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叫李默吃下去再说。

片刻之后，李默面色古怪地瞥了我一眼，尔后表情扭曲地瞧了苗唯一眼。

苗唯脸上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摊手道：“李先生，茅厕在房子后面那片树林里，大约四百步距离。”

李默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我跳起来掐住苗唯的脖子，“你他娘的居然给李默泻药？？？”

苗唯难得好脾气地没有生气，反而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小P鸟懂什么？那是排毒、调养身体的圣药，有了它，你李爹才能活更久。”

我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

苗唯转过脸来看着我，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问：“怎样？满意我送你的礼物吗？还有，昨晚玩得开心吗？”

我一点也不想回答苗唯的问题，只想避开那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我说：“话说苗唯，你最近都会说这么长的句子还不带明显语法错误，进步很大哟。”

苗唯：“当然，因为你喜欢人类文化，所以我特地去学了。”

我暗自庆幸。

却听苗唯又问：“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谈句子长短和语法错误之类的次要问题，现在我想知道，你昨晚玩得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我回想了一下昨晚的过程，脸皮烫得像是两团烧着了的棉花。

“满……意。”我实话实说，“十分满意。不过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李默那种死鸭子（嘴硬）居然软口说了‘我爱你’这三个字的？”

苗唯阴测测地笑答：“天机不可泄露。”

“哼╭(╯^╰)╮装13遭雷劈！”

苗唯：“好吧，告诉你也无妨。”

原来李默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心结，那东西横亘在李默心头，如同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将他人彻底隔离在外——墙内的人不敢出去，墙外的人也进不来。换句话说，李默不敢爱人，也不敢被人爱。

李默心里一直都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他所需要的不是热烈的追求、不是露骨的表白、而是解开心结的钥匙。

用苗唯的话说：李默这个人，即便是内心的感情炽烈到什么程度都不会表现出来。他只会默默地闷在心底，让那种感情慢慢地将他的心燃烧成一片死灰。

李默这样的人就算真的爱上一个人也只会不近不远地看着、不亲不疏地吊着，却永远都不可能迈出最后那一步，除非——除非是在梦里。

这大概便是李默昨晚会搂着我那么直白地说“我爱你”的原因。若非苗唯将李默的心思揣摩得分毫不差，一手促成了昨晚那个乌龙事件的发生……大概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抱到李默、走不进他的内心。

第 63 章

接下来的几天，李默不是蹲在W&C就是躺在床上，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一脸便秘色、虚脱般地出现在饭桌上。

比如说现在，李默动作怪异地在椅子上坐下，拧着眉问：“喂，有没有人告诉我，那颗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强力脱水剂吗？”李默难得地自我调侃道：“我都快成咸鱼干了。”

“其实……那是一颗半成品。”苗唯极不负责地说道，“必须得用本人的血液化开，分成365份，每日一份内服。”

李默脸色变黑，他缓慢扭头，将质疑的目光投在我脸上。

我怒指苗唯：“之前你怎么不说？！”

苗唯摊手耸肩：“我哪知道你手那么快，还没听清楚那东西是怎么用就把药丸给李默喂下去了……我觉得可能是你以前管他管得太严，这小子趁机报复吧。”说着，苗唯抚额，做出一副万分无奈的模样低声道，“他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期，想法比较奇怪。”

李默凉凉地瞥了我一眼。

我内牛满面。

傍晚，我趴在苗唯的浴池边上挠水，李默缩在浴池里离我最远的一头往身上打泡沫。我趴在满是鹅卵石的浴池边上，奋力刨水，水花飞溅中，李默随手抄起一张大毛巾将我兜头扣住。我听见他说：“想洗就下来一起洗，不想洗就滚蛋，别在这儿捣乱。”

我眼睛一亮，迅速丢掉顶在头上的大毛巾，三下五除二地剥掉了衣服、踢掉了鞋子，噗通一声跳下水池，蹬着水飞快地朝李默扑去：“我帮你搓背！！！嗷~~有东西啃我！！！”

李默斜睨我一眼，冷飕飕地问：“看来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你过得很自在嘛。来这里已经有了好多天，你居然不知道这里有桃花鱼？”

“神马？？”我瞪大眼睛，“这里有鱼？”

李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看来你这么多天，根本就没洗过一次澡啊……”

我我我我我……好吧，我只是嫌麻烦；而且苗唯也不像李默，会每天准时催我去洗漱、上床睡觉，毛有人监督的话……矮油，你知道的，鸟类顶多只是拿口水梳一下鸟毛，哪有鸟类整天在水里滚动洗漱的……

