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撞冰山+番外——宗之白眼
宗之白眼  发于:201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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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痕霎时心头一松,干干脆脆两眼一翻,晕在萧翰怀里。

(三)

「唔……」

张痕只觉得眼前影影绰绰,费劲力气睁开眼的之后,仍旧要花极大的力气才能撑住沉沉往下合的眼皮,过了许久,眼前亮光一闪,张痕下意识地一皱眉,觉得很刺眼。

待看清楚时,才发现是医生的镜片在反光,随着视觉的恢复,听觉也渐渐恢复,张痕听到了床头边的议论声,也许是怕吵醒他,声音压得很低。

「输完血应该就没什么事了,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血液流失量太大」

医生边说着边收好各种器械,看萧翰只顾看着床上这将醒未醒的少年,在他身后摇了摇头,自顾自退了出去。

「醒了?」萧翰拖来椅子,在他床上坐着,看张痕睁开的迷茫又无神的双眼,竟觉得有些痴迷,那浓黑的眼眸仿佛可以将人生生溺毙。

「这……」张痕艰难地开口,觉得声音嘶哑,喉咙里干渴得发痛,他咽了一口口水,想要坐起来,让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一点,可萧翰大手一把把他按回去,「好好躺着休息,这是我家,要喝水么」

张痕闭起眼点了点头,萧翰起身,没过多久就端了一杯水过来,往床头一放,微微俯下身,两手做出环抱的姿势,「要喝水还是坐起来比较好,慢一点。」

他感受到张痕虽然故意闭着眼睛,可身体僵硬得很。把人扶起来做好,萧翰却只把杯子往他怀里一塞,张痕楞了一瞬,马上接过来,眼里有些感激。

看着那少年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着,喉结上下翻动,萧翰把头别到不自然的角度,干咳一声,再转回来时,恢复了之前那副平淡的神情,对上张痕疑惑的眼神,他眼中闪过狡黠,问道,「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可以说了」

张痕脸霎时一僵,见鬼了,自己哪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不过就是权宜之计而已。看萧翰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张痕眼神乱飘,忽然撇到了自己不知何时被脱在一边浸满了血的裤子,心中一闪,「裤子口袋里,有你给我的钱……对了,你可能忘了,我……」

「我记得」萧翰双手交叉,往后一靠,嘴角上扬,「我记得你」

他居然记得。

张痕突然心里一紧,也不知为何,也许是直觉,他觉得这个人比他看起来,还要可怕得多。

编好的话到嘴边霎时乱作一团,「今天追我的那几个人,以为我是你的人,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就生生断在越来越僵的气氛里,张痕看着双手抱胸似乎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表情似笑非笑的萧翰,谎怎么都接不下去说,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从外到里,凉了个透彻。

房间里的气氛就如此僵了许久,张痕连呼吸都不敢过重,生怕一动,全身的骨头就咯吱作响。

萧翰猛然站起身,抛下一句,「好好休息」

留下怔楞的张痕,大踏步离去。

半个小时后。

萧翰在书房消磨了许久,终于听见了叩门声。

「进来」

门被轻轻拉开,门外的人也是轻手轻脚走进来,「萧哥」来人先恭敬地叫了一声,然后几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在萧翰耳旁悄声说了什么。

「知道了,出去吧」萧翰挥手示意手下出去,将椅子转了个身,背对着门口,眼底幽暗。

天已经黑透了,可昏暗的灯光下还是不见弟弟熟悉的身影,张倩站在窗口有些着急,没过多久,小小的巷子里居然开进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车,张倩好气地望着,却在轿车里下来的那人目光直射过来的那一刻,吓得赶紧躲进窗帘后。

不好的记忆汹涌而来,这与她小时候见过的许多人的目光太响,第六感在她脑子里拉响了警报,她也不管那人究竟有没有看到他,用最快的速度躲进房间里的衣柜里躲好,将自己环抱成一团,缩进两膝之间。

很快,客厅里响起了脚步声,却并没有记忆里那种粗暴的声响,相反的,有一种淡然不迫的意味,但恰恰是从容不迫的姿态,将她逼得更加瑟缩。

嗒嗒。

鞋跟扣地,衣柜缝隙里的光被堵住。

张倩抖得不能自己,门被拉开的吱呀声仿佛直接拉开了她心里最恐惧的那扇门——

萧翰逆光而战,犹如居高临下的帝王

「哦~原来爱丽丝藏在这里」

凌晨,萧翰的家中却并不平静。

「你……你把张倩抓来是什么意思」张痕俨然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但在萧翰的视线压迫下,拔高的质问声调还是没出息的偃旗息鼓。

