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回!
看完信后,灵枢秀眉越蹙越深——
锦冄向来不爱开口求人,今日不惜飞鸽传书求助。
到底发生何事,需要做夺取暗杀组织任务载本这么危险的事,可有人助他?
其实灵枢不会想到,莫锦冄把自己视为罪臣,这次至始至终都是单独行动!
莫锦冄也笨,为什么要查出顾主就非得做夺取任务载本这种不要命的事,虽然是个直接干脆的办法,但他没想到要知道顾主为何人,也有对他来说毫无危险的办法,但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七日之期。
思虑半刻后灵枢提笔回函。
莫锦冄性子刚烈、倔强,既然决定要潜入杀手组织,就算他不授予方法,他还是会一意孤行。
看着信纸随着鸽子飞远了,灵枢回到书案边坐下,再次提笔挥毫,只写一字‘冄’。
灵枢掐指推算良久,“凶煞——”
“莫侍卫,本座不会让你有事?”唯有这点,他坚定不移。
招来身边侍童,准备好干粮,灵枢急急朝马厩走去,隐部组建一事已经完成,只是三日能从这千百里外赶到血狱门么?
不,必须赶到。
斜阳慢慢沉淀,如火的残阳映照着策马扬鞭的男子,男子一身青衣被风吹得飘然若仙,俊美柔和的脸上,远山秀眉微蹙。
夹紧马腹,再次扬鞭,马儿飞奔如腾,扬起身后阵阵灰尘,千里马也。
蓝韵轩,庭院枫树下。
少年正百无寂寥的喝着凉茶,摇着扇子,一把白扇,无画、无字。
额上一滴晶莹的汗水顺着被酷热烘烤得微红的面颊缓缓滑下,流过精巧的耳畔,路过雪白的脖颈,没入衣襟——
喉咙一紧,只觉干涩燥热,尚尧猛的咽着唾液,别开目光不再贪恋着少年。
时间已过五日,蓝韵仍旧毫无动静,闲情逸致的呆在蓝韵轩品茶教尚宇素描绘画,这很让他介意。
按常理来说,蓝韵那么悲愤小福落难一事,应该会有所行动才对,可是这人好像是置身事外之人,他到底是早有计谋,还是在等待什么?
“韵,你近日来安坐以暇,也不急迫暗杀调查一事,是否早有打算?”尚尧正视他,想从那双沉静幽远的瞳仁里看出他的想法。
‘唰’扇面干净利落一合,蓝韵温和笑着,“你觉得我有什么打算?”
“我不相信你就真能耐心的等着莫锦冄的调查结果。”
聪明!蓝韵在心中暗道,故作神秘道“难道被你猜中了?”
“猜中什么?”尚尧反问,试图想套出他的意图。
“等——”
等?
莫非他真在等莫锦冄的调查结果,不可能!
还是说——
他在等莫锦冄自取灭亡?
思既此,尚尧恍然大悟,这才是他的真正意图,他既然把莫锦冄交给自己发落,一是、想给莫锦冄戴罪立功的机会,二是、如果莫锦冄没查出幕后凶手,他就可以来个借刀杀人。
朕喜欢的人,何其睿智而又可怕!
但此刻的你就算沦为罗刹鬼神,朕也会毫不犹豫的爱着你。
蓝韵捕捉到尚尧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精光,展扇轻摇,实有些浊世偏偏公子的样。
尚尧,你害怕我黑暗无情的一面吗?
18.窃取失败
收到国师飞鸽传书,莫锦冄一刻不想耽搁,最后两日,他真能拿到任务载本吗?
