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慎走到门口,刚一走出去,那门突然猛地就关上,伴随着咔嚓咔嚓的锁门声音,很快恢复平静,就像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一样。
真是离奇的一天。
伏慎低头看看时间,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他出门之前并没有和沈昭和说,不知道那人会有多担心。
这么想着,连忙跑了起来,刚一推开家门,还没来得及喘气,就看见沈昭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显得愣愣的。听到伏慎进门,猛的站了起来,叫了声:“伏慎?”
“嗯,我回来了。”伏慎叹了口气,“抱歉我……”
“你去哪里了!”沈昭和说道,“难道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吗?一大清早就走了,现在才回来,你到底是要怎么样啊!就算是冷战你也够了吧!”
听到那人一连串的责备,伏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你还不是一样!我问你,你昨晚去哪里喝酒喝到那么晚?你有想过要和我提前说一声吗?沈昭和,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
“太过分了!”伏慎愤愤的说,“因为我向你告白,所以你就觉得很恶心,这么多天一直都针对我,和我冷战,昨天晚上,你还想赶我走。难道我喜欢你就不对吗,你真觉得恶心就和我说啊,大不了就不缠着你,这么轻易的就赶我走,那你当初收养我又有什么意义。”
伏慎很是疲惫。感情上,他向来不是什么常胜将军,败在一个男人手上,自己也是惊奇,得不到回馈,不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是心理上的煎熬,伏慎说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想把我赶走,我也不会缠着你。”
“不是你自己想走吗。”沈昭和冷声反驳道,“随便说了句喜欢我然后就跑了,不允许我干涉你,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在耍我还是怎么的,伏慎?你不让我干涉你,是不是因为你想早一天离开我,不让我成为你的阻碍?”
“我想离开你?沈昭和,你……”
“难道不是吗?”
“……”伏慎扶住额头,“……我又不是和你开玩笑,沈昭和,我是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人,这一辈子,第一次喜欢上别人,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告白,如果你觉得我不是真心的,只是耍你,作为逃离你的借口,那真是让我非常难堪,第一次告白怎么会如此失败……”
“……”
“不是想离开你。”伏慎的表情尽量诚恳,甚至走上前,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手,“是想这辈子,一直留在你身边,你懂吗?沈昭和。”
30.两年内,你的工作一定没有生命危险。
沈昭和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猛然缩了回去,眼睛注视的方向也挪到了窗外,犹豫的看了伏慎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极其尴尬。那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倒像是怕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伏慎的脸色很是不好,而两人都不知道改如何打破这该死的成绩,还是伏慎咳嗽了一声,随后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不得已,还把房门关上了。
如此明显的拒绝情绪伏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而且觉得,如果再纠缠下去,就显得自己太贱了,沈昭和是个正常人,怎么自己就看不出来呢。
伏慎听不到外面到底有什么动静,心中烦闷,撑在窗台上,大开着窗户,眺望远方,却也没什么能看见的。他的心里觉得彷徨,上辈子恪守的准则就是如果不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绝不轻易交往,到了这辈子怎么就有点忍不住的感觉了呢。还是说,也许自己也没想过。自己,真真切切的爱上了这个人了?
伏慎更觉得沮丧。不沦陷还好,一旦喜欢上,要是那人没有喜欢上自己的可能,自己也不可能死缠着他,那可不是悲剧了吗。
正在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自己的窗台底部,伏慎还以为自己听到了幻听,略微惊奇,然而很快的,自己的脚底下又被人敲了敲,发出‘咚咚’的声响。
伏慎惊愕的挪了一下,那声音消失了之后,半晌没有声响,叹了口气,应该是鸟啊什么的东西吧。
伏慎揉了揉被冻得僵硬的脸,是听到了幻听了吧。
一定是太冷了。
伏慎向后退了一步,确定没有任何声音之后,转身,想要回到房间里。
伏慎退后的第二步,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停住了步伐。
自己身后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有心跳的声音,能感觉到一点点的热量,不是沈昭和的,自然也不是自己的。
在他停住脚步的一瞬间,突然又一个人的手缓缓地伸到伏慎的面前。几乎是立刻的,伏慎以为身后那人会勒住自己的脖子。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第一个念想居然是:刚才那才不是幻听,确实有什么人,悬挂在自家的窗台上,并且敲了敲。
那人却并没有勒住他的脖子,相反,只是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手,说:“花拉子米。”
“……”
伏慎卧室的阳台向外突出,爬进来好像是挺简单的,但是伏慎知道,这里是三楼,横竖也有十米左右,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进来一个人呢。
听那人叫自己的代号,伏慎想,这就是帮组织给自己带信的人吗。
伏慎缓缓地转过头去,却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身后的那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从脖子往下全都密密的包裹起来,脸上有一副墨镜,只露出非常大众的嘴唇鼻梁和发型,唯一让人觉得惊讶的,应该就是那人的身材了。非常的瘦,但是却能看出衣服下肌肉的痕迹,两只腿几乎就像是贴着骨头长出来的,手臂极其的长,目测一下几乎能超过膝盖。
等到伏慎倒吸一口冷气,那人不紧不慢地说:“看完了吗?”
