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作势要走，霍立赶紧一把拉住人，“祖宗，我错了。”

千秀摔摔手，复又坐下。

“先说好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

“……什么问题？”

“倪尔的电话多少。”

千秀脑子半天没转过来。靠，搞半天在打他朋友的主意。

“卑鄙。”千秀这回拽了书包真打算走人了。

“千秀，你还想不想知道怎么摆平你爸了。”

一句话又把他钉在原地。千秀进退两难，最后吭吭哧哧的来了句，“他不喜欢男的。”

霍立这边笑了，霍立一笑，千秀脸就红。

霍立倒也不当面拆穿，“就当帮我一忙行吗？我真没办法了，不然不会来问你。”

对方终于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摸样，好好说话。千秀也就正儿八百的回答，“电话号码是个人隐私，我不能说。至于其他的，你爱说不说。”

自己使苦肉计，这孩子还正直上了？霍立对千秀的轴算是没办法了，安安就喜欢这吗？

看来自己的坏主意实现不了了，霍立摇摇头。

“行，不勉强你。”霍立正人君子起来，“我该说的当然还会说，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不是。”

千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睛像是要看他到底说出什么好话。

“秀秀，安安是老人家不好意思，你就不会主动点吗？恩？”

那个尾音向上挑的恩字，让千秀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对方暧昧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

又羞又怒的看向对方，霍立已经跑开去结账了。

安安和秀秀也没事儿。只要安安解开心结就好，谈不上什么方法不方法的。说起来，千秀的感觉也不能算错，今天确实有诳人的成分，更多的是私心。但是不妨碍他搞破坏，使坏啊。安安，好好享受生活吧……

chapter29

大结局

千秀有些不解的看着父亲，“怎么忽然来看妈妈？”

不是忌日，也不是任何特别的日子。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

父亲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仍是沉默开车。

千秀看向车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印象中似乎每一次去看妈妈，都是这样的阴雨天。也不大，就是这样淅淅沥沥得下着。

停好车子，两人沿着湿漉漉的台阶，撑伞往上走，大概用了一刻钟到达。

千秀将手里的那捧白玫瑰，放在被雨水打湿的墓碑前。

疑惑的看向父亲。

“千秀，知道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父亲终于开口，却问起妈妈的去世。

千秀有些意外，“不是心脏病吗。”

“她为什么会犯心脏病？”

千秀没回答，不明白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让现在的千秀见一下当年的徐裴安，他一定会说，那不是个好人。当年的徐裴安其实和霍立没什么差。嚣张、冷酷、待人绝情。这点在霍立身上很有体现，在星海身上也是。

星海就是千秀的妈妈。

徐裴安在学校出尽风头，课业自是不用说，其他方面也都信手捏来。年轻时候得到太多，人容易张狂，也会不懂珍惜。步入中年后，徐裴安想起当年的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那样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如何得到别人那样多的青睐。

追求的人数不胜数。霍立和星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大学四年竟是被这两个人纠缠了，一得到出国的机会，徐裴安便立马远走高飞。

等到两年后回来。如他所愿，霍立洗心革面成为了圈子里人所周知的混蛋。死心眼小孩不见了，反倒让徐裴安安心不少，不然他也不会放心和他做朋友。

让他意外的是星海。没有恋爱，没有结婚。看他眼神和两年前如出一辙，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化了。

可是再感动，徐裴安也没打算接受她，他从来没想过和女人怎么样。后来实在被追得狼狈不堪了，不得已开口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性向。

星海当时有多震惊，徐裴安听到星海说不介意，他也有多诧异。

人一旦魔怔了，就很难摆脱。你只是为了那个得不到。已经佘出去太多，如何才能不亏本呢？赌徒般的赌上全部，就为了那一丁点的赢得可能。

徐裴安是及时行乐的奉行者，再加上自己的性向。他早早做好了独身的准备，绝不会和女人有什么纠缠。

他当时已经进了知名的事务所。这样的职业，这样的位置，一直当黄金单身汉，很难说向人解释。他这才动了和星海结婚的念头。

这是徐裴安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

即使之后他性情大变，他都没后悔过自己当年的放浪形骸。但是星海的死，他愧疚多年，仍然无法释怀。

婚后生活并不像徐裴安想得那么顺利。很快他就发现他完全无法和女人共同生活，在有了千秀之后，矛盾更是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徐裴安打定主意要离婚，但是星海不同意。

那是徐裴安的主意。

星海知道他的性向，即使在婚后两人关系彻底破裂，徐裴安出去找人鬼混，也不曾说一句什么。

徐裴安想，如果把人带回家呢？如果亲眼看见的话，会不会更刺激？

他找了霍立帮忙，他不想把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带回家。

两个都不单纯的人脱光光得躺在床上纯聊天，这不是他们这种人的行为。

起初霍立还和他开玩笑，问他老婆什么时候回来。后来不知怎地竟然欺身上来。

徐裴安从来没有想过和霍立发生关系，不管他多没原则，多没底线。他还想有一个圈子里的可以只是聊天的朋友呢。

两人二话不说，干起仗来。也就是这个时候，星海回来了。

徐裴安又对了。可是后来他后悔自己的正确。

如他所愿，星海在真正见到自己用力到几乎拿命在爱着的人，竟然和一个同性赤身在床上翻滚，她彻底崩溃了。

她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尖叫。那个声音刺耳而可怖，让人不敢相信那是人类的声音。可是也就那么一下，之后她似乎就叫不出来了，只是大张着嘴，眼泪扑簌簌得往下掉，可她自己就像完全没有察觉。

