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已经干脆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冥想，试图将那聒噪的嗓音屏蔽在耳朵之外。

“将军？李将军？李瀚将军？将军将军？将军……”

“文邹邹！”李瀚暴怒。

文邹邹立马识相地闭上嘴巴。

“我早晚得把你的嘴巴缝起来！”李瀚恶狠狠地说，然后站起来，走到书桌前面坐下，看着书桌上，凤屿留下的一封密函，眉头皱得更狠了。

“很麻烦吗？”

“倒不是麻烦，只是，看来先皇说的不错。若是瑞王爷不反，这场仗，是打定了。不过是比我料想地要提前些罢了。”李瀚看看文邹邹，还没说话，文邹邹已经做出了反应。

“我去晒草药，将军您慢忙！”

看着文邹邹出去，李瀚笑着摇摇头，拆开了凤屿留下的密函，认真把里面的内容研读了一遍。半晌，李瀚双手支起下巴，眼睛盯着书桌上的密函，陷入了深深地迷惑中。

密函上是凤屿调查到关于大宛的事情，内容详细，看样子调查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凤屿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这场战争，如此看来，他该是根本没有担心过凤九霄的事情。

“瑞王爷这人……先皇啊！你到底做的什么打算啊……”

第九十五章：将至

凤屿交给李瀚的密函，十分的详细，很多都是李瀚根本打听不到的。

大宛现任国主，呼延浩是个没什么胆量的人，东临大宛边境多年来只是偶有摩擦，也多亏如此。关于下一任国主的人选，主要有两人，大皇子，呼延驰，此人生性狡猾，贪婪，却也是个没有多少胆量的人，在大宛属于主和派。

然而真正麻烦的人，却是呼延浩的二子，呼延无双。呼延无双文武双绝，在几乎都是马背上生长的大宛人而言，呼延无双更像是一个贵公子，不仅武艺超群，连诗书礼仪方面，也几乎算是国人的楷模。呼延无双的生母，是东隅人，随父到大宛做生意的时候，被呼延浩看中，进宫当了妃子，两年后产下呼延无双，在呼延无双十四岁那年因病过世。

呼延浩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个二子，只是，呼延无双的母妃乃是异族人，在大宛的地位颇受争议，若不是呼延无双的才学确实让人无可挑剔，恐怕也就只能是个寂寂无闻的皇子，而不是现在这个让中路军将军，李瀚，头疼不已的平南王了。

从两年前开始，攻打东临的军队就是由呼延无双率领的。此人武艺如何，李瀚没有亲自鉴定过，但是此人精通各家兵法，领兵打仗颇有大将之风，让一向只懂拼死作战而不懂变通的大宛军队，一下子实力翻了数倍。而据说呼延无双今年不过刚满而立之年罢了。

这些事情，李瀚姑且也还算清楚，不过，下面的事情，李瀚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了。

呼延浩大概是年岁大了，也渐渐地不再那么袒护呼延无双了，大宛的朝政几乎都已经被呼延驰把持住了。呼延浩尚未册立储君，可是朝内朝外谁都明白了，呼延浩一死，呼延驰将即位。善妒猜忌的呼延驰，是不会放过呼延无双的。

目前，呼延驰还不敢直接对呼延无双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呼延无双不是那么好惹的。不过，大宛现在的大多数权贵们，都是比较支持呼延驰，对于呼延无双这个外族女子生下的皇子，他们总是排斥的。这一点，呼延无双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必须要靠这场战争赢得一些什么，才有那个本钱跟呼延驰一较高下。

不久之前，皇宫传来呼延浩病重的消息，呼延无双知道时间不多，所以才开始疯狂进攻，他能夺下的疆土越多，他的赢面就越大。

然而，此间，呼延驰在后方已经开始断绝呼延无双的粮草供应，也不再提供新兵。若是现在就回到朝廷夺位，那么自己必输无疑，呼延无双剩下的路就是佣兵为王。可是，呼延无双被逼在呼延浩面前发过誓，用他死去的母妃发誓，此生绝对不背叛大宛。

“这也就是呼延无双突然疯狂进攻的理由吗？”李瀚有些头疼的想着，“这下麻烦了，不怕敌人强，就怕敌人被逼入绝境啊！”

“李将军，你有什么意见吗？”凤屿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却真真实实地让李瀚打了一个冷战，凤屿从昨天开始，似乎一直很烦躁呢！

“咳，皇上，微臣没有什么意见。”李瀚赶紧低下头。

“那么，关于进攻大宛的事情，没有有意见了吧！”

李瀚低头，司徒澈闭目，马鸿鹄则是事不关己地呆坐着而已。

凌云有些担忧地看着凤屿，凤屿从昨天中午之后，一直就是这样的状态。登基之后的凤屿已经不再随便动手杀人了，但是因此，他的怒火也始终隐忍着，越是平静，越是愤怒。

而且今早见过凤九霄之后，凤屿的怒火基本上已经到了极点了。

“我只说一遍，你们只需要服从就行。”凤屿单手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扣着桌面，“司徒澈带来的军队交给李瀚，任命李瀚为先锋大将，司徒澈作为二将，马大人，你负责在后方支援，然后，朕，御驾亲征。明日我将面见三军，昭告天下。明白了吗？”

