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惨淡地笑了笑。

“嗯。我知道。我知道。那么，还有别的事吗？”

sech轻轻吻了吻我，然后微扬起头，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你还有别的事吗？”

“呵呵，真是的。宁远，你跟他一起赶我走吗？”kz轻笑道。

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宁远，我不是来听你说‘我也想你’之类的话的……这里有厉鬼，你们尽快走吧。”他转过身，重又走回水气之中。

“给我好好地活下去。一只鬼而已，不要被吓坏。其实，只不过是那个人的怨恨……呵呵，大概还有眷恋吧。”

飘忽的声音，最终消失在水气迷离之中。

眼睛干涩。我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努力在雾气中辨别那最后的身影。

sech轻叹一声，安慰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宁远，你在他面前永远像个孩子。以后也对我放下防备好吗？”

我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抱住他。

“我去洗把脸。”

关上卫生间的门，我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

面容镇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眼睛微微眯起，是自我质问，自我嘲讽的眼神。

哼……这样的我……

我打开水龙头，转身去拿毛巾。

冷……

突然的冰冷感觉，手指触到毛巾都忍不住一颤。

刚才……打开门看见kz之前，也是这么冷……异样的冷……

kz……吗？

我回过头，看见了镜子里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我。

还有一个，是浑身染血的……shin。

“夏，宁，远！”镜子里的shin恶狠狠地喊出我的名字。

厉鬼……

我一愣，却忽然不害怕了。

怨恨……和眷恋吗？

静静地站在镜子前，我直视着shin血红的眼睛。镜中的他就在我身后，趴在地上。四肢无力地瘫在地上，那些被我亲手打断的地方。

“死了那么久，现在才想到来找我吗？”我淡淡地笑了笑，把手指按在嘴唇上，”嘘——小声。你哥大概睡着了。”

shin怨恨地瞪着我，朝我伸出了他的手。我感觉自己的脚踝一阵冰凉，有粘稠液体流下的触感。虽然很不舒服，但我还是忍住没有踢开他。

“你这样，只会让人厌恶。”我慢慢地凑近那面镜子，”活着的时候也是。你不懂得怎么讨好别人。只是任性。”

脚上传来一阵剧痛。

我皱了皱眉。疼痛……是心理作用吗？

“现在你来，是觉得我会害怕吗？”我冷冷地望着他，”离，开，我，身，边。”淡漠的语句，一字字吐出。

shin像被火焰灼伤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不过如此。”我把毛巾浸泡在水里，”你死掉了，已经没有办法伤害我了。”

shin愤怒地望着我，忽然扑了上来。血淋淋的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冲进鼻腔，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拉开他的手。

我低下头。自己的脖子上空无一物。然而，粘腻的触感，窒息的恐惧，是如此真实……

镜中的我，被他勒得越来越紧。他的血顺着我的手指，淌进胸口，滴到地上……

“死吧……死吧……贱人……”shin怨恨地低语。

死？

你能做到吗……呵呵……

我忽然低低笑出来。

“喂……你有没有想过……在蜜月期间死掉，sech会怎么想？……”我艰难地呼吸着，镜中的自己，笑容却越发妖娆，”你爱他吗？他绝对……比你爱他……还要爱我……你试试看……杀掉我试试看……”

shin的动作一顿。我看见了他脸上的震惊。

用力一扯，他的双手便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大口喘着气，冷笑道。

“你永远是这样。做事情不考虑后果。任性，自私，无法承担后果。这样的你，他只会宠你，把你当弟弟疼，而永远……不会像恋人那样爱上你……”

“住口……住口……”shin尖叫着。似乎他的手已经用不上力气。他抽动着身体，看上去像只如同的蛆虫。

镜中的房间已经遍地是血，我的身上也是。

但是……算了。

我淡淡笑了笑。

“我恨你只是因为kz。现在他死掉了，我也没必要对你那么残忍。”我朝镜中shin所在的方向伸出手，碰到他的手。他缩了一下，却被我更紧地拉住。

“站起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不要……”shin颤抖起来。”你不可能赶走我！不可能……”

