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受 上——白衣若雪
白衣若雪  发于:201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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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臣转开了眼,这些美丽的瓷器啊。这些美丽的花纹,谢臣就算闭着眼睛都能一一描绘,林颜青的瓷器坊里无数的碎片,他拼凑了无数个这样的碎片,每一片爷爷都逼着自己画下来。到后来自己也渐渐喜欢上这些瓷片,这些瓷片上的花纹。林颜青收了多少瓷片他就画了多少。齐老说自己功底扎实,就是在这些瓷片里一片一片画出来的。那时候自己调皮捣蛋根本不用心画,爷爷就拿着要成型的瓷器让他画,他画坏了一个,爷爷重新拉胚一个。这样的逼迫终于逼着他认认真真的画。6年啊,2000多的日日夜夜啊,谢臣觉得自己的右手又开始发抖,那条长长地伤疤有些痒,他已经握不住画笔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伤口早就好了,明明也没有伤着筋骨,可是手就是拿不住画笔了,所有的东西都能做,就是画笔拿不住了。一拿着手就开始发抖,什么都画不出来。

谢臣轻轻的把手放在这些瓷器上面,清晰的感觉出这个瓷器的历史,那样清晰的身在其境的感受,这个时代的造瓷技术已经非常的精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那个时代的瓷器是珍贵的,是那些千古名匠一笔一笔勾画上去的,对,那个时候还是人工勾画的,每一个御窑瓷器都是那些工匠们一笔一笔亲手画上的。每一笔都带着他们的心血与聪慧,这些瓷器怎么可以高仿,怎么可以高仿,就算仿的再像,仿的还是仿的。谢臣想着想着心里骤然的疼了起来。他的手一下子落了下来,林颜青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谢臣摇了摇头:“没事。”林颜青看着他脸色灰白,古铜色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白,看着分外憔悴,林颜青拉着他出了这个地下室,谢臣一直不适应地下室的环境,不管他弄了多少个透气孔,他依旧不适应。

谢臣看着他要关上门,说:“清朝的瓷器不看了吗?”

林颜青关上门:“不看了,我们都看了那么多遍了,不差这一次了,这次带的时间有些长,你受不了,先上去再说。”谢臣确实难受也没有推辞,跟着他上了楼,进了卧室才舒服了点。

林颜青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来说:“谢谢林总。”林颜青看着他恢复过来笑笑:“今天在我房间里睡好不好。”谢臣低着头喝水,喝了一口放下站起来:“不了,林总,我回去还有事。”

谢臣穿过侧门到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后扬了扬头苦笑,林颜青,那是袁夕的卧室啊。她的照片你们的结婚照还在呢,你怎么能在她面前这样呢?你置她于何地啊?你就算不顾及我的感受,可是她呢?

林颜青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慢慢坐在床沿上,看着袁夕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很美丽,鹅蛋脸,白皙的肤色,细细的眉毛,水灵灵的杏眼,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巧笑嫣嫣,她是典型的江南美女。

她与谢臣一点都不像,谢臣有一双紫毫一样的浓眉,一双有些细长的眼睛。眼里常年是冷的。挺直得鼻梁一点也不秀气,嘴唇也不红润,长长是带着一层霜,吻上去都觉得冷。可是,那样的鲜活。袁夕,你走了17年了啊,袁夕,对不起。林颜青把照片放下了,想起他刚才灰白的脸还是走了过去,谢臣的卧室已经让他移到他旁边了,只隔着一道门,打开门就看见他倚在床头手里刻着一块玉石,很普通的玉石,在他手里淡淡的成型。

林颜青坐到床沿上,谢臣停下了,林颜青拿过他手里刻了一半的印章,底下的名字已经能看出来了,任宣小篆。林颜青问他:“任宣闲着没事了?”谢臣笑了笑:“没有,他前些日子过生日我答应送他一方印章当礼物的。”林颜青看着细致的雕工笑:“去库房里随便拿件东西给他就是,还要你亲自动手。”

谢臣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干脆放下了刀子,问他:“你没有给林夕打个电话问问吗?”林颜青还在把玩他手里的石头:“他今年都17岁了,是个大人了,你不用担心了。”谢臣想了想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快,一转眼17岁了,过年过了生日就17岁了。林颜青看他发呆拉了一下他:“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他,跟他一起去读书吧?”

