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胡总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小燕子在外面的沙发上睡着，童童见到胡总醒来双眼发直盯着天花板，他也就没动，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看了看天花板。他当然猜不到胡冷冷现在在想的，如果现在天花板掉下来把他砸死，才叫好。忽然他目光一转，看到了童童的存在，默默望着他的脸许久，还是一言不发。

“胡总，你终于醒了。”童童有点怕，胡冷的刺激的确不小，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木讷。

但是他又沉默了一阵子，张口却说。

“杲童，明天你出面帮我把欠国内的账目清算掉，我刚才算了算，我的流动资产还有一千多万，不动产有这别墅，车子，股票全部清算，还有一千多万，应该够还债了。当然还有员工的遣散费跟六个月的工资。”

“我明白了，我会去处理，你放心吧。”

胡冷这才点点头，突然他的目光变得脆弱起来，眨动了两下，闭上眼侧过头。

湿润的气在他睫毛上，童童在一边自言自语。

“胡总，你一定能过去这个坎的。”

“我不知道……童童，我这次真的不知道。”胡冷回望着童童，伸手攥着他的手。

隔一会，请求。

“你过来，抱抱我行么？”这是他人生中最为脆弱的一次恳求。

胡冷真的冷极了，他身上的精气神，一下子给抽得干净。

童童躺下来，躺在他身边张开手臂，胡冷像个孩子一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我不明白呀，不是说，天道酬勤的么？”他小声嘀咕：“为什么天不酬我呢，我从没做过亏欠良心的事。”

“哦，或许是因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或许你的空间，比你现在拥有的更多，只是你没看见。”

“呜呜呜……”

童童揉揉他的头，这人头发挺软。他闷声哭泣，泪水洒在他的胸前。

小燕子站在门口望过来，先是呆了一下，童童示意她离开，她才又关好门，转身下楼。

“杲童，我对不起你们。”他紧紧攥着他的手臂。

“你们都跟我了这么多年，我却叫人失望了。”

这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你说，我还能站起来么？”他低低的问，声音蛮小，童童套用那调酒师的话——他不自信。

“其实你还记得你的数字是怎么累积的么？”

一句话，把他给问愣了。

突然，也把他给问醒了。

是呀，当初，五十万注册的公司，白手起家，他现在再不济，也不会只剩下五十万呀。

看看童童，眼里有种喜悦神采。

忽然贴过去，用力吻住了他的嘴唇。

3

胡冷的眼睛湿乎乎，热气喷在童童的脸上，他强而放肆的吻突如其来，弄的童童不知所措，动，显得矫情，不动，又是个什么关系呀。杲童脑袋胀痛，只好等他自己清醒，好在胡冷没有深入下去，已经被自己的行为弄得错愕无比，他几乎是瞬间把童童推开的，童童的头撞在了床头柜的桌子角上。

咚的一声。

胡冷忙爬起来，过去揽过他的头，颦眉帮他揉揉。刚才力气太大了，心怦怦的乱撞，乱麻一堆。这个时候垂眸瞧着童童的脸颊，为什么他会，亲他？

杲童已经爬起来，做一个不劳胡总的手势，自己的大手抬起，在头上揉起来。

“胡总，您没事了吧？那我先走了。”杲童迅雷不及掩耳拿起外套大步向着门外走去。刚才那个吻，说明了什么？

“杲童……你等等。”胡冷冷站在他身后，满脸尴尬着，他欲言又止，有嘴说不清了。

“我刚才——不好意思——”

“哦，胡总你刚才是还没清醒吧。”童童淡淡的笑，揉着脑袋回头说。

刚才不清醒？他不确定。但是他知道激动之下，他竟然亲了他，他可是个男人。虽然知道他是个不一样的男人，但是自己可是个男人。胡冷冷遇到了第二个叫他头晕的状况。

童童却尴尬的当刚才没发生。

“我先走了，明天我会帮你把那些客户打发掉。”

“杲童，我……”胡冷脱口而出，其实这些话，他好像是纳闷很久了，胡冷不懂这是什么。他只是觉得每次看到童童，就觉得放松下来，每次看到童童，就想把他留在身边多呆一会，而且他竟然多次梦到，童童跟他——呐——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胡冷的胸口发闷，他垂下头思索片刻，杲童，杲童，难道他是——

“胡总，你不必为刚才的事情太担心，我不会多想的。刚才您的情绪不大稳定。”童童歪头一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不是，我是想说，杲童，我……”他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但‘我也喜欢男人么？’

