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兽养成(出书版 下部)下 BY 恩顾
  发于:2012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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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为屿撒娇:“呃,师弟,人家内向啦,不想去了……”

“你敢?”杨小空的语气陡地冷峻五十度,不容置疑地说:“曹老也在这里,你不来后果自负!说,在哪?我派人去接你。”

“我来了我来了,马上到。”柏为屿大伤脑筋:“阿咩好凶哦,师兄好怕怕……”

“别废话。”杨小空笑了笑:“快点儿。”

柏为屿踌躇片刻,到马路对面买个鸭舌帽戴上,伪装自己只是路过凑热闹的群众,畏畏缩缩地挤进人群里。正如他所料,没人多看他一眼,只当他是工作人员,他好多年没有在人多的地方露脸了,打心底抗拒这样排场的仪式,若不是杨小空逼迫他,他死也不会来,毕竟自己是只过街老鼠,在这个大好日子出现,被人认出来揪住小辫子岂不是让师弟脸上无光?

杨小空是个众星捧月的派头,柏为屿想找他报个到,无奈自己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之外踮起脚尖拉长脖子也看不到镁光灯聚焦的剪彩嘉宾杨会长,真是气死人了。

重要嘉宾开始发言致辞,首先是漆画界的元老曹铜鹤老先生,老头儿握着话筒,还没说话先咳嗽了两分钟,柏为屿认出了自己恩师的声音,嘿嘿傻笑着腹诽:瞧老头子那紧张劲,八成昨晚睡不着,高兴成这样!

乐正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柏为屿身后,大咧咧地扳过他的肩埋怨:“怎么才来?让我好找!”

“七仔?”柏为屿看着乐正七发呆。

“你怎么穿成这样?”乐正七挑起眉梢。

“我……”柏为屿看看自己,再看看乐正七,自惭形秽地把帽檐又压低了几分。当年营养不良瘦歪歪小七仔如今是个标准的衣服架子,身上的浅色系衬衫休闲裤简约大方,一派精英范儿,既成熟又感性,柏为屿没见过乐正七这副打扮,花痴直得淌哈喇子,俩淫爪子蠢蠢欲动:“七仔,让哥哥摸摸小屁股~”

乐正七绽开人畜无害的笑容,拽住他往洗手间走,“来来来,到这里来,让你摸个够。”

“啥?”柏为屿警惕起来:“我不想撒尿。”

“我想撒,陪我。”

“你都多大还要人陪?”

“别废话!”乐正七把柏为屿搡进洗手间,关上门,扯了扯领口,“脱衣服。”

柏为屿晴天霹雳:“嗷嗷,七仔你要干嘛?哥哥好害怕!”

乐正七掀掉他的鸭舌帽,嫌恶地一撇嘴,揪住他的衣领就摁到了水龙头下,“我就和小空说不能让你自己去逍遥,瞧瞧你逍遥完成了个什么样子!没时间了,先洗个头。”

哗啦——柏为屿被冰冷的水冻得一个激灵,惨叫:“七仔你发什么疯啊——”

“实在看不下去你这么邋遢!”乐正七挤出一大坨洗手液抹到他头上,乱抓了一把,又送到水龙头下,轻声细语地哄道:“乖,别动,本帅哥给你当洗头小弟,你多幸运啊。”

“好,好冷……”柏为屿扒拉着洗手台,泪涕横流:新世纪臭屁王诞生,老子可以退位了!

乐正七三下五除二把泡沫洗掉,扭着他转个圈,摁进烘手机下面烘头发。

柏为屿抹把鼻涕:“你真欠打!”

乐正七教训道:“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不靠谱,怎么给孩子做好榜样啊?拜托你出门注意注意形象!”

门外的声音时断时续地传进洗手间,柏为屿抽张纸巾擦擦脖子后的水,“呦,这声音是谁?”

