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坐到了沙发转角处，朝着秦念点头：“你继续。”

似乎一切都在秦白的引领下，从发现受害者同是爆周刊的封面人物，一直到去石昊的片场，拿到那本未卜先知的爆周刊。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爆周刊，但所有的事情都跟着秦白在走。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小青年撒泼耍赖的模样，瞪大的眼睛，撅起的红唇，贪小便宜时笑眯了的眼，聂九回国没多久，秦白确实已经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想到这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阵烦乱。

秦念总结完之后，说道：“现在看来，爆周刊嫌疑最大，但是没有证据，而且这一切推论都可以称为巧合，做不准数的。”

聂九敲了敲沙发：“将杂志给石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切断钢丝的人。”

赵琦摸了摸猫猫的脑袋，道：“既然找不到嫌疑人，不如我们就放网么！港台剧都是这么演的。”

众人看向他，忽然都笑了。就是么，这么简单一个问题，被大家弄得这么麻烦。

这个案子最离奇的地方是凶手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以至于疑团一个个随之而来，聂九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习惯性的抽丝剥茧，最后却被案情牵着鼻子走，忘记了主动出击。

秦念拍拍手：“这办法好，让我哥再去问问下一期的封面人物是谁。”

唐韩站起来，笑道：“既然找到了好办法，那么，不如来庆祝一下。”唐韩对着苏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希望有私人空间的朋友，可以请你不要坐在我的沙发上吗？多谢。”

苏叶瞪他一眼，抖了抖头发双手插袋走开。

聂九出了警局直接往超市去，心里却还想着案子。来T市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案子，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一堆东西没有买齐。

考虑到晚饭还没吃，聂九决定买三明治凑合一顿。正想着，忽然被人在肩头拍了一记。

聂九疑惑的回头，居然见到秦白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后，推车里放着一堆菜。

“组长，你也来买东西啊？”

聂九心不在焉的舔了舔唇，慢慢地应了一声。

秦白眨眨眼：“组长看见我不高兴哦？”

聂九摇摇头：“没有。”

秦白冲他一笑：“可是我看见组长很高兴哦！”

聂九心中一动，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问道：“不是住的很远吗？怎么来这里买东西？”

“因为这里东西便宜啊。”秦白从冷柜里拿了一盒牛肉，“组长会替我给钱吗？”

聂九哭笑不得，他怎么不记得他像冤大头呢？

秦白把聂九买的东西放进自己推车里，还故意弄乱一些，边说：“组长不要小气嘛，我帮了你不少啊！”

聂九见他神色自然，心说，这个案子应该跟他没关系……

秦白见他不反对，又笑嘻嘻的多放了一些东西进去，“组长，我们去付钱吧？”

付过了钱往外走，秦白很自然的跟到了停车场，把东西放进聂九的车里：“组长，送我回家吧！”

聂九翻了个白眼。

“反正你在T市也是一个人啊！送我回家的话，我说不定会做饭给你吃哦！你占大便宜了！”

聂九绑上安全带，叹了口气，“是啊，好大的便宜啊。”

秦白笑眯眯，从购物袋里拿出酸奶，边吸边翻弄聂九的CD袋。

聂九很少回去朋友家中，更何况是这种认识不到一星期的朋友。

秦念一早就抱着三只小狗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聂九走进去，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三室一厅，两人住还算宽敞，位置也还不错。

秦念看得入神，竟然没有注意到聂九来，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傻笑。聂九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居然是灰太狼……

秦白轻车熟路的把东西分类放好，拿出围裙往身上套，边对秦念说道：“小念，酸奶在冰箱里，自己拿哦。”

秦念仍是一眼不眨，嘴里应道：“知道了。”

秦白背过身子，“组长，给我系一下后面的带子。”

聂九站在他身后，轻巧的系了一个活结，忽然问道：“你不会给我吃青菜豆腐吧？”

“怎么会！”秦白瞪他一眼，“至少也有白菜汤的！”说完自己都笑了，“开玩笑的啦。”

聂九翻了个白眼，目光移到了客厅处的电脑。

秦白见他看着，便道：“你去玩一下电脑，我很快。”

聂九思忖片刻，还是跟进了厨房，“我确定我想帮你忙，免得你给我下毒手。”

“哈哈哈，组长也会将笑话……呵……呵……”秦白见聂九面无表情，缓缓收了笑容。

聂九望天，他说了什么好笑的吗？

没过多久聂九就后悔了，中餐比西餐繁琐的多，自己根本就是帮倒忙。

秦念看完动画片去拿酸奶喝，惊讶的睁大了眼：“组长，你怎么在？”

秦白道：“组长你看看，你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秦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着酸奶走开了。