「小家伙,你没说老实话」

萧翰好整以暇坐在,一手在把玩着扶手上的雕饰,看似懒散的目光却直直射进张痕眼里,似乎能洞悉一切。

张痕沉默了,他低下头,长长头发盖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嘴唇微微颤动的痕迹,萧翰心里猛然一紧,却依旧没有丝毫动作。

「我……是警察的线人」

萧翰听到这如同私语的声音眉毛一挑,原来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个情报贩子,没想到居然是警察的线人,杀意渐渐漫上了眼瞳,萧翰握着扶手的手缓缓收回,轻轻地摸了摸鼻子。

「所以……」

张痕刻意拖长了音,仿佛是特意留给自己转头直视他的时间,尾音微微上扬,如同四散的柳絮,轻轻搔动人心。

眼波流转,红唇轻启,魅人的妖孽又在蛊惑人心。

「你要任何有关的资料,我都可以给你」

「……条件」

萧翰不得不承认刚才他有片刻的失神,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小家伙能打探到那么多情报。

「让我跟着你」张痕大大方方开出条件,好不怯懦地直视他,既然已经挑开了,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横竖不过一条命。

萧翰收回了手,又放回扶手上,「我不会收一个背叛者做手下」

他拒绝得干脆,却没想到并未见到意料之中的他失措的样子,张痕弯起眼角,仿佛是觉得有些好笑,「我从来没有效忠过谁,哪里来的背叛」

「哦?」萧翰有些好奇,「那你为什么会替警察做线人」

「报恩」张痕一顿,不等萧翰问,就说,「恩总有报完的一天。可偏偏我是一个有恩必报,却也睚眦必报的人」

萧翰微微眯起眼,「你的名字」

「张痕」

一直放在椅子上的手终于缓缓伸出。

「欢迎加入」

五年后。

「云里」张痕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叫了一声在他身边的云里。

「怎么,二爷~」云里打趣道,短短五年时间,张痕已经从当初那个被大家都认为是男宠的人爬到二爷这个位置,可不是一张脸就能搞定的事。

「别跟他们乱叫!」张痕不轻不重擂了他一拳,「跟你说正经事。这个人是谁,萧哥只是随手把资料抛给我让我招待,其他什么都没说」

云里看着照片里的洋人冷笑一声,「Ben·Momsen,萧哥本家的狗腿子,得,你也不用太操心,丢给手下去做就行了,反正也不怎么招人待见」

「怎么说」张痕好奇问道。

「成天一副老好人的嘴脸,谁知道表面一套背后又是怎么一套,任骂不还嘴,任打不还手。这种人最不好招惹,冷不防就背后给你一刀,偏偏你对着他发火就跟打进棉花里去似地,一肚子窝囊气……」

「本……」张痕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念了念这个名字。云里点到即止,并没有说得太深入,张痕也就没有多问下去,随便叫了个手下的人进来,交代了时间就把事打发给下面的人去办了。很快这件事也被自己遗忘到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一个深秋的早上,张痕被一通电话惊醒,从初被惊醒时的不满,到最后脸色阴沉挂了电话。张痕连外套都没有穿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就闯入了那个名叫本的男人家里。

刚刚起床的张倩裹着薄薄的床单,指尖夹着女士烟,不施粉黛,却脸色潮红。

张痕难得失了风度冷了脸色,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洋鬼子到底有什么好?!你到底瞎了眼看上他哪了?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张倩被视为是萧翰的女人,这一点谁都心知肚明,偏偏这个女人根本毫无顾忌,根本不知道检点为何物。

张倩嫣红的嘴唇缓缓吐出一缕烟雾,语气是一贯的慵懒,眉毛微蹙,「张痕,怎么说话的,要叫姐,夫。」

「姐夫……」张痕眉眼倒竖,暴起,一手掀掉床头柜上的台灯,「姐夫个屁!萧哥昨晚他妈又来过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想什么,你不怕自己怎么样,也拜托你考虑考虑我!或者是这个这个——」张痕的手都快戳到这个本的脸上,「这个所谓的破姐夫!给我断了断了!趁早断了!」

