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桶如同被瞬间脱水的小黄瓜，蔫了。

“我穷……”他委屈地说道。

李默忍不住伸出手去顺了顺“小狗”的脑袋，故作狂放地安慰道：“不是爷不嫁你，是爷太贵，你娶不起。”

小饭桶咬了咬唇，哀怨地瞧着李默：“好吧，你要什么做聘礼？”

李默假装认真地歪头想了想，笑眯眯地答道：“嗯，让我想想。要不就照时下最流行的标准好了，120平以上的房子、100W以上的车子、还有养得起我的票子。”

“我穷……”小饭桶的脸又皱成小苦瓜了，他低声嘟囔：“我很穷。”

李默差点狂笑出声，最终，李默只是拍了拍小饭桶的肩膀，敷衍着安慰：“没关系，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你还年轻，未来很美好，相信我。”

小饭桶小声嘀咕：“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

“才什么？”

“没什么！”小饭桶哼了一声，挑衅地瞧了李默一眼，“你这个独裁男，暴力狂。对我这么差劲，你老了以后，老子我才不会给你养老！！！”

李默笑喷了。

李默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他和小饭桶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友好谈话。

那只从来都表现得很乖的小饭桶居然离家出走了。直到李默看到了当地一份发行量很大的报纸，他才彻底相信这个事实——报纸第一版是一副巨大的照片，黑白的照片中，两名尚显稚嫩的少年笨拙却热情地拥抱着激吻。其中一个是董家小太子，另外一个……是李默家一夜未归的小饭桶。

李默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头涌上一种说不出是愤怒还是酸涩的情绪。

良久，李默才从压抑的情绪中缓过劲来。他梦游一般打开了小饭桶的房门，愣愣地站在那个小小的房间中央，视线从地上的枕头抬升至凌乱的床铺，又从凌乱的床铺转移到光秃秃的书桌，这里还残留着小饭桶的生活痕迹，李默不敢相信，那孩子居然真的有勇气离家出走。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墙壁乃至天花板上那些被放大得有些畸形的李默自己的照片。

是的，李九一的房间中，贴满了李默的照片。有生活照，也有工作照，甚至还有李默一脸囧样蹲厕所时的抓拍。李九一迷恋李默，这一点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偏偏李默自己总是硬着头皮装糊涂。

叹了口气，李默搬了把凳子，将那些巨大的照片一副一副地从墙上撕下来，卷成细筒，全都收集在一个竹编大筐子里放进了杂物间。

做完了这些，李默将脸埋在双手之间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李默起身，从柜子里摸出一整条烟，哆嗦着拆开拿了一包，抽出一根夹在指间。可惜，李默戒烟已经有了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根本就没有趁手的点火工具。李默四处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火机、甚至连一根火柴头都没见着。恼怒中，李默开了煤气灶，就着煤气炉火点上烟，深深地抽了一口。

辛辣的烟草气味钻入气管、进入肺部，一直猛抽了四根，李默才觉得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浑浑噩噩地脱掉围裙、换上外出的衣服，李默径直去了离家最近的一家酒吧。

夜色未深，酒吧里冷冷清清地，李默只是要了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回家的时候，从一座高高的桥上路过，迎着夜风，李默爬上了桥栏，安静地注视着桥下来来往往的人流。打了个酒嗝，李默自嘲地想，不晓得如果他就这么跳下去的话，会不会砸死一只无辜的路人甲……

——卷贰·拐卖·完——

卷叁：剧变

第 40 章

“明天你过来，我们商量下私奔的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董玉林的心情似乎十分低落。不过，我的注意力全被董玉林话里的新词汇吸引了：“私奔？？？”

董玉林嗯了一声，低声解释道：“私奔就是……瞒着家长，和大象一起偷偷地离家出走，然后去别的地方玩。”

我知道了！

私奔就是瞒着李默，偷偷出去干李默不允许我干的事情！

MD！我眼睛一亮，心想：私奔太自由了！老子我喜欢！！！

董玉林扬眉，问我：“怎样？要不要私奔？”

“要的要的！这个必须要！”

紧接着话题进入详细讨论阶段——我和董小色魔一道商量了私奔的具体时间和具体事宜，最终敲定了两套私奔方案，简称SB方案。

我在那张大白纸上写下“SB方案”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的时候，我分明瞧见董玉林激动得连面部肌肉都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我安慰地摸了摸这傻孩子的头，心想，董玉林这丫大概真的很喜欢我，喜欢得瞧见我定私奔方案就激动成这样。他大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我出去过“自由的二人世界”了。

连续两天，我背着李默偷偷摸摸地和董玉林一起准备了许多私奔需要的东西。好吧，其实大部分东西都是董玉林在准备，而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焦头烂额地忙活了两天究竟忙了些什么内容。