脱下一身劲装,换上夜行服,蒙面。
来到见秋山,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过深林中盯梢后,一道黑影在悬崖峭壁间飞闪。
莫锦冄站在一处隐蔽的峭壁上俯瞰血狱门,这里位置极佳,刚好可以掩蔽掉他的身影,还可纵观血狱门全貌。
血狱门其实并非名字上的骇人听闻,其建筑风格,是一般的院落构式,面积千顷。
只是坐落环壁陡峭山崖上,看得人心惊胆战。
夜已深沉,血狱门大部分门徒杀手已经入眠,只剩几个身材壮实的盯梢四处走动、恪尽职守的巡逻着。
盯梢个个气息吐纳稳沉、看来都是好手。
光是盯梢守卫已经武艺不凡,再加上沉睡中的数十门徒杀手,如果被发现,那就不是一场恶战,且是一场必死之战。
莫锦冄凝息稳神,压下些许的不安。伏身、脚底生风,悄无声息的接近院落……
“失火了——”
一声急促的惊呼打破宁静,不消多久,睡梦中的门徒迅捷有速的集结于血狱门大院。
其中可见一位年庚半百的老者,手杵一只黒木拐杖,脊背微躬,一双浑浊的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何处失火?”老者声如洪钟,不急不躁的问。
“报告门主,西院和北院。”盯梢面色微有紧张,但很快掩去,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荡,火势不大,不出半个时辰就能灭掉,不足以令人慌乱。
老者手摩挲着手杖顶端,这火失得蹊跷。
“各院派十余人救火,其他人在四处细查,纵火之人定在附近,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是。”近百门徒齐声一呵,纷纷井然有序的四散开。
不料人刚散尽,又有门徒来报“门主大人,南院和东院失窃——”
一夜之间四院失火遭窃,禀报之人方寸大乱,怯怯的低着头。
“哦?”老者依旧摩挲着手杖,一手负在腰后,冷肃的脸色不为所动。
身旁的刀疤脸男人有点沉不住气,压低声音道“门主,属下先去密室,看看是否有东西丢失。”
要是任务载本或者账簿被窃,那可是天大的事,不但关系着个人生死问题,更是血狱门能否存亡的大问题。
刚才失火,随即失窃,如果想出奇不意剿灭血狱门,现在应该是最佳时机,此人现在还未现身,行踪隐匿诡秘,不为人查,应该只有数人,或者一人。
莫锦冄隐于暗处,纵观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和搜查纵火行窃的人,唯独刀疤脸行为怪异——
难道任务载本在他手里?
刀疤脸刚一转身,老者慢条斯理道“慢着,老夫自有主张。”
跟随门主数年,刀疤脸深知,门主虽然看似垂垂老矣,手无缚鸡之力,但实则目光深远,神策帷幄。
纵使急切的想要确认任务载本是否安在,还是压下躁动。
老者对着刀疤脸耳语几句,刀疤形色匆匆的朝南院走去,随即吩咐跪地禀报的门徒道“命人清算失窃之物,其他人分为三股,一股继续救火,一股继续搜查,一股守卫血狱门安危。”
“是。”
门徒退下,老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老夫今天到要看看,何人不知死活,敢侵犯我血狱门?
莫锦冄谨慎的跟在刀疤脸身后,与他拉开安全距离,谨防被发现。
一路尾随,只见刀疤脸到了南院后,站在院中假山下,一只手按下假山顶端的一处凸起,假山一分为二,露出一口黑暗的密道。
刀疤脸机警的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注意才进了密道,待人进去后,一分为二的假山合并,看不出丝毫端倪。
待刀疤脸进去足有半刻,莫锦冄按下顶端凸起,跟着进了密道。
密道宽只一米,蜿蜒着,仅容两人通过,墙壁上没有火把照明,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
一路摸索着走了一会儿,前方透出昏黄的光线。
到了,这是一个地下密室,密室呈方形,面积不大,三面墙壁立着大大的书架,摆满陈旧泛黄的书籍,除了身后的出口,再无其他出口通道,而密室中毫无人影?
中计了!?
莫锦冄下意识的握紧剑鞘,国师出的计策应该不错,纵火失窃中,持有任务载本的人肯定担心载本被窃,第一反应就是确认载本安全,只是现在——
突然,一道壮硕身影从书架后掠出,利剑直刺莫锦冄——
刀疤脸!
