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墨林主人驾驶星舰逃离的时候被一路追击，船体的外放武器有大约三分之一被击毁，防御武器损毁达到一半。后来墨林主人把一部分自主生物机甲放进了一个叫鲁比克的空间装置，这些自主生物机甲占余下外放武力的四分之一。”智脑冷静地答复。

“哦，天哪。鲁比克这种东西就不要提了，都已经被埋掉了。”尼兰崩溃。“那么就让我们改路去黑川吧。我现在已经不害怕倒霉了，如果一定要说，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尼兰叫道。

“是。现在是非自动导航模式，请您自主操作改变航向。”智脑一直很冷静。

“好吧。”尼兰深感无力，他调整了去罗兰星的方向，星舰开始朝着娜塔莉帝国的边境方向出发。

“如果要去黑川，我们还要先经过米尔联邦共和国。”智脑开口。“我们可以选择米尔联邦共和国最边缘的星域，避免被人类发现。但同时我们要当心，途中可能会碰到宇宙生物的巢穴。”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夹缝当中求生存。”尼兰的两个人格一起高喊。

喊完这句话，尼兰发现有些不对。尼兰对自己说，“你是谁？”

另一个声音回答，“我就是你。”

“不不不，等一下。这是不对的。我才是尼兰。”尼兰立刻反驳道。

“你怎么界定尼兰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况且，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同在的。我们一直一直一直同在。”另一个声音说。

“真的吗？我只是个平凡的某个军官的私生子，被人收养，一直都很懦弱，只是最近才变得勇敢了一些。”尼兰说，“我变得那么的——勇敢。变得——不像自己。”尼兰忽然哽住了，他开始惊讶地回想，‘我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

“不不不，我出现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自我怀疑，而是为了帮助你自我肯定。”另一个声音说。

“你在迷惑我。你只是一个名叫那蓝的外来者。试图控制我的思想，得到这个躯体的入侵者。”尼兰反驳。

“不是的。的确我的记忆和情感大部分来自那蓝，但是从这个身体还是个婴孩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们用同一双眼睛来看，同一双耳朵来听，共享知识，共享一切。我就是你，就像你就是我一样。”另一个声音平静地说。“甚至我们还得到了墨林的继承。只是似乎Z的药剂强化了作为那蓝的那些情感和记忆，分化出了我。但我们仍然是一体的。”

“那么换一个说法，我现在到底是谁？ ”尼兰愤愤地说。

“你和我，是我们。我们是一体的，当然如果你说名字的话，我们现在的名字叫做尼兰。”另一个声音依然平静。

“你这个坐享其成心怀不轨的骗子。”尼兰大怒。

“不不不，我们一直在互相帮助。就拿这个星舰来说，拥有华夏文的，懂得数独理论的都是那蓝的记忆，但能够运用数独理论的却是你，而享受成果的是我们一体。你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久到2012以前的人类。那时候人类有一种技术叫做嫁接。把一种植物的枝条，接到另一个有根系的植物上面，然后它们就会成长为一个完整的植株。苹果嫁接在梨的上面，才有了新的苹果梨，但你再也不能单纯地界定它是苹果或者是梨。或者再举个例子，机甲战士操纵的生物基因机甲，它们的基因部分提取自生物，因此它能够进化，但它们同时具有机械的组成部分，你就不能再单纯界定它们是机械生命，还是基因生命。”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大脑在试验中被嫁接了？”尼兰质疑。

“如果不能接受，我们就不用嫁接这个词。不过如果你被扼杀，或者我被扼杀，都等于杀了我们自己。”另一个声音回答。

当一个人的身体里同时存在两个记忆，两种情感，两种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会发生什么？当这些记忆，情感，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时不时地发生碰撞，冲突，又会发生什么呢？有位名人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尼兰显然没有消亡，于是他爆发了。

尼兰的身体里现在已经由两个记忆，两个情感，两种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再加上药剂的激发，进化出了两个人格。为什么不是两个灵魂而是两个人格？因为他们彼此共享对方的记忆，感受，早就已经密不可分。

我的描述是不是有些混乱？别担心，这是正常的，因为我们的主人公也很混乱。一个身体，两个人格，加一个退化了的有时候不太靠谱的智脑，一艘配备不齐的武装星舰，我们的主人公，前路堪忧。

第二十八章：当我们的手被分开

尼兰的哥哥凯特自从弟弟留下字条不告而别，心情就有些不好。凯特不喜欢这种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家庭，尼兰，事业一直以来都他被处理的很好。瑞拉的存在是必需的，去娜塔莉之刃也是必要的，但为什么，为什么尼兰……

凯特从来没想到过让尼兰和自己的未来伴侣见面。这个孩子只要无忧无虑地在罗兰星生活就好了，而自己永远是他最喜爱的哥哥，直到这个孩子遇到陪伴他一生的人。这样，尼兰永远不会受到伤害。可现在，尼兰一定是觉察或者听说了什么。一想到尼兰离开时很可能已经伤心欲绝，凯特就心神不宁。