我淡定地看着他。

“我有自信。我是生者，而你已死。这是事实。何况……”我望了望那扇紧闭的门，”现在可是蜜月中呢……我怎么舍得离开他，被你害死呢？”

回过头时，手中粘腻的感觉已经消失。

他走了。

我低下头，淡淡地笑着。

血腥的气息却依旧。我走到水池边，挤干毛巾。

周围突然又冷了下来。我一怔，手上的毛巾滑落。

“宁远。我的小宁远，你怎么那么强势呢？”

妖娆的气息吐在耳畔，他拿过毛巾，细细地为我擦净脖子上的血痕。动作极尽轻柔。

恍惚里，又回到十二岁的那个夏天。

那时的他，妖娆动人。我，懵懂无知。

而今的我们，一个随风逝去，一个另有所爱。

却还是像当年一样，我受伤，他为我擦洗。我微怔，他笑意妖娆。

但是。已经很多年过去。

……

是啊，那样的过去，也已经是很久以前。

毛巾掉在了地上。我低下头，温柔地笑出来。

有敲门声，是sech。

“宁远？怎么了？在里面那么久。”

我打开门，对上他担忧的眼眸。

“没事了。”我说。

sech摸摸我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我钻进他怀里，深深呼吸着他的味道。

嗯……走掉了。kz也是，shin也是。他们都是死者。

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幸福了。

kz说，不要被吓坏。只是那个人的怨恨，大概还有眷恋。

他怨恨我。那么你呢，眷恋我吗？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啊。

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嗯，是这样的。

我的左手无名指上，是sech为我戴上的戒指。

在我们的蜜月中，我怎么舍得离开他，重新追随你？

是这样的……我不爱你了。kz。

二月之番外：寂寞的时候

注：本文以Krantz第一人称[Krantz不是kz注意]

Icanonlyfeelgravity，pullingmetothehell。

Windbrushesmyface，andbringsmytearsaway。

仅能感受重力，撕扯我向地狱。

风轻抚脸颊，拂去我泪。

——kz

二月份的时候，我进入夏宁远的设计事务所。

那个时候，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外面是摩天高楼。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走过来对我微笑。

一种淡定冷漠的笑容，让人无法走近。

他说。”初次见面。我是夏宁远。不出意外的话，我将是你的上司。”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回想起几个月前的事。

心中忐忑，很快低下了头，小声地说。

“你……你好……我叫Krantz……”

“Krantz？”夏宁远竟然愣了一下。

“嗯。Krantz……有什么不对吗？”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他淡漠地说。

在夏宁远手下工作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他是一个很好的上司，考虑周全，冷漠淡然。

不需要讨好，不需要帮助。我们只要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偶尔，看见事务所门前停了一辆大红色的跑车。夏宁远像只慵懒的小猫，靠在那个姿态倨傲的男人怀里。

不过我还是想起几个月前的事情。

“宁远，睁开眼。你要看着，从这里跳下去，很难看……很难看。”

那个穿着灰色风衣的俊美男子，用尽最后的温柔，亲吻夏宁远的脸颊。

放开他，转身，走向天台边缘。

没有丝毫犹豫。跨上栏杆，向前迈出一步。

夏宁远大概没有看见，那个人哭了。坠落的时候，他紧紧地闭上眼睛，那一瞬间的表情非常痛苦。

而我看见了。因为那个时候，我被抛弃在天台的角落里。

外面下起了细细的雨。

夏宁远默默地坐在窗边，侧影显得很寂寞。

我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悄悄地背过身。

“Krantz。”夏宁远叫住我。”下班的时候，雨会停么？”

我愣了愣。

“大概不会吧……”

夏宁远淡淡地问：”你带伞了么？”

“嗯……带了……”

他忽然低下头，很温柔地微笑起来。

“借给我。我要去接个小孩。”

坐公交回家的时候，路过了一所小学。学校看上去很破旧。

窄窄的屋檐下面，站着一个人。背影看上去很熟悉。

干净整洁的工作装，颀长纤细的身体……是夏宁远？

我赶紧下了车。

走近才看清，那果然是夏宁远。他面对着墙壁，撑着伞蹲了下去。

仿佛屋檐下面站着一个小孩子，他在对那个孩子说话。

轻轻的雨坠落，夹杂着他调笑一般的声音。

“原来你还记得我……”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呢……”

