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夜轩。”月牙儿怒吼,一旁的王妃拿着手帕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很没心没肺的欣赏自家儿子被月牙儿拧耳朵的好戏,一点儿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我说的是真的啊,月牙儿,宁天帆这种人,爱恨都是强烈而分明的,你爹又不傻,你以为他心里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师弟对他的意思吗?”
“至于娶了你娘,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那时候的他,肯定是以师傅为天,世俗道德伦理,就算对师弟也有一点点喜欢,也不可能流露出来,所以娶你娘,生下你就很理所应当了。反正很多人都是这样生活的,你以为天下的夫妻都是像我们一样,因为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吗?”
“喂喂喂,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月牙儿磨着牙齿,像一只愤怒的兔子:“敢情要是你这么说,我爹倒像是一开始就喜欢男人似的,那可是你未来的岳父,你就这么污蔑他,不管了,你再敢这样说,我不理你了。”
他说完,就把头扭到一边假装生气的样子。
南宫夜轩连忙搂过月牙儿,表情哀伤:“宝贝儿,原来你竟然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我实在太伤心了,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是背负着巨大的世俗道德伦理还有父母师傅的压力……”开
不等说完,就被月牙儿一巴掌拍出去,听他怒气冲冲的道:“胡……胡说,我们两个……我们两个明明不一样的……我……你……”
“我们两个怎么不一样?”南宫夜轩可怜巴巴的看着月牙儿,因为那神情太过逼真,所以月牙儿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心里却也不禁一软。
毫无防备之下,就脱口而出道:“我们两个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怎么……怎么可能会一样?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以前都是装出来给我看的?除非是这样,不然我对你……我对你可是死心塌地。”
月牙儿豁出去一般的吼出情话,南宫夜轩狂喜难禁,一把扑过来抱住他,深情道:“月牙儿,我对你也是爱恋至深,天长地久此情不渝的。”
话音落,刚要深情的吻下去,就听旁边一阵咳嗽声想起,接着王妃的声音道:“你们两个,不要把我无视的这么彻底好不好?好歹我也算是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女人,守寡的女人,你们在这里这样甜蜜恩爱,分明是在刺激我……”
南宫夜轩的激情就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瞬间就熄灭了。巨大的落差让他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怨愤的白了自家那还很入戏的娘亲一眼,南宫夜轩小声道:“喂,娘,你根本就是看的很高兴好不好?在这种时候煞风景,你是故意的吧?要是不想受我们俩刺激,不如我让你上我岳父那辆车上去,那里两个人肯定是两两相背不发一言,绝不会刺激你的。””
月牙儿一听,觉得这主意可行,还可以拜托未来婆婆保护一下自家爹爹。
刚要点头附和,就听王妃咳了两声,恨恨道:“儿子,你是要把娘往虎口里送吗?恩,你刚才已经看过了那宁天帆的身手,你觉得,娘有可能打赢他吗?要是有可能打赢,我倒不介意去临时做一根打散鸳鸯的棒子,就怕我赢不了他啊。”听
南宫夜轩仔细的考虑了一下,最后遗憾的摇摇头,叹气道:“对不起啊母亲大人,我觉得你和宁天帆之间,根本不是能否打赢的问题,而是你能接他几招的问题。据我估计,你能在百招内保持不败,就已经算是为你儿子我的脸上增添光彩了。”
“臭小子,你娘在你眼里就这么无能吗?”王妃立刻暴起,扑过来就要挠南宫夜轩,吓得南宫夜轩连忙躲避,顺便抱起月牙儿,母子两个就在车里比试起了轻功。
中午众人就在沙漠里临时休息了一下。士兵们看着那些说笑打闹的护卫,尤其是精神奕奕的王妃和王爷还有未来的小王妃,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他们是在沙漠里长大的,还是头一次看到在沙漠中依然这么神采飞扬的人,不由得一个个在心里感叹,暗道王妃不会是妖精吧?所以生了杀手王爷这么一个怪胎。
宁天帆坐在车辕上,江清晓已经下了车,正坐在一株大仙人掌的阴影里,一边吃着油饼,一边含笑看着那边的南宫夜轩和月牙儿说笑,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恬淡和满足,看的宁天帆心动不已。
或许,我真的错了,不该剥夺了你的自由。南宫夜轩说的也许是对的,那种爱,只能扼杀我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情谊。师兄,你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的确,这种生活看上去是要比在圣教的时候幸福多了,但愿我醒悟的还不算迟。
