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风点头道:“你们要这样说,我也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烂俗到了极点的故事嘛,只不过这个故事里的两个主角是男人而已。”
月牙儿脸色苍白,经过刚刚宁天风和南宫夜轩的对话,他已经隐隐猜出了大概,不敢相信父亲的命运竟然会是这样,又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猜测错误,因此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宁天风,就盼他能说出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的答案。刺
不过他最终还是失望了。从宁天风口里说出来的,是一段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往事,也是一段纠缠了二十多年的情感。
宁天帆天资过人,五岁的时候,就被当时的波斯教主,也就是他的父亲选中,让他去中原武林中风头最盛,武功最高的归聂门卧底,期待他能够将波斯圣教的武功和归聂门的武功合二为一,创出不世神功,从而将波斯圣教发扬光大,一统天下武林。
宁天帆的确聪颖无比,他背负着这个秘密,竟然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在修习归聂门武功之余,就按照背下来的波斯圣教心法修炼圣教的武功,但是这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很快的,他就在十三岁的时候因为剑挑武当山当时年轻一辈风头正劲的乌凡子而扬名天下。
归聂门虽然是武林中最耀眼的门派,然而门下却人才凋零,各代掌门都只收一个或两个弟子,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宁天帆如此争气,让掌门心中也十分宽慰。
宁天帆的师兄江清晓,是一个十分温柔尽责的大师兄,从小就被当做下任教主而被逼苦练文学武功的宁天帆,在师兄这里得到了在父母和师傅身边从未得到过的关爱和温暖,慢慢的,这份温暖就让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无比依恋自己的师兄,且这份依恋渐渐演化成越来越浓重的独占欲。
当时江清晓的名头虽然比不上宁天帆,但也算是武林中的青年才俊。他二十岁的时候,师傅决定让他和澜沧派掌门的女儿成婚。
江清晓没有父母,婚姻大事自然就是由掌门做主。宁天帆又妒又恨,无奈江清晓根本不解风情,不管他怎么挑唆破坏,对方却不为所动。
在两派掌门的大力促成下,婚礼很快就举行了。而宁天帆心中的妒火也燃烧到了顶点。
为了不让自己失去理智破坏大计,他在师兄成婚那一天,跑到山洞里,用巨石将自己堵起来,然后点了自己周身大穴,就这样憋了两天,然而最后,他还是失去了所有理智,砸开巨石,在江清晓成婚的第三天早上,跑回归聂门,偷偷给对方下了迷药,要把他带回到波斯圣教。,
不过这件事却被新娘发觉了,归聂门的门主和唯一一位长老闻声赶来,可那时的宁天帆已经失了理智,他如同疯牛一般的和门主长老两个人战斗,丝毫不顾自己已经露出了所练的波斯圣教武功。
当门主和长老发现他的武功路数不对时,立刻联合武功不弱的新娘,以及清醒过来的江清晓,四个人联手将宁天帆打成重伤。
用宁天风的话来说,当时宁天帆已经成功将两派最高心法融合为一,加上他资质根骨都是奇佳,自幼又有无数的灵药仙芝打好了他身体的底子,任督二脉早已畅通,所以那两个老家伙加上新娘,其实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只是江清晓的加入,让他心神大变,混乱下才会被打成重伤。
总之,宁天帆重伤后仍然拼死逃逸。归聂门对他下了格杀令,因为门主和长老都受伤了,所以这个格杀令就只有江清晓来执行。
凭借着对宁天帆的了解,江清晓很快就在山崖下的一个洞里找到了他。宁天帆自知必死,很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来历,以及这么多年来,他对江清晓隐藏的情意,然后从容受死。
江清晓没有想到师弟对自己是抱着这样的感情,虽然恼怒,但对于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师弟,却说什么也下不了杀手,最后他叹了口气,给了宁天帆几两银子,让他逃回波斯,从此后师兄弟恩断义绝,永不见面。
南宫夜轩听到这里,就叹了口气,摇头道:“江清晓实在是太天真了,以为对方回到波斯,就是天高地远,自然永不见面了。却不知这种人心狠手辣,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是势在必得,何况是爱的如此深刻的心上人。”
“那是自然的了。”宁天帆撇嘴:“霸主枭雄不都是这样的吗?你的心肝宝贝,不也是你从广泽王府里强行带出来的?我哥哥自然也不肯死心。易容改扮后逃回波斯,养伤足足养了一年多,才总算让内伤都痊愈了,可惜被归聂门的门主伤了他的心脉,而那时候圣教又是多事之秋,要说我哥哥也真能忍,就这样,他平复了教中的叛乱,又等了将近十年,直到自己的武功终于大成,才去找江清晓。”
月牙儿“啊”了一声,宁天风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他紧紧抓住南宫夜轩的衣襟,颤声道:“我……我娘是不是他杀的?是不是宁天帆他杀了我娘?”
