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福裕延年+番外——周斗儿
周斗儿  发于:201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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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随即道:

“天爵你接着说。”

“是,阿玛。”天爵本来因和珅的话而下意识扬起的笑意收敛了起来,沉吟了一下:

“乾隆爷曾于乾隆四十三年宣谕:昔皇祖御政六十一年,予不敢相比。若邀穹苍眷佑,至乾隆六十年,予寿八十有五,即当传位太子,归政退闲。于是到乾隆六十年九月初三日,乾隆爷便于御圆明园勤政殿召见皇子皇孙、王公大臣,立了皇太子,以明年为嗣皇帝元年,届期归政。”

“果然到了来年正月初一日,乾隆爷于御太和殿举行内禅大礼,授玺于新皇。新皇即位,即尊乾隆爷为太上皇帝,训政。”

听到这时,和珅不由得皱了皱眉。

天爵装作没看见,接着往下说。

“乾隆爷内禅皇位后,又训政三年零三天,便于三月初三驾崩。”

“次日……”

天爵顿了顿,发现自己牙关在微微发颤,深吸了一口气,“次日,新帝宣布了阿玛的二十条大罪,立即下令逮阿玛入狱。”

……

“没事,”和珅眉毛一挑,安抚的搂着怀里已经不由自主的在发抖的天爵,心里暗叹一声,“没事,阿玛已经想到了。”

“之后呢?”

“之后?”天爵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着和珅,眼中还带着一丝无措。

看来之前的他把天爵护的不错,父子俩的关系应该也是很好的,不然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天爵却还是一提到他被下狱就会失态。

“阿玛去了以后,你怎么样?”

“我……”天爵怔了怔,“我是和孝的丈夫,大清的固伦额附,也算得上是那位的妹夫,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削了爵,被冷落了一阵子而已。”

“然后,承袭了玛法所遗的三等轻车都尉世职,就再继续当差了。”

天爵说得轻巧,却是将生前的一一掠过了。

那种腌臜事,实在没必要再讲与阿玛听。

他这么想着,仰头看着和珅,笑着道:“幸好我醒过来了,总算是又见到阿玛了。”

和珅按按他的头没说话,知道天爵这是在春秋笔法,看着说了不少,其实又不多,甚至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没了性命的都没说。

没办法,这孩子不愿意说的事,如果硬要他说出来的话肯定是难受的,想瞒着便瞒着吧,只是不管如何,有件事情得问清楚了。

和珅这么想着。

“天爵,你告诉阿玛,那时坐上那位子的是哪位?”

天爵小脸一白,安静了一下,说:

“皇十五子永琰。”

“十五?”

和珅一愣,随即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是……那十二阿哥呢?十五阿哥的生母不是……十五阿哥不是嫡出啊!”

而且现在十二阿哥正得皇上的信任,隐隐有荣登大宝的势头啊,这十五阿哥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皇上弃了嫡子永璂而立他做太子?

庶子即位,那嫡子该如何自处?

“阿玛你听我说,”天爵拉了和珅一下,从他怀里出来,搬了圆凳在他身旁坐下,仰着小脑袋轻声道:“我早先说过,这里有很多地方跟[之前]不一样,其中一个便是十二阿哥永璂。”

“在我的记忆中,十二阿哥在乾隆四十一年便病逝了,据说当时只有弱冠之年,生前仅被封贝勒,死后也没得到追封,想来是没有出众之处,极不得皇上喜欢的。”

“而十二阿哥之母继皇后乌喇纳喇氏,在乾隆三十年随乾隆南巡时,不知为了什么忤逆皇上,最后还剪了头发,当时便被皇上打入冷宫。乾隆三十一年七月就在冷宫病逝了,当时皇上还在木兰围猎,只有十二阿哥被恩准回宫,事后皇上命丧葬仪式等同于皇贵妃,葬入纯惠皇贵妃的陵寝中,连自己的陵寝都没有。”

“据说后来因为有上书提起继皇后,想劝皇上下罪己诏,皇上勃然大怒,当即便将那臣子问斩了事,之后也再没有立过后。”

和珅听完沉默了,天爵接着说:

“而现时的皇后显然是极得皇上宠爱的,至少也是相敬如宾,不然皇上不会时时带十二阿哥在身边,而十二阿哥也不像天爵之前知道的那般样子。”

“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或许有,”天爵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天爵此前一直在寺里,并没有听说太多,所以没办法知道。”

“辛苦天爵了。”

“阿玛别这么说,是儿子不好,以前是天爵不懂事,这次儿子定不会再让阿玛有事的。”

“别说傻话。”

和珅摸摸天爵的小脸,“这些事就交给阿玛跟二叔就好,你不要多管。”

“阿玛,”天爵语气沉了下去,抬头郑重的看着和珅,“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你和二叔……如果有什么事,不必瞒着我。”

“我可以的。”

第9章

丰绅殷德(三)

“我可以的。”

天爵郑重的说。

“是是是,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天爵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跟你阿玛有事不会瞒着你的。”

“二叔!”

