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会不会太冒险了？”天绝表现出了与他平时淡漠模样不同的关心。
“冒险是肯定的，不过总不可能因为过于危险便无动于衷吧，至少要踏出去才能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吧。其实至今为止，我自己所决定的事情都是没底的，全部凭的不过是一股倔脾气，努力往前冲，当然我这样说，大概也没多少人会信。”我有些自嘲地笑笑，若不是楼清给我下挑战书，我怎么可能会自己跳进虎口，如今我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行了。
我转身看着眼前瑰丽辉煌的凯普坎斯皇宫，天绝自身后拉住我的手，我回头，他道：“我信。”
我一愣，天绝又道：“所以……”像是找不到什么关心的词汇，天绝一时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小心。”
“噗嗤，谢谢。”我真心笑起来，虽然之前恨过这个人，但是现在我完全没有那样的感觉，反而觉得天绝有时候很有人情味。
我笑够了，才道：“放心，我很明白楼清是块坚硬的大石头，而我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鸡蛋而已，这次对付楼清，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赢过他的。”不过是要让他吃一个暗亏而已，这是对楼清挑衅我的回礼。我剩下的人生，我想与修文过好每一天，才不舍得浪费给楼清。
天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我装作没看见，走到靠近皇宫宫墙侧面口的地方，等待埃尔顿过来。
埃尔顿几乎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一见到只有我与天绝两人，便急道：“小缘，你说的解毒的大夫呢？”不知道卡洛跟他怎么说的，埃尔顿看着我的样子几乎像是被我骗了什么一样。
我只好安慰道：“埃尔顿，你先别急，我不会让洛克有事的，不过我需要你先带我晋见你们的皇帝陛下。”
埃尔顿一愣，问：“你让我带你去见陛下？”
“是的，只有见了面，才……”我还没说完，埃尔顿打断我。
“小缘，不是我不帮你，陛下他现在还在气头上，根本不见外人的，若是不小心惹怒陛下，可不会像上次在天牢门口那样，轻易放过你的。”埃尔顿一脸为难。
我知道，埃尔顿是担心我冲撞了库布鲁皇帝，而不小心丢了性命。我道：“没关系，你可否帮我传达一句话给你们的陛下，如果他不愿意见我，那我便离开。”
埃尔顿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之处，凝眉严肃道：“小缘，你想做什么？”
我保证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们的陛下不利。”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在问你，究竟想做什么。”埃尔顿气势强悍道。“我要见见凯普坎斯的皇帝，以缘天廉个人的名义，埃尔顿，你能否为我传达一下？”我平静回答了埃尔顿，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拒绝朋友的。
埃尔顿一愣，满脸不高兴道：“小缘，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作为你的朋友，我很希望能帮助你，但是我想自己进去皇宫传达了，是不是等于把你推上断头台？你应该不会残忍到，让我后半生都在后悔中度过吧。”
“谢谢你，埃尔顿，放心，我找库布鲁陛下，不是让他来砍我头的。”我抬眼看着埃尔顿，认真道。
埃尔顿考虑了一会儿，便道：“好吧，你先在这里稍等，我很快就回来。”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埃尔顿最后果然还是妥协了，只身走进皇宫，皇宫的侍卫没有为难他，完全忽视埃尔顿的存在一样，让埃尔顿入了皇宫，而我和天绝只能远远地看着皇宫门口，静静地等待消息。
等了许久，皇宫门口终于有人出来了，我抬头看过去，却非常意外，出来接我的人居然是修文。
修文看了看天绝，随即彻底忽视对方，然后看着我，眼神有些严厉，我不禁有点后怕，好像最近一直在惹他不高兴。
我注意到修文身后的埃尔顿和一名中等身材，身穿棕色朝服的四旬儒生，对方正好奇地打量我。
修文走到了我面前，我想了想，这么多人面前，修文总不至于当面骂我什么，便也不再怕什么。微微抬头看向修文，刚露出一个笑容，下一刻，修文便伸手揽过我，低头突然封了我的嘴巴！
这、这算怎么回事？
皇宫大门口，修文就这样抱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来了个深吻，我有些反应不及，被袭了个正着。
看着埃尔顿愕然瞪大的眼睛以及那位儒生官员尴尬的神情，我顿觉无地自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要应对凯普坎斯皇帝的情绪消失殆尽，反而弄得我神经紧张起来。
我真恨不得朝修文咬一口，这过分的人，此刻居然还不肯放开，束着我算什么意思，我可不认为修文这是在太想我了以至于情绪失控，不说我们分开没多久，修文也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人。
