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何璃对林忆文这个白捡的儿子一向是千依百顺的溺爱，但此刻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毕竟自己和凌霜也交情匪浅，不好和他过不去，只好说：“我不知道……”

“哼，我知道了！二叔不只欺负我，也欺负何叔叔！仗着是何叔叔的直属领导，就剥夺了他说出真相的权力，真可恶！！我们老师说了，公民都有言论自由！！”

“呵呵呵～”凌霜面带着腹黑的微笑，“哎呀，你那么讨厌二叔啊？这次本来给你准备了礼物，看来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吧？”

“啊！”林忆文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一听说有礼物，连忙示弱，“二叔最好，二叔最善良，怎么会欺负我呢？刚才我在和大家开玩笑呢！”

“嗯，这样就对了，乖！”凌霜笑着吻了吻林忆文的额头，“好了，礼物送完了，就是我热情而亲切的吻，哈哈哈！”

“你！！！！！！！”林忆文这才知道被凌霜耍了，“呜呜呜，你们看嘛，二叔就是欺负我……”

凌霜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你们也听到了，是他先欺负我，我只是正当防卫。”

王轩笑着安抚林忆文：“其实是真的有礼物，我一会儿就给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二叔是一家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们的话了！！你们都欺负我！！”林忆文现在已经草木皆兵到连真相都不敢相信了。

这顿饭就在众人对到底谁欺负了谁的热烈讨论中结束了。

其他人倒是兴致都很高，桂芹却有一种被凌霜耍了的感觉。她当然不知道，凌霜说王轩前段时间欺负他的事情其实都是真的。

第27章

等众人吃完饭，凌霜一如既往地将碗筷一摔，回自己在别墅二楼的房间玩电脑去了。

桂芹本来对这个生世坎坷的孩子充满怜惜，但此刻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凌霜不会做饭也就算了，连洗碗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也不肯碰，是不是太娇生惯养了些？反观何璃，也是初次和林家的长辈一起吃饭，却非常勤快地收拾碗筷，忙东忙西，与凌霜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实对于儿子是gay，不能为王家传宗接代这个事实，思想传统的桂芹本就不太能接受，但后来想到儿子的性别倾向本就天生如此，凌霜又恰好是再婚丈夫的儿子，本来就是一家人，也就没有再多计较。此时却忽又有些觉得，“儿媳妇儿”是个男人本也没有什么，可如果像何璃那样温柔贤惠倒是还好，但像凌霜这般刁钻古怪，而且还好吃懒做，儿子没了个贤内助，还真是辛苦。

王轩也觉察到母亲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便趁着众人说话，偷偷上楼去找凌霜。

“你怎么不去帮他们洗碗啊？”凌霜玩着游戏，头也没回地说。

“你还说呢？”王轩无奈地笑笑，“你今天第一次和我妈一起相处，总该稍微装装样子，表现表现，是不是？”

凌霜仍旧没有回头。“什么啊？我刚才还不够表现啊？我表现得自己都要吐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刚才辛苦了……不过既然都表现了，不如就表现到底吧，好吗？”

“那你要我干什么啊？！”

“呵呵，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说，你可以到厨房去帮一下忙……”

“我才不去呢！”凌霜斩钉截铁地拒绝，“厨房油烟重，要把我熏成黄脸婆，我的手要是碰了那些脏兮兮的碗，对皮肤就更不好了。”

“哎呀，现在早就没炒菜做饭了，哪儿来的油烟？你只碰今天一晚上，皮肤又损坏得到哪里去……况且……呵呵，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收起你的甜言蜜语吧，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好好好，不去不去。”王轩拿他也无可奈何，“那我先去洗碗了，你一会儿下来陪我妈看电视吧。”

“不干，我正打到情节紧张的地方呢，你妈看的那些狗血言情剧有啥好看的。”

“哎呀，小霜，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当然是坐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咯，怎么会是什么狗血连续剧呢？”

“春节联欢晚会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啊，我从来不看。你去陪你妈看吧，我要打游戏。”

“……好吧，那你慢慢打吧。”王轩有些不悦，只好下楼了。

于是当天晚上，客厅里就少了一个重要的人。王轩向众人解释：“他说他有点不舒服，想早点睡觉。”当然，这话除了单纯的何璃露出了关切的神情之外，其他没人会信。连人小鬼大的林忆文都嚷嚷着：“二叔装病，二叔是骗子！！”

而在燕家，四个人却正在其乐融融地看着春节晚会。

看着一个新人的歌唱节目，燕蔷笑道：“这水平比起我家小薇差远了。”

