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上次的话你是没有放在心上了，那么今日老夫也不会手下留情。”老头儿的口气又变成了跟我说话时完全不一样的调调。
“晚辈今日是来观战的，碧岚门人都已退出，不会有人参战。”他轻轻咳嗽，声音沙哑了一些。
老头儿却是没有再说话，只是拽着我朝里面走，不愧是名门正派之首，这个苍穹派的所有建筑都有点正气凛然的味道。
马上有人注意到了我们，迎面走来了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身着道袍，一个身着青衫，看到老头儿都是恭敬的双手抱拳。
“御灵前辈，早就听闻您出山的消息，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他们说完这句话后眼光都看向我，“这位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有一丝畏惧……难道我以前是个绝世高手？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点雀跃。
“好久不见。”老头儿却只是这样淡淡的一句，并无继续攀谈下去的意愿。
那两个中年男子也就没继续说，“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前辈，我们进去吧。”
走进去才发现人还不是一般的多，有男也有女，有和尚也有道士，可是我们一走进去，立马成了焦点，一直有人跟老头儿还有那两个中年男子寒暄，老头子也一直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淡然样子，我也知道了，这个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是云顶派掌门虚眉道长，一个是青峰派庄主青阳。
武林大会终于开始，一个和尚举着禅杖上了擂台，他声若洪钟地在台上说话，“魔教门人行事狠辣，危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本派今日举办武林大会，目的就是要选出一位武林盟主，带领大家一起，围诛魔教！”
啧啧，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正派说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强大的东西就是让人恐惧的，就是邪恶的，弱小的就喜欢抱做堆，然后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台上的人还在说着，叽里呱啦无非都是些对正派的赞扬之词和对七绝教的贬低之词，不用听都知道，不过最后他说的那几句，我是真正听进去了。
“就连天山的御灵前辈都出山参加此次大会，御灵前辈乃江湖的泰斗级人物，有他的参与，无疑是给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围剿魔教的行动胜算也就更高了！”
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我们这里，群众中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天山御灵君？他竟然都来了……”
“那他旁边那个不就是……”
我看到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都透着一丝畏惧，还来不及想为什么，就听见门口的人声音颤抖地通报。
“七……七绝教到！”
所有人的目光里的恐惧之意更浓，可是目标却不是我，而是门口。
五个人，四男一女。一男沉稳，一男彪悍，一男清雅，一男邪气，唯一的女子，却是娇柔之至，一张姣好的容颜，若不是我长了一张这样的脸，我一定认为她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老天！今天是什么日子！七绝教五大堂主倾巢而出……”我听到旁边的人声音都有些颤抖，七绝教五大堂主？
“烈火堂堂主，焱。”那个沉稳的男子也开了口。
“止水堂堂主，淼。”唯一的女子接着开口，声音清脆动听。
“青木堂堂主，森。”这一句是那个气质清雅脱俗的白衣男子。
“焚金堂堂主，鑫。”彪悍的男子声音甚至比那个云顶秃驴还要洪亮。
“尘土堂堂主，垚。”那个邪气的男子说这句的时候，唇边一抹邪气的笑容更深。
“七绝教五堂，参战！”无人异口同声，跟合唱似的。
排场弄得也太大了吧？这些个名门正派的小打小闹，跟他们这个气势一比，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我开始考虑要不要说服老头儿直接反水，不然起码不要淌这摊浑水，独善其身也是好的。
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五个人。终于，在台上的苍穹秃驴开了口，声音竟是比开始的慷慨激昂要弱下去几分，我憋住了笑，不过想想反正我带着纱笠的嘛，于是索性咧开嘴笑了起来。那叫一个欢乐。
“这里不欢迎你们！”苍穹派的掌门这样一说，底下人开始纷纷附和起来。
“你们，是怕输么？”那个叫淼的女子一脸天真地说，眼睛里透着无辜和疑惑，却是道出了事实，这些人，应该是怕输吧？要是在自家举行的这个为了选举武林盟主围剿魔教的武林大会上，武林盟主却被魔教的人拿到了，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我们是不屑与魔教之人动手！”秃驴掌门语气又变得有点慷慨激昂，好像这样就能够挽回几分面子。
