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箱里有龙君(生子)——南瓜拿铁
南瓜拿铁  发于:201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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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我来处理。”聂占辉信以为真,沉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给他放了大假。

“谢谢爸!”受了大赦的聂云杰高兴地扑过去紧紧地给父亲了一个拥抱,末了才笑嘻嘻地松了手。

很久没和父亲这么亲近过,聂云杰不由得眼眶有些发热。他心里暗下决心,要把敖溯洄和女儿带给他父亲看看,当然前提是在一个更适当一些的场合下。

敖溯洄睁开眼,下床换好衣服,低头亲了亲躺在小床里的女儿。小丫头似乎是有所感应,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小嘴开开合合地吐着泡泡。

看到她玩得开心,敖溯洄稍有些欣喜地微笑了一会,才恢复了冷漠的神色,转身走出病房。

“不带她一起走?”他的姑姑站在门口,好奇地看了一眼屋内。

“没必要。”

忍不住再看一眼孩子,敖溯洄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快步走开。敖绮罗不甘心地咬着嘴唇,也回头看了一眼,才小跑着跟上。

聂云杰在家煲好补汤才兴高采烈地回了医院。病房里只有女儿细细的哭声,有护士抱着她在哄,却怎么都不能让她安静下来。

聂云杰把孩子接过来,动作娴熟地晃动手臂,嘴里唱着童谣,全然是好爸爸的形象。他接过护士递来的奶瓶给孩子喂食,同时问起了敖溯洄的去向。

对方自然是不知道的。

女儿吃饱了,换了尿布又打起盹儿来。聂云杰坐在床边看着她,心里酥酥的,像泡芙一般甜蜜。可这样的感动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心慌起来。

床头放着的保温桶里的热汤冷透了,他才接受现实。敖溯洄离开了。

他去了哪里?能问到的人,聂云杰全都问了过了一遍,他们不是不知道,就是一脸的讳莫如深。

绝望如同极夜,吞噬了聂云杰几近崩溃的神经。他遍寻不到敖溯洄,心里的爱恋几乎转化为憎恨,既然要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当初又为什么要来到他身边?

21.周岁

“哇啊啊──”

敖溯洄刚刚把女儿抱起来,小丫头就扯开嗓子嚎啕大哭。她还要在恒温箱里躺一段时间,但是已经白白胖胖的长势喜人,不愧是有一半龙族血统的孩子。

对小家伙的不领情,新手父亲感到有些难堪。敖溯洄抿紧了嘴唇,双手间挣扎不休的小肉团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他回想聂云杰和护士们是怎么哄她平静,却觉得自己做不到。

“要像这样,抱着她,轻轻的……”聂云杰走到他身后,胸膛贴着敖溯洄的后背,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引导对方随着自己的指点来动作。

“啊──呀呀──”

随着小婴儿开心地扑打着手脚,敖溯洄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想好了么?”聂云杰同时抱着爱人和孩子,心满意足地吻了吻敖溯洄的耳垂,呼出的热气染红了那白皙的皮肤。

“想好了什么?”

“名字啊,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呢,到现在还没决定啊。”觉得敖溯洄差不多掌握了哄孩子的诀窍,聂云杰的双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往下滑到了他的胸口。

“嗯……”敖溯洄低吟一声,无奈手里抱着孩子,没法推开身后的那块人形牛皮糖,“就叫她白露罢。”

“白露?为什么?”这两个字平平常常,似乎一点也不别致和独出心载。聂云杰忍不住想要问个明白。

敖溯洄牵动嘴角,示意他往墙上挂着的日历看。好巧不巧,这天正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白露。

可这起名的方法也太随意了吧?