乐正七含笑答:“博物院院长。”

烘了十多分钟,那一头短毛总算烘了个半干,柏为屿直起身捶捶腰,门外的致辞还没有结束,他惊叹道:“还没完啊,这声音是谁?”

“文化厅厅长。”

“小空一会儿要跟在这些大腕后面讲话?”

“那是,他本身就是个大腕。”

“不得了啊,他能讲好?”

“他有段和这个金牌写手呢,不就是照着念么!我也会。”乐正七不屑,解开衬衫,脱下来抖了抖,“来,我们换衣服。”

柏为屿贞烈地一收领口:“耍流氓!”

乐正七步步逼近:“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把衣服脱了!”

柏为屿觉出不对劲了,“你干什么啊?”

“我其实也不想来,被杨会长逼来的,呐,我向杨会长报到过了,跟你换身衣服,你进去找他报个到。我嘛,穿这身帅得没边了,魅力四射,目标太明显,换上你这身搬运工一样的衣服开溜比较方便,我还急着和朋友去玩儿呢!快快快!”乐正七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撒谎不带喘气的。

柏为屿被骗得一愣一愣的,闻言老实脱了自己的T恤。

乐正七现在和他一样高了,身板比他还壮实一些,肩臂上的肌肉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小腹和腰背没有一丝赘肉,紧凑结实。柏为屿伤感了:想想乐正七小时候,他单手就能把小屁孩倒扛起来,现在,别提倒扛了,就是四爪并用打场架他都打不赢。

乐正七夺过他的衣服:“看什么看?”

柏为屿眼馋得很,伸手摸了一把人家的赤裸的腰,淫笑:“小样儿,做什么运动练的?”

乐正七接过柏为屿的T恤套上,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床上运动,有益身心健康,你也多做些。”

柏为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边穿他的衬衫边调侃:“咳咳,魏师兄老当益壮啊!”

乐正七走过去帮他掸了掸肩膀,整了整衣领,语调轻快:“你放心,魏叔叔没到四十,起码还能金枪不倒个十几二十年呐~哈哈哈~”

柏为屿痛苦地扶额:我那天真可爱纯朴羞涩腼腆出门就迷路和生人说话还会脸红的小七仔哪儿去了呦~~

第八十四章:凤凰涅盘

从洗手间出来,乐正七溜了,柏为屿换了个人样,挠着潮湿的头发在人群外晃荡。主席台上还有人在滔滔不绝地演讲,其实每个人的话都不多,但重要嘉宾来的太多,每个人说几句,时间不知不觉就拖了半个小时。

柏为屿抬头看看那张红绸覆盖的牌匾,虽说博物院方面向外界宣布漆艺馆开馆的同时展厅也一并对外开放,但展厅内的第一场展却没有一丝神秘性,正如杨小空所说,那块牌匾上覆盖红绸子只是走个过场,整个漆艺馆从始至终都由杨会长运作,他奉献的够多了,应该索取了,没有义务无私地把这一具有轰动圈内圈外的首场个展让给任何人。

况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近些年取得的艺术成就,又有谁能和他争呢?

天!我家小师弟不得了啊!柏为屿越想越得意,以傍上大腕的心态抖擞起来了,踱到角落的自助酒水那儿偷吃了一块小糕点:呀,味道不错,也不会太甜,一会儿带些回去给泰然吃。

段和好不容易找到他,小跑过来低声说:“别吃了,小空要说话了。”

“他说他的,我听着呢。”柏为屿舔舔嘴唇:“我还没吃早饭呢。”

“没吃一餐会饿死吗?”段和恨铁不成钢,“你三十了,不是三岁,注意你的形象!”

柏为屿听话地收了手,蔫了吧唧地抹抹嘴,心里嘀咕:呔,嚣张个屁,我让你哥打你。

“昨晚一直在我哥病房里?”段和偏头看着他。

“废话啊,我不在他病房里,难道还在太平间里?”柏为屿没句好话。

段和不跟他一般见识,又问:“你和他复合了吧?”

