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我的话,这样的态度让我的心揪着揪着的难受,我就赌一把,我赌你不会不在乎……
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旁,嘴唇微微靠近他的耳朵,我的声音虽然轻轻的,但我知道,肯定声声都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送你一份大礼,你要是娶淼,我要让你后悔……”
挺拔的身影微微地震了一下,他终于抬起眼睛来看我,眼瞳依然深邃,但我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一抹我熟悉的神色……
“晨儿,你要做什么?!”是紧张,他眼瞳里出现的,就是那种担心我会受伤,担心我会出事时才会涌现的紧张和慌乱。
“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么?我以为你把这个称呼忘了呢。”尽管心里对他的感情依旧灼灼地炙热着我,但想到他就因为一些莫名的理由而放弃我,还是生气。
寒没有再说话,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反正看他这个样子,嘴巴是比蚌壳还要紧。我转身欲走,他却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我。
“不要来参加婚礼。”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的身影便几个翩然的闪身之后消失不见。
原来,是这么痛……
我看着手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流着血,滴滴答答落在下面的一条白色的缎子上,缎子迅速被渲染得深红,还不够……还不够……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还不够……
我拿过手边的刀子在腕上又拉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涌了出来,痛觉也霎时涌了上来,寒当初也是这么痛过的吧?为了送我那条雪缎,为了给我治病的那一碗鲜血……我放下刀子,手在另一只手臂上轻轻挤压着,这样子血就可以流的快一点了。
缎子渐渐被染红,我看着这么一块缎子上几乎已经满满的染上了我的鲜血,不由得头晕目眩地想着,淼淼要是知道我送给他跟寒的大礼就是这么一块缎子,还得让她当成盖头盖在脑袋上,不知道会不会揍我……
还没想完呢,就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了下去……
有手掌在轻轻拍我的脸颊。
“醒醒!雾晨,快醒醒!”声音有点耳熟。
我费力地撑起沉重的眼帘,映入眼帘的这张脸就更眼熟了,是森。他正一脸紧张地在拍着我的脸。
“手拿开啦,不要碰我的脸……”我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看来这个讨厌别人摸脸的习惯还真改不了了。森好像也想起来我讨厌别人摸脸,赶紧将手拿开,眉头却是紧紧皱着。
“你没事吧?”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记得上次他对我的眼神并不是这样的……
“死不了……还得留着命去将你的淼淼拯救出来……”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赶忙回头看桌上的那块布,好险还在……
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起来。“你还能站起来么?用不用我扶你?婚宴都已经马上要开始了!”
“什么?!”我心里一惊,老天。我究竟昏了多久,我站起身来,却踉跄了一下,森赶紧扶着我,一把将那块红盖头攥在手里,“走,我们快去大闹婚宴现场……”声音有点虚弱了,但还不至于扛不住。
森本来就急得火烧眉毛的,听我这么一说,更是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扶着我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来拦住我们,确切地说是拦住我,因为他们的眼睛都是看着我的,“晨少爷,教主吩咐,不要让你去婚宴现场……”他们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我撸起的衣袖,和那两条狰狞的伤口,还有蜿蜒在掌指间的斑斑血迹,“晨少爷,你……赶紧包扎一下吧……”
“我要是死在这里了,你们今天就好交差了,你们教主的大婚也就吉利了……是吧?”我横了一眼这几个人,他们的脸色立马露出为难。
“你们还是都下去吧,责问下来就说是我的主张好了。”森在旁边说,他的脸色充满了焦急,看来他对淼淼的感情深得很呐。
那几个人马上唯唯诺诺地应承了,“森堂主……我们……还是去刑堂领罚吧……”为首的那个耸了耸肩,其他几个也转身欲走,为首的那个看了看我手上的伤口,“晨少爷,还是包扎一下吧……不弄点药,怕是会留疤呢,您不是一直最爱美了么……”
我面色有点尴尬,被一个男人说得我好像是个娘们似的……爱美?难道不知道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么?