总之，董玉林终于告诉我，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和我私奔去。

私奔！

噢！

战神在上，老子我掉到地球上以后还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李默，也没有享受过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李默心思细腻，却没有董玉林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敏感。若是换做董玉林，一定会在我决定“逃跑”的第一天就轻易戳穿我企图翘家的“不良”企图。可是李默没有——他对外界信息的接收、处理效率十分低下。我觉得，李默这种特质可以用一句十分精辟的地球词汇概括——“迟钝”。

我将所有行李都打包送去对面董玉林家，比往常郑重了好几倍地向李默告别；其实我很希望李默能够识破我的小诡计，戳穿我的跑路计划，然后将我拖回家，关上几天禁闭也好、罚掉几顿饭也好；可惜他没有。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李默的迟钝、痛恨这个讨厌的地球人那比钢条还粗的神经；于是我闷闷不乐地“又一次”朝李默郑重道别，然后更加不愉快地撒丫子奔向董玉林家——我与小色魔将从他家后院翻墙而出，避过李默的视线走上私奔之路。

我在门口纠结了许久，虽然向往自由的生活，却不甘心就此离开。

轻手轻脚地抱住李默，我狠狠地蹭了蹭他的颈窝。

在李默浑身肌肉都僵掉之前，我鼓起勇气，告白道：“李默，嫁给我吧，我给你生颗蛋。”

李默垂眸，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半晌，轻飘飘地问：“你还会生蛋？”

“当然会！”

“你又不是母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再顾忌面子，揪着李默的袖子央求：“嫁给我嫁给我嫁给我……”

李默将我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轻蔑地问：“你的聘礼呢？”

我……

“我穷……”

李默被我逗乐了，摸小狗一样摸着我的脑袋，安慰道：“不是爷不嫁你，是爷太贵，你娶不起。”

“好吧，你要什么做聘礼？”

李默假装认真地歪头想了想，笑眯眯地答道：“嗯，让我想想。要不就照时下最流行的标准好了，120平以上的房子、100W以上的车子、还有养得起我的票子。”

我穷。

我很穷。

于是我在李默的聘礼标准面前暗戳戳地内牛满面。

无比纠结地再度与李默告别，我穿过李默家门前那条窄窄的小街，敲开了董玉林家的大门。

迟钝的地球人李默，他大概以为我只是要去董玉林家写个寒假作业什么的。啊啊啊！！！我恨地球人！尤其是迟钝的地球人！！

老子我现在无比惆怅。

私奔这根秤杆一头放着李默，一头放着自由。

我下意识地觉得自由比较重要，可是真到离开李默的这一刻，我又觉得无比难受。那感觉，大概就和地球人被人割了一大块肉一样，肉疼心疼、哪儿都疼！！！

我觉得我此刻的脚步一定是沉重又萧瑟的。

李默在身后高声叮嘱：“早点回家，不要太晚！”

我闷闷地回了句：“知道了。”便被董玉林拖着，以越来越快的脚步奔向后院。

在翻墙而过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初遇李默的那段日子。

晚出早归的李默、总是空荡荡的冰箱、从未整洁过的房间，还有那时不时出现在家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还有……抽屉里那整瓶的安眠药、李默手腕上横七竖八的丑陋疤痕……

我不安地扯了扯董玉林，问：“喂，你说，我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李默会不会寂寞得自杀。”

董玉林瞥了我一眼，面带不屑（也不晓得他究竟是不屑李默的‘脆弱’还是不屑我的‘担心’）。

董玉林抬头瞧了眼我们翻越而过的那堵矮墙，轻叹道：“李默如果有自知之明，大概会忘了你。”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董玉林半是严肃半是玩笑地解释道：“李默老了，而你还很年轻。他不可能就这么束缚你一辈子，所以我觉得，他大概会主动放手。”

哼╭(╯^╰)╮李默才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人。

他喜欢我，很喜欢。

我感觉得到。

我闷闷不乐。

闷头钻进董玉林早就准备好的私奔专用车里——车的后备箱里有我们私奔能够用到的所有东西。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按照我们事先拟定好的私奔计划进行了。

首先，我和董玉林要一起去董家拜访他的那些长辈们。对于这个环节，我一直有点不大明白——我和董玉林私奔，为毛我必须得瞒着李默，而董玉林却可以明目张胆地带着我去见他家那些数目庞大关系复杂的亲戚们。如此区别待遇……

一念及此，我就忍不住在董玉林腰眼处狠狠地拧了一把。

“！”董玉林痛得闷哼。

我得意地又拧了一把。

董玉林猛地踩了刹车，扭过头来，怒问：“你干嘛？”