柏为屿望天。

段和忍笑:“他很爱你,你别再赌气了。”

柏为屿打呵欠。

“你也快三十了,别再折腾,好好和他过日子吧。”

柏为屿白眼。

“我昨晚不就是没接你,害你没能继续去赌博而已吗?你至于这么生气?”

柏为屿玩桌布。

段和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夏威带正夏和泰然去逛大街了,我这就叫他把泰然丢在路边不要带回家。”

柏为屿脸色大变,忙扒住他皮笑肉不笑地讨好道:“和哥哥我和你开玩笑的,你不要乱来啊!”

段和收起手机,甩甩手,哼道:“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柏为屿在心下恨恨地嘀咕:你给我等着,段杀不打你我不和他复合!

杨小空上台了,他是最后一个发言的,这样的场面他见惯了,站在主席台上面对眼下黑压压的圈内名人以及长辈,他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挪过麦克风,展开发言稿,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发表致贺词。柏为屿总算能看到他了——这一表人才的小师弟当真是荣辱不惊,一丝一毫的紧张也没有,抬眼致意、间隙停顿皆掌握得优雅且淡定!柏为屿感叹道:“小空真有大腕气派,不过得改个名字,这名字软绵绵的,不够大气。”

段和还没来得及搭话,杨小空那里发言完毕,众人的目光转移向剪彩红绸球,市长在热闹喜庆的人群簇拥下执起剪刀,面对镜头笑容满面地剪断红绸,旋即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不绝,三色舞狮队在门口敲锣打鼓,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这样的热闹持续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人发现杨会长还站在主席台上,

鞭炮燃尽,主席台上的人朗声呼唤:“各位来宾,各位来宾!”

舞狮队也在工作人员的授意下停止舞动,杨小空没有再看发言稿,他稍微低下头凑近麦克风:“各位来宾,请静一静,我还有一些话想说。”

会场逐渐安静下来,如果说一开始长篇累牍的致贺词使不少人乏味不已,那么这程序之外的发言成功吸引了每一个人的注意,所有来宾都仰头望向主席台,不知道杨会长演的是哪一出。

“想必各位都知道,今天开馆剪彩的同时,还有一场重要的现代漆画作品展,”杨小空回头看一眼头顶上的牌匾,“请允许我花几分钟介绍一下。”

底下嗡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牌匾上的红绸子简直是欲盖弥彰,人人都心知肚明:敞开展馆的大厅就是杨会长的个展,他以往的画展曝光率很高,几乎没有任何神秘性,还有什么可介绍?再说,这种自吹自擂的发言本该避嫌,由恩师或者代理人发言便可,真不知道杨会长哪根筋搭错了。

杨小空自顾自说:“这场画展我筹备了五年多,等到今天这一时刻,我以自己的名誉来换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与会人士中一片哗然,不明所以,连曹老和魏南河也懵了;白左寒脸色骤变,一个劲冲主席台上打手势;柏为屿着了慌,一迭声问:“段和,小空发神经呢?大好日子说什么讨公道的话?他讨什么公道啊?谁欺负他了?”

段和不回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柏为屿被看得全身发毛,冷汗淋漓:“你们……”

杨小空字句清晰地道:“各位领导、前辈、同行,不管你们是不是文化圈的人,不管你们对艺术是否有研究,也不管你们对现代漆画了解是深是浅,对于美的领悟,我想,人人都应该是一样的。我杨小空承蒙各方厚爱,收揽重要奖项三十有余,近十幅画作由各个艺术类展馆收藏,在现代漆画业年轻一辈中占有一席之地。各位,各位!请允许我厚颜代表现代漆画界的上层水平,来给一位沉寂五年的艺术家作对比,画家以画示人,请各位凭心对比。”

展厅的红漆大门豁然打开,牌匾上的红绸布随即被工作人员揭下,大大地出乎人们的意料——确实杨小空的作品展,却不仅仅是个展,牌匾上四个鎏金大字——“柏杨合展”

白左寒深吸一口气,忘了呼出来,气得只想找个没人的旮旯角去吐一地血!