脚步虚浮着,基本上是被森一路拎到殿前的,这婚礼虽然仓促,却还是透满了喜气洋洋的色彩,红色的灯笼跟到处扎着的丝绸红花。殿前的守卫原本是想拦着我的,但看到了森,还是恭谨地站到了一旁。
一走进大殿,就看到淼淼穿着红色的喜服站在殿中央,站在她旁边的男人,穿着喜服的样子依旧英俊挺拔,虽然苍白,但那挺拔的脊梁,和从来都如同一杆标枪一样骄傲的站姿,都透出了睥睨天下的英姿。
“淼淼!”森急急叫了一声,就看到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身子抖了一抖,她回过身来,掀起了盖头,水漾漾的眸子朝我们看过来,拜托……哪有女孩子家家自己这样掀盖头的……
“师兄!晨晨!”她唤我们一声,眸子里的水光更是荡漾的要滴落下来一般。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们这边。
寒也慢慢转过了身来,神色冷漠地看着我们。
“我是来送一件礼物的……”我挣开了森的手,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似的,但好歹还是踱到了他们面前,我没有看寒,只是微笑着看着淼淼。
她盛装打扮的样子,真美。我轻轻扯掉了她的盖头。她有些惊诧地看着我,我从背后伸出攥着的那块盖头,抖开,盖到了她的头上。旁边的身影抖了一下。
“晨晨,这是什么啊……这个味道……”我听到淼淼在盖头下轻轻嗅了两下。
“是血!晨晨,这是血啊!”她神色大变地掀开盖头,抓住了我的手,将我的袖子一把撸开。
我的伤口就那样毫无遮拦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反正我本来也就是这样,本来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寒,所有人都知道我难过……
我微笑着对淼淼点了点头,“嗯,是我的血。”
淼淼急切地要拉过我的手为我诊断,力度有点大,我本来就站不太稳了,被她这么一拉更是差点要跌下去,却没有。
一个熟悉的臂弯揽住了我。
犹如受伤的狮子一般的低吼声出现在我耳边,声音却是熟悉的,“晨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够了没有?”
“我想干什么?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到底够了没有?将我的心放在脚底下狠狠的蹂躏,你踩够了没有?本来我的世界已经没有你了,你把你自己狠狠塞进我的世界里,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然后再一把把我从你的世界里赶出去,你够了没有?”晕了晕了晕了,头晕目眩,眼前都开始闪一团一团的光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两眼冒金星?!
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不回答么?也好,我反正快要晕了,就让我把今天我想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
我扳过他的脸,手上的血也蹭花了他的脸。
“我喜欢你,所以,你愿意跟我白头到老,然后断子绝孙么?”
26.很多事情开始不再朦胧了。
大闹婚宴的消息并没有传播出去,七绝教的人,嘴巴也都像蚌壳一样紧。甚至连受牵连进来的陌香跟森,都没有受到多大的惩罚,只是在刑堂罚站了一夜罢了。毕竟一个是在七绝教军师一样存在的森堂主,一个是司法殿首席的杀手陌香。
我并没有昏过去多久,朦胧中有冰凉的触感落在了我的脸上,是轻柔的抚触,一下,又一下。我没有睁开眼睛,但我知道是谁。我想,我是赌赢了。
“晨儿,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寒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忧愁和心疼,他一定是知道我已经醒过来了,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你把我扔出去好了。”我没有睁开眼睛,嘴巴咕哝着这一句,然后转过身子侧向里面,用背对着他。
一只精瘦有力的臂膀环上了我的腰际,他的叹息就在耳边。
“寒,你最怕什么?”依旧没有睁开眼睛,静静感受着他温柔的环绕,我轻轻问了出口。
他甚至连思索都没有思索一下,就张口回答我,“比起你恨我,我更怕你死掉,晨儿,我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
根本就是我意料中的答案,这个让人听著名字就发冷的男人,只要一遇上我的事情,就傻得让人心疼。
“而我,比起死掉,我更怕你不要我。”我说完这句话,腰间的手臂明显微微用力了起来。
“跟我在一起,你会死的,晨儿,你会死的。”他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似乎是想让我听得更真切。
“寂然跟你说了什么?”我甚至有点害怕寂然跟寒说过我的两个人格……
“你的病,是一种类似咒的东西,至于病因,连寂然也说不清楚。”他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微微笑了,我知道,他在等我说话,于是我问。
“然后呢?”
“你失去记忆以前,在最早最早的时候,你是爱我的。我们一直相爱了两年三个月零二十三天。”
我怔了怔,我知道,他要开始讲我们的从前了,那些被七绝教人视若禁忌都不敢说的从前。微微顿了顿,然后轻轻启唇,“然后呢?”
“那个时候的你,单纯快乐得就像最美好的不染世俗的精灵,孩子气一般地仗着我对你的宠溺,在七绝教里横冲直撞,但……”他停了下来,嘴唇轻轻吻了吻我的额角,“但你太美了,又没有城府的天真样子,还是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和纵容。”
我回过身去,也轻轻搂住他的腰,头朝他的怀里埋了埋,然后才咕哝出一句,“然后呢?”
