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寰放下心来，抱着光溜溜的庄小璃去后殿，先把他放进冒着缕缕热气与温香的泉水里，褪下自己袍服，也走进水里。

庄小璃在水里游了两圈，头上顶着几片新鲜花瓣回来，脸色稍霁，但还是显得不怎么开心。庄小璃自动钻到沧寰怀里，还伸出手，拉着沧寰双臂环绕在自己身前。

沧寰边观察他脸色边试探着道，“璃儿有什么话都不跟我说么……”

庄小璃望他一眼，面现为难之色，讷讷道，“半面妆不让我告诉太子哥哥……”不告诉也已经告诉了，单纯的孩子察觉这一点，忙用双手捂住嘴巴。

沧寰听到半面妆这三个字，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他对这个人的感觉极度复杂，曾经恨过他，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但又因他对庄小璃所做的一切而原谅他。

沧寰知道，他无意取庄小璃性命，六年的相伴已使他下不了手。他只是想让自己也尝到失去至亲之人而无力救护的痛苦。将毒药亲手送到庄小璃嘴里，庄小璃就在身边仍让他命悬一线，这些对他这个指天画地而又深爱庄小璃的帝王来说，都是最无情最残忍的惩罚。

——半面妆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

沧寰伸指拿掉他头顶的花瓣，轻声道，“半面妆要杀掉太子哥哥。”让自己因疼痛自责而死。

庄小璃吓得身子簌簌发抖，哽咽道，“半面妆也说太子哥哥要杀他……”

沧寰无语。

庄小璃继续道，“太子哥哥跟半面妆打架了么？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在小孩子的思维里，打架就是最严重的事态。

沧寰安抚道，“我们没有打架，太子哥哥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而且，因为不舍得璃儿伤心，我们都不会杀掉彼此。”半面妆曾多少次试图杀掉自己，却又多少次痛苦地放弃，沧寰并非毫无察觉，只是默默等待。

沧寰没有告诉庄小璃上次他受伤中毒都是半面妆兄妹所为。

庄小璃听他如此保证，微微松一口气，环抱住沧寰的腰，把头枕在他胸前，幽幽道，“半面妆就要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隔很长很长时间才来看我……”

沧寰一惊，半面妆来跟他告别，纯真的少年不知道这很远很远、很长很长或许就是一生再不相见。沧寰不动声色道，“璃儿知道半面妆要去哪里么？”心里却疑惑，半面妆难道不管他的妹妹了么？

庄小璃抬眼望他，眼里是果然如此的神情，语气里也微含责备，“半面妆说，太子哥哥问他去哪里就是要杀掉他，为了安全起见，他也不能告诉我！”庄小璃对自己信誉产生怀疑，沧寰在心里将挑拨离间的半面妆千刀万剐。

沧寰面上显出受伤神色，“璃儿不相信太子哥哥么？太子哥哥说不杀他就一定不杀他。”但若是抓到了，一定让他吃尽大理寺各样苦头。

庄小璃望着他眼睛道，“半面妆说太子哥哥会打他，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长流，连话都说不出来……”说着，还打个冷战。

沧寰想，只用不伤皮肉不流血的刑罚。起码使庄小璃看不出一丝皮肉伤。

庄小璃清透的眼睛一眨不眨，沧寰坦荡荡地与他对视，语言温柔道，“半面妆有没有告诉璃儿他妹妹也要跟着走？”

庄小璃皱眉，露出一脸忧愁，“半面妆说，他找不到妹妹啦。妹妹不听他的话，一个人跑掉了……”

沧寰想，看来半面妆还是跟以前一样悠然自得，竟有闲情逸致跑到皇宫跟庄小璃聊天，而且，聊得还不少。但是，半面妆故意告诉庄小璃妹妹不听他的话，是在说上次毒箭的事并非他的主意么？还是在暗示不救自己妹妹了？

美丽的少年片刻便将烦恼抛到脑后，突然想到什么，欢快起来，伸着两条白藕样的细腿扑通扑通打水花，大声道，“太子哥哥也带我飞好不好~~~”

说着还伸展双臂，做飞翔状，欢呼道，“飞过屋檐，飞过树梢，飞到月亮上去~~~嗖——”