“皇上，多谢体谅老臣，让老臣在后方支援呢！”马鸿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老臣家中还有些私事，恕老臣不能久留。老臣告退。”

说罢也不等凤屿同意，马鸿鹄就已经站起来，拉开门出去了。这两年，凤屿明里暗里放任凤惠泽，实际上的夜千度拔除马鸿鹄在朝中一切的势力，甚至暗中予以帮助。马鸿鹄同朝廷的关系早就已经降到的冰点，不过是还维持着一个表面的平静罢了。

凤屿根本也没在意，反正，在他的安排之下，马家军不久就要易主了。

“皇上，这件事，不用通知瑞王爷吗？”李瀚尽量平静地看着凤屿。

扣桌子的手，停了。李瀚不愿意承认，但是自己常年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狠戾之气，甚至不及凤屿的十分之一。

“就这样。明天面见三军，给我安排好。”

凤屿一走，李瀚忍不住放松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若是小皇帝再成长几年，说不定真的就能够灭了大宛吧。可是，现在始终还是年轻了一些，只懂朝前看啊！”

“……”

“凤屿，凤九霄，先皇可真是完全取错名字了。想让皇帝能像岛屿一般沉稳，结果，却完完全全像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狼崽子，希望瑞王爷能志向远大一点，结果这家伙根本就像一只乌龟一样，估计问他理想的生活是什么，他能说出有个差不多的老婆，两个小孩，没事的时候到湖边垂钓这样的话来。”

“……”

“喂！司徒将军，给我一点反应好吗？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认识个一天到晚说不停的文邹邹，加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

“你若是想问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能别惹我生气吗？我现在不比凤屿那个小鬼脾气好。”

被司徒澈的凤眼一扫，李瀚不得不再一次面对现实，好吧，自己的戾气连司徒澈都比不上。

“呵呵，那个，你又怎么了？”李瀚小心翼翼地问着。

司徒澈白了李瀚一眼，忽然叹气，说：“昨天我去见九霄了，他说，要娶我的女儿。”

“啊！”李瀚恍然大悟似地点头，然后心中腹诽到：“你个恋女成狂的家伙！”

司徒澈仿佛看穿了李瀚的想法一般，瞪了他一眼，才说道：“昨天上午我去见凤九霄，他说，他要把手上的兵权全部交给皇上，跟我一起回到宁川，娶茵儿，从此再不回朝廷。”

“他真这么说？”李瀚也有些意外了，忙问，“那皇上呢？他怎么说？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挑这个时候起兵？”

“九霄不让我说这件事，说是要等战事稍微平静一点，自己跟皇上说。不过，看他的样子，他似乎不打算说，而是直接做，然后直接跟我一起走了。所以，皇上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可如今战事一起，皇帝还把我留了下来，看样子九霄是走不了了，我担心，九霄要是这个时候把兵权交出去，皇帝会对他不利啊！”司徒澈长叹一口气。

“这应该不至于。凤九霄虽然没什么大志，但是倒也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李瀚说罢，又不解地问，“可是这说起来也不关你的事情啊！你为什么生气？难道是怕小皇帝会因为凤九霄的关系对付你？我看不会啊，凤九霄既然要把兵权交给他，他没道理再难为他啊！”

“我生气倒不是因为这个。”司徒澈皱着眉，看着李瀚，犹豫着，说，“你知道我在宁川对朝廷的事情一向知道的不多，你把这今年凤九霄的事情都告诉我一下，我得好好看看，九霄能不能娶我的女儿。我本来一直以为九霄是最好的女婿，但是现在看来，我得再慎重一下了。”

李瀚有些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说：“喂！他好歹也是你侄子好不好，这几年就算你再不关心朝政，对他也该上点心吧！”

司徒澈忽然沉默了，过了半晌，才说：“他过的怎样与我无关。”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问？”

“若不是茵儿坚持要嫁给他，我早取消这门婚事了。如今既然他有那个意思要跟我走，我自然得弄清楚，以免耽误了茵儿的终身。”司徒澈说着，忽然又怒了，“凤九霄要是敢做对不起我女儿的事情，以后，就算是他性命不保我也绝不插手。对了！前两天那个醉鬼！关于他的事情，你必须详详细细地跟我说！万一凤九霄要是敢喜欢男人，我立刻就杀了他，断了茵儿的念想，省的她伤心！”

李瀚默默无语。真是一谈起司徒茵，这个当爹的就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了。

“你个恋女狂！”

第九十六章：突变

司徒澈究竟是怎么想的，李瀚多少能猜出来，所以说得时候，也都尽量帮着凤九霄，毕竟凤九霄做人处事也确实没什么话柄会留下。关于居然的事情，倒不是李瀚有意隐瞒，只是，他确实所知甚少。