“可是这件事情传到了天山……那个时候天山的门主是你的父亲,而天山,也是那时候武林中泰斗级别的门派,门槛之高,让很多人都望而却步,更是贵为正派之首。”
我好像猜到了一点,比如,棒打鸳鸯的狗血情节……而这次寒并没有等我问然后,而是继续往下说,声音低沉好听,环绕在耳边。
“我们的感情是绝对不会被世俗允许的,又何况是身为正派之首的天山门主?而你还刚好是他的独生儿子。那个时候,我们的事情被流传了出去,你知道的,在那些名门正派的人的眼里,我有很多名头……”他轻轻笑了笑,下巴抵住我的额头。
我接过他的话,“邪教头子,魔头……”
他又轻轻笑出声,“但是那个时候,你也有很多名头……”
我缩了缩脖子,瘪了瘪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妖孽,祸水,耻辱,兔儿爷,娈童什么的……”
“没有人敢说你是娈童那些污浊的词语,说了的人都已经被我拔了舌头。你最响亮的名头就是,倾尽天下,难寻之二的妖孽。”
我有点愣,这个绰号好像还带了那么点赞美的意思……
“这是你父亲说过的话。正派自然容不得你跟我在一起,但你的死心眼,和我的不放手,导致了我们三年的分离……”他没有笑了,我甚至能够猜到此刻他的眉毛是紧紧拧在一起的,眼睛里也有忧伤。
“你的父亲要清理门户,他想要夺走属于我最珍贵的东西。”
我惊呆了,原来的父亲要杀掉我,仅仅就是为了门派的声誉?
“他要杀了我?”
“他没有机会了,因为……”寒在我的头顶轻轻吸了一口气,“因为我先杀了他,他在我手下过了一百多招,然后死在了我的剑下,我灭了天山满门,我不能容许任何对你有威胁的存在。”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梦境里雾晨对他那样的恨。这个一遇到我的事情就会乱了方寸的男人,竟为了我,就生生屠杀了天山满门……这是杀鸡儆猴,名门正派那些虚伪的家伙,就算对我颇为不满,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很有可能,天山就是他们的下场!心里有某种夹杂着愤怒的复杂情绪,在蠢蠢欲动了……
“我没有告诉你你父亲要杀你这件事,我怕你受伤。然后你开始恨我,恨我毁了你的家庭,杀了你的父亲,你要离开我,用你自己的生命当做威胁我的筹码,你不许我再去纠缠打扰你……你回了天山,而一直在外云游的御灵君,也刚好赶了回去,于是,三年,整整三年,你隐居在天山,杳无音信……我就这样生生错过了我们的三年。”
我根本不知道谁是我这个身体的父亲,没有多余的感情,也就没有悲伤。倘若是我那个富甲天下的老爸陆齐松死掉,我肯定会痛不欲生的……但现在寒所说的,死掉的这个,是雾晨的老爸,而我……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我自己清楚,我,是陆晨,不管怎么样,不管我这个身体里还残存着多少雾晨的意志,或者已经跟我融合了的他的意志,但我始终都是知道的,我是陆晨。
“晨儿,你恨我。这就是寂然猜度出来的病因,正因为你恨我,而现在又沦陷在我们的感情里,这一切的冲突,只会让你的病情越来越重,就像是咒一样,并且很有可能是心病,是你心里复杂的感情衍伸出来的……寂然,没有办法,我也没有……”他懊恼地叹气,触着我额头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
“我不怕,真的。”我轻轻拍了拍寒的背,“以后,不要再让我喝你的血了,上次寂然生生灌下一碗,我到现在想起来,这里都会疼得像要裂开。”我指了指胸口,皱了皱眉。
“那是唯一能缓解你病情让你好过一点的办法。”
“我不喜欢这样的办法……”我咕哝着,“总会想到办法的,但是我一定要待在你身边。”
他在犹豫,他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搂着我腰的手臂松了又紧,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然后轻轻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感觉却像是比任何良药都有用,他说。
“好,我不会再离开你。”
我狐疑地抬起眼睛看他,这人说话一会儿一个准的,当初带我回七绝的时候也是一副不离不弃的样子。
寒看到我的眼神,唇边终于漾起微笑。“决不离开晨儿。”他的这句话坚定不移,连我都听出了其中的坚决。
我从他的怀里抬着头仰着脸,看着他的脸,熟悉的轮廓线,薄薄的嘴唇线条很美好,我微微倾过身子去,嘴唇就贴上了他的。他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开始辗转而激烈地回吻着我,嘴唇里全是干净清新的味道,他的手指已经开始灵活地解开我的腰带,轻轻脱下我衣服,我们俩人的唇始终激烈地胶着在一起,他已经极其小心地避开我手上的伤口,但是衣料脱下时拉拽的摩擦的痛感还是让我忍不住皱了眉毛,他的动作就停在了空中,解我衣服的那只手也停了动作,改为轻轻环住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