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燕薇并没有回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冷秋艾走近了他的身旁，只见他的电脑屏幕上是某个上传着那些施虐视频的网站。

冷秋艾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这段时间，他和燕薇凡是下班时间都黏在一起，哪怕是洗澡都是一起洗的，所以燕薇没机会看那些视频。他当然也不可能在办公室里看。

而今天，他却给了燕薇一个探究真相的机会。哪怕只是再隔十多个小时，到了明天早上，燕薇这辈子也许就再也看不到那些东西了。可是现在，他偏偏就看到了。

冷秋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燕薇的肩。“薇？”

燕薇这次终于猛的一下回头，看到冷秋艾的那一刹那，忽然凄厉地叫了一声：“啊！！！！！！！”然后竟晕倒过去。

“薇！！！你怎么了？！你醒醒！！！！！！！！”冷秋艾手忙脚乱地掐他的人中。

折腾了好半天，燕薇终于醒转过来。

冷秋艾一把抱住他，不禁痛哭流涕：“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燕薇却重重推开了他，厉声喝问：“你干什么啊？！”

冷秋艾愣住了。难道是燕薇的自我保护机制再次让他选择了遗忘？如果只是这样，那倒还好，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一遍。可是……可是这次，燕薇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冰冷，如此盛气凌人，就如同他第一次看到燕薇的时候。“薇……你……你又不记得我了？”

“你怎么叫得那么亲热？！”燕薇显得怒气冲冲。

冷秋艾苦笑了一下，只好开始再次确认现在的事态。“你知道今年是2014年吗？”

燕薇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废话！！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啊！！”

“那你知道你大哥燕蔷去了外国的事吗？”

“这是我燕家的家务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燕薇的眼神愈发的不友好，“该问问题的是我！！你闯进我家来干什么？！又为什么要问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所以……你这次是只忘了认识我之后的事？还是只忘了和我有关的事？你和你大哥和好的事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要报警了！！！”燕薇说着，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

“别别别……”冷秋艾连忙阻止他，“我再问最后几个问题好不好？你记得凌霜和王轩吗？记得蒋菡吗？记得左飞吗？记得我哥冷秋尘吗？”

“……凌霜和冷秋尘之前联手把我撞成了车祸，我害他们蹲了好长一段时间监狱，怎么会不记得？至于蒋菡和左飞，那不是你当老师的时候你们学校的学生吗？我虽然和他们不熟，也见过一两次面。冷秋艾，你没毛病吧。”

“……你连我也记得？！”

“废话！你是我们公司的主策划，也是我的助理，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家？！

“我既然是你的私人生活助理，出现在你家也很正常吧……”

“什么私人生活助理啊？！不就是工作上的助理吗？！我可不觉得我需要什么生活助理。”

冷秋艾终于明白了。这次，燕薇只是从记忆中剔除了与自己感情有关的一切。

冷秋艾问自己，他这次该怎么办？难道要想法设法让燕薇重新想起来一切？绝对不行！那样难保他不会再次崩溃。如此反复的失忆，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是极大的伤害。所以，他是不是真的应该选择彻底从燕薇的生活中消失了？左思右想，前思后想，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好意思，燕总，唐突你了。我最近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所以刚才才会那么失礼。也正因为脑筋不太清楚，我觉得我不适合再留在公司做策划了，我今天是来和你说辞职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看你也的确是很不正常，好好去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再出来工作吧。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如果你愿意回来，降魔还是欢迎你的。好了，你明天来办下离职手续。”燕薇淡淡地说出了这番话。

“好。”冷秋艾却连说出这一个字都很艰难。

他不知道他是怎样回到家，也不知道他第二天是怎样来到公司的。

他只知道他回家之后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发现燕薇QQ不在线时，登陆上他的QQ——他们的密码对彼此都是透明的——然后退出了轩霜二人正在询问两人情况的“公平的交易”QQ群，防止露出破绽。

他第二天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公司后，如同机器人一样地第三次办好了他已经轻车熟路的离职手续，把一堆表格交给了燕薇。

燕薇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

就在那一刹那，冷秋艾忽然看到燕薇的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他没有看错——那是他送给燕薇的蔷薇花项链，是燕薇第一次和他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戴过的东西。

“啊！！！”冷秋艾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你怎么了？又有哪里不正常了吗？”燕薇略带些关心地问。

“你……你为什么戴着这项链？！”