莫锦冄侧身险险避过,抽出手中宝剑还击。
一时间密室中剑影闪烁,银花四溅,纠缠、拼杀在一起。
厮杀良久,刀疤脸显然不敌,喘着粗气退到洞口处,收起攻势,凶恶的看着莫锦冄。
莫锦冄以为他有什么把戏,不敢妄动,一双冷目瞪着对方,眼神如千年削成的寒冰锋刃,对望一眼,便让人如生在雪地,天寒地冻,锋刃刺骨。
所谓杀气既是如此,身不动,就可靠迫人的气势牵制、压抑对方,使人毛囊扩张,冷汗涔涔。
刀疤脸深吸气,强压战栗。
在无声的对恃中,老者踱步而来,步履稳健,吐纳均匀。
此人不可小觑,武功高强,莫锦冄暗道。
老者站在刀疤脸前面,轻松不惧,缓缓道“尊驾光临我血狱门,不知目的何在?”
莫锦冄用余光扫视着四周,书架上堆满成百上千的书籍,就算任务载本就在其中,一本本翻阅查找也要些时间,况且现在的处境不容他翻查——
看来是没希望了,莫锦冄无谓道“无谓多言,尽管放马过来。”
“哈哈”老者大笑“尊驾好气势,老夫看你能嘴硬多久?”
老者执杖,风驰电掣的攻向莫锦冄,刀疤脸利剑再扬,配合着老者。
老者出手迅猛,招招致命,刀疤脸凶残狠厉,处处攻击要害。
仗刺胸膛,莫锦冄脚底用力一点,退出数米,刀疤脸步步紧逼,剑锋直挑而来,莫锦冄侧身还击,手腕翻转前倾一挥,击落对方的剑,然不敢怠慢,老者手杖一挥,莫锦冄后仰避过,霎时老者手杖一甩,手杖上端出现一圈细缝,仗柄脱落,现出一把利刃。
莫锦冄触不及防,没料到手杖里竟是一把利剑,动作慢了半拍,老者抓住这间隙错乱,一剑穿透莫锦冄肩胛。
“呃。”莫锦冄闷哼一声,剑扫老者腰腹,老者回避,抽出利刃。
念战不得。
莫锦冄挥袖一摆,放出迷雾,趁老者和刀疤脸掩鼻屏气之际,莫锦冄狼狈逃出密室——
“杨虎,派人追击,老夫绝不允许此人活着离开见秋山。”老者沉声吩咐,此人武功高强,智计过人,绝不能放虎归山,以免他日威胁到血狱门。
只可惜这过人的计谋不是莫锦冄出的!
“属下遵命。”刀疤脸杨虎迅速离开密室。
密室一战,莫锦冄几乎用尽全力,若不是他武艺超群,国师在书信中提到关键时候,可放迷烟伺机脱身,只怕——
现在——
见秋山中,攀枝茂夜,在月光下张牙舞爪,身姿倒影如鬼如魅,夜风中偶尔带来一丝鲜血的腥甜。
芬芳腥甜,让人血脉喷张,沸腾着杀手嗜血的天性,血、想要更多的血……
追逐变得令杀手兴奋,越加狂热的追击着莫锦冄,不断逼近。
莫锦冄托着不堪重负的身子逃窜,右肩胛的伤口血流不止,猩红的粘液此刻已经浸湿他胸前大片衣衫,血水顺着指尖流淌滴落,但他没有包扎伤口的时间,点了身上几处大xue,防止血流不止。
星辰开始隐去,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会放亮,现在还能趁着夜色躲避杀手追击,天亮之后,沿着他滴落的血迹,杀手会很快追上他,到时候快用尽力气和
重伤在身的他,必死。
莫锦冄的瞳孔扩散着,失了神色的看着四周。
费力的逃窜扩大了伤口面积,伤势急剧恶化,即使封住xue位也不管用,失血过多的他连喘息都很吃力,面色铁青,唇色惨白。
看来恐怕连今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半路上国师已命人探得莫锦冄最近常出没于见秋山,现在赶往见秋山只需一个时辰。还好莫锦冄身在见秋山,不然他根本无法在两日内赶到圣城,只是这未必算得上好事,根据灵枢的卦象显示,今日午时前是莫锦冄的生死杀劫。
国师府的手下已经提前通知赶来见秋山援助,不知道此劫渡不渡得过——
“驾——”灵枢修长双腿一紧马腹,马儿跑得更疾,这一昼两夜里,他已经换过两匹良驹,只为能争分夺秒的赶来救他。
天空渐渐呈现出鱼肚般的白,惨淡、寡淡的白。