那声音非常之小,甚至还夹杂着电流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哦,对了,那个房间里,那个‘沃爱思’的声音。
伏慎愣了一下,没回答,点了点头。
那人从身后抽出一张塑料袋,仔细一看又不像是塑料袋,因为那人把他横铺在伏慎窗台的门上,展开,那塑料状的东西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里面的东西半点都看不见——相信里面也是绝对看不见外面的。
“今后组织给你的私函都由我来递送,但是我不会每次都现身,放置信件的地方就是上次和你说的,如果有地点改变我会亲自和你说,花拉子米。”
伏慎点点头,左手边的花盆底下,他会记住把那支花换成塑料的的。
那人离伏慎的距离很近,几乎也就是一个拳头的距离。隔着一副眼镜,伏慎根本没办法看到那人的眼睛,却看见那人突然低下头,从嘴里吐出了什么东西,扔到手里,突然放到伏慎的耳朵边。
伏慎这个恶心,还没来得及躲闪,突然听到一阵电流声,不像是刚才外播放的‘沃爱思’的声音,更像是眼前这个人的,而且声音极小,要屏住呼吸才能听清楚。
“请假,和我去澳门。”
澳门?
伏慎还没来得及提问,就被那人捂住了嘴,示意让他继续听下去。
“你有,两天时间准备,通行证已经办好,什么东西都不要带着,两天后,早上九点,在你学校的门口。”
说完耳边感觉的一阵灼人的热量,从那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竟然凭空燃烧了起来,甚至烧到了伏慎一点点的头发,那人一扬手,将那烧糊了的东西扔掉,转身将门上的塑料布揭下来,奇怪的是,那门却再也没有恢复原本的颜色,漆黑如墨。
不知是不是那人冷漠的气场感染了伏慎,他也不敢说些什么,直到那人抬脚跨到自己的阳台上,准备跳下去的时候,伏慎才突然问了句:“不去行不行?请问是很重要的事情吗?非要去吗?”
那人根本就没有多停留,只是在跳下去的一瞬间,伏慎连忙赶过去看看那人会不会被摔死的时候,才从容不迫的点了点头。
那人的脚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伏慎看到他轻巧的爬在一楼和二楼的窗棂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贴住了一样,有没有五秒钟?那么高的三楼就被他轻轻巧巧的跳了下去,毫发无伤。原谅他此刻只能用轻巧来形容那人,垂直的高度下去像是在平地上爬。
伏慎后知后觉的翻了翻左手边的那个花瓶,底下,果然有一个信封。
透明信封。
伏慎很是害怕,如果打开那个信封,那张纸立刻就烧毁了该怎么办。
果然,那信封之所以是透明的,就是因为可以隔着信封看信,可是,那信,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表面看起来就是一个塑料薄膜贴着一张白纸。
伏慎无论如何都不知道怎么看里面的内容,又害怕打开了之后纸张立刻就被烧了,只得苦苦思索,过了一会儿,冲着太阳,居然看到了淡淡的字迹。
颜色很淡,几乎无法辨别。想来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太微弱了。伏慎想,台灯的效果是不是一样的呢。这么想着,也觉得冷了,连忙回到屋里去。
刚到了门前,伏慎就愣住了,这门哪里还是漆黑的颜色,明明又恢复了原本的透明的玻璃颜色。
不对。
和原本,肯定是有什么不一样的。
伏慎到了房间里,上下打量着那个门,很快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树、那云,都是没有一点动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将画面定格到一个瞬间,好让房间里的人看不到窗台上发生了什么是吗?