我觉得，我就算一年不洗澡也不会变得太脏。可惜李默不那样认为，他黑着脸捏紧我的胳膊，将我脸朝下地摁在浴池边上那些硬邦邦的鹅卵石上，然后从池水里捞了只……毛刷。

“卧槽！那只刷子是哑奴的！哑奴皮肤上有小细鳞！可素我毛有鳞片，那玩意儿会刷爆俺的皮……嗷！李默！！”

李默将我从头到脚刷了一遍，直将我那层原本苍白无比的老皮搓得红通通像只被煮熟了的肉脚大虾米才罢休。李默满意地丢掉刷子，捏了捏我胸前的两颗小豆子，笑得十分奸诈：“你害我跑了这么多天厕所，又害我最近总是出臭油汗，本来我没打算放过你，现在便宜你了，我们算是扯平了。”

我怒指李默：“你只是跑了跑厕所出了点臭汗而已，虽然过程不太愉快，可结果是你浑身上下积攒了N年的毒素全都一次性排净了，可是你……”

李默：“唉~~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刚刚那么一通刷，不但刷掉了你身上的脏东西，也洗掉了你身上那些想掉又掉不下去的死皮。唉？你的表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有东西咬我……”

清澈的水中，有两只小小丑丑的鱼紧咬在我身上，一直贴在肚皮上，一只咬在我二弟身上。

李默肉笑皮不笑，眯着眼睛低头仔细观察了片刻，刻意阴着脸说道：“看，这就是太久不洗澡导致的杯具，你肚皮上有那个啥的液体干掉后留下来的渣痕，那个啥，也不太干净。活该被咬。”

我谨记苗唯给我的《降服李默攻略》里说的，对李默，要抓住一切机会服软撒娇。于是我挥手撵开那些小鱼，腆着脸蹭过去，对李默撒娇道：“我不要鱼，要你~~”

李默僵了一下，似乎有点退缩的念头。

我见势不对，飞快地冲过去抱紧李默，故作豪放地说道：“你还在犹豫什么？我说李默，那天我可是亲耳听到你说‘你爱我’，搞得那么热情，还抱着我在我耳边奋力叫我的名字。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李默犹豫了一下，面色僵硬地干笑着搂住我的腰，垂首在我眼皮上亲了一下。

“你不懂。我怕……”

“你怕什么？怕我看不上你还是怕我有外遇？”

李默叹了口气，脑袋下移，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嘴唇。我心知有戏，又想“机不可失”，于是我迅速回吻李默，搂着他的脑袋用力将他固定在我眼前。李默抱着我的腰，抽空口齿不清地说道：“不行，你方法太粗糙了，我根本享受不到。慢点来，唔，我教你。”

“轻点，一点一点地来……不对，出去点，再进来多一点……唔，对，就是这个样子……”

“嗯，轻轻的……”

“深一点……”

“快点。”

“唔，慢……”

“嗯，快……”

李默面色酡红、韧性惊人的小腰暧昧地扭动着。我兴奋地搂着李默，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完全按照李默的意思去做，他便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动人。渐渐地，我学会了观察李默的表情和身体状态，摸索了两回，我基本掌握了李默的兴奋点。

就在我想来第三次的时候，李默虚喘着握住我家二弟，双手翻飞，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把我搞定了。

我还没来得及沮丧，便听李默教训道：“你不爱惜身体，也得考虑一下我啊。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这么死命地折腾。我可不是你们这些精力无限的山精野怪……”

= =+

“小色魔也是人类啊，他就没你这么娇气。”我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李默面色一怔，转而严肃地问我：“你和董玉林，居然是你在上？”

“嗯。”老子我才不做弱势的那个，我可是战场上最接近“战神”称号的银鸟殿下，怎么可能被软趴趴的人类压在下面~~！

李默默然凝视我半晌，纠结着问道：“董玉林居然没被你搞进医院？”

“他去医院做什么？”

李默想了想，又问我：“那你们每次做完，董玉林都是什么反应？”

“做到一半他就睡了。”

李默长长地哦了一声便不吭声了。

良久，他才又问：“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难道不是他提出来的？”

“是他提的！”说到这个我就郁闷，好好地，董玉林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要和我分手，还十分绝情地甩给我一张内有传说中“青春费”的信用卡。

在李默的要求下，我将我与董玉林之间的一切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默。

李默垂眸沉思片刻，抬头瞧了我一眼，又闭上眼睛沉思了许久，才叹息道：“你这样也太差劲了……董玉林那倒霉孩子，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气得呕血身亡了吧。”

“嗯？”