“哦？”冷秋艾有些诧异，“燕总还会唱歌啊？呵呵，我都没有听过呢。”

“好了，这里不是公司，就别一口一个燕总了。”现在的气氛很轻松，燕薇也就笑了笑。

“那我叫你小薇？薇薇？小薇薇？”

“……叫我名字就好。”燕薇狠狠瞪了他一眼。

“噢，那我叫你薇了。”冷秋艾对这个结果心满意足。或者更确切地说，这就是他故意诱导的成果。

“……我说的是全名。”燕薇却当然丝毫也不满意这种叫法。

冷秋艾立刻转移了话题，“薇，其实我也喜欢唱歌，我们什么时候去一次ktv啊？”

“好吧，我下次组织个唱歌活动，提高一下公司的团队凝聚力。”

冷秋艾心中窃喜，燕薇没有再纠正他的叫法。“你别心里只想着公司啊，我说的是我们两个。”

“……两个男人单独去ktv不是很奇怪吗？”

“不奇怪啊，我们来个才艺大比拼。”

燕蔷笑着插嘴：“可是你们没评委，怎么拼得出结果？不如我去当这个评委吧？”

“好啊。谢谢燕大哥了。”冷秋艾抢在燕薇前面回答。

“不如我们明天就去吧？”燕蔷提议。

“嗯，那我们去哪个ktv呢？”

两个人开始完全无视燕薇的意志，自顾自地讨论起了这个话题。

当终于讨论出了结果，冷秋艾“自然而然”地说：“既然明天还要一起行动，我今天就住在你们家吧。”

然后燕蔷又抢在燕薇前面一口答应了。燕薇已经无力去阻止这奇怪的事态发展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10点过。

林忆文打了个哈欠。

“文文，已经很晚了，去睡觉。”林麒用命令的语气吩咐儿子。与何璃的溺爱政策完全相反，他对儿子的管教一向很严厉。其实他本来对儿子算是宽严并济，但自从与何璃在一起，发现何璃对他宠溺得过了头，自己也就只好尽量扮演严父的角色，孩子才不至于被宠坏。

“哦，好……”林忆文虽然顽皮，但通常也不敢反抗父亲，也就乖乖地洗漱睡觉去了。

刚才林忆文一直在边看电视边叽叽喳喳，现在他这一睡觉，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

“我去下洗手间。”最要逃脱这种气氛的自然是王轩。

“我去看看文文睡好了没。”林麒也站起身来。

王轩进了洗手间，就有种不想再出去的感觉。

他突然听到有人敲洗手间的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能说“请进”，只能说“有人”。

“你完事了吗？”门外是林麒的声音。

“呃，你很急？不是还有另外个洗手间吗？”王轩虽然早就解决完了，但怎么能承认他躲在洗手间不肯出来的心情。他甚至巴不得等母亲也睡觉了再出去。

“我不是想上厕所，是想找你聊聊。”

“……我从来没遇到过有人敲洗手间的门然后还说要找我聊聊。”王轩忍不住吐槽。

“呵呵。说的也是，这也不是谈话的地方。那我们去我的房间吧。”

“好吧。”王轩知道自己早就被林麒看穿了，也就只能跟着他去了。

林麒坐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叹了口气。“我想跟你讲一个有点长的故事。我们林家的情况你也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当年，我们一向都是各忙各的，很少有时间关心小麟，甚至连春节也聚不到一起。所以小麟从来过没有和家人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的经历。”

“啊！”王轩像是有些明白了，“你是想说，所以他并没有这个习惯？”

林麒摇了摇头：“不光是这样，甚至，那对他来说是个痛苦的代名词。有一年，爸妈都答应要和我们一起渡过大年三十的晚上，小麟他高兴极了。可是那天，才刚吃完晚饭，爸就接到一个公司打来的电话，叫他去紧急处理一些事情。于是爸就匆匆离开了。然后妈不久也离开了——她没有告诉我们她去了哪里，但我们都知道她多半又是为了气爸去找她那些情人。于是家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我安慰小麟说，没关系，还有大哥陪着你。小麟乖巧而懂事地点了点头。我们两个就开始看春节联欢晚会，那里面自然一如既往的全是一切合家团圆之类的内容。看着看着，小麟就在我的怀里哭了起来，他问我：大哥，我们林家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团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只知道，从今以后，他就再也不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王轩这才知道，凌霜的心里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苦痛。“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理解了，我不会责怪他，也不会强迫他的。”

