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另外的一个，不会跟Todd一样，能硬把他逼疯，Ryan虽然麻烦，但不会惹乱子，也不会让他不知所措，如果他早点决断的话，大概今天他跟Todd也不会吵架，看看表，鸿文应该下班回去了，他没关紧房门，如果Todd喊的话，外面的人很容易发现他，所以，他暂时不担心小猴子的安全。

比起这个，这房间里面的家伙，似乎要更占据他的注意力了。

“Ryan，在吗？”

推开门，则豪小声的问着。

“豪……把他赶走，我讨厌他！”

难得Ryan没突然从什么角落里蹦出来吓他一跳，而是乖乖的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撅着嘴赌气。

“谁？”

这话说的很没来由，这房间里应该没有第三个人才对。

“你卧室里的那只小野狐狸，长得像只猴子，那么难看，一点姿色都没有，还敢霸占你的床，不知天高地厚，哼！”

Ryan挑高下巴看着则豪，一双浑浊的眼带着莫名的情绪，那里面，紧紧纠缠的，是不属于一个正常人的各种元素，则豪从一开始，就没想弄懂那是什么。

“你说Todd？你见到他了？”

卧室里的猴子，除了Todd，他不知道还有谁，但奇怪的是，Ryan怎么会知道他养了猴子在卧室里？

“当然！难看死了！早知道他那么难看，我就不会拿了你的钥匙跑回去，那些下人见到我，像见鬼了似的，索性我把他们都关在仓库了，真讨厌！豪……”

Ryan缠上来，自然而然的，半个身子挂在则豪的肩膀上，慢慢蹭，“我讨厌他那张嚣张的脸，讨厌看他那番得意的样子，我想杀了他！哼！他以为他是谁，他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凭什么张狂，他……”

“Ryan……”

则豪僵硬着打断了Ryan自言自语，转头抬起手臂，挑起他圆圆的下颚……

“痛……”

Ryan眯起眼，委屈的想哭。

“你见到他？在卧室见到了他？什么时候？”

没给Ryan叫疼的机会，则豪的眉皱的很深……

“疼……豪……你别……这样……”

他有点害怕，则豪的眼神很凶很冷，则豪从来没用这种让他害怕的眼神看过他，则豪总是温柔的纵容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回答我！”

则豪发现，他忽略了一些东西，一些足以致命的东西……

“我……我……今天下午，我……我在你的卧室，见到他，然后，我想杀他，但是，但是有人来了，我怕是他的帮手，所以，就跳窗跑了，豪……你别生气……别……疼……”

他的下颚捏在则豪手里，尖锐的疼贯穿整个颚骨，但则豪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则豪，变得好可怕。

“原来，是你……”

原来那个跟Todd在屋子里谈话的人是Ryan，那这其间一定有误会，他……错怪了Todd，还动手打了他……还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关则豪呀关则豪，为什么在暴怒之前，不能心平气和地听一听事情的经过，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有心要听，Todd也未必就会说给他听，所以，他们两个对此都有责任。

“你跟他说什么了？嗯？”

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Ryan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地板上，擦过他的胸口，并没有扯起一丝波澜，而Todd的眼泪，哪怕是一滴，都能让他心疼到窒息。

这大概就是亲密的人和爱人的差别。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他了，我说你跟我在一起，我说你爱的是我，我说，他只不过是一只不花钱的野鸡，我让他滚，我告诉他了，豪，所以你不用为难了，我告诉他你会跟他分手，接我回去，所以，豪……我们，没有任何阻碍了，我知道你善良，我知道你不忍心伤害他，但是他太不知趣了，他……啊……痛……”

Ryan停下说道一半的话，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则豪和则豪猛地抡起来的巴掌，但还好，那手停在距离他二十厘米的位置，僵硬的颤抖，则豪的表情狰狞可怖，那双迷人的黑瞳，像是被撕裂一样的伤痛，他，从没见过这样风度全失的则豪，即便是十年前，他们分开的时候，则豪的笑容，也是云淡风轻的……绝望的美丽着。

“啊……”

身体被猛地推倒，Ryan失声叫着，顺势落在床上，手本能的去抓则豪，却被打开。

则豪想打他，想骂他，想杀了他，但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很清楚，就算气炸了他也还是很清楚，Ryan疯了，被逼的疯了，或者是他自暴自弃的疯了，总之，他已经陷入妄想中，不可自拔了。

他怎么，能再对一个这样的人下手，况且……

所以纵然他恨，恨这个害他误会Todd害他跟Todd又吵架的人，他抬起得手，还是抽不下去。

就在那一个短短的瞬间，他明白了那其间的差别，他对Todd从来都不客气，不是因为他不疼惜，正是因为他爱着，并深爱着，他才不能容忍Todd因此变得骄纵，并轻贱他们之间的所有点滴，他下得去手，因为那是他自己的，他可以疼爱，自然也可以管教。