“我又突然不想私奔了。”

“为什么？！”

“没了我李默会自杀的。”

“不会！”

“会！”

“不会！！”

“会！！！”

董玉林额角青筋暴跳，他深呼吸两口气，而后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认真且严肃地保证道：“我会找人看住他，保证我们回来的时候，李默还好好的，一根毛都不少！”

我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 41 章

那日小色魔对我保证过李默的安全后，我就和他一起奔去见了“家长”，尔后直接被架送到董家早就准备好的专车内直达机场。

而我，终于坐上了传说中的“灰机”——话说，李默那家伙兜里的票子一大把，却不肯用那些钱来享受生活，过得像苦行僧一样。上次“回家”，李默买了两张火车票，一张卧铺票（我的）一张硬座票（李默的）。那火车一路走走停停地用了十几个小时才到目的地，直把老子我所有的耐心都打磨干净，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据伍运风向我透露，李默似乎有着十分奇怪的“背景”，他继父送给他的资产大概够我挥霍好几辈子。

我猜，那大概是一笔相当了不起的财富，以至于伍运风说起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既不屑又嫉妒的神色。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地球人李默，不止有轻生的毛病，还有喜欢自虐的毛病——要知道，老子我第一次见李默是在一处老旧的公寓楼里，那种地方月租金还不到五百，几乎算是那个城市最差的住房之一了。

“李九一。”

“嗯。”

“李九一！！！”董玉林高声喊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你说什么？”

董玉林怒瞪我一眼，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平复心情，才又开口：“我说：房子是新的，装修的气味还没散掉，我们到那儿以后先住酒店行不？”

“啊！哦！行行行！可以的！！！”

董玉林怨气十足：“别敷衍我。”

我干笑道，“我从没出过远门（被拐卖的那次除外），这些你安排就好啦，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董玉林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你还在想李默？”

“没有。”唉唉唉我堕落了，身为一颗正直的蛋，我居然学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了，这样不好。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董玉林的手指贴着我的脊背钻进我那系得不太紧的腰带里，捞出内裤的松紧带扯了老长，尔后忽然松开——

“嗷！！！！”痛！！

我没形象地惨叫。

董玉林板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李九一，李默只是你的监护人，监护人是什么意思你懂吗？监护人就是给你吃给你穿养你到成年然后一脚把你踢出家门自立门户，去社会上自我挣扎的人。而我们，”董玉林将我的脑袋扳过去，与他面对面。这一刻，董玉林的眼神显得无比哀伤无比无助，他用哀求样的语气接着说道，“是恋人。是即将结婚的恋人。你知道恋人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

“你不知道。”董玉林哀伤无助的眼眸中突然爆发出一团怒火，他愤怒地捏了捏我左右两侧的脸颊肉，狠狠地说道，“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教你！我会教你的！”董玉林就这么死死地捏着我的脸，将我硬邦邦地扯到他面前啃了一口（这大概、可以算是一个过于粗鲁的——吻？）。

“……”我完全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答。

可以说，此刻的我完全被董玉林的一番话给打懵了。我脑子里反反复复盘旋着一句话——噢，彪悍的地球人，情感系统真真真真……真豪放。

当然，不理解归不理解，董玉林用吃奶的力气亲了我这个事实我倒是很清楚。

本着不肯吃亏的原则，我抱住董玉林的后脑勺，反过来在他嘴巴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董玉林将我的脸捏得更疼了，回啃力道也比刚刚大了许多。

我的舌头已经尝到了血腥味。

作为一颗外星蛋，我不明白董玉林突然发狂的真正原因，但这并不妨碍我将他摁在候机室的长椅上狠狠地回啃。

一开始董玉林还会咬我的嘴唇和舌头，到后来则变成了温顺的回应。

一吻结束。

董玉林大口喘着粗气，先是尴尬地别开脸去，尔后在接触到候机室各处投来的各色视线后瞪大了眼睛。

一抹红色飞快地从董玉林脖颈处爬到他脸上、连耳根都没放过。

依我的经验来看，董玉林那是害羞了。

此刻，小色魔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埋怨：“李九一！你稍微有点公德心行不？大庭广众之下，你……你你……你叫我情何以堪！”

“你明明很享受嘛！”我不忿地反驳。

董玉林面色更红了。他恼怒地瞪了我一眼，别过头去，不再和我讲话。可惜，候机室中那形形色色或明或暗的打量依旧不时地投射在我和小色魔身上。可怜董小色魔没我这么厚的脸皮——他僵直着脊背坐了片刻，已经被那些带着颜色的目光刺激得极不自然地换了三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