吧。”
看到乔应轩那明朗的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乔应泽的心情不禁也轻松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浓了些。
乔应轩明年也要及冠,也就真正有了发言权,虽说家里没同意,但他已经是打定主意要考后年的武举了,所以先下正在偷偷的用功,乔应泽也是支持他的决定的,所以就拜托宫卓祥弄了些‘历年真题’给乔应轩学习。
“谢哥哥!”
乔应轩闻言笑的更欢实,说完就摇着尾巴窜到乔应泽的身后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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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恭喜你们了。”
内院里,腿上盖着薄被的宫卓良倚着靠垫歪在软榻上,听到杨盈沫怀孕的消息,他也挺惊讶的,心思却没有乔应泽那么细,是实打实的在高兴着。
要知道本来他和乔应泽是计划着再撑半年,视杨盈沫肚子的情况来运行后招的,现在这才成亲一个多月就能怀上,他们的计划也就能运行的游刃有余了,可真是天都助他早日脱离苦海啊。
至于说子嗣这方面,宫卓良有点WS的偷笑,心道乔应轩这小子也算‘弹无虚发’了,还真是威武啊。
“多谢大嫂。”
杨盈沫微红着脸端坐在下边的椅子上,见宫卓良的笑容中没有一丝异样,不禁也在心里感叹他的好气量。
这一个多月来,因着婆婆和丈夫对兄嫂的各执一词,使得杨盈沫对他们两人的观感还真有些混乱,不过因为他们收养了乔闵言那个孩子,杨盈沫在心存感激之下,对他们的态度也是倾向于和善的,再加上近日里听多了下人们的传言,杨盈沫对这位嫂嫂还真是好奇的紧呢。
成亲两年多无所出,还不许丈夫纳妾收通房,但上到老夫人,下到晴画、雨画那样服侍过他们的婢女丫鬟,却没人说过这嫂嫂的半句不是,话里话外都念着好的,而且他们夫妻也一直恩爱非常,听说都不曾红过脸,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这样的喜事,弟妹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见杨盈沫一脸的微忧愁容,宫卓良眼神动了动,语带关切的轻声问了一句,心想这莫不是要问我什么女人的私密话题了吧……这些个我真不知道啊!
“能为相公添嗣,沫儿心里自是极欢喜的,只是如今沫儿有了身孕,相公那里……沫儿觉得晴画这丫头模样性子都是好的,想抬举她先做了相公的通房,只是听说嫂子原是想替她和雨画丫头寻个妥当的人家婚配,所以今儿过来想问问嫂子的意见。”
杨盈沫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看向宫卓良的手眸露出些湿意,说到后来的时候,眼中已是含了泪意。
“你有身子呢,可不能抹眼泪,你们夫妻两个好好的,怎么想起给二叔纳通房?可是二叔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宫卓良被杨盈沫说的一呆,第一反应就是乔应轩又犯错误了,但随即一想却觉得不能啊,这孩子没傻缺到这种地步,待到杨盈沫把话说完,宫卓良心里已经是明白了,不禁感叹这个时代女子的可悲,明明有了孩子应该是高兴的事,可为了做个贤良人,却要主动替丈夫寻房里人,否则就要被说成是妒妇了。
只是宫卓良心里虽然鄙视这些陋习,面上却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只得装作讶然的先关心几句。
“不是的,相公对沫儿很好,不曾做过什么,是沫儿自己知晓着这些个规矩……嫂嫂,沫儿知道自己该做个贤惠的,可这心里委实不愿意,沫儿如今孤身嫁到这泊城来,家里除了长辈就只有年幼的弟弟们,沫儿心里有委屈都没个说处去,真是见着嫂嫂可亲,才央着相公带沫儿过来打扰的,还请嫂嫂勿怪。”
杨盈沫虽说心里确实堵得慌,但也没有轻易的哭天抹泪儿,做那些小女儿姿态的博同情,看向宫卓良的神情中也显出了一丝丝的倔强和不甘。
杨盈沫心里是真的不想给自己丈夫纳通房的,可家里有祖母和婆婆在看着,她若是一点态度不表,怕是就要惹闲话失了长辈的宠爱,但若是她真的开了这个口,给自己弄出个‘妹妹’来,那她可就是想哭都找不到地儿了。
这些话她在婆家里是跟谁都不能说,所以就想起这位厉害的嫂嫂来,想着若是能在这里得到助力,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你既是这样的想法,那就好好跟二叔言明就是,他那个人最是不拘小节,你若是不提,他根本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而且二叔是说过不纳妾不收通房的话的,你有什么不方便自己对长辈说的,尽可让他出面解决去,夫妻嘛,就该多沟通才能相互了解啊。”
宫卓良明白杨盈沫这是来求自己当她的‘借口’了,毕竟她一个新过门的小媳妇,若是直接摆明了不许丈夫纳妾,孕期也得跟着禁欲的态度,就是像乔夫人那样偏疼她的婆婆,面上不说,心里怕是也得埋怨她不体贴了,而像杨盈沫这样刚刚成亲的,对丈夫还没多少理解,自是不敢轻易松口说出许他收通房的话,所以才想来自己这里找个借口,让她能达到既不失去贤名,又能不失去相公的独有权的目的。
杨盈沫能这样坦诚的说出自己的目的,而不是靠眼泪博取同情利用别人,可见她的本性并不坏,而像她这样有性格能为自己争取的小姑娘,宫卓良还是很欣赏的,所以也乐于给她指条明路,并衷心希望她和乔应轩能有幸日久生情,成为一对真正的佳偶良伴。
“这些话真的能同相公说吗?若是他觉得沫儿是个妒妇……”
杨盈沫见宫卓良说的笃定,心里不禁也有生出些期盼,虽然新婚之夜乔应轩也说过保证的话,但杨盈沫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甜言蜜语呢?即便那个人的头衔是丈夫,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的忠贞。
而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虽说杨盈沫觉得乔应轩的容貌性情都是好的,但毕竟一无功名二无情趣,反倒整日里只知道舞枪弄棒,对她也并没有多上心,所以杨盈沫对乔应轩亦只是淡淡,但他要是真能不纳妾……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