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送你。”

“不用劳烦了，夫人有孕在身还是多静养吧，我的婢女在门外候着。”说罢沈砚修唤来了小花，然后由小花牵着慢慢的走了回去。一路上沈砚修十分反常，脸色很难看又沉默不语，小花试探性的问道：“公子，二夫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一零五章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二夫人欺负你了？”沈砚修不吭声小花急了，那颗小脑袋开始充分利用她的想像力浮想联翩，“哎呀，这个二夫人果然不是个吃素的，平常看她温柔大方，没想到她居然暗地里背着大爷捅你的刀子！”一路上小花嘴巴一直磨叽个没完，沈砚修猛然顿住步子，正在口若悬河的小花一头撞到沈砚修的后背，揉了揉撞痛的鼻子不满道：“公子，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因为我实在是快受不了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让你公子我安静安静吗？”沈砚修冗长的叹了口气，小花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啦，我不出声了。”沈砚修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小花想跟上去没想到还费了些力气，扶过沈砚修，“公子，你眼睛看不见怎么还走得这么快啊，别摔着了，我扶着你走。”小花话音刚落，疑惑的眨了眨间，看了看沈砚修，惊叫道：“公公公……公子！！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沈砚修点了点头，“只能够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也许再过一些时日就能够完全恢复了。”

“真的！那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们赶快回去告诉大爷！”

“别告诉他！等到能够完全看清楚时再告诉他吧。再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恢复过来，若是永远也只能是这个样子……还是先瞒着他。”

“嗯，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两人回到院子，只见帅戚正端坐在屋内的椅子上也不知等了他多久。

“砚修，你去哪了？为何现在才回来？”帅戚舒了口气站起身拉着他坐下，“以后别再乱跑了。”

沈砚修笑得有些牵强，“我去杨惜若那里了，她做了很多糕点，味道很好。”

帅戚下一刻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以后别再去她那里，知道吗？”

“吃醋了？怕我拐跑你的娘子？”帅戚凝眉盯着他，“你是怎么了？”

“这样关心我不如多去关心关心你的娘子，只有女人才能给你没有残缺的人生。”沈砚修不善的话语字字句句带着刺深深扎进帅戚的心里。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为何现在说这些莫明奇妙的话！”帅戚带着怒意吼道，小花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将旁边的药端了过来说道：“大爷，这药端过来好久了吧？都凉了，奴婢拿下去热一热。”

“不用！”帅戚拿过小花手里的药，暗自运行内力，才片刻工夫原本已经凉了的药开始冒着白色的热气，帅戚敛住刚才失控的情绪，将药放在沈砚修面前，“将药喝了。”沈砚修端过药碗一口而尽，然后站起身道：“想必你还有很多事要忙，不要因为我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了，去做你该去做的事情吧。”

帅戚苦笑，“你认为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吗？你居然这样想我。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你难道不明白吗？”

“对不起，我无心的。”沈砚修装作很轻松的笑了笑，“我想，有件事我必须要对你说。”帅戚看他难得的严肃有些紧张的问道：“是什么？”

“杨惜若怀了你的孩子你知道吗？”帅戚听到这句话脑子一片空白，沈砚修见他没有回答，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不知道的。为何不说话？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要做父亲了。”

帅戚面对若无其事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眼前的这个人。“你……你生气了？”

“怎么会？我替你感到欣慰和高兴，最后两天多去陪陪她吧，你不用管我，我有小花照顾就好了。记得请个大夫过来替她调理身体，她身子虚弱，胎盘也不稳很容易小产，但若是调养得好的话我想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此刻帅戚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心痛，也许两者皆有，他的大方和慷慨让他不安和彷徨。第一次帅戚面对他沉默不语大步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花看着呆立在原地的沈砚修有些难过，走过去扶过他，“公子，你别想太多了。”

“不会。我去休息一会儿，吃晚膳再叫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进来打扰。”

“嗯，小花知道了。”目送着沈砚修走进房间小花收拾了药碗离开了。

灼灼桃花，三千繁华，却独独只有他。帅戚光着脚站在谪仙居的浮木桥上，脑海里都是沈砚修的一颦一笑，还未走就已经那么的想念了吗？夏风扬起他一头青丝，他落寞的低下了头看湖水轻抚着漫过他的脚背。

“主人……”凤凰若有所思的走上前顺着帅戚深沉的眼神看向岸上的那片桃林，“您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是本尊对杨惜若心软，而是她……有了本尊的骨肉。虎毒不食子，就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先放下对她的惩罚。”帅戚无奈的叹道：“本想在离开的最后两天除掉对他所有的威胁，看来……我只能另想办法了。”