宁天风连忙道:“喂,这个你可别冤枉我哥哥,没错,依照他的性子,除了江清晓,他谁也不会留下,只可惜你娘命不好,生了你后就难产死了。然后你爹一直和你在一起,也许是他性子使然,也许是他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总之,你们家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连条狗都没养,即使你爹成了武林盟主,府里也只有你和他两个活物,让我哥哥想出气都不知道该拿谁出。”
南宫夜轩瞪了宁天风一眼,心想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只有两个活物?那可是你哥哥的心上人和我的心肝宝贝。
宁天风耸耸肩:“我哥哥去了你家里,你爹的武艺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过比我哥哥还是要差很多。他就背了你逃走,可是他已经负了伤,也跑不了多少路,上了山之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你就跳下悬崖了,他也被我哥哥抓住了带回波斯,这一晃眼,就是十年过去了。”
至此,事情终于是真相大白了。南宫夜轩不胜唏嘘,心想自己的岳父实在是妇人之仁,当初要是一剑把那个宁天帆扎个透心凉,哪还有今日的麻烦事。不过转念一想,若非如此,月牙儿就是武林盟主的儿子,终此一生,还不知道能否和他见面,又怎可能情投意合,不由感叹果然是万事皆由天定。
“你过来不会就是为我们说这个故事吧?”故事听完了,南宫夜轩终于开口,将话头引回到正题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帮你们一把。其实我哥哥对月牙儿的心情,是很矛盾的。当然,恨是恨得要死,因为这是江清晓和那个女人在这世上唯一的证明。他的确是恨不得月牙儿赶紧死掉。但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杀死了月牙儿,江清晓和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任何一点美好结局的可能,所以他真的很矛盾。”,
南宫夜轩冷笑道:“他竟然还想和江清晓有美好的结局?”
宁天风挠了挠头道:“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不希望喜欢的人能和自己两情相悦啊。是,我哥哥没有你杀手王爷的温柔手段,所以把他和江清晓的关系搞得一团糟,但他的确是爱着江清晓的,不然就不会派我师兄那个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家伙来杀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了,他不就是还不敢把事情彻底做绝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说说你来的目的吧。”南宫夜轩很不客气的过河拆桥,反正事情的真相他都清楚了。
“你这算是卸磨杀驴吗?”宁天风也不笨,双手抱胸斜睨着南宫夜轩,不过很快的,他就放下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他,一边道:“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和你们较的什么劲儿啊。呶,这是关押江清晓的地方,也是我哥哥的寝宫的地形图,你们就按图去救人吧。”
这一下不要说是王妃和月牙儿,连南宫夜轩都大吃了一惊,迟疑的接过那张图,他皱眉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话音未落,旁边的王妃就叫道:“没错,也许这是你和你哥哥的圈套,要诱使我们进入,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呢?怎么想都觉得不该相信你。”
宁天风摊手道:“你们要就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之所以这样帮你们的原因还是可以说给你们听的。听完了你们再决定相不相信吧。”
他说到这里,脸上忽然现出了深深无奈的表情,摇头叹气道:“你们中原有长兄如父的说法,而我们其实也是汉人家族,只是因为我们武功够高,才能成为波斯圣教的教主,这也是我们圣教教主代代都是世袭的原因。”我
南宫夜轩点头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们始终想夺取中原武林,的确,对你们来说,中原武林才是真正的老窝。”
宁天风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用“老窝”这种词十分不满,不过他现在已经没心情纠结这个了。一摊手,他委屈的道:“就因为这个,所以我和阿顺事事都要听二哥的。唉,没办法,谁让我们大哥过早的就离开人世了呢?”不
“这和我们谈论的话题有关系吗?”外面隐隐传来了梆子声,南宫夜轩已经不耐烦了,月牙儿连日劳累,本来今夜想让他好好睡一觉的。
“好吧,没关系。我的意思就是说,因为事事都要听哥哥的,导致他十分的霸道和专权,前些日子被他看见我纠缠师兄,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把师兄关起来,说我要是不杀掉月牙儿,就别想再见师兄。”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月牙儿歪着脑袋,不解的问:“他让你来杀我,你怎么却把所有的秘密都泄露给了我们呢?”