“哦，这个啊。”燕薇摸了摸那朵小小的蔷薇花，微微笑了一下——这是他再次失忆后第一次对冷秋艾笑，“这个是我昨天整理东西的时候从抽屉里翻出来的。我也不记得是哪儿来的了，大概是去什么地方旅游买的纪念品吧。我觉得很适合我，就戴上了。有什么问题吗？”

冷秋艾明白了。燕薇和自己分开之后，为了忘掉自己，摘下了那根项链，但他又舍不得扔掉，就放在了一个地方收藏起来。而他昨天翻出那根项链的时候，心里一定是有种微微的触动，所以又忍不住戴上了——否则，从来不戴项链的他不可能做这种事。如此说来，燕薇的内心深处还是没有对自己忘情的。于是冷秋艾又再一次地放不下了。“那个……我……我可以不辞职了吗？”

“……可以啊，只要你的身体状况不影响工作的话。但你不是把辞职手续都办好了吗？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公司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燕薇的语气有些严厉。

“对不起，燕总，我最近有点乱……总之，我现在不想辞职了。”

“真是的，那好吧。你这次主意是不是真的定了？我记得你已经辞职过两次了吧？不要过几分钟又跟我说你还是想辞职啊！老是交接工作很麻烦的。要不是看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我才懒得这么忍你。”

“不会不会，我对天发誓，绝对不再说辞职了！除非你fire掉我！”冷秋艾拍胸脯保证。

“嗯，那现在开始工作吧。今天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好。”冷秋艾说着，就一如既往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其实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只是觉得，他宁愿这样一辈子默默守候着燕薇。

第24章

冷秋艾一登陆QQ，就看到铺天盖地的群留言。除了轩霜二人一如既往的那些肉麻情话之外，内容最重要的一条是：“没有搞错吧？！我刚帮你们把事情搞定，他怎么又退群了？！你们该不会又在闹分手吧？！这频率也太……你们在玩家家酒呢？！”

冷秋艾苦笑着回了一条：“等我几分钟，我先把聊天记录加密，让他看不到，然后再跟你们解释。”

折腾了半天，终于能确保一切安全了。

一粒尘埃：“凌霜！！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的错？！你昨天叫我去找我大哥，我们没在一起，就给了他时间去看那些视频！！”

白色菊花：“……啊！！！”

轩辕之王：“小霜，你别自责，不是你的错。冷秋艾，你怎么回事啊？！小霜也是一片好心啊，他为了你们的事操了那么多心，你还要来骂他！！明明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

白色菊花：“那……那他看到了那些视频，想起了一切，就决定和你分手了？”

一粒尘埃：“不，他再次失忆了……只是这一次，他还记得你们所有的人，也记得我，只是唯独忘了他对我的感情。”

白色菊花：“……我的天，这情节比最狗血的狗血剧还要狗血。”

一粒尘埃：“哎，可这种情节就是发生在了我和他身上，又有什么办法呢？”

轩辕之王：“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粒尘埃：“我本来想，既然他已经忘了我，现在也应该不会再有狗仔队提出这件事，我就彻底从他身边消失，不再打扰他的生活。可是……我又还是放不下，所以现在决定在他身边默默地守护他。”

白色菊花：“……”

轩辕之王：“算了，小霜，他们的事情也太复杂了，我们就别为他们操心了。”

白色菊花：“哎，本来我这里多了两张后天阳光大剧院音乐会的票，还说叫你们一起。算了算了，我扔掉好了。”

轩辕之王：“……这票很难搞到的吧，卖掉也是不少钱啊。”

白色菊花：“切！！你不会是想去那么高端的音乐会的门口当黄牛吧？！还是要卖给黄牛？！我们又不缺那点钱，何必糟蹋了这么好的票！！”

轩辕之王：“好好好，扔掉扔掉，你说扔掉咱们就扔掉。”

一粒尘埃：“呃，要不我问问他对音乐会感不感兴趣吧。等我两分钟。”

冷秋艾打完这句话，就去找燕薇私聊。

一粒尘埃：“燕总，后天是周日，你有什么安排吗？我这里有两张阳光大剧院音乐会的票，你有兴趣一起吗？”

白色蔷薇：“呵呵，这么巧啊？我昨天也在家翻出两张这个音乐会的票，还说多出来了，不知道找谁一起去，也不想白白浪费了。想不到你也对音乐会感兴趣。”

冷秋艾看到这个回复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其实这种交响乐的音乐会基本是高档人群才会经常出入，冷秋艾这种普通人是望尘莫及的。但他基本可以确定，燕薇当初买了这两张票，一定就是准备和自己一起去。否则不可能忘了买过票的事。既然如此，他是死也要去的了。但是，多出来的两张票要怎么办呢？他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了两个人。