帅戚真的很在乎他。凤凰不由得有些担忧，这样的一个人却存在着一个至命的弱点，终归没有结果。

“主人，若是你爱他，真的很爱他，就让他这样一直下去吧。不要试着去改变他。”凤凰叹道：“我相信这段时间你比我更了解他，这个人表面温和骨子里却是倔强傲慢的，宇文所收集的关于他的一切相信您一定看过了。从前的他也许不会真正的臣服于任何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就算他真的变成以前的沈砚修，本尊也不会给他离开的机会。”

“主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凤凰想尽可能的说服他，“从前有个很英俊但是很穷的男子爱上了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子，他不在乎她长得丑，因为他看到的是她内心真正的美，后来男子取了她为妻，所有人都取笑那女子的丑陋，女人为此很难过很痛苦，男子看到自己的妻子这样于是拼命的存下所有的银子，四处奔走想治好女人脸上难看的疤痕，最后男子找到了一个神医，但神医却说，他正缺一颗人心来做药引，如果他治好了女人脸上的疤痕他就得献出他的心。男子想了想答应了。没多久神医果然治好了女人脸上的疤痕，没想到女人脸上没了疤痕变得非常美丽，而男子为了治好她脸上的疤痕操劳过度少年白头，穷到连饭也吃不饱，男子算着他离开女人的日子，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天早上女人给他留下了一封信，其它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后来男人伤心欲绝的实现了他的承诺挖出了自己的心。女人因为很美丽后来嫁了一个很有钱的大户人家，恐怕她永远也不知道男人为了治好她脸上的疤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他不会的！”帅戚闭上眼不愿再听凤凰所说的这一切。

“他会的！”凤凰摇了摇头，“主人，不要逃避。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失去翅膀的猛鹰，他的眼睛就像他的翅膀，你给了他翅膀他没有不飞的理由。”

帅戚转身面色微愠转身离开，凤凰本想跟上去，帅戚怒道：“不要跟过来！本尊想一个人静一静！”

帅戚不愿相信的东西，却不料一语成真……

第一零六章

已经一整天没有看到帅戚了，从昨天到现在，帅戚没有再出现在沈砚修的面前。沈砚修和平常一样没有哪里不妥，在院子里躺一躺，醒了又开始摆弄着那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未时，帅戚和往常一样在厨房里煎着药，只是身边不需要有婢女的帮助了，十指上的纱布都给拆了下来，修长的十指是都是被烫到的泡愈合的疤痕以及被刀片割开的口子。

倒出煎好的药，帅戚习惯性的拿过刀片正要割开皮肉，加入自己的鲜血时却迟疑了，凤凰的衷告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旋不散，他收回了手端过药碗走出了厨房。

走到院口，他远远的看着他满头大汗站在日光下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松土，很是认真。这一刻帅戚醒悟，就算有一天心会变，情会离，面目全非，但至少他在爱他的时候要尽自己所有的全力。帅戚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药碗里，迎面正撞到小花，小花看到这一幕吓得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冲上前抓住帅戚的手指，“大爷，您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咬自己的手指呀！”帅戚面无表情的抽回手将药塞到小花手上，“将药送给公子。”

“可是……”小花看了看手中的药，又看了看远去的帅戚嘀咕道：“为何不自己进去，难不成还害羞呀！”小花走进院子将药递给沈砚修，“公子，这个药……是大爷刚才在门口给我的，大爷也真是的，人走到这里了都不肯进来。”

“哦。”沈砚修毫不在意正在端过药喝下去，小花又突然叫道：“等一下，我刚才想起来了，刚才大爷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两滴血在这药里，我看还是别喝了，怪恶心的。”

“血？”沈砚修恍然大悟，“原来最重要的一味药是他的血……”沈砚修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递给了小花，“没什么，本公子就喜欢喝有加了血的……”

这句话害得小花打了个冷颤双手环住了自己，表情僵硬，“只要不喝我的血就行了，我的血没大爷的好喝。”

“是么？下次试一试吧。”沈砚修好心情的逗着她，小花避退三尺，“我我我……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公子，小花先走了。”说罢，逃也似的跑了。

下午，杨惜若的贴身婢女又来过来了，小花撇了撇嘴，“你说她这次又安的是什么心哪？”

“公子，我们夫人有请……”还未等她说完小花刁钻的说道：“你们夫人很闲啊，请了一次又一次，你们夫人说请就请啊？那我们公子岂不是很没面子？想见我们公子自个儿上门来呀，公子眼睛不方便，你们夫人眼睛瞪得那么大，路可好找了，你们觉得让一个瞎子摸上门你们好意思啊？你们好意思我都觉得为你们夫人感到羞愧。”