宁天风道:“我哥这人啊,就是死鸭子嘴硬。你们不了解他,所以不明白这话后面的意思。他其实就是嫉妒我和师兄甜甜蜜蜜的,虽然师兄不解风情了些,但好歹和我也是情投意合,所以他生气了,把我师兄关起来,意思是他不能得到幸福,我和师兄就别想得到幸福。”
月牙儿这才明白过来,不过心里有气,心想那个宁天帆如此狠毒,还盼着爹爹能和他两情相悦,呸,做梦去吧。
却听王妃又疑惑道:“不对啊,你和你师兄?你不是家传武学吗?那别人怎么会成为你的师兄?”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也会跟着别人学武艺啊,那人就是我师傅了。”宁天风看着王妃:“我哥哥也是的,只不过因为后来我哥哥做了教主,尊卑有别,所以不用叫他师兄的,而且,他这辈子认定的师兄也只有一个。”
他说到这里,就瞄了瞄月牙儿,那意思很明显,能让宁天帆认定的师兄,自然就是江清晓。
他说完,又站起身道:“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之所以透露消息给你们,就是为了能够早点和师兄团聚,以我哥哥的个性,只有他幸福了,我和师兄才有可能幸福。至于你们是否相信,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和我无关,反正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宁天风说到这里,就大摇大摆的从窗户一个乳燕投林穿了出去,眨眼工夫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第十二章
南宫夜轩仔细看了看那张图纸,然后拉着月牙儿的胳膊道:“好了,其他的事明天再说,你好好休息吧。”
月牙儿哪里还能睡的了,急的在地上团团乱转,哽咽道:“爹爹这么多年在那大魔头手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他……他被囚禁起来,还要被那混蛋强迫,定然是生不如死,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救他。”
南宫夜轩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他摁下道:“不管吃了多少苦头,都已经十年了,哪还在乎这一晚上,何况,就算今晚你过去,该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了呢。好了,我的宝贝儿,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我陪你去看看岳父他老人家。”
王妃也在旁边道:“没错,月牙儿好好休息,明天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救我那亲家,只是今夜断断不行了。”
说完,南宫夜轩便强行按了月牙儿休息。总算劳累太过,虽是心悬慈父,但过了一会儿,月牙儿仍睡着了。
第二天就在煎熬中度过,好不容易等到夕阳西下月兔东升。月牙儿连晚饭都没心思吃,就催着南宫夜轩赶紧穿夜行衣。终于等到一更过后,南宫夜轩和王妃月牙儿收拾妥当,一行人便穿檐越脊,不多时来到波斯圣教的总坛。
说来也是巧,这波斯圣教是波斯所有百姓都知道的地方,但却没人知道它的真实地点在哪里。但其实这总坛就在“帕尔卡”城中,只不过外表像是一座行宫般,对外也只说是波斯国王的行宫,因为得到国王默许,所以百姓们竟不知这是波斯圣教的总坛。生
或许是老天爷也感觉到江清晓的命运实在是太惨了,这夜竟出奇的帮忙,乌云遮住夜空,一丝月光也没有,北风刮的猛烈,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以南宫夜轩的绝世轻功,就算月牙儿这半点武功不会的人,走在那行宫里的脚步声都不会被巡逻的侍卫察觉。
即便如此,南宫夜轩依然十分小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等人的行踪肯定已经被宁天帆掌握了,在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不小心戒备。
抱着月牙儿轻松上了墙头,南宫夜轩让月牙儿在上面等一下,他要下去先探探路,免得会误入机关阵法或者陷阱之类的东西。
月牙儿倒是十分乖巧,加上王妃就陪在他身边,所以也不害怕。虽然这女人平日里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但南宫夜轩说她的武功的确非常厉害,而月牙儿现在对南宫夜轩,已经是无条件信任了。个
南宫夜轩四处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守卫巡逻的异常紧密之外,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于是他回到墙下,想招呼月牙儿下来。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出现“咯咯咯”的一阵怪异笑声,他猛然转过身去,就看见一张惨白的没有五官的人脸出现在树木后面。
“啊……”头顶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叫,南宫夜轩不敢转身将后背的空门露给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只好听声辩位,迅速移动脚步接近那破空而至的风声。
下一刻,一个人趴在了他的背上,因为冲下来的力道太过巨大,以至于凝神戒备那个不人不鬼东西的南宫夜轩冷不防被压趴下,不但如此,月牙儿如同巨石般的重量让他的眼睛都冒金星了。不
“咯咯咯……”的笑声一直在持续,但也只是笑声而已。
南宫夜轩背上的月牙儿虽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也知道这样压着爱人只会让两人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上,因此他迅速爬起来。此时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娇叱道:“不要站起来,趴下去,等她笑完了再站起来。”
“娘,你认识她吗?”南宫夜轩连忙听话的抓住月牙儿趴下来,同时好奇的问王妃,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家娘亲竟然交游广阔到了这个地步。这不仅仅是跨国,这根本就是跨越了阴阳两界的友谊啊。
“恩,我以前听说过。“
王妃也跳了下来:“这个东西叫做鬼笑,其实只是一个机关人罢了。很多人会被它的笑声和脸吓住,却不知它真正的杀招是在笑声之后细如牛毛的毒针上。刚才我情急之下,怕一时说不明白,你就会中招,所以就注入了千斤坠的内力在月牙儿体内,让他落下来的时候将你也压趴下。因为这鬼笑发暗器的部位是在胸口,所以只要你们趴下,就没事儿了。”只
“怪不得,我就说什么时候月牙儿出息了,竟然这样沈,能把我压趴下,还以为这段时间的进补起作用了呢。”
南宫夜轩扶起一旁的月牙儿,又笑问他道:“如何?我这肉垫不错吧?这要是还摔伤了,回去真该好好儿的进补一番。”
月牙儿掸掸身上的灰尘,摇头道:“没摔伤。”想了想,又没好气的瞪了南宫夜轩一眼,嘟囔道:“进补进补,你就知道进补,早晚我非进补出一头肥猪模样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