沧寰望着他兴奋的小脸默默想，看来庄小璃不但没有在高空飞过的恐惧，反而异常向往……

庄小砚来看弟弟之后的第二日，庄府传来消息，道庄小砚失踪。这是众望所归，起码是大荒两大帝王所望，沧寰对此并不惊讶，却不敢将它告诉庄小璃。

只将心中的喜悦小心收敛，生怕被机灵的庄小璃看出端倪。

但七日之后，一月之后，三月之后，沧寰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庄小砚竟然没有去北戎！狄扬倾全国之力大肆搜寻，也没能找出他的下落。庄小砚已经真正失踪！

明远宫有人来请，沧寰匆匆过去。

一拐进回廊，便看到沧孤生半边身子吊着个毛茸茸的肉团，口里还念着经，“不让你走……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沧孤生一脸哭笑不得，看见沧寰走过来，伸出那只手臂做丢掷状，庄小璃察觉，立即游到他胸前，牢牢抱住他脖子。沧寰唤他也不理。

沧寰头痛地想，莫非庄小璃真是到了叛逆期么？又长一岁的庄小璃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番。

这几日沧孤生正准备离宫，告诉了庄小璃，惹得他今日这么执拗。

而莲王，却好似不急着离开，单看他在后殿刚刚收拾好的花架棚子也能明白，沧寰在心里拿捏不准他心思。

沧寰与沧孤生并肩走进室内。

莲王正在指使两名随从搬大厅里的花，见两人进来，微微颔首，也不理会沧寰，继续面无表情地下着一道道命令，似乎对这些盆花异常在意。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莲王是个沉默而爱花的人。

明远宫靠近重山山脉，地下温泉被引入此处，绕这座宫殿四围环绕，使明远宫地气温暖，适合植物生长。是以，整座皇宫里常年积雪，却只有明远宫干净无雪。

而莲王封号之‘莲’字的由来，不仅是因为莲王继承了其母惠妃异常雪白的肌肤，还因为莲王最爱白莲。有莲王在的地方，红莲、白荷、粉蕖也都会随之丛生。

云溟本不适宜种植的热季花种，却每每被莲王养得生机盎然，缤纷艳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沧寰与带着只壁虎的沧孤生自行找个座位坐下，立即有人来奉茶，沧寰抬头微扫时一愣，沧孤生也是一愣。

庄小璃转过身来发现他，哇哇大叫着扑上去又是抱又是亲，口中还念念有词，“小屏风……小屏风……小屏风……”

虽然上次庄小璃被莲王刺伤也是因为这名少年，沧寰却并未见过他。这算是第一次。

沧孤生也是那日对这光溜溜的少年匆匆一瞥后，再也没有见过。

两人诧异的神情一闪即逝，却都不动声色地瞟向莲王。也不知什么缘故，原先庄小璃又哭又闹，莲王都不松口，现在竟突然将这少年放出来！

或许是被封闭太久，姽婳有些畏人畏光。但对庄小璃的亲近倒没有丝毫排斥。庄小璃拉着他往里面跑，瞬间就消失在屏风后面，也不知要躲到哪里去说秘密话。

前殿与后殿相通，此时明远宫下人正在来来往往，将花盆从前殿搬到后殿的花棚里。几人在大厅里听到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就知道定是庄小璃横冲直撞，将下人手里的花盆全撞掉在地。

果然，片刻便有三五名下人哆哆嗦嗦回来，跪到莲王脚下不敢言语。

莲王在听到响声时脸色已一片乌黑。询问完花名，瞬间变成青紫……

第三七章：最初的情动

庄小璃不肯让沧孤生离开，还表现在拽着自己的‘小屏风’偷偷跑到御马监试图将沧孤生的马毒翻。

只是庄小璃虽然认识沧孤生的马，却不认识什么是毒药，半面妆也从不被允许教导他。庄小璃从上次剑伤时，沧寰给他上的药中偷出一盒跟毒粉相似的粉末，站在栅栏外就往沧孤生的马身上洒。