终于，修文舍得松开我了，只是一只手依然绕上我的后背，揽着我，像是故意要展示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一样，柔声问：“库布鲁陛下只是召见我谈一点事而已，你就紧张成这样，还特意跑过来，真拿你没办法。”
“你……”我看着修文，脸有点黑了。
修文伸手轻轻地擦下我的嘴角，又意犹未尽地在我额头上碰了碰，这才对已经石化的埃尔顿和儒生官员歉意道：“抱歉，让两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儒生官员客气一句，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一丝古怪，也难怪他会如此，连埃尔顿看我都开始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感觉了。
只有天绝依然面无表情，不过眼神比刚才深了一层。
我原本作为缘天廉的名义晋见凯普坎斯皇帝的立场被修文瞬间掠夺走，在这些官员眼中，大概我只能算做修文身边的人而已。等我清醒过来时，我就明白修文这样做的理由了，在我看到楼清留给我的内容时，修文当然会比我更早知道所有的事情，他这是在警告我，不允许我乱来，只是，这其中，担心的成分居多，还有给我撑腰的意思。
“修文殿下与缘阁下真是恩爱呢。”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我抬眼看去，前方站着一个我和埃尔顿都熟悉的人——佩经·奥斯顿。
第十八章：还击
埃尔顿说过，这是个阴险的小人，虽然身为世家家主，背地里却做了许多肮脏事，为人更是阴暗算计，不要被这种人抓到把柄。我对佩经确实没什么好感，不由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修文，这位佩经明显是要找修文的麻烦。
修文礼貌笑了下，很倘然道：“是啊，本殿很爱我的侍僚，所以那些打他主意的人，下场并不太好。”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我担心修文显然是多余的，他在这方面上一向很强悍。
佩经脸皮扯了扯，不阴不阳道：“恩爱到了公然在我凯普坎斯皇宫门口，当着众人之面亲热！修文殿下好雅兴。”
修文冷哼，淡淡道：“本殿喜欢。”
佩经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怒瞪修文，皇宫门口周围气压格外低。
其实我有点受宠若惊，不过是以自己的名义晋见凯普坎斯皇帝，库布鲁陛下居然‘请了’这么多位大臣出来带我晋见，实在是阵容浩大。不过皇帝越是如此，大概越说明他对我的恼意吧。
修文带我进入凯普坎斯皇宫，天绝随即跟上，到了门口，却被皇宫侍卫拦住，我堂堂正正地与对方交涉，“他是我的私人侍卫，从不离身，若是无法放行，我很困扰。”
儒生官员笑道：“没关系，缘阁下可以带你的侍卫进去。”
皇宫守卫果然对天绝放行了，我正好奇儒生官员的身份，修文给我介绍道：“这位是右相魏仲大人。”
原来他就是魏仲，我愣了一下，双手拘礼道：“魏大人，幸会。”
儒生官员和蔼道：“缘阁下太客气了，我与修文殿下也算是朋友，不用如此见外。”
一旁的佩经不屑的冷哼一声，一时气氛僵了不少，不过修文并未受影响，与魏仲聊起来，没一会儿气氛又好起来。
埃尔顿挨近我，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我很意外陛下竟然会同意见你，不过你还是要多注意下，陛下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好。”我点头应声。
库布鲁皇帝是在偏殿接见我的，我甚至有幸见到了左相贺干，没想到皇宫内居然有这么多的官员聚集，看样子是在讨论什么事，选的时间不对吗？
左相见到我，那一瞬间的惊讶和慌乱，脸色难看道：“你……你便是缘天廉！”
我笑然，“正是，左相大人，没想到一天之内，我们见了两次面。”
左相瞬间脸色惨白，又迅速恢复过来，俨然从未见过我一样，道：“不知阁下在说什么？我与你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吧！”但那眼神分明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笑而不答，今天要面对的人可不是他。
修文将我拉到皇帝库布鲁陛下身边，未等我与皇帝陛下开口，修文首先介绍道：“陛下，来向你介绍一个人，这位便是我曾向你提起的，我的侍僚——缘天廉。”
库布鲁皇帝一开始的视线就在我身上，他对修文还算有礼，免去修文的行礼，道：“缘天廉，你的名字朕略有耳闻，除了修文殿下谈及的，还包括你在特里萨的一些事迹，只是朕没想到，你便是缘天廉。”
“草民缘天廉见过陛下。”我抬起手，双手置于胸前，郑重弯腰行了一个礼。
“大胆缘天廉，你无官皆无头衔，见了陛下居然敢不跪。”佩经跳出来指责道。
我淡淡看了佩经一眼，并没有按照他说得去做。倒不是我不想跪，而是我此刻的立场相当于来找库布鲁皇帝谈判的，如果下跪，会显得弱势，我可不想重复当初在特里萨皇宫的被动。
库布鲁皇帝皱皱眉，却没阻止佩经，佩经？奥斯顿又指向修文道：“文武侯殿下，你的侍僚未免太过傲慢了吧。”