“不想个更好听的么?”聂云杰僵笑。

“我倒是觉得很适合她呢。白露,白露。”小丫头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两位父亲讨论自己的名字。她咧开了小嘴,依依呀呀地叫着。

“你看,她不是很喜欢的么。”敖溯洄将她抱得更近一些,低头吻那柔嫩的脸颊。

如果聂云杰那个时候不是为了敖溯洄的微笑而色迷心窍的话,他或许就能发现这个名字引发的联想给他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洄……”聂云杰收紧手臂,却扑了个空。

怀中的人如同光影一般流走,抓不到实体,就连孩子也一同消失不见。可那哇哇的哭声却围绕在他耳边,冲击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溯洄!白露!”

他惊恐地大喊,紧张的冷汗流满了全身。

眼前的景象从朦朦胧胧的黑暗,逐渐变为轮廓分明的清晰。哭声还在持续,令他无法回味那个充满了回忆的梦境,起身下床直接奔向女儿躺着的婴儿床。

“白露,乖,不哭……”他抱起孩子,慌张地哄着,换尿布的动作早就熟练得如同给自己穿衣一般。

和刚出生时迅速的生长速度不同,下个月将满周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婴儿,更是从来没有显示过自己继承到的龙的特性。

但是只要有她的存在,聂云杰就不会忘记敖溯洄的一分一毫。

这孩子到底是他留下的希望,还是纪念?聂云杰想过很多次,却不想要答案。

下个月,他将为女儿举行盛大的满岁宴,敖溯洄会不会回来呢?聂云杰叹了口气,把睡着的小白露放回床上。他看了一会女儿的睡脸,揉一揉干涩的眼睛,才走到大床边躺下。

转眼就过去了一年,他还没有任何敖溯洄去向的线索。

这世上既然有妖怪存在着,那么一定会有他们经过时留下的蛛丝马迹,聂云杰对此深信不疑。可是他无法不顾一切地去寻找敖溯洄的踪迹。对方或许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把孩子留下,让他难以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聂云杰从未结婚却有个女儿,再加上他这一年来不断探寻消息,要找到一个人。这些或多或少都说明了真相。不外乎是聂家大少在外乱搞有了孩子,对方却抛下他远走高飞。哎呀,还真是狗血。

满岁宴的主意是聂占辉提出来的,他虽然不满儿子的行为,却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孙女喜爱得紧。想来也是,在老人家的观念里,小姑娘总比男孩子要听话些。

酒店里人来人往,衣香鬓影也算赏心悦目,但也闹得空气污浊,叫人待不下去。小寿星只在开场时露过面,之后就被安置在酒店顶楼的豪华套房,由保姆和保镖照看着。

寒暄客套了许久,聂云杰脸上虚伪的面具渐渐有些崩裂。他松了点领带,在冷气充足的宴会厅里依旧感觉到燥热。心里有一股冲动,促使他上楼去和女儿待在一起。

和房门外守着的保安打了招呼,聂云杰用房卡刷开套房门,走了进去。

保姆是名好脾气的中年妇女,她看到雇主进来,停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同他问好。秋天就要到了,保姆说着要给小丫头打几套毛线小帽和袜子,早早就动工了。

“聂先生。”

“张阿姨,您坐着吧,我先洗澡换个衣服。”聂云杰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女儿,觉得自己满身酒臭,还是不要随便过去亲她的好。

毕竟是豪华套房,面积和设置相当于一个两室一厅,聂云杰在其中一间卧室的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就听到客厅里女儿咯咯的笑声。

小丫头一点儿也不像敖溯洄,爱哭又爱笑,不过婴儿都是这样的吧。聂云杰半是欢乐半是遗憾地扣好身上的衬衣,抬头时却发现应该坐在床边的保姆不见了踪影。

倒是有一只绿眼睛的大黑猫坐在婴儿床边的沙发上,前爪搭在小床边,长长的尾巴动来动去,正在逗小丫头玩。小丫头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想抓那毛绒绒的尾巴尖,可怎么都碰不到,眼看笑声渐渐低下去,眉头都皱起来,嘟着嘴就要哭了。