天爵被这哄孩子的语气弄得好一阵咬牙切齿,愤愤的转头,眼睛溜圆的瞪着正跨进屋来的笑眯眯的和琳。

天爵身后,和珅悄悄舒了口气,对自家二弟使了个眼色。

还是和琳有办法,要是自己的话,天爵再说个几句自己就没法招架了,总不能真的把这些事都告诉天爵吧,直说的话又怕打击到天爵,他这可才跟天爵和好一天都不到。

示意和琳接手,和珅悄无声息地起身,就想脱离开来。

没料到天爵猛的一回头:“阿玛!”

“啊,天爵啊,那个……”和珅措不及防的被天爵这么一叫,心还在怦怦地跳,再看看儿子又委屈又气恼的眼神,语气就不由得软了下来。

这两年和珅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儿子能再跟自己恢复之前亲密无间——咳咳——至少是正常的父子天性吧,现在被这小眼神瞧得又是欣慰又是矛盾,欣慰着儿子还会跟自己发脾气啊,矛盾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说呢要不要说呢?

有了!

“咳咳!天爵啊,不要想这些事了,”和珅表情有些严肃的看着天爵,得到了一个怀疑的眼神,和一边和琳幸灾乐祸的好奇表情,不由得又咳了两下,“既然知道了这些,阿玛跟你二叔心里也就有底了,至于那些我们改变不了的天意……就让它去吧,尽人事听天命。”眼看天爵又想说什么,和珅忙搂了他把他按在怀里,“再说了,还有这么许多年呢,你不是说皇上他老人家还得活个十来年么,所以说还来得及的,说不定最后怎么样呢,对不对?”

和珅搂紧了天爵说:“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去琉璃厂,再买个茶盏来,不然明天等那些大臣亲戚什么的都知道了圣旨的事,我们可就没时间再去了。”

说完和珅又甩了个眼神给和琳,表情带着点得意,和琳懒洋洋的对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天爵的声音闷闷的从怀里传出来:

“阿玛,你要闷死我了。”

既然说定了等下要去琉璃厂,天爵也不再说什么了,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上又没吃多少东西,刚刚又情绪激动了一下,肚子早就已经扁下去了。

“阿玛。”

“怎么了怎么了?”

“我饿了,”说着又指指和琳,“二叔也饿了。”

“啊?哈哈,正好阿玛也饿了,那我们在家里吃?”

“嗯。”

说了这么一通,正好中午将至,和珅生怕饿坏了自家儿子,于是积极的要求上菜开饭。

趁和珅不在,和琳伸手拽拽天爵的小辫,“小子,我什么时候说我饿了?”

“二叔,别拽我辫子,”天爵拿回自己的辫子,同时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十二阿哥早上把你叫出去的时候你不是没吃早饭吗?难道去十二阿哥那里吃的?”

和琳哏住了。

十二阿哥还真是让他在那贝勒府里吃早餐,不过那个情形……和琳打了个哆嗦,不再想了。

那个情形……也太奇怪了……

眼见和琳又走神了,天爵也没在意,虽说以前也没发现二叔年轻时候有喜欢走神这个毛病啊。

午饭自然也是摆在了天爵住处,父子兄弟三人围坐一起,一人手上一个馒头一双筷子,看着便觉得整齐得很。

阿德屋里那张不大的红漆小圆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个青花菜碟,鲜红的小干椒爆炒的兔肉,新鲜的黄瓜去了皮配上莹白圆溜的虾球,跟鲜菇一起炖成了白汤的乳鸽,再加上色泽油亮鲜咸可口的酱鸭舌,还有时下顶新鲜的凉拌时蔬。

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这么一桌子的菜是绝对不足以体现他们每日的食之精贵的。

可这么一桌子菜却是将天爵肚子里的馋虫勾出不少。

要说潭柘寺也不会缺了人吃食,只是那毕竟是寺里,肉食荤腥什么的一向是不沾的,天爵虽是成人心境,奈何身体是个小孩子,那对于肉食的执着不可谓不坚决啊,有时候却是念头刚一闪过,身体便先行开始了。这点在和琳带他出去打牙祭的时候尤为明显。

正值三人心情都不错,肚子里也是没多少存货,这饭桌上的架势却是十足。

和琳虽说早先时候被十二阿哥着令带着人走了一圈骁骑营,期间怎么也不得劲,现下却是放开了,看样子势必要把早上没吃的一起吃进去。和珅一大早的就上朝,回来时被纪大烟袋拖延了,回府的时候还没吃上多少东西,圣旨便下来了,接着是听天爵讲那‘过去的事情’,这么一折腾肚子里也空了。

一顿饭吃到七七八八,桌上那些个盘子里也都没剩什么了。

和琳还要去换身便装,和珅也加了件长褂,又怕下午天气凉,顺便在天爵脖子上围了条黑狐皮的翻毛围脖,小脑袋瓜上扣了个加了内衬绒的青色瓜皮帽,帽檐处还露出一圈细软的黑色绒毛,衬着那张小脸越发的粉嫩贵气。

“对了,要记得件事。”