“你可以叫我kz……”

纤细而妖娆的声音，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脏。

kz……kz……就是那个人的名字吗？所以夏宁远听见我说我叫Krantz的时候，会是那种反应……

我呆呆地站在雨里，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他站起身。回头，目光穿透雨幕，静静地落在我身上。

雨里传来他轻而温和的声音。

“送你回家。”他说。

然后，走过来，把我拉进伞下。

跟着他走了几步，我才想起说话。

“我……我家不在这个方向……”

夏宁远很妖娆很好看地笑了笑。

“是去我家。”

惊怔。

夏宁远的家不大，但很干净。

我茫然地握着冒热气的咖啡杯，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夏宁远坐在窗边，没有看我。他只是很安静地望着窗外，侧影依旧寂寞得让人心疼。

“Krantz。那个时候，你看见了吧。”

“……嗯。”

夏宁远低下头，异常温柔地笑了出来。

“这样的雨天……kz很讨厌。他会觉得冷。”

“这间房子是不是干净得不像有人在住？这里是kz的房子。”

“下雨的时候，他会觉得很冷。”

“他讨厌下雨……”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夏宁远把伞还给我，已经恢复如常。

“谢谢。”他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在我面前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站在路上，不知所措。

……

周末。不知为何来到游乐场。

我一直很不喜欢来这里。kz就是在这附近跳楼的。

但是那个血腥的场景并没有给游乐场带来影响。孩童的笑声依旧。

我站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四周。在人群之间享受我一个人的寂寞。

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夏宁远。

他坐在摩天轮下，望着天空出神。

我知道这个时候sech正在开会。sech，就是那个把他当成心爱的小猫来宠的男人。

夏宁远很寂寞地坐在那里。

于是我走过去，鼓起勇气说：

“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一起逛逛？”

夏宁远抬起头，仿佛很明媚地笑了笑说。”不是一个人。我和我的恋人一起。”

说着，他举了举手中一件灰色的风衣。

……

心忽然很疼。

我失神落魄地走到摩天轮下排队。

前面忽然有人争吵起来。

“明明还有两个座位的，既然他不肯和人一起，那就让我们两个先上去嘛！”

抬起头，最后一辆小车旁边，夏宁远孤零零地站着。手里是那件风衣。

“凭什么让你。”他冷淡地望着那两人。

……

气势。

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

夏宁远的眼神，非常……狠厉。

我愣了一下，走到前面。

“我……我和你一起坐，可以吗？”

夏宁远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点头，转身。

懒得向朋友解释，我赶紧跟他上车。

摩天轮慢慢地上升，整个游乐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小小的空间里，静静地听见夏宁远的呼吸声。

他靠在透明的玻璃上，缓慢地说。

“被摩天轮送上天空，再一点一点落下。这样的感觉，很好么？”

他的手指慢慢抚上窗子，闭上眼，近乎呢喃道。

“想象，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跳下去……风就从你耳旁呼啸而过，身体仿佛轻盈……”

我的心狠狠地疼了。我想我疯了。我说。”kz跳下去的时候哭了。你没有看见。他哭了。”

夏宁远的身体颤抖起来。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说了句什么，那个时候我听不见。现在才知道，他喊的是宁远……”我小声地抽泣起来，”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明明很爱你……为什么会在你面前跳下去，要你亲眼看着他死……”

“他不爱我。”夏宁远靠在窗上，淡淡地说。

“你误会了。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曾经问他，如果我求他，他会不会陪我一起从这里跳下去。”

“他用自己的死，逼迫我答应，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夏宁远的声音淡漠，决绝。可是哀婉得让人心碎。

离天空最为接近的那一个瞬间，夏宁远安静地，流下眼泪。

他低着头，异常温柔地微笑着。

“他喊了我的名字吗？……他……到死，都要让人心碎呢。”

那你呢？夏宁远。

你又何尝不让人心碎。

你很绝望吧？看着他跳下去的时候。看着你的恋人，粉身碎骨。

你对他的爱，一直都很绝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