然后他又摇摇头，不对，他不喜欢男人，他可能会喜欢男人的。至少他还是对女人有感觉。

他从没感觉需要一个男人才能满足他。

那么——

“不，杲童，我是……”他猛地抬头，目光清醒多了，透彻多了。

可是杲童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4

童童盘腿坐在阳台台阶上喝酒吃花生，一边咀嚼一边做思考状态。胡冷到底是犯抽呐还是他自己被猪油蒙蔽了心？或者说胡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反常态的。抓抓头发，仰天望向星空，看着那浩瀚无垠却没法被肉眼观察的银河，难道说，最近胡总对自己的‘种种优待’纯属居心叵测？

伸着长腿，默默想，胡冷是一正常男人吧？胡总应该是一正常的男人吧？？怎么看胡总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呐！童童百无聊赖，把半罐子啤酒丢在窗台上，回屋睡觉去了。半夜，却被手机铃声震醒。

“杲童……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胡冷的声音很奇特。

童童一个激灵醒过来，干笑，抓头干笑。

“胡总，您怎么了？”明知故问，童童心想，胡冷能睡踏实倒奇怪了，看他那别扭的表情，好像是童童占了他的便宜。杲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躺着，一条腿架在糖果抱枕上，用力的抓抓头。

“对不起……”他张嘴还是抱歉，倒是没什么新鲜的话。杲童其实希望他不要说任何新鲜的话，别管他怎么想吧，反正杲童还没那个心情跟自己的老总怎样怎样。也或许，人家也的确不是就要怎样怎么。霍东给自己休了，他想着玩世不恭吧，往后只找一夜生情，二夜无情。胡总怎么看都累赘。

自嘲一笑，这其实也是蛮自恋的想法，人家胡冷昨天没准就是太激动了。

“我去找你吧。”胡冷说。

“不用了胡总，这么晚了，你别来找我，今天的事是个误会。”童童大大咧咧一笑。

心情紧张得要死，大晚上的来什么来，缠上了呀。

“杲童，你开门吧。”他说。

“——”

然后他说。

“我已经在你门口了。”

杲童嗖的一声站起来，然后穿上拖鞋，嘴里说着。

“胡总你别逗了。”

但是走过去拉开大门，胡冷果然站在门口，看到童童，毕恭毕敬。

“你还真来了。”童童诧异的问。

“我能进去么？”今天穿着休闲装，浅灰色的裤子，看起来蛮舒服。胡冷望着童童，等待他下命令。

童童抓头，“那，进来吧。”

这种感觉真的怪异透顶，杲童抓心挠肺的想，丫的呀，你怎么就不能给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呢。

胡总比霍东绅士的多了，所以他很规矩的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叉在膝盖上戳着，低头片刻。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杲童，你能接受我么？”他半天憋出这么一句：“那个我是说，我不是个gay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前没想过这个……”整个一语无伦次，他用力的挠头，“你愿意，接受我么？”他这次认真的问，站起来，走到阿呆的童童跟前，握住他的肩膀，认真的说。

“你能，做我的恋人么？”

他的脸忽然变得绯色，他的眼睛迷离有云山雾罩，他轻轻动了动唇片。

望着杲童就似看着一个十分珍贵的事物。

看的杲童一下子溶解。

好迷惑。

这种感觉，跟霍东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个不是青梅竹马，不是自然而然，却叫人异常的兴奋忐忑……

胡冷他微侧着头，嘴唇贴在他的耳边，热乎乎的说。

“我不是来寻安慰的，我是认真的问你，你愿意接受我爱你么？”

他的身体发抖了，说话之时，嘴唇碰到他脸颊的皮肤，他的唇也抖动，但是强压着，在得到杲童确切答复之前，不敢再跃雷池一步。

杲童没动，动弹不得了。

“你——你可以想清楚，我我~我是说你可以拒绝我，不要勉强你自己，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那么我会离开。我不会打扰你——”他说着，身上冒出一层汗气。

比初恋更青涩紧张的情绪。

他好像一个少年呀，不，他已经不是一个少年了。

因为他不是懵懂的，也没有偷尝禁果的好奇心。

可是心痒难耐，极度渴望。

他忽然发觉，他以前纠缠错落的人生中，那些迷迷糊糊，充满挑衅，征服，兽欲的情感，统统可以丢进垃圾桶，那个，他没爱过任何人，在这之前。

他顿悟了，在这之前，他自以为的爱情，并非爱情。

原来，钟情这种事，也不是谣言。

“童……童童……”他艰难的埋首在他肩头。

杲童的双手双腿一阵阵发麻，他的脸也麻。

他说不出话，而且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后来，他说。

“你——这太突然了——能给我一段时间么？”

哗——

胡冷被泼了一盆冷水，虽然他心中明白童童做的是理智选择，这冷水应该泼。

他应该给他时间考虑，应该的。

凭什么叫别人无缘无故的爱自己。

应该的。

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应该的。可是还是失落万分。

干笑。

笑容风中凌乱。

“那——我先走了，童童，我们改天再说吧。”