聂九从厨房出来，见秦念坐在沙发上看书，吸管吸到底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聂九在一边坐下，问道：“在看什么？”

秦念笑了笑：“上次说到潜意识，我特意去找了本相关的书来看。”

聂九笑道：“很用功。”

秦念又不好意思了。

聂九继续道：“心理学其实是一门很有趣的学科。有些看似不符合逻辑的东西，在心理学里都可以找到合适的答案。”

秦念点头：“我也觉得，我哥大学修的就是心理学，可是他嫌这个太沉闷了，而且工作也无趣，像糟老头一样。”

聂九挑眉：“秦白？”

秦念连连点头：“组长，我告诉你喏，我大哥才是真正的天才，他十岁就上大学了，十五岁已经拿到心理学博士。比我还早五年呢。”

聂九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做菜的秦白，心说，不像。

可思忖间还是站了起来，走进了厨房。

秦白撇撇嘴，“组长，都说了不要来捣乱了！”

聂九靠在门框上，问道：“为什么没有从事心理学的工作？”

秦白手中一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反问：“要不要多炖一个鸡蛋羹？”

聂九皱眉：“你这算扯开话题吗？”

“恩，很明显。”秦白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打进碗里，“人总是要符合成长规律，揠苗助长的道理你应该懂吧？做天才太累，而且……我不喜欢窥探别人的思想，那样的生活好累。”

聂九似乎有些明白，又听秦白继续道：“像小念那样的才是真的天才，上帝不只给了他聪明的脑袋，还给了他一个单纯的心，所以他不会有烦恼。”

在聂九看来，这并不是值得难过的事情，只是在分岔路口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而已，所以也没有给予安慰。

气氛显然变得有些尴尬，良久聂九才问：“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秦白皱皱鼻子：“出去啦，你好碍事。”

似乎有些心情不好的样子，聂九好似能看见秦白的兔子耳朵可怜兮兮的垂了下来。

“为什么不高兴？”

秦白转头瞪他一眼：“你很烦耶！”

聂九挑眉一笑，“我们来玩个游戏。”

“恩？”

“你猜我在想什么？”

秦白翻了个白眼，边打鸡蛋边回答他：“你在想我会想你在想什么！”

“这是绕口令吗？”聂九耸耸肩，“心情好点了吗？”

秦白笑眯眯：“如果能把警局餐券换成现金，我的心情会更好。”

聂九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如果你每天来警局吃午餐，顺便帮我买一份的话，说不定会从我这里拿到小费。”

秦白眨眨眼，随后笑眯眯：“组长，你这是在向我抛出橄榄枝吗？”

“恩？”聂九疑惑。

“难道你不是想跟我约会吗？”秦白冲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聂九嘴角抽搐，“你的鸡蛋羹水蒸干了。”

秦白依旧笑眯眯：“这招太老套了，我鸡蛋还没打好。”

聂九忍不住微笑起来，伸手捏了捏秦白圆润的小鼻子，心满意足的走出厨房。

终于等到了这一顿饭菜上桌，聂九打趣道：“不是一家五口吗？还有三个不上桌？”

“你很记仇哎！”秦白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尝尝看。”

聂九夹起排骨放进嘴里，见秦白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缓缓勾起唇角：“很美味。”

秦白也吃了一块排骨，含含糊糊的说：“那你以后下班都来吃饭好了。”

聂九笑：“有这种好事？”

“下班顺便载小念回来。”秦白讨好似的又往他碗里夹菜，“伙食包月收费。”

聂九伸手弹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轻声应道：“好。”

秦念乖巧的扒饭，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嘀咕：“好像情侣哦。”

两人一愣，同时埋头吃饭。

饭吃了一半，聂九的手机忽然响了，意外的发现居然是苏叶的电话。

聂九接起电话，听见那头说道：“有大发现，是你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聂九又和苏叶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拿起外套站了起来，“要开工。”

秦念匆匆扒了两口饭，“我也去！”

聂九点头，临走忍不住望了一眼秦白，“要不要一起去？”

秦白边收拾饭桌，边摇头：“我又帮不上忙。”

聂九轻咳两声：“说不定我又会请你吃宵夜。”

秦白一愣，亲热的挽住聂九的胳膊，笑的眼睛都看不见，“组长，快走吧。”

聂九意外的有些脸红。

第七章

苏叶靠着墙，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韩瞧。

唐韩头也不抬，翻过一页书，淡淡的问：“看够了没有？”

苏叶低着头笑，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盖住了眼角，“记不记得那次去淮南古墓？”