莫锦冄靠在山坳后,双手颓然垂落在身侧,右手的血迹已经风干,暗红暗红,一片片的粘连着蜜色的皮肤,指甲里的血迹显黑色。
身体沉重无可复加,早已失去抬眼的力气,心跳微不可闻,他知道,生命正一点点的从他体内消失。
“国师,莫某从未怨过你。”他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说完慢慢闭上眼睛。
锦霜,哥来陪你了。
19.灵枢回首
灵枢赶到的时候,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在剑尖刚要刺进莫锦冄胸膛的一刻,灵枢迅疾的抽出腰间软剑挡掉。
双方厮杀良久,灵枢不敌对方强劲攻势,现在他深感自己武艺不精,不像某些人那样,以一敌百。
事情往往都是在最危难的时候就会峰回路转,国师府的人匆匆赶到,击退了十多个杀手。
杀手一撤,灵枢急忙抱起莫锦冄离开,国师府来人足有三十,还能勉强击退敌人,但杀手若回去搬救兵,就要另当别论了。
国师府。
灵枢看着莫锦冄,失血过多,伤口感染,昏迷不醒,还好自己最终赶到,否者就算不被杀手找到,再过一个时辰不予医治……
灵枢倦怠的眼睛里有自备,自备的对象是自己,隐部已经组建完成,如果他不流连晋州壮丽山水,早日回圣城,莫锦冄便不会犯下大错,更不会潜入血狱门窃取任务载本,也就不会生命垂危,这一切都要怪自己。
“锦霜——”莫锦冄的睫毛颤动着,眉头紧蹙。
灵枢听到这微弱的声音,思绪被拉回若干年前……
那时,灵枢还是弱冠之龄,不过十五,有些贪玩,有些任性。
国师府离莫府很近,当然那时国师府的主人还是灵枢的师父,前任国师。
就着近的关系,灵枢很喜欢到莫府找莫锦冄的弟弟莫锦霜玩,莫锦霜与一贯冷面无趣的莫锦冄不同,笑容很是温和,像寒冬的太阳,让人觉得异常的温暖,脾气秉性淳善大度,明明和灵枢同龄,却有着超出年龄的懂事和大度。
灵枢那时就是个跟屁虫,黏在莫锦霜身边怎么也甩不掉,有什么办法,他喜欢看着莫锦霜笑,那笑容比太阳温暖,比百花盛放迷人。
“锦霜,今天我们去逛庙会如何,可热闹了。”灵枢稚嫩的声音响起,想着热闹非凡的庙会,他满心欢喜雀跃。
身旁的俊俏少年翻阅着书经典籍,无奈道“不行,今天要把这本书背熟,晚上父亲要检查。”翻了一页“叫锦冄陪你去吧。”
樱红的小嘴一撅,有些不高兴了,“我和锦冄哥哥一向不和,你又不是不知。”
莫锦霜没有搭理他,专心致志的看着书籍。
发挥以往软磨硬泡的功夫,灵枢拉着莫锦霜的衣摆边摇边委屈的看着他,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擒着水汽,可怜道“锦霜去吧,去吧,求你了。”
被这样哀求,莫锦霜倍感无力,放下手中典籍“真拿你没办法。”他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灵枢的额头“不过,不得超过戌时。”
看来今晚要被父亲责骂了!
未到慈安寺,赶庙会的人已经纷纷增多,老少男女,平民权贵皆有,毕竟这慈安寺庙会一年只有一次,听说庙中卦签也是灵验得很。
灵枢和莫锦霜沿着慈安寺大门宽阔延伸的石阶慢慢往上攀登,头上密密附着细汗,灵枢忍不住抱怨台阶会不会太长太高,莫锦霜完全没理会他,一个劲的登着。
千辛万苦来到慈安寺庭院,庭院中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有卖香炉佛经的,有卖小吃吉祥物的,叫卖吆喝不断,可谓人声鼎沸。
灵枢充分发挥孩童天性,这里逛逛,那里瞧瞧,莫锦霜淡笑着跟在他身后,瞧了半天,灵枢也没买什么,这真买了带回去,也只有讨师父教训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