但Ryan不一样……

即便他们曾经亲密，但他们的生命，却并不属于彼此，则豪，不愿意负起这个责任。

停在半空的手掌慢慢握拳，握紧，猛的沈下来，则豪闭眼，深深的呼吸，再睁开，转身往门外走，现在，他得赶紧回去跟Todd道歉，他不能给Todd太多的时间去思考，那个小妖精的心肠太细腻，多一分钟，他就有一分钟的时间去凭空杜撰自己与Ryan之间说不清楚的事情，难怪他会骂自己脏，该死！他太不小心，为什么就不看好自己的钥匙呢！刚刚，至少应该澄清一下……

对Todd，他怎么总是……

“则豪……别走，别走……”

突然被人抱住，则豪没有躲，Ryan的颤抖让他不忍。

“则豪，你别生气，别离开我，豪，我会乖乖的，别走，豪，你……你要是想留着他，就留着吧，你可以不赶他走，只要你还要我，就好，豪……”

哀哀的乞求，眼泪模糊视线，Ryan不知道则豪怎么了，他变心了吗？不会的，则豪爱他，则豪爱他！

“Ryan，你清醒一些好不好……”

这是一个太奢侈的要求，但他还是忍不住一说再说，“我说过很多次，很多次，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没爱过你，所以，放弃吧，如果你不想回LV，不想回Martin身边，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会给你安排落脚的地方，但是，Ryan，放手吧。”

关则豪，只有遇到Todd，才会懂得，什么是爱情，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豪……不……你要我的……要我……要我……”

Ryan哭闹着缠上来，扯着则豪的手掀开自己的衣摆，往身下探。

则豪一把捉住他的肩膀，把他硬推开，没掌握好力道，让他狠狠的撞在身后的墙上，一声闷闷的响，疼痛。

“Ryan，我不管你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十年前，无论遇到我与否，你都会落到Martin手里，都会变成今天这样，这个责任，我不会承担，如果你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曾经我没能帮到你，那么现在，我或许可以负担起你所遭遇的全部，但是，Ryan，不行，你不行，我承担你的一切，这对Todd不公平，甚至，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我没有资格，你也没有，没有资格要求他跟我一起分担过往的责任，并因此承受痛苦。他承担的已经够多了!Ryan，我不知道你到底了解关则豪多少，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很清楚的告诉你，关则豪，为了Todd，可以与整个世界为敌，所以，谁都不能伤害他，包括你！听我的话，别再去招惹他！”

避光的角落里，Ryan愈发暗淡的眸扬起，哀怜的望着则豪，却再看不透他的心思，则豪低垂的脸，是一种不曾熟悉的冷漠表情，但却强硬的让人无法质疑，曾经，则豪不是这样，则豪意气风发，张扬不可小觑，则豪，从来不会有这么沉重的感情流露，则豪总是引而不发的，则豪，是深不见底的……

“呵……你在维护他吗？”

自己，到底回来干什么呢……不要命的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他朝思暮想的男人，移情别恋？

呵……Ryan……好蠢……

深深的吸气，再叹息，则豪摇摇头，轻轻的把失神的Ryan拉起来，让他贴在墙角，好好站住，一面帮他整理弄皱的衣服，一面说，“我爱他，这个没错，但我这么说，绝对不是护着他，而是在保护你……Ryan，他的话，你惹不起，所以，忘记过往忘记我，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才是你应该去过的生活，其他的，都不适合你，Ryan，很多事情，现在的你，没法明白，也没法接受，晚点会有人来接你，去处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Martin那面，我会帮你去说，总之，当你的人生能重新开始之后，也许，你能明白……”

“不……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豪……别走……别走……啊~”

纵声的尖叫撕破喑哑的喉，宛如唱响地狱的镇魂歌谣，狂乱拂起柔软的发，在干净的头顶，绽开，墨黑的颜色飘摇着，有一丝的狰狞，空洞的双眼抬头，却望不到天空，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就是这样，沉浸在思念的煎熬里，爱则豪，爱到整个心都痛，他却觉得那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

他知道，他只是则豪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但是，至少他是最长久的那个，至少，则豪为了他，付出过，其实他明白，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比别人聪明一些，更懂得则豪想要什么，他能满足那个男人的自尊心，也能满足那个男人的身体，他甚至，肯为了那个男人杀人，更甚至，肯为了那个男人放弃一切，他小心的隐瞒自己的来历，就是不想给这个男人半点负担和压力，他知道这个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洁癖，对任何不干不净的麻烦都敬而远之，所以，他把自己，硬生生的伪装成一个，则豪的爱人……

但最终，他赢不了宿命，则豪，没守住给他的承诺，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则豪根本没想要去付出全部坚守，而不是，则豪身不由己。