宁天帆在心里默默说着,忽见江清晓回过头来,目光好像是看着马车,但是他能肯定,对方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丝嗔怪的风情。
心中一凛,他立刻明白师兄是因为自己总盯着他看,弄得他不自在了,于是连忙垂下视线,心中却是欣喜雀跃不已。
这一次却没有上一次的幸运,驼队在半路遇上了风暴,好在向导有经验,引着大家事先挖出了一个大沙坑,以帐篷布盖住坑的表面和四周沙壁。
众人就都躲在沙坑里,当风暴起时,那种藐视天地万物的风吼声让月牙儿胆战心惊,紧紧抓着南宫夜轩的袖子不肯松开。
宁天帆忽然坐下,对南宫夜轩淡淡道:“风暴太大了,这个沙坑很容易被风暴卷成流沙,所有会武功的人都坐到沙坑边上,使出千斤坠之类的功夫固定吸附住沙坑。
众人连忙依言照做,一时间,只能听到外面风暴的怒吼声,月牙儿悄悄摸了一下南宫夜轩倚靠的沙壁,发现那些沙子都在急剧的流动着,心中不由得咋舌,暗道这是怎样一股强大的力量啊,不知道南宫他们能否撑的住。
刚想到这里,就听一个士兵在黑暗里道:“幸亏这次王爷和教主以及护卫大哥们都有绝世的武艺,不然寻常的商队若遇上这样的大风暴,又没有及时找到避难所的话,就只能等着被黄沙掩埋了。唉,真的是很幸运啊。”
有些人立刻附和他。月牙儿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骄傲和自豪。
忽听黑暗中宁天帆的声音响起道:“你别动用功力了,这种风暴去的很快,有我们已经足够,你身上的毒才解开不久,不能妄动真气,否则谁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月牙儿一愣,心想这大魔头在和谁说话呢?不过马上就醒悟过来,暗道是了,他定然是对爹爹说的,这里只有爹爹之前中了那种叫做入骨香的毒,也只有爹爹,能令眼高于顶,淡漠冷酷的大魔头如此关心吧。
想到这里,不由得就把对宁天帆的憎恨恐惧之心稍稍去了一些,只觉得对方也是个人,虽然对爹爹的行为实在令人发指,但毕竟还算是天良没有完全泯灭,不能算是可怕的魔鬼。
风暴果然很快就过去了,月牙儿倚倒在南宫夜轩的怀里昏昏欲睡。其他士兵也都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了起来。在沙漠里起了风暴的夜晚,能有这样的休憩之地,已经算是天大的福气了。不
最后,还挺直着身形坐着的人只有宁天帆和江清晓。不知为什么,两人看上去都没有睡意,偏偏刚刚因为抵御风暴的关系,他们两个坐的还很近。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江清晓默默注视着自己盘起的膝盖,宁天帆的双眼就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如果想睡的话,你可以靠在我身上的。”宁天帆忽然开口,然后向抱着月牙儿睡着的南宫夜轩那里努努嘴:“就像你儿子和儿婿那样。”
江清晓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黑暗中,本来看不清他的黑色眼睛,偏偏宁天帆武功高强,眼力毒辣的厉害,竟然就看见了。微微一笑,他就不再说话了。
即使是沙漠的地底下,也是有些阴冷的,但众人却如同睡在暖室锦塌一般,有几个人还打起了鼾,声震如雷。
一觉睡到天明,再出外看时,整个沙漠的景象都和昨日的不一样了。
“啊……”月牙儿不熟悉沙漠,见此情景不由得大叫起来,紧张拉着南宫夜轩的袖子叫道:“南宫……昨晚……昨晚是不是有神仙把我们给搬到这里来了?怎么办?我们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定
不等南宫夜轩说话,一个士兵就抢着道:“公子不必担心,沙漠就是这样子的,一旦起了风暴,黄沙都被卷起来,沙丘可能变成平地,平地也可能堆起沙丘。所以在沙漠里,是最容易迷路了,往往你睡一觉醒过来,外面就已经变了模样。不过我们还是在原地,凭着指南针和骆驼,可以找到路的,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食水。”的
他这样一说,月牙儿才放了心。其实南宫夜轩看见周遭景物变成这幅模样,心里也不托底,但是见士兵们信心很足的模样,他也就不再担心了。
果不其然,又用了六七天的功夫,便走出了沙漠。
这期间,月牙儿一直都拉着南宫夜轩在江清晓的车里呆着。虽然那个宁天帆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无害的车夫,但他实在不敢完全的对对方放下心来,因此一直都处于高度警戒中。
对于他的这种行为,南宫夜轩只能报以苦笑,心想月牙儿啊月牙儿,你是真不懂呢?还是存心想使使坏呢?要是宁天帆真的暴起,以我的功力,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当初他要强留下我们,我们也许也出不了波斯圣教的总坛了,你看你爹,人家可比你镇定多了。这
好在宁天帆的耐心似乎忽然好了起来,对于月牙儿这种已经近似于挑衅的行为,竟然也没有说什么。
进关后,守将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就回来,看见南宫夜轩,一双眼睛都直了,喃喃道:“王爷……王爷是从波斯圣教回来了吗?您……您要救的人……难道……已经死了?”
南宫夜轩尚未答话,月牙儿就不满道:“喂,将军大人你这是怎么说呢?什么叫已经死了?你这是诅咒知不知道?”