谢臣吓了一大跳:“林总你说笑话吧。”他都什么年纪了去读什么书啊?

林颜青想想也是,于是又说:“去当老师好不好?”谢臣终于转过头来看他:“林总,你玩笑开大了。”林颜青想解释一下却发现不知道怎么说,他没有读过大学是因为他,他读不了大学怎么去给人家当老师,自己说这些话来真想是玩笑话,林颜青看着他眼里有些愧疚,可惜谢臣没有再看他,去洗澡了,在地下室里待的很难受,现在更难受了,那个混蛋看样子子又不知道犯什么病了,想一出是一出。当老师啊,呵呵,真像个笑话啊。真是侮辱了老师这个神圣职业。不是有钱就可以买的,自己去当老师,误人子弟吗?齐老会打死自己的吧。

等洗完出来,林颜青却在刻那块石头,在灯光下刻的分外认真。林颜青算是个奇才,琴棋书画这些浪费精力的他都精通,也许是他自己经营的画阁吧,画画印章他都能会上一点,这一点让任宣崇拜的不得了,所以这些年愿意在他手下做牛做马,任宣是中国美术学院的艺博的博士生,这样的人才林颜青给挖了来,任宣也心甘情愿的在画林阁评了6年画。林颜青是有让人敬佩的地方。

看他出来,林颜青也去冲了冲澡,谢臣百无聊赖的看着《离骚》等他出来。还是有些担心林夕。但想想林颜青也觉得自己多虑了,林夕非常的像林颜青。脾气能力都很像。其实一点都不用他担心的。林夕此刻确实也是混的很好。

宿舍的6个成员全部到齐了。林夕做东在学校外的留香楼请客,不见着谢臣他是一个优雅得体的贵公子。他跟宿舍的人都能说上话,再加上出手大方,宿舍的人都对这个长相出彩的人很宽荣,男孩子吗,几杯酒下去豪气自然上来,很快东南西北的瞎扯,好成一团。郑微都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就不用说宿舍的其他几个人了,宿舍另外两个学生也是18、19的年纪,自然也很快打成一片,刚刚离开父母,得了自由无人管辖,于是几个男孩子放开了喝酒。喝酒,林夕早就会了,林颜青的应酬不少,家里客人更是数不清,所以他自然是能喝上几杯的。再加上今天心情也不太好,于是几个孩子喝的东倒西歪的,下楼的时候撞了一个人。

薛云泽刚吃完饭,正准备走,就碰见了几个小醉鬼,撞到他身上的正是林夕,林夕一抬头薛云泽就认出来了,林颜青的儿子他怎么能不认识,谢臣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怎么不认识,以前去找谢臣玩还要带上这个小拖油瓶。想不到如今这个小拖油瓶也这么大了,还会喝酒了。薛云泽拽住了东倒西歪的林夕,把其他几个人赶到一边,把林夕扶座上,林夕认出了他,喊他薛大哥,薛云泽坐他身边:“你怎么喝这么多,谢臣呢?”后面一声太低微,林夕没有听清,他自己说胡话:“我今天自由了,不用谢臣再管了,呵呵,谢臣。”

薛云泽听着他没大没小的叫谢臣拍了他一巴掌:“叫谢大哥,谢臣也是你随便叫得嘛?”

林夕自己呵呵直笑:“就是叫谢臣,谢臣谢臣……谢臣……”得又一个酒鬼,薛云泽也干脆坐他旁边听他高高低低的叫着谢臣。

谢臣你在哪?呵呵,能在哪呢,这个时候怕是已经睡觉了吧。薛云泽自己坐了一会,觉得郁闷了,看着旁边东倒西歪的小醉鬼们更郁闷了,他站起来一脚踹醒一个,一巴掌拍醒一个,秦小雨喝的较少,尚且清醒的看着他:“你是谁啊!”