“喔~~”淼拖长了声音，“唔，那就是怕输了，教主说过，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只要一怕输，就会拿出什么不屑动手这样的说辞来搪塞，但是若是你们认为自己会赢，便肯定不会摆出这副清高的姿态，赢了还会说别人不堪一击……”
说得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倚天屠龙记看多了，对这些名门正派反倒没什么好感。
“你！”秃驴掌门显然被顶的哑口无言。
“你们这个武林大会不是面向全江湖所有人么？”那个一脸邪气的男子唇边有嘲讽的笑意，一整句话里也溢满了嘲讽之意。
“武林大会是面向江湖所有有志之士！你们魔教有么？”站在老头身旁不远的那个虚眉道长愤怒地吼着。而那个邪气的尘土堂堂主垚，只是嗤笑了一声。
“志向？当然有，灭绝七大门派就是本教的志向，怎么？你们不是都知道的么？还嫌不够远大？”
“狂妄！”虚眉道人的胡子都气得一抖一抖的，而他们刚才所誉的泰斗级人物，也就是老头儿，他却一语不发。
“是不是狂妄，擂台上见分晓咯。”垚耸了耸肩膀，我这才发现，他们五人，都是没有佩戴武器的，忽然想到，高人都是不佩戴武器的……
老头儿忽然低声地对虚眉说，“或许可以趁此机会一探魔教虚实……让他们参战，也未必不可。”
还是老头儿有见地！泰斗果然不是当假的。
虚眉的眉头皱了又皱，终于还是朝台上的秃驴掌门走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既然如此，不知你们有几人报名参战？”秃驴想必还是接纳了老头儿的意见，高声对着门口的五个人说。
“六人。”这次不是那个邪气男子垚说话了，而是旁边那个一脸沉稳的男子焱。
“六人？”秃驴不解地看着他们，我也不解地看着他们，不是只有五人么？
“对，还有本座。”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门口一顶白色的软轿抬了进来，说话的就是坐在软轿里的人，语气是平淡的，一点抑扬顿挫的起伏都没有。
可我却看见所有人的脸色都大变，宛如听到了阎罗的召唤一般，就连老头儿，放在衣摆两侧的手，都握紧成拳。
全天下，自称本座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睥睨天下的七绝教教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软轿里人的身份，可是我就是知道了，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胸口翻腾着，像是张口就会呕出血来一样的难受。
“七绝教主寒携手下五堂堂主，参战。”他的声音还是平淡如水地从软轿里传出来。
我终于压抑在喉头的一声轻咳，满嘴腥甜。
05.我也要比武？我不会武功！
怎么好端端的就咳血了呢？难道是这个软轿里的人煞到我了？不至于吧……那肯定是之前这个身子的大病还没好全。
比武大会马上就开始了，各大门派看到有魔教参战，所有参战的弟子都重新筛选过了，这种时候，送新人上擂台，就像是去送死！很多无门无派的人更是自觉地去取消了资格，宁愿默默当一个看客……
刚才已经有人出来宣布过比武规则，不能置人于死地，每个门派必须有两名或两名以上的人参战，否则算是弃权，无派系人员不受此条限制，每组五人，一组当中的一个人先上擂台，小组中的另一个人上去对战，赢的人跟小组中第三个人打，胜出的人跟第四个人打，以此类推，选出小组中的胜者，再组成小组，直到决出冠军。
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果然不对！每个门派必须有两名或者两名以上的人参加！老头儿，他是一个人，那么另一个人……
“老头儿！”我低声叫他，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把我也算在里面了！”
他目光狡黠，恶作剧的笑容，“就是让你凑份子才带你下山的……”
“我不会武功！”我生气的低吼着，老头儿却不以为然地一笑，“你随便拿个武器上去打两下好了，放心，打不死人的……”
我就知道这老头儿一点也不靠谱！
第一组的人实力都很强，紫巅派的门主穆霓裳和七绝教止水堂堂主淼，都分在这一组，我看这也是七大门派掌门商议过后的决定，想先探探七绝教的虚实，那个止水堂的淼堂主，一看就是一副娇柔的样子，从她身上探是最好的了，紫巅派掌门也可以顺势挫挫七绝教的威风。
擂台上第一个上去的是一个叫瞿风的壮汉，是锦岭派的弟子，他手上拿的那把锤子，我光目测就觉得有七八十斤，他拿在手里就像拿了把折扇一样轻松。淼却是紧接着就走了上去，我看看她那娇小的身段，再看看立在擂台另一边的那个拿锤的胖子……怕是压都能压死她吧？
下面有人开始小声打赌。
“你觉得瞿风会赢还是淼堂主？”
“瞿风吧？你看那女人，那腰细得……掐一下就断了的样子……”
“唔，我觉得那女人会赢。”
“为什么？”
“寒教出来的弟子，没有那么简单的，这五个，可都是寒亲授的关门弟子……七绝教那么大，她可以独掌一堂，肯定是有着她的本事的。”这个说话的人分析得很对，没有因为蔑视她魔教的身份而轻视她，我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是个面相俊秀的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看他的装束，倒是跟流峦派的那些人有些相似，应该是流峦派的弟子吧。