李默：“他敏感又多疑，再加上你对苗唯的态度……以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太奇怪。何况分手什么的，只不过是寻常的、恋人之间的试探。我猜，如果你在机场的那个电话不是打给我而是打给他，大概，他立即就会从机场某个隐蔽的角落里钻出来营救你。”

“是吗？”

“一定是。”

“难道不是因为我变成了一只鸟，他接受不了才提出分手的？”

“肯定不是。”

“……你们地球人真怪！”

李默睨了我一眼，忽然建议道：“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董玉林。说实话，能忍受你那种毫不怜惜的搞法、还一句抱怨话都不曾讲的……董玉林爱得太惨了。”

“呃……”

“其实这也不怪你，是我教育得太太太太太失败了。”李默重重地叹息，“唉，算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这都造的什么孽啊……麻烦！”

——卷叁·剧变·完——

第 64 章

外篇：乱麻

【外篇 董玉林】

满地狼藉。

所有能摔的都摔了、不能摔的也全都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屋子里唯一还算整洁的地方便是病床边上那张放了盆矢车菊的小圆桌尚且完好。圆桌上空空地，只放了两件东西。其中之一便是那象征幸福与忠贞的矢车菊，另一样，是一只印着卡通小鸡图案的抽绳收纳袋。

少年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表情麻木，不晓得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少年才动了动眼球，脖颈跟着转动，目光落在了那只可爱的收纳袋上。袋子里填的是蓬松柔软的羽毛，那种羽毛很特别：银色的、绒毛长长地、羽管还没长开、放在手心里轻得像是没有重量，却又沉甸甸地、像是载满了幸福。袋子里有一百零四根大羽毛、一大捧小绒毛。少年很清楚，他比谁都清楚。他清楚地知道每一根羽毛的样子、知道每一根羽毛的故事，因为那些全都是他一枚枚捡回来的——笨鸟掉毛掉得很厉害，据说是因为他还在生长期、新陈代谢比较快的缘故……

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少年缓慢地坐起身来，宽大的睡袍中伸出模样纤细的胳膊，一伸手便将那只系得紧紧的小口袋捧进怀里。

轻轻地拆开那嫩黄色带毛球的系绳，从小口袋里倒出一堆凌乱的小羽毛。病房里充足的阳光下，那些可爱的小东西闪着似金似银的柔光，随着少年的呼吸轻轻颤动，看起来脆弱又美好。

少年看着那些羽毛，又呆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从那堆乱糟糟的小羽毛团子里挑出几根长势比较好的放在一边，剩余的又都放回了那只印着小鸡图案的系绳收纳袋中。

恰在此时，病房的门无声地打开，董父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你来做什么？”少年挑衅地问。

“董玉林，你是董家唯一的继承人，那些事我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了，我以为你可以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知道。”

“李九一，还有那个乌鸦一样的怪物。我们与陈家联手布置了那么久，只差一点就可以抓到他了，你为什么要放他走掉？”

少年安静地注视着父亲，手里握着那只装满羽毛的小口袋，抿了抿唇，却什么也没说。

董父叹了口气，叹道：“ ‘鬼鸦’没抓到，‘鬼医’的线索也断了，就连‘李默’都跟那小鬼一道失踪了。”

少年眼神没变、神情也没变。

董父皱眉想了想，又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

“我只想告诉你，你身体里流着一半来自天外的血液，地球上没有你们需要的那种东西。如果不早点找到办法离开地球，你会像你娘一样过早地衰竭而死。你必须重新找到李九一，并且和他建立更加密切的关系。直到他愿意将他在地球上生存却不会能量衰竭的原因告诉你；或者我们的人亲自抓住他——拷问出细节为止。”

少年眼皮颤了颤，低声答道：“我知道了。”

董父面色严肃：“玉林，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羊伯与你母亲一起来到我们家时，神通广大得令人难以想象，简直就是传说中能够飞天遁地点石成金的仙人，可现在，你也看到了——羊伯衰老得比普通人还快，一身本事，也只剩下了略快于常人的速度还有那诡异的步法。（不知大家可否还记得29章的神秘撑伞中年人）”

“嗯。”

“唉，玉林，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董父叹道，“陈家那些大小狐狸们，这些年早就连最基本的幻术都施展不出来了，听说陈家这一代长子结婚数年，生下来的孩子没有一个能够顺利成活的……”

“嗯。”

“现在除了我们和陈家，已经有十四家比较有名的天降家族开始行动了。鬼医、鬼鸦……还有那个小的，被我们抓在手里还好说，一旦被别家控制，哼，你可以想象一下他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