“不，你错了。我告诉你这些的意思，正是想要强迫他看一次春晚！”

“啊……我明白了！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走出从前的阴影！好，我马上就去劝他。”王轩说着便要起身。

“等等！”林麒阻止了他，“小麟这边就交给我吧。你去和你妈谈谈，让她多理解。”

“嗯，这样也好。”王轩也觉得母亲心里的那部分问题必须由他去解决，便往客厅走去。

林麒来到凌霜房间的时候，发现他正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大概已经早就不知道屏幕上是些什么了。

“小麟，大哥来陪你了。”林麒推开门，温柔地笑着。

“哥？”凌霜有些诧异地回头，愣了半晌，随即也略带些苦涩地笑了，“今年又只有你陪我过春节……”

“这可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自己！”林麒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现在已经是王轩的丈夫，是桂芹的儿媳妇儿了，不是吗？你不能再我行我素，只顾自己了。”

“什么儿媳妇儿嘛，你看‘媳妇’两个字都是女字旁，怎么能用来形容男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中文水平高，我可不是来和你咬文嚼字的……不过，下面那个不就相当于是女人嘛……”林麒又忍不住笑了笑。

“相当于你个头！！”凌霜给了林麒一拳，“我要真是女的那个桂芹就不会用如此仇恨的眼光看着我了！！

“你那个婆婆的事咱们先不说……我想找你谈的是关于妈的事。”

听到“妈”这个字的时候，凌霜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非常沉重。他淡淡地说：“大过年的，何必谈这些伤心事？”

“小麟，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只想告诉你，妈的死，真的不是你的错。”

凌霜知道这个话题是逃不过了，也只好面对。“哥，你坦白告诉我，你真的没恨过我吗？”

林麒摇了摇头。“你这小傻瓜，哥怎么可能恨你？其实我第一次看到小何就很有好感，就是因为他和你当初很像……呵呵，当然，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想说，你一直是我最爱的弟弟。我知道，你当初去勾引魏索，只是恨妈背叛了爸，背叛了我们兄弟……”

“不是！！不是的！！”凌霜激动地打断了林麒的话，“我没有恨过妈！从来都没有！！我当初只是想……只是想，如果妈知道，那个魏索也不是个可靠的男人，也许就会重新回到爸的身边……毕竟，爸虽然忙着赚钱，没有顾及到她，但毕竟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啊！！”

“你居然是这么想的？！那……那为什么妈病危的时候，你也不肯去见她最后一面？”

“是我害她从此继续放浪形骸，是我害她感染了艾滋病，是我害死了她，我怎么可能还有脸去见她？！她恨我，她一定很恨我吧，她想见我最后一面，一定是为了狠狠骂我一顿……”凌霜说着，早已经泪如雨下。

“所以说你真是个傻瓜！”林麒爱怜地保住了痛哭的凌霜，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妈想见你一面，是为了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她和我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那时最放不下的人也是你。她第一次出轨的时候，我已经基本懂事了，而你还尚年幼，不能理解她被丈夫冷落的痛苦，所以那对你是如此大的打击。她不求你的原谅，只想亲口向你道歉……可她等啊等，还是没有等到你来，她只好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委屈。”

“……真的？！”凌霜震惊地看着林麒，“呵……原来是这样……我是傻瓜，我是白痴……我连妈最后的心愿都没有实现，我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凌霜说着，就忍不住哭得更伤心了。

“小麟，你错了。妈最后的心愿不是要见到你，而是，希望你活得幸福！所以，为了她这个心愿，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这样，她的在天之灵才会开心。你知道吗？上次听说你居然为了妈的事情而企图杀掉燕薇，我简直气疯了！我真想去监狱狠狠骂你一顿，甚至揍你一顿，让你明白你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辜负妈对你深深的爱。可惜探监名额有限，所以我只好把名额让给了阿轩……”

“呵呵，他已经替你揍过我了……”凌霜终于停止哭泣，苦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不会吧？”林麒有点难以置信。看似对凌霜千依百顺的王轩，居然会对他动手？

“怎么不会！你们都被他温柔的外表欺骗了！！他上个星期还逼我在树林和他野战呢！！你说，这大冬天的，我的体质又从小就不好，他也不怕我感冒……幸好老天爷对我比较好，我后来也没什么事。但是他这样对我，真是气死我了！！”说起这件事，凌霜还是心有余悸。

林麒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一下子义愤填膺起来。“岂有此理！！他居然敢这样欺负你？！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修理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