修文笑着站起来，答道：“奥斯顿大人，在特里萨，我皇修利欧克陛下（维？修利欧克）曾特赦缘侍僚的免跪权……”
修文话还没说完，佩经就叫嚣道：“那是你们特里萨，文武侯殿下，这里可是在凯普坎斯。”
修文也不恼，转而对皇帝道：“……当然，缘侍僚非常尊重陛下，所以，他刚才用了最郑重的礼仪向陛下您表示尊敬。”
佩经还打算说什么，却被库布鲁皇帝一声令下，只得瞪眼睛看着修文与我。
库布鲁皇帝对我道：“朕之前便见过你一次，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在埃尔顿身边的人便是你吧。”
佩经又站出来，像抓到了罪犯想要论功行赏一样，兴奋道：“没错啊，陛下，他就是上次与埃尔顿一起鬼鬼祟祟去天牢的人。”
埃尔顿站起来，礼貌道：“佩经大人，请您慎言，莫要歪曲事实。”
“哼，埃尔顿，难道你敢说你那天没有进天牢里面。”佩经冷笑。
埃尔顿平静道：“我确实没有进过天牢，佩经大人，希望你不要再造谣，应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说着阴森森地看向佩经。
埃尔顿确实没进到天牢里面，因为进去的人是我。
佩经嘿嘿笑起来，道：“埃尔顿，别以为你什么事都能瞒过陛下……”
“够了，佩经。”库布鲁脸色不好看，似乎有些动怒了。
我这次学修文淡淡行了下礼，便答道：“陛下，那天陛下所见之人确实是我。”
“你与埃尔顿去天牢做什么？”库布鲁略微有点严厉的口气，完全不问埃尔顿，反而是质问我。
我知道库布鲁陛下是想借此打开一个缺口，让我处于弱势，我没有正面回答库布鲁的话，而是道：“陛下，埃尔顿带我游览友克城，恰巧路过那里，我来了兴致，便与埃尔顿在门口观望了一下，正巧有幸见到您，可是当初您不是说过，不计较埃尔顿与我的那次冒犯了？”
“缘天廉，这里是凯普坎斯，可不是特里萨，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敢这样与陛下说话。”佩经忍不住又朝我骂道，其他在场官员只是心怀异事地听着。
我没理会佩经，也不想与库布鲁皇帝绕弯子，直接对皇帝库布鲁道：“陛下，你既然愿意见我，那又何必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我们在此讨论的时候，有些人的性命可能就多了一分危险，就算您不愿意相信我，难道连修文殿下也不愿意信吗？”
库布鲁陛下嘴角勾起，道：“好一个缘天廉，你是第一个敢与朕如此说话的人。”
修文笑起来，突然接过我的话，替我答道：“多谢陛下夸奖，不过您是第二位这样称我侍僚的陛下了。”
库布鲁一愣，对修文笑然道：“看来缘侍僚很有个性呢，而且修文殿下很爱护你的侍僚。”
“自然，我身边就只有一个缘侍僚。”修文笑得很好看。
我看着皇帝和修文，修文护着我，我的立场变得很微妙，但更多了几分安全。
库布鲁皇帝似乎终于下了决定，只见他抬手，将身边的侍卫挥退，连同在场的官员也一并退去，只留下了我和修文还有埃尔顿三个，天绝则在外厅等候。
很好，这位皇帝很聪明，看来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有关洛克的事，皇帝似乎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皇帝站起来，道：“修文殿下，刚才你的缘侍僚借埃尔顿之口，以他个人的名义来见我的，所以朕很想知道，修文殿下会插手接下来的谈话吗？”
修文笑笑，“陛下，虽然小缘是我的侍僚，不过我并不限制他的自由。”
库布鲁皇帝显然很满意修文的回答，转而问我：“缘侍僚，你以个人名义急着见朕所谓何事？”
我心里暗哼，老狐狸，想让我老实交代劫走休斯的事情吧，修文此刻不好替我多说话，我答道：“其实，我是为洛克而来的。”
埃尔顿变了脸色，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库布鲁冷着脸，问：“洛克的事，你是这么知道的？”
我答道：“就在来皇宫之前，我收到一个陌生人的口信，对方告诉我，亚德里恩世家家主中毒，如果想要救人，就来皇宫一趟。所以，陛下，我担心洛克的安危，便立即赶过来了。”
“哦，给你传口信的人何在？”库布鲁没有回答我，挑眉质问我。
“逃了，他说完就立即逃了，我追不上他，又挂心洛克的安全，所以便让埃尔顿为我向陛下请示。”我说着看了修文一眼，修文完全没有阻止我，甚至带点鼓励的意思，让我心中宽慰不少。
“缘侍僚什么时候与洛克交情如此好了？”库布鲁皇帝拿起御案前的一封信。
我答道：“与亚德里恩世家家主交情好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一个朋友，另外，我家殿下与洛克关系也不错，如今洛克有难，我当然不会看着他遭遇毒手，何况害洛克的人，是普拉亚大陆恶名昭彰的楼清。”
“不对吧，楼清不是只让你来皇宫，应该还让你交出囚犯才是吧。”库布鲁凌厉地看着我，说着扔给了我一封信。
我捡起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道：“没想到楼清竟然有本事闯到皇宫来。”
库布鲁终于忍不住了，“缘天廉，你不用找各种理由了，这里没有外人，洛克中毒的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而你自己偷偷做的好事，朕早已经告诉修文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