一个人可能在情人面前巧舌如簧，但在真爱面前激动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个人可能平日里冷静机敏，计谋多端，但在碰到真正在意的事情时手足无措。在尼兰这件事上，凯特就完全没有了主张。

凯特本该在发现尼兰不见的时候就立刻联系家里，但手足无措的他竟然迟疑了。‘从布列尼塔到罗兰，乘坐星舰需要一周多的时间，等尼兰到家吧，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凯特这么想着。

心神不宁的凯特在训练中屡屡出错，甚至还在一次机甲对抗练习中受了轻伤。瑞拉对着处理伤口的凯特说，“我不想问你最近的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这会打破我们之间的信任。但是，你对尼兰的关注已经超乎寻常。你不应该过度干涉那个孩子的人生，如果你关心他，就要先想好什么才对他最适合。”凯特沉默。

一直到九天后，凯特接到了父亲通过联络器发来的信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算算这天恰好应该是尼兰抵达罗兰星球的日子。凯特鼓起勇气，接通了同家里的联络。

“父亲。”凯特说。“家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啊，凯特。你多了一个弟弟，我和你的母亲给这个孩子取名叫路奇。”父亲兴高采烈地说。

“嗯。这件事我很高兴。”凯特沉默了一下，“尼兰呢？这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尼兰还是老样子，最近一直去种植园。也还是不太爱说话。”父亲语气不自然地说。

“父亲，我知道尼兰来布列尼塔的事，我需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平安到家。”凯特揉着额头，指出父亲撒谎的事实。

“呃，我是说，我是说，你见到他了。”父亲开始吞吞吐吐，“我早该知道他去布列尼塔一定会去见你的。他从小就和你亲近。”

“父亲，你忘记尼兰在布列尼塔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这件事吗？”凯特觉得父亲的表现有些奇怪。

“我是说尼兰毕竟大了，他可能有其他的事情耽搁……”父亲语气奇怪地回答。

“您的意思是说，尼兰到布列尼塔来本来是因为别的事情？现在，我需要您全部地，没有隐瞒地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凯特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当时，尼兰拿着一些文件来找到我……”父亲艰难地开口。

凯特强忍着心头的剧痛听父亲讲完经过。“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个事实。”凯特愤怒地质问。

“因为那个孩子喜欢你。他竟然在日记里说他爱上了你。你是我们的骄傲，我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的完全不切实际的妄想来毁掉你的前途。”父亲大吼，仿佛这样做就能变得理直气壮。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父亲。”凯特一只手捂着胸口说。

“你说什么？”父亲震惊地问道。

“我说我不觉的尼兰该为他爱上我而觉得可耻。我也不觉的爱上我这个事实有什么见不得人。”凯特啪地关掉联络器。

凯特大步走出房门，坐上自己的飞行器，但他发现自己的两只手一直在发抖，已经没有办法进行飞行器的操纵。他叫来瑞拉，“你来驾驶，我告诉你要去的地方。”

瑞拉担心地看着凯特发青的脸，“你怎么了？要不要先去看医生？”

“不。”凯特不堪重负地靠在座位上，“现在，按我说的路线去这个地方。”他指着导航系统上的某个点。

瑞拉对这样的凯特无可奈何，“好吧，既然你坚持。”

当凯特和瑞拉来到脑能研究基地的原址，这里已经被警戒线包围。警戒线的里面是残垣断壁，一片焦土。

凯特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从飞行器上跌下去，又很快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废墟走。瑞拉跳下来抱住他，“不能再往前了。那些警戒线是有带能量网的。凯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凯特甩开瑞拉的胳膊，他走回到大路上，拉住一个路过的散步的男人，“告诉我，对面的试验基地发生了什么？”

“嘿，你放开我。”散步的男人大叫。“我什么都不知道。”

星舰 不知名星域

尼兰人格：智脑，我们怎么会飞行到这片未知星域？

智脑：我的人类大联盟星域图没有这么详细的名称标识，不过我们的位置还是能够确定。仍然在飞往黑川国的大航路上。

那蓝人格：不要着急。我们总不能要求一张世界地图精确到某个村。

尼兰人格：你闭嘴。

那蓝人格：不要激动。我只是想说，能量物质收集进行的怎么样了？

智脑：我们现在仍然处在星域的宇宙云团地带，周围是大量的宇宙气体和尘埃，只有很少的实体漂浮物，里面矿石更是少。

尼兰人格：所有矿石探测采集装置打开，宇宙射线能量转化系统打开。

那蓝人格：这还真是蚊子再小也是肉。

智脑：前方发现星体碎片。

随着智脑的报告，星舰的巨大观测屏幕的宇宙星域图像上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漂浮星体。