伏慎笑了笑,高科技什么的,永远出乎人的意料。
保密系统如此完善,相比,那‘组织’也不是什么小范围的活动。
伏慎打开桌前的台灯,果然,这样看就能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电子打印版本,这么写着。
花拉子米:
欢迎你的加入。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的疑惑,疑惑的问题很多,但是很抱歉,我不能一一将问题告诉你。我是组织内的一个成员,知道的会比你多,但是按照规定,这些信息都是要你自己得到的。接下来,我会给你讲讲一些关于你的重要的事情。
你是去年三月份被组织注意到的,没错,就是你参加数学联赛的时候。可以这么说,在各个行业的精端,组织都会放非常多的眼线来寻找组织的成员,很荣幸,你就是被选上的一员。
在过去将近半年的时间里,组织除了在考察你的水平,同时也在做一些基本的准备,比如将你家里所有的信息全都调查清楚,将你的收养人的房子周围半径的可疑人物排查一遍。相信我,组织对你的了解,一定比你本人了解的还多,如果你当初拒绝了组织的邀请,我相信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答应了的你,现在的人生,充满了挑战与刺激,作为一个被选上的男人,你现在有足够多的机会爬到你自己行业的顶端。相信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花拉子米,对于这个‘迷’一样的组织,你有什么感想呢?
后两天有一个不算正式的工作需要你去完成,完成的地点是澳门,我相信一定有人已经告诉你了,请不要害怕,你知道,任何行业,都没有清闲这一说,虽然不清闲,但是我保证,两年内,你的工作一定没有生命危险。
请慢慢的融入进来吧,期待你成功的那一天。
附:看完信之后将纸从塑料包里面拿出来就可以了,然后将包裹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地。
祝
秋祺
代号:CT
伏慎伸手将那封信从塑料包里拿出来,那信却没有像他想象得一样自动燃烧起来,而是快速龟裂,轻轻一碰就碎成一扎一扎的,想必是绝对拿不起来,更别提看看内容了。
看来过两天是绝对要去澳门的了。
伏慎不知道去那里干什么,却没什么安心的感觉。
怎么也不觉得是一个有关数学的地方:博彩,让多少文人不屑的东西。伏慎本想离那种事情远一点,没想到组织让他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澳门,再想想自己和沈昭和这种不瘟不火的状态,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着,片刻不得安宁。
然而再想想刚才信件内的内容。不得不说,字字珠玑,全都说到了伏慎的心里了。明明是那么平淡的言语,却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想来那个‘ct’说的话也受过专业训练——这些信件上的内容几乎都带着点心理催眠意味,如果对付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那真是绰绰有余了。
也罢,不过是比较另类的工作,怕什么。
仔细回想一下最为实际的经济问题,组织出手并不吝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霸道。从经济上垄断人心,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伏慎不用为钱财担心,却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这年轻的生命。
那信上说‘两年内没有生命危险’,两年后呢?
伏慎并不知道。
他对于航天的知识浅薄的很,导弹更是不用提了,未知的领域总让人觉得前途迷茫,稍不留神就把自己整个都赔进去了。
正在发愣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有人说:“伏慎,你出来。”
伏慎脑子里的血一下子涌了上来,手忙脚乱的把那透明的包装袋放到花盆底下。
是沈昭和。
伏慎还没想好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沈昭和,只觉得,如果现在的自己,肯定会害怕面对他,想逃避,害怕那人明确的拒绝。
阵阵发慌的时候,门外那人突然说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啊。”
伏慎揉了揉脸,放松僵硬的肌肉,努力做出没有表情的样子,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了。
心底有一个声音说道,伏慎,你完了。
这个人,才是你最大的劫数。
我完了。
看到那人的一瞬间,伏慎这么想。
真的是,再也放不下了。
伏慎这几个月一直在长个子,这会儿靠的又紧,看看,自己居然已经和沈昭和差不多高了,那人一低头恰好能将气息打到自己的肩膀上,明明是文人那种温润的长相,此刻却紧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让他非常难为的事情。
终究是,后悔了吗,沈昭和,后悔把我带到你这里?
伏慎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把头低下来,想听沈昭和到底能说些什么。
那人说道:“伏慎……”
“恩。”
“咳咳。”沈昭和轻咳了一声,把手插到兜口里,半晌,小声说,“我不会觉得你这是一种病,其实……也挺正常的。但是我想,会不会是因为你只接触过我这么一个人,所以错以为你自己是喜欢我的呢?”
仍旧是和声细语的话语,在伏慎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哄小孩儿的话,伏慎低声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真的这么觉得的吗?”
“恩。”点头。
沈昭和尴尬的又咳嗽了一声,像是有点无措,过了一会儿:“……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所以这几天可能表现的有点过头了,但是,伏慎,我不得不告诉你,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弟弟来看待,希望你过得很好,能完成你自己的梦想。”
“……”
“你这么突然,让我这几天也觉得非常别扭,幸好这几天你也故意没理我,到让我也冷静了一下。”
伏慎越听越觉得奇怪,自己这是故意没理他?明明是这人一直躲着自己好不好……
“我就是不想让你把我当成你弟弟,沈昭和。”
“这……”
“你还不明白吗。”伏慎颇为疲倦的,“不是家人,是爱人,爱人的感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