薛云泽哧笑了一声:“过几天你们就知道我是谁了,你们这些小鬼,满18了吗?没满就敢来喝酒,老子以前都没有这么嚣张过。”薛云泽还想拍打林夕一巴掌的,被秦小雨连忙拦住了,这个大少爷不敢打啊,可惜薛云泽的巴掌还是落上去了:“小酒鬼,赶紧回学校去。”不要让谢臣担心。薛云泽扶起林夕苦笑。把几个小醉鬼送回了宿舍。

“我让你依靠……让你靠……”薛云泽哼着不成名的调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己的宿舍走,松风苑门口就遇见了慕辰,慕辰没等他靠近就说了一句:“你喝酒了。”声音很淡,带着山里特有的凉风,薛云泽一下子清醒了,看他皱眉,清丽的脸上淡淡的指责。

第二十四章

薛云泽赶紧用手扇了扇身上的气味,赔笑到:“师弟,你怎么还没有睡啊,”看他脸上的冷意,薛云泽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帮打横到:“那个师弟,千万不要告诉师傅啊,师傅他老人家睡觉了吧。”慕辰点头:“睡了,你要来就早点来,你不看看这都几点了才回来。”薛云泽看着清清冷冷的慕辰低了低头:“慕辰,对不起,又让你等门,其实不用等的,我有钥匙。这个大院没有人进来的。”

慕辰却是摇了摇头当先进了院子:“你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早点睡觉吧。”薛云泽跟着他进了院子,看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薛云泽也推开了自己的屋,有好多天没有来了,他很少来这里,每年除了这开学的日子,除了暑假他几乎不来,呵呵,他自己有地方睡,他有很多的暖床的,为什么要来睡着硬木板床。

薛云泽摸开灯关上了门,屋里很整洁,一看就是慕辰帮他收拾的。唉,每次都是他替自己收拾,呵呵……自己当真是混账,明明有暖床人还惦记这人家。就跟现在自己回来一样,明明平时都不回来,就着几天回来有什么用?切,人吗都是贱的很,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都会不珍惜,得不到的反而念念不忘。

薛云泽看着屋里的布置笑了笑,很简朴,这是曹老的院子,一直是这么简朴的,一直是这样的布置,反正院子很大,也是平房,卧室有好几件。他们以前学画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那时候只有他跟慕辰住,谢臣每次都要回家,回林家。林家离这里很远,可是每次那个林颜青都回来接他,呵呵,那个林颜青。薛云泽自嘲的笑了笑,谢臣一直是人家的人,他还有什么要想的呢?不是早就不想了吗,是今天看见了林夕想的多了些吧。是今天这个开学的日子让他想多了吧。

薛云泽衣服没脱鞋子没脱的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头疼的要命,谢臣,谢臣……谢臣……薛云泽气急的锤了一下床,本来不想你的,本来都已经忘了你的。8年了早就忘了你了。早就忘了。你算是什么人呢,凭什么让我记得你呢,你现在在他的床上呢,我该死的凭什么要记着你。你给别人暖床,我也有啊,我有很多呢,呵呵,有多少人到贴着给我暖床呢。你该滚那就滚那,不要来烦我!薛云泽抱着头在床上打滚。

外面的慕辰端着一杯橙汁看着月亮,月亮很圆,今天是16,所以很圆,满天清辉,慕辰慢慢的端着杯子坐了下来,半夜的山里很静,很凉快,偶尔有凉风吹过,带来几声虫鸣,很安静,所以能听见他在里面喃喃自语,谢臣……谢臣谢臣,大师兄,你走了8年了,他每到这个日子就喝酒,他每次喝完酒还是会喊你的名字。8年了,你依然清晰的印在他的心里,在不经意的瞬间跑出来。大师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你走的时候的样子。

那篇小红薯地还在,夏天的时候齐老要种上菜,很普通的菜,油菜,胖墩墩的绿油油的。很可爱。我们曾经画过的,画的四不像的有,画成白菜的时候有,云泽他会在哄你的时候画成了大头菜,然后会赚来齐老的竹棍,然后你会替他挡。然后你们就和好了,于是这个院子里就又快乐起来。