“嘁——反正也是个魔教女子，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罢了，说不定就是因为漂亮，才独掌一堂吧？”
台上的比武终于开始，大家也都噤了声，眼光都看着台上两人。
“锦岭派三弟子瞿风！”台上的胖子抱了抱拳，“请多指教！”
“七绝止水，淼。”女子的声音柔柔弱弱的，“请多指教。”就连语气也是平淡的，眼神也是平淡的，仿佛这不是一场比武，面前这个也不是一个很可能会重伤自己的人。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胖子的确不是一个会重伤她的人。打斗刚一开始，瞿风的锤子就抡了过去，不得不说，那么重的锤子，瞿风抡的速度已经是很快了，可是淼三个折身之后的后空翻一气呵成，动作优雅，就像在舞蹈。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才看到这三个空翻，老头儿就轻声说，“七绝教那女娃，会赢。”
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场上的人动作一刻没停，胖子瞿风抡着他的大锤子，却次次砸空，木质的擂台地板已经有好些地方有了破损，而淼却像是玩得兴起的孩子一般，每次闪躲的脚步都像是舞步，轻盈翩然的在场上移动着。
好像终于玩够了，淼突然停止了闪躲的舞步，整个人腾空而起，而且高度高得吓人，我差点以为她是变成了发射出去的火箭了……
“啧啧，早就听闻这个止水堂堂主轻功天下无双，果然不假……”说这话的仍然是刚才的那个像是流峦派门人的年轻男子，老头儿也侧目去看了他两眼，他就没有再说话了。
淼就那么腾在半空，忽然，她一个俯冲，手也有了几个动作，顿时漫天的气剑犹如下雨一般扑向场上的胖子……她足尖微点，轻轻落在了擂台角的柱子上，胖子瞿风站在原地，握着锤子的手垂了下来。
“承让了。”淼的声音依旧柔柔弱弱的，大家还不解她为何口出此言，就看到台上的胖子，一眨眼间，身上无数的割伤，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倒在擂台地板上抽搐着，那惨状，我看了都是胆儿一寒，刚才天上那么多道气剑，全割在身上，那不跟凌迟没什么区别？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清场的人马上上台来将伤者抬了下去，台面上的血迹也草草地擦了一遍。
我看到站在那边的几个备战人，除了穆霓裳之外，那两个身子都抖得跟筛糠一样。终于，那个穆霓裳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擂台上。
“紫巅门主穆霓裳，请指教。”她话音刚落，方才还静静立在柱子上的淼就飞快地出招了，招招狠辣，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老头儿，女人对女人就是狠，你看，她连玩都不跟她玩，一上来就动真格……”我跟老头开玩笑，却看到老头的表情比往日严肃，不过也对，他跟外人都是冷着一张脸的，我都不知道成日跟我嬉皮笑脸的老头是不是我的幻觉。
“相传，这个淼堂主的娘亲，就是死在穆霓裳手里的。要不是规定了不许致人死地，我想，这个淼堂主怕是一定要取了穆霓裳的性命的……”老头轻叹了一声，我却忽然醒悟，“老头儿你是说……”
“穆霓裳输了……不过死不了。”他说完这句便开始闭目养神，甚至连看都没有往台上看了。
穆霓裳果然是输了，两人才过了不过五十招，淼就已经夺了穆霓裳的剑，剑尖直直地指着她的喉咙。而穆霓裳的衣衫已经划破了几道，被血染成了深红，她的脸色明显发黑，显然是中了毒的样子，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是有毒的……
淼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凌厉，手一发力，眼看剑尖就要刺向穆霓裳的喉咙……
“淼儿。”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拿顶白色的软轿里传出，清清冷冷的声音却让台上执剑欲刺的女子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师父！”她看向白色的软轿，声音有些嗔怪。
“参加别人的游戏，也要遵守规则。”声音仍旧是淡淡的，“机会还多得是。”
“是，师父。”淼收回了手里的剑。
“给她解药。”软轿里的人说完这句话便再没有出声，台上的那个娇美的女子，一个弹指，一枚黑色的药丸便疾射而出，打到了穆霓裳脸上，把她的头打得微微一偏，然后掉在了地上。
紫巅派的门人立马上了台去，拾起那枚药丸塞到穆霓裳嘴里，然后扶了她下去。老头儿该不会是算命的吧？猜的结果都那么准。
这一组的另外两个人哪里还敢上台，畏畏缩缩地就弃了权，第一组的胜者，就是秃驴他们打算一探虚实的五堂之中唯一的女子，女子都强成这般，那另外四个男的呢？
我咕咚咽下一口口水，那……寒呢？
第二组的名单让我头皮发麻，老头儿给我报上去的名字就是天山派，连名字都没有带！师承何人更是提都没提！难道是怕我丢了你这个做师傅的脸么？！本来还指望用老头子的名字换几个面子，别人也好手下留情一点！这个老头子，真是要害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