“好了，小花。”沈砚修单手支颌冗长的舒了口气，“人家一句话都没说完瞧你说了多少句了？夫人请我那是她的美意，走吧。”

“我说……”小花为之气结，她还不是为他好，怕他又受气受委屈么？小花气愤的嘀咕着，“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对你那么好你都还要跟我唱反调！”

“我知道我知道，你呀，就别再那里嘀咕了，小心嫁不出去。”沈砚修虽然说得不在乎，但是他打从心底真的很感激小花对他的好。

两主仆一人一句绊着嘴很快便到了杨惜若的院子，沈砚修还是让小花在门外等着，然后自己进去了。

杨惜若见他来是倒也热情，沈砚修向她问了声好，“不知夫人请砚修过来有何事？”

杨惜若浅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昨儿个晚上大帅送了我好多东西，我一个人又用不了这么多，所以想送你一些，看看你都喜欢什么缺什么都自己挑吧。”

沈砚修不在意的笑了笑，“看来大爷倒是对夫人上心了。砚修是个粗人，平日也就是粗茶淡饭了，这些东西都是大爷送给夫人的，我哪用得上呢？”若是小花听到他如此自贬还不激动的跳出来咬他一口？沈大爷平常刁得很呐，如果他也叫粗茶淡饭那其他人都不要活了。

“大爷这两天总往这里跑，原来他真的很关心我和孩子。公子……不会因此而怨我吧？”

“怎会呢？宠与辱我们都应该学会淡而处之，才能过得随心所欲。”沈砚修面不改色应答如流，句句得体。

“是啊，这句话公子说得可真好。”杨惜若语气一转变得有些哀愁起来，“我们都不过是大爷的附属品，他的心他的情，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倒也没什么好强求的。只是往后公子可如何过呢？看得出来公子并非池中之物，屈于人下也非自己本愿，若我是公子，那我就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被人嘲笑一辈子只做个男宠。等待命运的安排，年华未老还有些指望，可公子再过几年也就暮色驰衰了，这终究不是一个长远之计啊。”

“夫人说得极是。”沈砚修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叹道：“只可惜我无一技之长，又是个瞎子，也身无分文，离开这里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坐吃等死的份？想想我就没有勇气了，罢了，做一辈子男宠也就一辈子，反正下辈子应该不会再这么悲惨吧。”

第一零七章

沈砚修说得极尽委屈就差没落下两行眼泪，杨惜若看似同情的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似是想安慰他，“公子不必如此悲观，若是公子真想离开惜若可以帮你啊，只要是公子用得着惜若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惜若定会尽全力为公子办好的。如果担心没有地方可去，惜若会安排公子的去处，如何？”

“真的？”沈砚修激动的反握住她的手，感思戴德道：“真是太谢谢夫人的‘美意’了，可是……”沈砚修话峰一转，“我还是愿意呆在这里，我已经习惯了这里，每天不用动手就有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还有最好的奴婢伺候着，我真是舍不得离开，就算大爷以后对我弃如敝履，我也只好认了。”

杨惜若一脸狠毒，恨得咬碎一口银牙，这个瞎子，好言相劝让他走，可他偏偏拂了她的意，要跟她抢男人，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夫人，大爷过来了。”此时杨惜若的贴身婢女急匆匆的走进了房间禀报道。杨惜若想了想对沈砚修笑道：“公子，可否先回避一下？”沈砚修体谅的点了点头，让杨惜若扶到了屏风后。然后杨惜若吩咐婢女道：“你和公子一同过来看的小婢都退下去吧。”

婢女领命退了下去，杨惜若整了整发髻出门将帅戚迎了进来。又忙着给帅戚倒茶，帅戚拉着她让她坐下，“你坐着，我来倒茶吧，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可有任何差池。”帅戚说话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一惯的冷漠，一惯的沉稳。

帅戚将倒好的茶水递给杨惜若，当指尖碰触指尖的温度相互传递，杨惜若不能自己的上前猛然投入他的怀中，“爷，带我一起走吧，你去哪我就去哪里，不要丢下我和孩子。”

“此次前去路途遥远，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事，我走以后家里的事务全交由你全权负责，但是你也别太操劳了，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做吧。”

“爷，我……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帅戚点了点头，杨惜若竟为这点小事激动得泪盈满眶，“帅……帅戚，帅戚……帅戚……知道吗？不管多久，不管你是不是爱我，我都永远不会背叛你，离开你，就算你让我死，我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