直到看她的手用力得揪着衣服领口，想喘气又喘不上气来的样子，像是缺氧。徐裴安终于察觉察觉出不对劲。

他冲过去想要抱她，可是她挥舞着双手，让人无法靠近。徐裴安最终从身后强行抱住她，她的呼吸已经开始大起大浮，面色异常。他冲着霍立大叫，“救护车！”

当时还很年轻的霍立，被这突如其啦的一切吓坏了。那个女人怎么会那么疯？她是要死了吗？他只是来帮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慌乱地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声音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星海的一只手死死拽着徐裴安的一根指头，艰难的转过身，满脸的泪水，眼神那样的悲切，那样贪婪的看着他，像在看他最后一眼。不，或许那就是是她的最后一眼。即使是在她的最后一眼里，徐裴安都没有从那里面读到一丝一毫的怨恨和责怪。只有深情。

十四年。十四年可以让一个婴儿长成一个坚毅的少年，可是却并没有解除徐裴安身上背负的罪孽。

千秀不可思议得听完这个故事，看看父亲，再看看墓碑上那个笑得温婉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徐裴安看了眼他的孩子。双眼望向远处被烟雨笼罩的群山。

伞下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半夜千秀悄悄走出房间，轻轻敲响隔壁的那扇门。

“爸，你睡了吗？”

千秀竖起耳朵听着门里的声响，却是好久没有动静。正失望着，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终于听到里面一声，“没有。”

拧开锁，千秀走到床边。父亲背对着他，只有一个弓着的背，像龙一样。

千秀跪到床边。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爸，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怪你。妈妈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你也说了啊，你从来不知道妈妈心脏不好的……爸，妈妈很勇敢的不是吗？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她都没有怪罪过你，也没有后悔过自己，对不对？妈妈在天上一定不愿意看你这么辛苦，她那么爱你。她一定不愿意看你过得不开心，也不想我不开心。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知道我现在这样想，很大逆不道。但是爸，这个罪，我来和你一起背。你不要那么辛苦……我会去和妈妈说的，我和她说，我像她一样，爱上同一个人。像她一样爱你。”

千秀跪在那里，就像白天跪在妈妈墓前一样。说完最后一句话，眼泪忽然就落下来。看着被子下的人影忽然动了，他赶紧抬手抹掉。

黑暗中徐裴安紧紧抱住这个少年。千秀的泪控制不住的又开始往下落。

“地上凉，起来。”

千秀钻进被子里，被爸爸紧紧搂在怀里。

“我那么像她，她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她那么爱爸爸，一定明白我的对不对？”

胸口的睡衣，已经被少年的眼泪沾湿。徐裴安只能更用力的抱着他，好让他觉得暖和点，觉得安全。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自私。他贪恋他的孩子，所以将这样大难题，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交给他。让他去做一个选择，让他和他一起背负这个沉重的罪恶。是他的错。是他太自私。因为他实在无法放弃，无法离开。

徐裴安的手指一直顺着千秀软软的头发，他将哭得一塌糊涂的千秀从怀里拉出来。凑近一点一点吻掉他脸颊上的落泪，亲亲他发烫的眼睛。所有的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最后吻在他因为哭泣，而显得干涩的唇边。小心翼翼而缓慢的越来越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泣，他觉得他的口腔都是弥漫着一股苦涩。他心疼的一点一点的安抚，想要让他只觉到甜。

千秀还在轻声的哽咽，后来渐渐被父亲指引，忘掉那些眼泪，忘掉那些伤心事。眼里只有抱着他的人，深吻着他的人。

后来父亲耐心的几乎吻遍他身上的每一片肌肤，比那一次更加仔细、用心。那些细密、琐碎的亲吻让他止不住的颤抖。还有父亲的双手，所到之处都热到发烫。他忍不住的闭着眼睛叹息。

在痛快到灭顶的快感中，他呼唤着爸爸，爸爸过来深深的吻住双唇。

当父亲开始抱着他撞击他的时候，千秀还记得跟父亲说，“爸，这次不疼。”

失神的快感，猛烈的冲击，炙热的体温，焦灼在一起的下体。在同时高潮之后，千秀趴在父亲胸口，像说悄悄话一般，“爸，我喜欢你。”

过了几日，千秀买好鲜花，一个人又去趟清徐山。

这天是个好天气。

大太阳，连山上郁郁葱葱的老树，都不想以往那样阴沉，显出一种年轻和灿烂来。

爸爸说过，妈妈最喜欢白玫瑰了。

千秀将白玫瑰放下，缓缓跪下。

“妈妈，对不起。我和爸爸一样，喜欢男人。妈妈，您会不会怪我？妈妈，我不但喜欢男人，喜欢还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也不要怪爸爸。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爸爸真的做了所有他能做的。是我不好，是我引诱的他。

妈妈，就像你当年爱爸爸一样，我现在也没办法抛开心中的感情。你那么爱爸爸，一定理解这种感觉，对吗？您当年的坚持有几分，我现在就有几分。谁让我是您儿子呢，爸爸说，我最像你了。连喜欢的人都和你一样。

妈妈，你一定不要恨爸爸。你要是不高兴，就全对着我好了。对不起，妈妈……妈妈，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就着背后的夕阳，千秀慢慢往山下走。

爸，我爱你。不管这世上谁都不能阻止我，谁要来厌恶我都不能改变我。

爸爸，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