他木讷的转身，脸上的神情忽然没落，朝着门口走去。

童童竟然检讨起来，自己对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么？

他也很乱，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23.时过沧桑，人走茶凉1——5

商务酒店的KTV包房里，童童笑容可掬给各位大佬发啤酒。大佬们神采奕奕，一边拍着童童的肩膀一边夸奖胡冷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合作伙伴，大佬们心里其实嘀咕，也不知道胡总这次到底遇到多大的事，但是看样子他应该解决了，前些日子做事不免有些过分的地方，生怕断了人情。

在这杂乱的环境里，童童被几个勾肩搭背的好好的夸赞一通。

出门，各个都越好了似地往他怀里塞红包。

“兄弟别嫌少，在这里叨扰多日，有些话也说过头了，实属无心，都是拿不到钱，还有人都等着开饭呢。”悄悄的凑过来，喷的童童满脸酒气。

杲童都笑脸相送，只把自己的脸不当自己的。

等着把人送完了，安排妥当了，看看时间已经凌晨。

上午盯着会计把所有的账目结清，也暗示的会计结算工资，完事之后，这一年数百万租金的办公室胡总怕是租不起了，如果转到乡下，不知道还有几个愿意跟随，于是干脆就按照人头全部结算，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给人不好的印象，毕竟，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也不必在最后给人以柄，他就想，无论如何都要成全胡冷德义双全的好名声。

第二天早上到办公室，果然很多员工已经都在沉默的等消息。

杲童开始以为胡冷真的不会来了，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穿着儒雅的西装，满脸的轻松，一副完全没有事情发生的模样。

童童不禁，佩服。

然后胡冷走过来，把最近公司遇到的事情对员工们说明白。

“六个月工资我一分不会少算给大家，而且说好了，今年这笔单子坐下来，年终双薪，所以你们每个人，我给十二个月的工资，感谢大家这么多年为公司做的努力跟付出的时间。”

胡冷说这话的时候很淡定，然后他非常诚恳的对着大家鞠了鞠。

起身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裳。

“好了，大家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愿意留下，那么我不能保证还有那么高的工资给大家，不过我可以保证，如果走掉的，将来等我东山再起，你们还愿意回来，我会十分感谢，欢迎你们，到时候，待遇绝对比现在更叫大家满意。”他笑了笑，脸上浮出浅浅的酒窝。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在场的人全部沉默了。

“既然胡总这么说了，那么大家都自己为以后打算一下。”吴军说着，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辞职报告。他走过来，满脸遗憾的递给胡冷，胡冷一笑，接着把他的手握住，仍然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没多久，大部分人都递上了辞职报告。

下午，变得空荡荡。

胡冷看起来在强打精神。

小燕子在他办公室里坐着生闷气。

杲童靠在一边，扫过办公室。

“杲童……你呢……有什么打算？”胡冷回头，淡淡的问。

童童还没想过，他好像一直没机会去想。

不过杲童一下子愣了。

“人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连我都一样，这次是因为我急功近利了，所以我才会失败。因为我还是急于求成。而且说真的，对于未来我现在还没有信心，而以你的资历，现在无论跳槽去谁家，也不会比现在差。”胡冷的声音很平稳。

杲童仍然摇摇头，胡冷叹气：“好了，随你，我给你时间想清楚。”这句话说的很有深意，杲童不禁脸红了，低下头。

胡冷的目光里有复杂的东西，可是更多的是隐忍跟包容。

“小燕子，出来，我带你们吃东西去。”

“我不去，没心情。”小燕子里面说。

“什么没心情，走吧，算是陪陪我。”

胡冷反而轻松起来，弄得小燕子没有脾气的很。

心想，你还能更没心没肺点么？

刚说要走，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一个人忽然站起来。

推推眼镜，特别无奈的问。

“胡总，大家都走了，我可以下班么……”

“……”

“……”

“……”

2

“敬思凡，没想到你小子挺有义气么？”小燕子托着腮笑眯眯看着平时沉默寡言有点呆头呆脑的敬思凡，他是漏网之鱼还是什么，是不是犯困没赶上趟呢？小燕子把一个鸡腿放递给他。

敬思凡很客气的接过来，看看几双望着他的眼睛，敬思凡揉揉头发一笑。

“因为我刚进公司没多久，还没满三个月呢，所以我不能拿胡总十二个月的工资呀，而且反正我是实习期，钱本来就不多，我就算换到别的公司跟现在状况也差不多，所以我想，不如我就呆下去。”他说完，一愣，因为看到大家都愣了。

“那个，胡总，如果你不需要我留下，我不要奖金的，我只要拿三个月的工资。”这人傻得可爱，童童一笑，不禁跟胡冷对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