那日风大，众马被迷了眼睛，大怒，仰蹄乱叫乱踢。若非当时姽婳在场，多少个庄小璃不被踏成肉酱？！

沧寰气得不轻，狠狠打了一巴掌。或许是心虚，庄小璃这次挨打到没有像上次一样害怕。捂着屁股干嚎两声，继续去纠缠沧孤生。

沧孤生疼爱他，也有些不舍，在庄小璃死缠烂打下，答应每月都要回来一次。沧寰想，沧孤生的大本营在水越城，离皇宫快马都要三日一个来回，沧孤生答应了他，每月起码十日都浪费在皇宫与赶路上。这庄小璃倒当真无赖的很。

望着沧孤生骑着沧寰新送的良驹飞奔离去的身影，庄小璃难过极了。沧寰以为庄小璃有姽婳这个新玩伴陪着，过一两日就会好，谁知庄小璃突然因此又病一场。

沧寰将他连人带被抱着，心里又疼又气。却又担忧地想，与他相处才几月的沧孤生就已经令他如此伤感，若是他知道自己哥哥走了，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这使沧寰更加坚定地认为，不能将庄小砚失踪的消息告诉他！

庄小璃得了风寒尚未痊愈，沧寰命他在寝宫好好呆着。他却趁沧寰去偏殿召见朝臣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牵着姽婳一路向后苑梅林跑去。两人牵着手在梅林深处停下，猛地扑倒在厚厚的雪地里开始打滚。

庄小璃爬到一株梅树下，挖出一只檀木盒子，对同伴展示道，“我哥哥给我的。说里面有天下最珍贵的东西，但是现在还不能打开。”

姽婳望一眼盒子上的小金锁，轻声道，“你哥哥对你真好！”

庄小璃立即抱住盒子，眼睛亮晶晶地道，“我哥哥对我最好！”又想了想，忙补充道，“太子哥哥也对我最好！”

姽婳与他相处几日已了解他纯真无邪，听到他的话微微一笑。姽婳虽对庄小璃比对别人亲近，却仍旧不太爱说话。

这样美丽的独处使姽婳情不自禁翩翩起舞。姽婳身姿轻妙，纤细柔韧，从小在听风馆被严格训导的舞姿也完美无缺，且又比女子多了份潇洒。在雪地与梅树之间像精灵一样跳跃着。尽管庄小璃已不止一次看过，但每次看见都会目眩神迷……

待姽婳停下来，回到庄小璃身边时，庄小璃不自觉伸手握住他的手，亮丽的眼瞳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望着姽婳。庄小璃把身子靠过去，口中喃喃道，“小屏风，我喜欢你，你可以摸摸我么？”

听清他的话，姽婳一惊。

自认识庄小璃，莲王有一天突然不再打他，偶尔还会看他一眼。自认识庄小璃，他明白了这个孩子的纯净真诚善良，也明白了他对床弟之事一无所知！姽婳曾经异常疑惑，直到他见到当今皇帝沧寰。堂堂一国之君，在为这个孩子的一举一动而揪心，也在为他的一蹭一吻而隐忍，那时他明白不是庄小璃恰好没被教导，而是特意不被教导。

向来唯我独尊的皇帝竟能为这个少年做到这一步，连尝尽人情冷暖的姽婳都是心惊的。如此可贵而又稀少的情感，姽婳甚至为自己曾经的憎恨而羞愧。

庄小璃见姽婳不答，漂亮的脸蛋上立即现出受伤的神色。姽婳立即抱住他道，“小璃儿知道么？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可以做这种事，别人是不可以的。”

庄小璃一怔，刚才还迷迷蒙蒙的眸子立即清醒过来。想起莲王当初说的类似话，又想起自己的太子哥哥，小脸顿时变得红彤彤。

庄小璃喃喃道，“太子哥哥会生气的……”

姽婳笑笑，知道他是个聪明孩子，道，“对的，皇上若是知道小璃儿与别人亲近，会生气的。”

庄小璃又道，“我哥哥也不可以么？”

姽婳一愣，他不知庄小璃对自己哥哥的感情，也不敢随意回答，仔细察看着他脸色，试探着道，“这种亲密事不能和亲人做……”庄小璃小脸顿时白了，连嘴唇也失去血色。

姽婳立即停住。

庄小璃默默把那个檀木盒子埋回原处，牵着姽婳一道回去。刚走出梅林，便看见凌寒渡正等在后苑门口。庄小璃轻轻唤了声，“凌大哥”，又把脑袋垂下去，看起来异常失落。

姽婳回明远宫，庄小璃便被凌寒渡带回宸萱殿。沧寰本因他又偷跑出去而生气，但见他如此消沉，倒也不再责备。沧寰自然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将他与姽婳的一举动一言语知道得清清楚楚。