守将也马上发现自己失言,因为他看到了王爷队中多出来的江清晓。能让王爷把对方安排在马车里,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守将这个后悔啊,就差没扇自己一嘴巴了。
情急之下连忙解释道:“王爷,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末将真没想到王爷能这么快就把人救出来。您是不知道,那波斯圣教邪门得很,连他们的国王都把圣教奉若神明,听说那教主会妖法,能够飞剑取人首级于几十里之外。幸亏我朝和波斯交好,不然真的打起仗来,末将还真怕人头不保,嘿嘿……”人
南宫夜轩满头黑线,心想您别说了,这就是典型的越说越黑啊。
却听月牙儿撇了撇嘴道:“取首级几十里之外算什么本事?咱们的国师关山,还能飞剑取人首级千里之外哩,到时候把他搬过来不就好了吗?”
提到关山,那守将立刻肃然起敬,一边搓手笑道:“这怎么行呢?国师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是严禁参与到凡间之事中的。好了好了,王爷风尘仆仆车马劳顿,定然是累了,快请进去休息吧,接风洗尘宴已经准备好了。”被
一行人就往里面走。宁天帆跟在江清晓身后,忽见王妃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喂,你真的能飞剑几十里斩人首级吗?该不会你们家世代都是修道世家吧?”
宁天帆沉默,王妃又问了一遍。走在前边的江清晓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失笑,暗道那人冷的就像块冰一样,你何必白费力气呢?问破了喉咙他也不会答你的。
谁知下一刻,就听宁天帆淡淡道:“三里外取人首级我或可办到。几十里外,那就是造谣了,我们家也不是什么修道世家。”
江清晓忍不住就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实在是太惊讶了。
自从二十年前宁天帆真实的身份暴露后,他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冷冰冰的让人望而生畏。却没想到,二十年后,在这个在平常不过的时候,他却恢复了一点昔日的影子,让他想起那个每天跟在自己身后师兄长师兄短欢快叫着的小师弟。他
一瞬间,好像时光倒流,二十多年前的那些情景,一下子都被塞进了江清晓的脑子中,他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连忙低头掩饰,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虽然在江清晓的身后,但他的反应仍然没有逃过宁天帆的眼睛,他是看不到江清晓的表情,但他就是能够觉察出对方内心的感慨和震动。
当下不由得愣了,心想莫非真的像南宫所说,原来我……一直都错了吗?也许我爱师兄的方式和方法,都应该好好的改变一下。
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彼此心中都是情绪翻涌。走在前面的南宫夜轩和月牙儿却毫无所觉。
席间,月牙儿和守将敲定了买骆驼的事 情。当然,守将怎么可能要杀手王爷的银子。但是第二天,月牙儿很严肃的把一袋银子递给他,并且非常郑重的说:“如果你不收下银子,就是贿赂王爷之罪。我听南宫夜轩说,古代有个大官,怕被贿赂,连一条鱼都不敢收。一条鱼尚且如此,何况你这是几十匹骆驼,我绝不会让南宫收下这么大笔的贿赂的。”y
守将哭笑不得,只好收了钱,又对月牙儿道:“骆驼不像那些名驹,在这沙漠周围,是很容易买到的,用不着这么多钱。”
但是月牙儿坚持要给那么些,唯恐守将是骗他,明明价钱很高却说价钱很低,那最后南宫夜轩还是被贿赂了,因此他的立场十分坚定。
守将暗暗好笑,南宫夜轩心中却充满了感动,知道月牙儿是真心实意的在替自己着想。只可惜此地是边关,不然他还真想就和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宝贝在这儿提前把洞房花烛夜给过了。c
关内的路就好走多了,但众人拖着一大批骆驼,走在哪里都是被注目的焦点。而且那骆驼在沙漠里走路是慢悠悠的,到了官道上,照样也是慢悠悠的,急的月牙儿几乎吐血,每天都在骆驼们的耳边大叫:“哎呀你们这些慢性子的骆驼,我服了你们好不好?给我走快一点儿吧,还要赶回王府过年呢。”}
就因为这批骆驼,以至于护卫们每天都有笑话可看。江清晓和宁天帆表面上虽然还如以往一般淡漠,但是每次看到月牙儿和王妃同那些骆驼较劲的时候,也都忍不住会会心一笑。
就这样紧赶慢赶,总算在腊八之前赶回了王府。丫鬟们早就得到信儿了,都聚在门口等着看月牙儿的爹爹长的是什么模样,还有那些据说在沙漠里是救命神物一样的骆驼,听说后背有两个大包,和马长的可不一样了。
大家好奇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看到王爷王妃和月牙儿后,免不了就是一番热闹。一时间,王府的院子里如同开了锅一般。
宁天帆皱皱眉头,看着那一番热闹景象,忽然对江清晓道:“你是好静的,能习惯这里吗?”
江清晓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还恼着他呢,怎么说,那也是十年的仇恨,虽然这一路上,他已经发现仇恨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深那么不可磨灭,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原谅对方。
月牙儿正忙着和管家赶那些骆驼进后院的牲口棚。江清晓看着他兴奋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儿子根本就是有了骆驼忘了爹,还口口声声要保护我,只怕我这时候儿再被抓走,你也是无暇顾及了。
倒是南宫夜轩走上前来,微笑道:“江……咳咳……这个……爹,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是在园子东南角有一个小小院落,您好静,以后就住在那里吧。”
他一边说,一边就在心里摇头,暗道这真是难为人啊,这么年轻的人,我却要叫他爹,这还有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