一粒尘埃：“对了！小菡是美术专业的，好像听他说过对音乐也很有兴趣，不如我问问他。左飞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可以一起。”

白色蔷薇：“好啊，那你问问他们吧。”

于是冷秋艾走出了办公室，给蒋菡打了个电话。

“小菡，你最近好吗？不好意思，最近忙着我自己的事，都没有怎么关心你们。”

“呵呵，我很好啊！飞哥哥的伤也好了！”蒋菡的声音听起来很开朗，“谢谢你和燕哥哥对我们那么关心，还派了那么多人保护我们！”

“不用谢我，那些人都是你燕哥哥派的……我打电话是想问你，我这里有两张后天阳光大剧院音乐会的票，你有兴趣和你的飞哥哥一起过来看吗？”

“啊！！！”蒋菡似乎十分惊喜，“真的吗？！那个票我想了好久，可是太贵了……冷老师，真是太谢谢你了！！！”

“嗯，那后天见。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前段时间视频传播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薇他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你们千万不要向他提起以前的事，尤其是和我有关的事，记住了吗？”

“……咦？可是我看你们的最新采访视频，觉得你们现在很幸福啊。又出什么事了吗？”

“哎，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哦，好吧……对了！去交响乐会应该要穿很正式的衣服吧？可是我没有啊，怎么办？”

“其实我也没去过那种场所，不知道怎么穿，但我感觉一般的西服应该就ok了。”

“呃，可是我也没有西服啊……飞哥哥的我穿着又不合身，现在又没有工资可以买，让飞哥哥给我破费也挺不好意思的……”

“呵呵，那你穿件衬衫吧。其实我觉得这个无所谓，简单干净清爽就好了。”

“那好吧，谢谢冷老师O（∩_∩）O～”

“好，那就这样吧，拜拜！”

“拜拜，后天见！”

冷秋艾微笑着挂断电话之后，忽然觉得就穿什么衣服的问题还是请教一下“专业人士”比较好。于是他继续在QQ群里发消息。

一粒尘埃：“薇那里已经有两张票了，不过我帮你们找好了两个人，你们把剩下的两张票给他们就好了。”

白色菊花：“他们是什么人啊？！你怎么那么自作主张啊？！我可没说过随便什么人我都可以送票！！”

一粒尘埃：“哎呀，他们都是B大的学生，和你们公司的何璃是校友……对了，你还在我们学校见过小菡呢，叫我和他假扮情侣的也是你……”

白色菊花：“原来是蒋菡啊，你早说嘛，那孩子挺可爱的，我好喜欢O（∩_∩）O～不知道他现在有工作没有？我想把他拐到我们公司去上班O（∩_∩）O～他是美术专业的吧？我们正缺美工呢！！”

一粒尘埃：“呵呵呵，我们也缺啊，他去谁的公司，就看我们后天谁更努力了O（∩_∩）O～”

白色菊花：“靠！！你和我们抢毛啊！！你和他都认识那么久了！！这公平吗？！”

轩辕之王：“没事没事，我们公司比他们公司发展得好，蒋菡会识时务的。”

一粒尘埃：“对了，我是想问问你们后天准备穿什么衣服去？”

轩辕之王：“燕尾服啊。”

白色菊花：“燕尾服。我觉得燕薇也该穿燕尾服，燕薇，燕尾，这读音多接近啊，哈哈！”

一粒尘埃：“……当我没问。下班了，我走了，后天见。”

白色菊花：“后天不想见到你，也不想见到你的燕薇，只期待能见到我家小菡O（∩_∩）O～”

冷秋艾本来觉得，穿燕尾服也太夸张了点。所以他只是穿了件西服，就是他第一次见到燕薇时穿的那件黑色的。而且他也惊讶地发现燕薇穿的衣服也是他刚到降魔应聘时穿的那件白色西服。这是巧合？还是……？他也不敢去多想。而他更加惊讶的是，本来以为是在和他开玩笑的王轩和凌霜，竟然真的双双穿着燕尾服。而且此时此刻，燕尾服和他们脸上绅士般的优雅微笑是如此般配，不仅丝毫没有觉得和周围气氛不符，而且还完美地融入了那个圈子。尤其是本就出身名门的凌霜，和各国上流人士娴熟地用各种语言打着招呼，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高贵，完全没了他平常有时会显出的妖媚之气。王轩也偶尔会用英语或者日语插几句话，似乎他们都对这种场合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