只留了一个车夫还有刘安跟在身边,这边就要出门了,和琳提醒道,“今个皇上下了旨赐了名,我们也都得改口了,无论如何这是好事。”

其实这事和珅也都知道,可是自家儿子的名字也是自己千挑万选才定下来的,就这么让人给换了,就算那个人是皇上,这是赐名是好事,和珅心里也是带着点不爽,下意识的也就没提,现在弟弟说了,他也就应了,只是有点遗憾的看着天爵。

“阿玛,”天爵眨眨眼睛,显然是知道和珅在想什么,“之前五岁的时候,阿玛便给儿子定了字了。”

“字?”和珅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忽然想到了,“对啊,‘天爵’这个做字也是不错的。”

和琳没理这父子俩,只是见自己都走到门口了那俩人还没过来,便叫了一声:“哥,你们还磨蹭什么,快走了。”

“嗯,天爵走吧。”

“阿玛,你得叫我阿德了。”

天爵,不,现在是阿德,这么说了一句便跟在和珅后面。

坐着马车到了琉璃厂【注】,和珅吩咐车夫并随从在路口树下的阴凉处等着,自己同和琳则是带阿德走了过去,身后跟着管家刘全。

这琉璃厂在前朝是当时工部的五大窑厂之一,到了现在则成了城区,虽然用处不同可这琉璃厂的名称却保留了下来。

顺治年间时候,顺治皇帝在京城实行“满汉分城居住”,琉璃厂恰恰是在外城的西部,所以汉族官员多数都住在附近,后来全国各地的会馆也都建在附近,进京的官员、赶考的举子也常聚集于此逛书市,之后前门、灯市口和西城的城隍庙书市都逐渐转移到琉璃厂。

现如今琉璃厂不但有开店经营笔墨纸砚的,还有古玩书画等等一类文人墨客都喜欢淘置的玩物用具,在这琉璃厂也是最齐全的。

阿德少年时候也喜欢来这里逛一圈,不过那时都是跟着那人来的,一般只是草草走上一圈便要回去,极少些时候阿德自己一个人来,在这里逛上半天都逛不完的。

“天、咳!”和珅刚一开口便差点说错话,掩饰的咳了一声,“阿德累不累?”

“不累。”

阿德这么说着,和珅却是问了之后便自作主张的一把抱起阿德,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阿德没办法,只好半搂着和珅的脖子稳住身体,不过这样一来眼前不再是一条条各式各样的腿,而是一个个差不多样式的脑袋,加之视野开阔,倒是舒服很多。

“我们先去那边逛一下好了,这太阳倒是不小。”

******

【注:琉璃厂大街位于北京和平门外,是北京一条著名的文化街,它起源起于清代,当时各地来京参加科举考试的举人大多集中住在这一带,因此在这里出售书籍和笔墨纸砚的店铺较多,形成了较浓的文化氛围。这里经营古玩字画的店铺很多。】

第10章

永琰(一)

“阿德啊,你真想要……这一个?”

在颇负盛名的多宝阁里,在外面向来八面玲珑的和珅和大人笑容却有点发涩。

“阿玛,不行吗?”阿德仰着小脸,眼睛闪着诡异的光,手指还是纹丝不动的指着架子最上边自己看上的那一款,表情坚定得很。

那年和珅抽风之下把阿德送他的茶盏摔了个粉碎,这次带阿德过来就是为了让阿德再挑一套茶盏,一来是想要弥补增进两人间的感情,二是……他也很心疼啊怎么就把之前那个给摔了呢?以至于现在……和珅眼神诡异的瞟了一眼自家儿子选中的那一款。

造型……普通,纹样……简陋,色泽……单以‘恶俗’这两个字,已经概括不了和珅对于这个东西的真实感触了,他现在是多么怀念之前那个玲珑剔透的青瓷小茶盏啊。

不过在阿德的面前,和珅呵呵笑了两声,“不会不会,阿德你喜欢就好。”

“阿玛不喜欢吗?”黑漆漆的大眼晴眯了一下,小脸露出些许失望,阿德放下了手,“这是要送给阿玛的,还是阿玛挑吧。”

“只要是阿德挑的阿玛都喜欢的!”和珅忙不迭的表示,又扫了一眼那个被店家都束之高格的茶具,然后看向一边等着的掌柜。

掌柜显然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搓着手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心想总算把那位爷的东西给卖出去了!可喜可贺啊!

“等一下阿玛,我想换一个。”

和珅闻言一顿,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太好了”换成:“啊?那阿德还看上哪一套了?”同时心里忍不住内牛满面,回去可得好好把儿子的眼光改回来,不然以后……一想到以后家里可能会被类似于这类调调的各种事物所填满的可怕景象,和珅打了个寒战。

而一边的掌柜显然还没从这种心理落差中恢复过来,傻站着好一阵才苦着脸追上父子两在店内渐行渐远的脚步。

之后或许是感知到了自家阿玛内心的期盼,阿德很快就敲定了另一款,看得和珅连连点头,自己这儿子的眼光果然还是有救的,不过这价钱跟他之前看中的那款相比却是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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