黑猫有些慌了神,尾巴于是动得慢了些,立刻就被小家伙给狠狠揪住,往下一扯。

“喵嗷──”它惨叫起来,胡乱挥动爪子想要逃跑。

聂云杰及时出手,把那大猫从女儿的“毒手”中解救出来。

“哪里来的肥猫?”他提着黑猫的后颈,觉得这扁脸的家伙有点眼熟──这不就是助理家的那只猫么?敖溯洄离开之后,它似乎也同时失踪了,断了他一条线索。

“什么肥猫!没礼貌!快放手!”黑猫张牙舞爪地,雪白的牙齿和爪子都露了出来,却只是虚张声势地不敢招呼到聂云杰脸上。

这边他们一人一猫正对峙着,失了玩具的小丫头就不高兴了,呜呜地哭着叫要猫猫。聂云杰把黑猫扔在一边,把小丫头抱起想哄哄她,却看到她手里握着一串珍珠项链。

他对珠宝没什么研究,可那珠子一颗足有桂圆般大小,要是女儿不小心给吞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聂云杰便想把项链从女儿手里弄出来,小丫头不仅不松手,还哭得更加厉害。

一岁大的孩子已经可以说些简单的词句,可她正在喊的话却从来没有人教过:“珠珠,爹爹给白露的珠珠,爹爹给白露的……”

聂云杰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之后,雷劈一般愣住,四肢都是僵的,动起来能听到关节发出的哢哢声。额头上的冷汗流进眼里,模糊了视线。

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聂云杰抱着女儿,冲到门口,保镖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刚才有人出去了么?”

保镖点头,在聂云杰冲动地抓住他衣领之前说,“保姆刚才说你要她离开,就先走了。”

“没有别的人进来?”

保镖摇头,问他:“先生有什么事么?”

“不,没什么。”

说完他关上门,虚脱般靠在墙上。汗水瞬间就湿透了衣襟。他真傻,敖溯洄又不是人类,哪里需要从大门走进来。他要真是躲着自己,哪会这么容易就被找到。

“喵?”黑猫蹲在房间走廊里,抬头看着聂云杰,故作无知地舔了舔爪子。

聂云杰走过去踩住他,“敖溯洄呢?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只是只猫呀我怎么会──哇哇哇你先把脚挪开挪开哇──”

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22.旧事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敖溯洄在哪?”聂云杰加重了脚下的力道,逼问。即使是看到黑猫像块毛巾一样贴在地板上,也没有一点欺凌弱小的罪恶感。

“我说我说你先把脚放开啦──君上他刚刚离开不会回来了啦──”

被黑猫的话惊骇得乱了心神,聂云杰脚下力气一松。那狡猾的动物瞅准了时机闪电般地脱了身,上蹿下跳地跑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灯里头,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

聂云杰怀里还抱着女儿,一时抓不住它。他抬头瞪着黑猫,怒喝:“你给我说清楚,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君上他不想见你喵嗷──”

一个凡人的眼神居然也能让他害怕,黑猫抖了抖尾巴,有点心虚。毛绒绒的尾巴在空中晃来晃去,吸引了小婴儿的注意。

“猫猫!”小丫头挥着小手,手里还抓着项链,想要够到猫儿的尾巴。说也奇怪,她只是动了动手,黑猫就惨叫着,被无形的力量给拽了下来,摔倒在地板上。

这回它可没那么容易再跑掉了。

黑猫胖胖归胖,变成人形的时候还算是个俊秀的青年,只不过绿色的眼睛依旧保持着丝丝缕缕的邪气。他露出来的手臂有一片发白的伤疤,他断过一只前爪,留下了消不掉的痕迹。

“我叫琼英,曾经是这里的山神。后来山被人类推平了,君上恰好经过,便收留我做了他的仆从。”

人类的形态大概让他觉得很紧张,语气没有一开始时的嚣张。琼英每说几个字,就要担惊受怕地看一眼摇床里的小丫头,表情很是夸张滑稽。

再怎么幼小,那也毕竟是龙族。

“少和我废话,敖溯洄在哪?”