他心念念不忘，每夜每夜呼唤着这个男人的名字睡着，在LV空荡荡的大床上，为了回到则豪身边，他尝试过杀掉他的父亲，他毁了自己的一切，父子关系，以及自己的人生，他用堕落和放纵麻痹自己，每天带陌生的男人回家，并要求强烈和粗暴的对待，直到他父亲忍无可忍的将他关起来，才算罢休。

他逼自己，也在逼周围的人，所以他的父亲把他送给Martin，他不仅不怨恨，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解脱，虽然，他不停的，甚至有些自虐的，坚持在那个男人的床上，叫着则豪的名字，换取那男人残暴的对待，仿佛唯有疼痛和践踏，才能让他觉得，他是活着的……

那之后，一切，都不受控制，直到今天，他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这到底，是谁的错……

他这乱七八糟的人生，到底该有谁来负起这个责任！

不……不……不要让他自己承担，他也是人，他也，害怕孤独……

救他……谁来救他……谁来救他……

“啊~”

如果得不到……就毁掉……他得不到世界……那么……可以……毁掉吗……

如果，他祈祷，神，听得到吗……

他已经……一无所有……

Drop 40 宽容

Todd曾经说过，他犯下太多的罪，他把本不干净的世界，引导向污沼深处，他让很多人互相厮杀，直到两败俱伤，他伤害的人心，比伤害的人命似乎更多，但两样，都多到数不过来。

他的双手，一滴血都没沾过，但他明白，他犯得才是最大的错。

所以，他是一个，死掉以后，一定会下地狱的人，而且，他去的地方，一定是地狱的最深层。

他常常会做那样的噩梦，一个人，孤独的被淹没在一片痛苦的呻吟声中，身体被反复碾压撕裂，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时候他知道，这是一种预兆，一种对于他死后归途的预兆，其实，他很害怕，怕那种四周都是黑暗，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的深渊，他讨厌血腥的味道，讨厌失去生气的脸，讨厌痛苦的嚎叫，讨厌压抑的喘息，如果他的人生能重来一次，他会选择做一个艺人，他要倾尽所能的将自己暴露在光亮中，不要再有一丝一毫的阴影笼罩，哪怕看起来像个受人摆布的傻瓜，呵……可惜，像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有来生的，他的罪，足够他沉沦无间一千万次，或许直到世界都毁灭，炼狱的墙不堪承重的倒塌，他也还没有赎清自己这一身的业。

因此他从来不祈祷，因为那对他没用，神，不会助纣为虐。

但是，在他有了则豪之后，他常常会对着高耸在教堂尖端的十字架发呆，他想，尝试着祈祷，并开始赎罪，因为他想将自己的幸福甚至人生延续下去，一千年或者一万年，不管多久，始终，都要跟则豪一起。

从那时候开始，他拆掉自己的六芒星耳钉，换成十字架形状。

他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虔诚的对神忏悔，忏悔他曾经犯下的罪。

他说这些的时候，则豪的眼睛积满了泪水，但一滴都流不出来，他觉得哪怕他只是掉落一滴热泪，都玷污了Todd的真诚，Todd爱他，倾心的爱，这感情，无可替代。

上身前倾的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上，有些无力，Ryan睡了。

在砸光所有东西，并把两个人都抓得满身伤痕之后，体力不支的倒下，则豪趁机注射了镇静剂给他，希望他能一觉睡到天亮。

低头看看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刺痛的肩膀、胸口，全都是暧昧的伤，难怪Todd会那么愤怒，但这伤痕，与情色没有半点关系，那是Ryan毒瘾发作的结果。

黑猫是Ryan喜欢的东西，在游乐园的那天晚上他就察觉了，但为了不让Todd担心，他缄默，而且，他以为是有人假借Ryan的名义在戏弄他，所以他找人去查与Ryan有关的一切，没想到的是，他仔细的阅读那些材料，为了找不到破绽而发愁的时候，Ryan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笑容，怀里，抱着令他眼熟的一只黑猫。

Ryan很坦白，诚恳的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并且，目的很简单，要让那只该死的小野狐狸知难而退，则豪是他的，不是任何人的，然后，这只小狸猫像年糕一样缠住他，怎么都不放手。

则豪让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同时也想隔绝他与外界的往来，自己才好查一查他背后主使的人到底是不是Martin，这小子虽然变得神经兮兮的，但很乖，乖乖的被他关在宾馆里禁足，乖乖的等着他，从不乱跑。

但是，显然Ryan已经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了，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怎样都唤不醒，则豪带他去检查过，结果是致幻药物使用过度，产生药物依赖的同时，他的脑子也不清醒了，而且，他本来就有些抑郁倾向，这种心里脆弱的人，很容易就分不清现实和自己营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