那个“柏”是谁?

时光如白驹过隙,往事如尘纷乱模糊,事不关己的人们在忙碌地不断往前,步伐不止,他们只看到了金字塔顶端光鲜亮丽的天子骄子,谁会去留意埋葬在金字塔下的白骨皑皑?除了当事人,几乎没有人想起来那个“柏”是谁。一片沉默,众人在惊愕过后脑筋都转不过弯来,一头雾水。

杨小空沉稳平静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空中回绕:“这位艺术家,是五年前漆画界的新贵,因一系列谣言和丑闻而遭清扫,他是我的师兄,柏为屿。”

会场内炸了锅:那个伪造身世、买卖奖项、包圆炒作、洗黑钱、当年杨会长亲笔称呼为文化圈败类的柏为屿?

柏为屿从片刻的痴呆中缓过神来,吓得差点尿裤子,下意识扭头就逃!段和一把扣住他:“你去哪?”

“我……你们真是乱来……”柏为屿两腿发软,颤抖着声音说:“我想尿尿……”

段和冷笑:“你个怂包!小空拼了身份名誉为你做这么多,你有脸逃跑?”

“各位!各位!”杨小空唯恐自己控制不住局面,提高声音一口气说道:“各位请听我说,当年他的谣言和丑闻确实有真有假,但那些事早已过去,谁没有犯过错?犯人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无意炒作,只是替他求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些年他在泰北的小村子里支教,除了工作,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漆画创作上,他一无所有,也知道自己的画作永远没有展示和得到认可的可能,只为了那份热忱一如既往地坚持着。我的师兄柏为屿,他的天赋和勤奋远在我之上,这些年我关注他的每一幅画作,为他的每一分进步而感动,他不应该被埋没……”

下面不知道有人嘘了一声:“杨会长,你把他吹成了神仙又怎样?各个文化组织一律封杀他的作品参展,你开这个私人性质的合展,请不要利用任何官方活动的人气来炒作!”

言下之意:滚出漆艺馆,到别处去自娱自乐!

杨小空一顿,声音已不觉有些颤抖,态度依然强硬,“请原谅我在今天这个大好日子自作主张,我不是为了向任何组织或单位挑衅,只是希望能以一个非商业的平台展示出他的心血。那位先生说的不错,我的吹嘘无用,艺术是相通的,美感是毋庸置疑的,那么请各位用眼睛看,用你们的心去体会。这座漆艺馆里的藏品,从文物、私人收藏古玩、到现代艺术家的精品,有一半都是我私人贡献或者以多方斡旋的方式获得的,柏为屿的全部作品所有权归我,性质与其他藏品一样,全当是我将自己的收藏品拿出来分享,至于这些画作配不配搁在展厅里,从这一刻,我不对画家置评,希望各位能给这些画作一个公道的评价,只要各位愿意步入展厅,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失望。”

发言至此,杨小空扫视一番,目光落在柏为屿身上,他的眼圈有点儿红,多年来的委屈和愧疚、隐忍和心酸他咬咬牙都扛上,背负着沉重的誓言,奋力爬到顶峰,为的就是这一刻——弯下腰,让柏为屿踩在他的背上,一步登天。

人与人之间的感应何其奇妙,柏为屿顷刻间潮湿了眼眶。

他向柏为屿伸出手,做出邀请的手势,他也很害怕,他也不知所措呢

——柏师兄,你来,站在我身边,别让我总是一个人。

人们齐刷刷地侧身注视过来,萎缩在角落的柏为屿瞬间成了焦点。哪怕多么惭愧,多么怯场,哪怕是去赴死,也硬着头皮全盘接受,义无反顾!柏为屿仓皇地抹了一把脸,将眼中的雾气抹去,抬起头,大步流星穿过人群,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他握住杨小空的手摇撼了几下,紧接着大大咧咧地、用尽力气抱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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