不过从司徒澈略微缓和的面色来看，李瀚确实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总算也是放心了一点。李瀚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到：

“那个，你家的小茵，你终于舍得让她嫁人了？”

话刚出口，司徒澈刚刚舒展的眉头再一次合拢，司徒澈半晌才不悦地说：“女儿大了，总算要嫁人的。”

李瀚明白了，司徒茵今年再不嫁人就满十九了，算是老姑娘了。尤其是小姑娘还心心念念着要嫁人呢！李瀚表示理解地拍着司徒澈的肩膀。

很快，司徒澈又恢复了正常，两人开始商讨起来最近的战局了。这个时候，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凤九霄，还在盘算着昨日同司徒澈说的事情。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可是他现在却还是想逃，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屿了，以至于今早凤屿前来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说话，凤屿说什么，他只是简单地点头应付。

只不过，凤九霄不知道，司徒澈当时也没注意到，他们在商量着婚事的时候，凤屿当时就站在门外，一墙之隔。

凤屿昨日中午本来是想看看凤九霄伤的如何了，他准备告诉凤九霄，以后你什么都不用烦恼了，战争也交给我好了。可是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凤九霄的声音。

“我想我该迎娶表妹过门了，然后，我将永远不再回京城了。”

凤屿真的一点也没有想到过，自己如此对凤九霄表明心意，他还会要走。当时气愤之下就要拍碎门进去，就听见凤九霄接着说：

“舅舅，以后，凤屿就是皇帝了，我想他会是个好皇帝的。父皇真的多虑了。趁着这两天战事歇下来，我们走吧！以后再也不管这些了。”

凤屿愤然转身，离开院子走了。一直跟着凤屿的凌云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皱了下眉，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跟上去了。

而现在，事情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凤屿却丝毫轻松不起来。说到底，这不过是治标，凤九霄若是真要走，他，恐怕是拦不住的。他从来就没能拦住他的离开。

“皇上，这里风大。”凌云站在凤屿身后，略带担忧地说。

“呵！”凤屿几乎是苦笑，“凌云，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内力，我还会让自己冻着？”

凌云看着凤屿的脸，也不知道说什么，也就干脆闭嘴了。

“明天，我就要在这里面对三军，然后，我的霸业将会启程了。父皇他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完成，我要凤九霄亲眼看看我，看我怎么吞并大宛，我绝对不会放他走的！”

“皇上，这里人多。”凌云小声提醒着凤屿，心里也难免苦笑，这个凤屿，无论在别人面前有多么警惕小心，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太信任自己的关系，还是根本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没有背叛他的野心呢？是相信还是忽视呢？

“凌云，怎么办？我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凌云吃惊地抬头，眼前的凤屿几乎在颤抖，一脸兴奋的样子，眺望着远方隐约可见的大宛兵营。

这样的凤屿，凌云几乎是第一次看见。

“从十四岁开始，我就不断地憧憬着今天了，若不是凤隆这个老头一直妨碍着我，我也不会那么着急夺了他的位置！哈哈，我得感谢凤九霄，若不是他那么坚决地离开皇宫，或许我还不能完全放下他。是他教会我，要想得到什么，只能变得强大，委曲求全什么都得不到！那个时候我就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要得到皇位，然后统一这一片土地，我要让凤九霄看着我成功，我要让他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没有错的！”

“皇上，”凌云看着有些兴奋过度的凤屿，“没关系，只要你想要做的事情，微臣都会陪着你的。”

“真好，凌云，有你真好，哈哈哈！要是九霄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凌云默默低下头，不再言语。

在城墙墙头上，凤屿默默站了好久之后，下了城墙。朝着凤九霄的住宅去了，凤屿决心装作没有听到凤九霄的打算，他决计不要再与凤九霄发生任何冲突了。

然而，在未到达之前，凤屿被马鸿鹄派来的家丁拦住了。

“这位是凤公子吗？我是马鸿鹄马将军家的家仆，老将军请凤公子过府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凌云皱眉，上前一步，在凤屿耳边说：“事情有些太突然了，还是拒绝吧！”

凤屿犹豫着，问：“你们将军有说什么事情吗？”

“马将军没说，不过，小的来之前，马将军交代，请凤公子务必前去，说是马将军的妹妹有信要交给凤公子。”

凤屿皱眉，到底还是点点头，答应去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你先回去报信吧！”

家丁弯腰行礼就离去了。

两人坐上了出城的马车，前往马鸿鹄所在的大兴堡，凌云始终有些忧心忡忡，不得不对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凤屿说：

“皇上，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吧，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而且，明天就是誓师大会了……”

“放心。”凤屿打断了凌云的话，“马鸿鹄做什么都无所谓，大兴堡里面，严离早就去了。”

“严离？他去那里做什么？”

“马鸿鹄这人不好控制，相比之下，还是他那个兵痞的儿子，比较好控制。反正也是最近的事情了，没必要担心。”凤屿如无其事地说出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