沧寰把他抱进怀里去偏殿用膳。今日添了一道新菜椰汁龙虾卷，沧寰夹一只给他放进小碟子里，庄小璃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一个人生闷气。

沧寰命非烟去请姽婳来一起用膳。庄小璃见到姽婳，神色舒缓许多，沧寰喂着吃了两口。

姽婳似乎对这位皇帝异常畏怯，手上抖得筷子都拿不起来，不敢与皇帝同席。沧寰暗暗皱眉，若非因为庄小璃，他又怎肯让一个外面人与自己同席？

非烟最是通透，在地毯上支开一张小桌给姽婳放几盘菜，让他跪坐在地上用，姽婳这才稍稍放松一些。庄小璃看得新奇，也要学着他的样子，吃他桌上的菜，却被沧寰一把提回来按到腿上。庄小璃扭啊扭，扭啊扭，见扭不动也就乖乖地任沧寰喂着吃。

在皇帝凌厉的眼色下，姽婳这一顿饭纵然吃得胆战心惊，却也延续好长时间。庄小璃见姽婳不停，自己也吃得欢快，一顿晚膳倒吃的不少。皇帝满意了，可怜的姽婳才被放走。

半个时辰后，沧寰给庄小璃喂完药，便抱着他去后殿的温泉池。

沧寰将自己泡在水里，眼睛望着在水里扑腾的庄小璃。想了想，开口道，“璃儿，要太子哥哥摸摸你么？”却深知在梅林里姽婳的美丽舞姿已使他情动。

庄小璃听清他的话，把脸埋在水面上，似乎害羞极了。果然，在游到他怀里时，脸蛋已经像只红苹果。沧寰心思复杂地想，以前的庄小璃从不会因亲吻、抚摸而害羞，认为那是像吃饭穿衣一样自然的举动，但现在的庄小璃，已经开始懂得了……

沧寰一手将他拢进怀里，一手轻抬起他尖尖的小下巴，温柔地吻他，眉毛、鼻子、嘴巴，然后撬开他小嘴长驱直入。原先轻缓的动作变得急促，庄小璃的呼吸开始紊乱，沧寰能听到他与自己肌肤相贴的胸口不规则地起伏着。

沧寰暂时放过他口舌，给他新鲜空气。然后吻着他的下巴，流畅而优美的脖颈，在精巧的锁骨处微微打个圈继续向下，停在那两粒小茱萸上。沧寰的手掌抚在少年青稚幼嫩的躯体上，有着微微粗糙的质感，激起少年一阵阵轻颤。

沧寰的手指在少年纤腰上流连，眼底深处在进行着强烈的挣扎。最后微微加重力道，坚定地顺着那凸起的线条，缓缓滑动、按揉，然后沿着股~缝开拓下去……

“啊——”少年轻轻的一声惊呼，令沧寰一顿，继而又义无反顾地寻到那处子的禁地，安抚至粉嫩的入口不再颤抖排斥，继而送进一根手指。但刚进入半截指尖，怀里的少年被这陌生的恐惧吓到，开始哭闹，抱住他的脖子乱抓乱咬，似乎觉得沧寰在惩罚他一般。

沧寰立即停止所有动作将他抱在怀中，安慰道，“璃儿乖，璃儿莫哭……难道璃儿不愿意跟太子哥哥做最亲密的事么……”

庄小璃听见他说最亲密的事时，怔怔地不闹了，仰着小脸迷惑地望着他，脸颊上还挂着两串泪珠。沧寰轻轻吻着他的脸，耐心地解释道，“这就是最亲密的事，但是，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庄小璃身子剧颤，似乎被吓得不轻。抖着嗓子道，“会……会疼么？”

沧寰最怕他问这个问题，但也知道怕疼的庄小璃定会问。沧寰眉宇微皱，轻声哄道，“太子哥哥会尽量不让璃儿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