唐韩眉头微蹙，心中那些动容被压入眼里，眼帘低垂。

“啊！叶子叶子，好多虫啊。”潮湿阴暗的地道中，昏黄的油灯映出青年细致如画般的脸。寂静的甬道中传来滴答的水声，光线若有似无。

“别怕，我在这里。”前面的男人伸出了手，握住青年极细的手腕，用力一带，将人捞进怀里。“来，我背你，前面就是浅水池，过去之后就到目的地了。”

青年扭捏的咕哝：“会被队长笑话的。”

男人笑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弯腰蹲下。

青年嘀咕两声，腆着脸爬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谢谢。”

极低的对话声缓缓消失在深邃的通道里，唯留下水滴溅落在地的声响。

思绪从很久前回来，再想来，好像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遥远的不再真实。

唐韩微微一笑，将许久不曾翻页的书合拢放在腿上，“那么久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苏叶拿下眼镜，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再抬眼，唐韩的模样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苏叶一字一句的吐出：“变、态。”

唐韩眯起眼睛，“死变态。”

苏叶戴上眼镜，薄薄的镜片反射出犀利的光线，最后却是笑了，“你这张嘴，总是不肯吃亏。”

唐韩瞄他一样，“你今天怎么了？”

苏叶耸耸肩，“没什么，只是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我们以前的照片，有些感慨罢了。”

苏叶走回自己的位子，继续摆弄电脑。

聂九一行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特罪组。

苏叶把电脑摆到沙发前的玻璃矮桌上，“我们先来做个实验。”扫视一周后眼睛看向了秦白和秦念，“你们过来。”

秦白指指自己，问道：“有配合费吗？”

苏叶嘴角一抽：“果汁行吗？”

秦白笑眯眯：“来吧。”

苏叶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边说：“我会先给你们看一组图片，然后再做那个实验。”

秦白点点头，坐到电脑前。

苏叶一个回车键下去，图片自动循环播放。

秦白睁大眼，“哇~这不是唐韩的照片么？”唐韩睁大眼，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苏叶。

屏幕上播放的照片全部都是他进入警队之后拍的，不同的城市，不同的衣服，不同的表情，同样的拍摄者。

那个时候的唐韩模样还有些稚气，笑起来的时候娇俏羞涩，全然不同于现在的淡然。唐韩蓦然一惊，伸手就要去关。

苏叶伸手一拦，揽住唐韩的腰向后一扯，前胸贴后背紧紧扣住，笑道：“怕什么，你又不丑。”

秦白和秦念两人看得十分认真，边点头边道：“真漂亮。”

唐韩见拦不住，干脆让他们看算了。踩了苏叶一脚之后，转身去端甜品。

唐韩端着东西回来，面色清清冷冷，瞪了苏叶一眼转身对秦白和秦念道：“吃点东西再看。”

托盘上放着一杯西瓜汁，一杯葡萄汁，一份布丁，一份慕斯。

秦白和秦念两人抬头，同时伸手去拿那一杯西瓜汁。见对方都想喝西瓜汁，又转手去拿甜品，却同时伸向了布丁。

秦念拧着眉头：“其实我更喜欢慕斯……”

苏叶耸耸肩：“OK~实验做完，现在我们来看结果。”

众人疑惑，只见苏叶关闭了照片播放程序，将画面退回最原始界面。所有的图片呈横排排列。

苏叶指着照片说道：“这些都是韩韩的照片，播放速度是一秒一张。”

韩韩……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唐韩就恼羞成怒道：“苏叶，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苏叶笑眯眯：“以前不就这么喊的吗？”

“你……”

聂九扶着额头：“好了，先说正事。”

苏叶将视线拨回电脑屏幕，继续说道：“每两张韩韩的照片中间，我放了一张西瓜汁加布丁的图片。”

苏叶将图片点开，放大，那张图片是刚才拍摄放进电脑的，和唐韩拿来的一模一样。

“而这张图片的播放速度是千分之一秒一张。”

秦念皱眉：“这个速度已经超出人类的可查范围了。”

聂九点头：“人眼获取图像的反应时间是0.1秒，如果再快，人类根本捕捉不到图像讯息。”

“不对。”秦白皱了皱鼻子说道。

聂九向他看去，只见秦白继续说道：“人类的大脑远比我们想象的发达，神经组织可以捕捉到一切你感官不能接受的讯息，就比如有的时候你受伤了，自己却没有发觉，只是因为你的神经元在控制你的感官。而大脑组织的神秘性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被许多人简化为控制大脑的利器，其实其中的复杂程度很难说清。”

秦白盯着电脑屏幕慢慢的表述自己的观点，嘴唇一张一合。明明是同一张脸，可聂九却忽然觉得，这样的秦白很有魅力，就像是一个万花筒，不同的时刻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面貌，可每一种画面都是那么动人，甚至全身都散发着诱人的信息，将人吸入他的灵魂一般，想要去探究，他到底还有多少你意想不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