尼兰人格：太好了。有星体就有能量矿，开工开工，希望我们有个好运气。

星际的矿产开采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使用星际矿工，操纵专用开采船，获取原矿运送到矿点统一处理，这种情况一般适用于人类联盟内较为安全的地带。就类似于近海捕鱼。另一类则是直接把开采装置安装在大型的星舰上，获取矿石后原地直接处理，分离出能量和其他金属直接带回。类似于远洋捕捞。

尼兰驾驶的星舰所使用的装置类似于第二种。莫兰斯认为一个商人不应该放弃身旁唾手可得的财富，而墨林则认为应该坚持华夏勤‘拣’节约的好品质，所以这艘武装商船上的矿物采集转化装置非常完备。

所以，尽管尼兰喊着开工干活，也只是需要下达一连串的命令，其他的部分，智脑和强大的采集转化装置都会自主运行。所以说，有时候在星际中航行，也是一件有些无聊而寂寞的事情。

尽管星舰观测屏幕上出现的景色瑰丽而神秘，但就像一个在戈壁驾驶的旅者，景色看多了也会陷入深深的疲惫。漫长的旅途容易让人焦虑。

尼兰人格：我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生活了。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没有力量。只有变得强大，才是唯一出路。

那蓝人格：我一直渴望过平静的生活。可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的愿望就一直没能实现。如果可能，我只是希望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每天做着平凡的工作，享受着平常的快乐，烦恼着平常的烦恼。

尼兰人格：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我站在娜塔莉的国土，不，是站在人类联盟的国土上高喊，我是2012年以前来的古人类。这个消息立刻就会传到当权者的耳朵里去。紧接着就是隔离检查，然后又是重复的研究。

那蓝人格：你没有那种机会。因为你不能毁了自己的生活。

尼兰人格：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我们永远生活在星舰这个孤岛上不跟外界接触，否则总会露出马脚。就比如我已经泄露了懂得华夏文这个事情。除非我们够强，强到能够自我保护。

那蓝人格沉默。

尼兰人格：我想凯特了。

那蓝人格：你知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和Z是相爱的。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这是一种错觉。

尼兰人格：说起这个。你做好准备看Z留下的芯片里到底有什么了吗？

那蓝人格：不，现在不要看。

尼兰人格：为什么不弄清楚？

那蓝人格：我已经习惯于不去执着一件事情，至少现在我不想知道。

第二十九章：独占欲

那蓝人格：我已经习惯于不去执着一件事情，至少现在我不想知道。

尼兰人格：那么我们换个话题。让我们在这艘星舰上散散步吧。在罗兰的时候我总是担心养父母的质问，一旦在星舰上呆的时间有点长，就会慌手慌脚提心吊胆。

那蓝人格：好吧。让我们一起转转。

星舰的小型植物园。

那蓝人格：嘿，看我们发现了什么？我必须得说墨林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居然在种植了这么多贵重植物的种植园里种了土豆和大蒜。哈哈，为什么是大蒜，难道宇宙当中真的存在吸血鬼吗？

尼兰人格：老实说，我们能够共享彼此的记忆。但对于你头脑中的很多东西，我好想知道，但又不能理解。比如你刚才说的吸血鬼。

那蓝人格：那是一种一旦咬了你，就会跟你一起共享永久的生命，但同时会夺走你生活中的所有光明的迷人而又可怕的生物。

尼兰人格：哈哈。很有趣。但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那蓝人格：那么，既然我们有了土豆和大蒜，就让我来做一道来自很久很久以前，古老到不能再古老的地球的华夏地区的一道传统菜吧。

尼兰人格：乐意之极。

餐桌上。

尼兰人格：这种体验真是有趣。

那蓝人格：自从来到未来世界，就再没尝到过这种味道。那么现在，你至少觉得我是有趣的。我可以理解为，作为你的一部分，我已经得到了认可，而不再是一个坐享其成心怀不轨的骗子了吗？

尼兰人格：也许有你在也不错。因为我害怕寂寞。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肯拿出一点时间，听听我到底在想什么，到底需要什么，唯一这么做的凯特也离我渐行渐远。也许你的出现就是一种补偿吧。

那蓝人格：我有预感，我们以后的生活都不会觉得无聊。

这个时候，智脑通过餐厅的通讯器发出呼叫信息。“矿物采集转化辅助装置，阿里巴巴的宝藏1号箱容量已满，请及时清理。”

尼兰人格，那蓝人格：“阿里巴巴的宝藏？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尼兰按照智脑的指点，来到星舰负责能量采集转化的部分。一个颇为巨大的，大到需要尼兰仰视的箱子，方方正正地摆在辅助采集系统的出口处。

“这个就是设定好之后，甄别某些种类的特殊采集物的辅助采集装置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满了？”尼兰觉得很奇怪，“墨林当初究竟是做了什么古怪的设置在里面？如果说是那个男人，大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