聂云杰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握紧扶手,眼睛死死盯着琼英。他全身肌肉都是紧绷的,显示出其精神正处于多么高度的紧张状态。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得尊重神明……”琼英嘀嘀咕咕地抱怨,看到聂云杰的眼神后立刻识趣地绕回了正题,“你也有看新闻吧,最近海上闹得很紧张,海中的水族受了不少牵连,君上最近忙得抽不出空,便赶在小公主的诞辰时来给她送礼。”

“他真的来过了?”聂云杰声音颤抖,心跳得几乎听不见说话声。

琼英点点头,“君上时间有限,这时候大概已经回到龙宫了罢。”

想着敖溯洄也许是因为族中要事才离开,聂云杰稍有些安慰。可听到对方来过又离开的消息,他刚要火热起来的胸膛像是被泼了液氮一般急速地降温,冰冻了起来。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见上自己一面?

看到聂云杰脸上的失落,琼英犹豫再三,还是吐露了实话,“这一年来君上对小公主思念得紧,常常用水镜窥了人间的情景。他偶尔会称赞聂先生对小公主的悉心照料。其实,君上不愿见你……未尝不是件好事。”

像是这样还不够伤人,他又补上一句,“什么找到君上劝说他回到你身边之类的念头,还是早些死了这条心吧。”

聂云杰失控地冲过去掐住了琼英的脖子,咆哮,“你再说一遍!”

自称是山神的青年一双绿眼睛发出幽幽的冷光,他惨白着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咳咳……我可是好心告诉你,你根本就不知道……咳咳,真正的龙君是个什么模样。”

敖溯洄的真身是金色的巨龙,聂云杰早就见过,于是对琼英的话不以为然。他迁怒对方,手上越发用力,“他是什么模样我清楚得很,用不着你来挑拨离间!”

眼看琼英的脸色都开始发青,聂云杰还没有从震怒中清醒。前者不得不自救,喵呜一声变回了黑猫,跳到窗台上。逆光蹲坐在那儿,身形骤然高大了许多。

聂云杰忽然动弹不得,只得梗着脖子,僵硬地瞪着那只猫黑乎乎的轮廓。

“哎呀年轻人就是容易暴躁。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肯定不知道,君上的每一任近身的护卫,都叫做阿云。”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聂云杰感到一股苦涩涌上了喉咙,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敖溯洄从没叫过他的名字,只叫他“阿云”,他一直便以为那是对自己的爱称。

现在听起来,似乎另有隐情。

“君上出生后不久,王后便因心疾故去。老龙王伤心至极,就将君上送往溯水封为那里的水君,任他独自生长。啊,那时候的君上,就和你们人类的八九岁差不多吧。”

听到这里,聂云杰的手发抖了起来。在他的想象中,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和女儿有几分相似──孤零零地坐在水晶和珊瑚造出的房间里。这样的环境怎么能不叫人变得冷漠。

他想到自己小学的时候父母亲都忙于工作,总是将他一个人丢在家里。那么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连一刻钟都待不下去,就要逃出去找同学伙伴们玩到天黑才肯回家。

敖溯洄就这么孤单了上百年?聂云杰越想越觉得心痛,嘶嘶地抽着气。

他想太多了。

“为了监视君上的起居行为,老龙王挑选了水族的勇士,送给他作为护卫。其中有一个叫阿云的,被选为侍卫长,从此与君上形影不离。”

既然形影不离了,又怎么会有每一个护卫就叫做阿云。聂云杰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

“第一任侍卫长是为了保护君上才死的,所以后来的侍卫都被改了名字。”

聂云杰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呢,“说不定我就是那个第一任的侍卫长呢。”他还记得敖溯洄一开始说过自己是来找人的,那不就是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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