红薯边上,你走的那年年初,云泽种上了葡萄,搭上了架子,现在已经长大了。厚厚的叶子粗粗的枝干,云泽特意给他盖了个小棚子撑起来,现在这个小棚子都被盖满了叶子,叶子中间会露出来一串一串的葡萄,大师兄你还记得你说这院子应该种棵葡萄,吃剩下的可以用来画画,你说你看到人家画的国画葡萄很漂亮,叶子用泼墨一次勾成,画葡萄的时候颜色一次调好,先铺底,然后再重彩描出一个一个葡萄,最后在淡水铺过,这样一个个水灵灵的葡萄就出来了。恩又好看又好吃。

大师兄,云泽还记得你的话,在你走后他就种了这一棵葡萄,结果大前年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把这棵葡萄打了个稀巴烂,想连根拔起的,没有舍得。所以这棵粗壮的坚韧的葡萄硬是活了过来,三年又恢复原样了。只不过云泽一副葡萄都没有画,或者画的葡萄都给了你。

大师兄,我喜欢云泽,要比你深,我对他很好,比你对他要好得多,可是你的离开在他心里永远的划下了裂痕,只要你一日不出现,他就会念你一日。大师兄,你为什么这么狠的心,我记忆中的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那时候还是干脆果断的,可是你现在呢,好听点叫软弱心善,呵呵,难听点,其实是懦弱,你还是改不了你的懦弱,强硬的外表下掩盖的是懦弱。

你知不知道云泽他等了你8年了啊,8年了啊,你不肯给他一个了断,你让他这样日日夜夜的牵挂,你真是狠心。他那么有才,却为了你屈居在这一方小院子里,日日等你回来。我知道他是很想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可是他又不敢,所以他自己狡兔三窟,乱七八糟的人交了一大堆,可是每到这个日子他都会记着回来,每次回来都是喝得头疼。

这个院子他住了11年了,这个院这么朴素,这么清静,这么平凡,可是他舍不得走,他舍不得你,舍不得跟你一起留下的这所有点点滴滴的记忆。

大师兄,我喜欢云泽,可是他却忘不了你,忘不了你。

听见他在里面翻滚的声音,慕辰知道他一定是抱着头难受,想了想站了起来,推开门,果然见他难受的很,他的酒量本来不好的,喝醉了头就疼,喊得别人睡不着觉。慕辰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力气很大,动作很粗暴,薛云泽看着他苦笑:“师弟,又吵到你了。”慕辰听他叫师弟心里冷笑,动作就更粗鲁:“对,赶紧把橙汁喝了,喝了赶紧睡觉。知道麻烦别人就不要喝,喝了就不要回这里来。”

薛云泽心下愧疚很听话的喝了橙汁,慕辰看他喝完了就回去了,连停都没有停,薛云泽看他走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每次都是吵醒他。这些年他对自己很好,虽然脾气很差,恩只对自己脾气很差,可是,他知道他是气自己的。自己也当真是可恶,明明是自己三心二意,伤害的人却是他。就想现在,他说的对,喝醉了来这里干什么?他知道他没有说出的那些话,明明有那么多地方住,为什么要偏偏回来,为什么啊,自己也想不明白,是太寂寞是太痛苦,是想起他太痛苦,所以回来,回来看到慕辰心里会舒服点,听到他骂自己几句心里会舒服点。看到他清清冷冷的脸心里会平静点,喝醉了头疼喝他调的解酒汤很管用,他是自己这些年的止痛剂啊。

只是自己越来越不知道怎么跟他讲,自己的男友无数,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慕辰对他越凶他就越不敢说。

呵呵,谢臣你看,我没有当时对你告白的那个勇气了,越活越没出息。你说的对,我对你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遗憾,真正对我好的人其实是慕辰,慕辰是很好,我其实是喜欢他的,毕竟我们一起画国画,毕竟他这些年对我很好。毕竟这些年了啊。这些年了。8年了,我其实对你只剩下回忆了。而回忆也越来越淡。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不是就这样顺着时间的磨砂把你慢慢的磨灭。我知道自己喜欢慕辰,可是忘不了你,忘不了。呵呵。薛云泽苦笑了下,我原来还是个花心的主,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又如何跟他讲。我真是越发的没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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