「我当然知道萧翰想什么……」张倩嘴里含着烟,嘴里说的含糊不清,意味深长地看了暴跳如雷的弟弟一眼。

气氛陡时僵住,那个男人站在一边,脸色一如往常地温和,看着剑拔弩张的姐弟俩,却只是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毛衣外套。

轻柔地给张痕披上,「怎么就穿那么一点,外面很冷。」

……

张痕无语,竟一时不知道该骂人还是直接甩了衣服就走,只得僵在那,谁知那男人依旧笑得一脸无害,「喝杯茶再走。」

就跟云里的一模一样,这个总是带着温和笑脸的外国人,一头柔软的金发,如海洋般的蓝色眼眸,让人有火都不知道该怎么冲他发。

这该死的,该死的温柔。

……

张痕做的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活,生死一线之隔这样的话,不仅仅是夸张的说法。

生死真的只有一线之隔,死亡和生存是看得到的30厘米,打开的钥匙也在自己的眼前,但对张痕来说却永不可及。

被打晕后醒来,自己就在这个被放在水池底部,仅仅能容乃一个人的玻璃箱子里,箱子密封得极好,一滴水也漏不进来,同样的,这也不会漏进来一点空气。

箱子的上面被紧紧地压着一个雕塑,丝毫无法撼动。

张痕头痛欲裂,心里扯出一丝苦笑,看来真是恨极了自己,不然这么阴毒的法子,谁想的出来。

箱子里静静躺着钥匙,可那把锁,自己却永远都够不到。

在希望中绝望吗……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他不敢大幅度的动作,生怕消耗太多的氧气,他太清楚了,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就出不去,这次,真的只有看运气了……

水很清澈,可外面看进来不过是波光粼粼的一片,张痕只能感受到外界的光线,由昏黄到漆黑。

黑得彻底,黑得绝望,黑得仿佛是一辈子都无法走出的地狱!

二氧化碳越来越多,越来越热,炙烤着他的身体他的理智他的镇定。

救我……

谁来救我……

不管是谁,请救救我!

即使是对着数千人也没有的恐惧,即使在枪林弹雨中穿梭都没有恐惧,即使是第一次染上鲜血时都没有的恐惧,如同潮汐般汹涌而来,把他的理智坚强全部击溃,生生将他溺毙……

呼吸越来越沉重,身体也越来越重……

张痕觉得意识离他越来越远,就连头上的响动也没有听见,他最后拼尽力气看见了,不过是一汪如海洋般温柔的眼眸……

如果你不曾给我一衣的温暖,

不曾将我拯救,

可能我也不能沉溺在你海洋般的眼眸里,

也不会害你溺死在海洋里。

一切的真相都是那么血淋淋。

撕开一层一层伤口上结下的痂,把伤口拉扯得更深更大。

张痕终于知道,本的出现不过是萧翰布的一场局,目的是带张倩离开,而条件,则是娶他曾经拒绝过的本的胞妹,如此一来,本自然就成为众矢之的。

只是他知道的太晚。

「你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我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纵容他对我的一切利用,因为爱他,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拥有一个同时流着我和他血液的孩子。

真相只在出事的前一晚,张痕帮助张倩和本逃出境,即使知道自己多心有不甘,可也没有恨意,因为这是本追求的东西,因为这是自己给不起的东西。可自己所付出的种种一切一切!竟又是因为一场局!一场痴心人为无心人的局,一场四个疯子的局。

张倩和本逃出两年之后,杳无音信了两年后的晚上,张痕接到的唯一一通电话,只是血淋淋的真相。

「为什么要告诉我」声音微颤,几不成句。

「我已经害了自己和张倩,小痕,你不能再成为第三个。萧翰他很快就会崛起,你必须要在他羽翼渐丰之前尽快逃离」本的声音一顿,从电话里听有些诡异的沙哑感,「我看的出来,他想要的,是你。而这,绝对不是你想要的」

你当然知道,因为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你依旧选择陪着一个疯子做完一场戏。

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恨你……

……

断线声响起,不论再怎么回拨,都无法再接通。

而那两个人的生命,也在一夜间,断在了深不见底的海洋里,遍寻不见。

第二天的天空格外阴沉。

时近黄昏,屋顶太低,遮住萧翰的眉眼看不到他的表情。窗外的风猎猎作响,屋内却静的好似最深沉的夜,萧翰不答话,右手搭在左手上,静静地摸中指上那颗碧绿的翡翠。

直到这寂静里响起咔哒一声。

萧翰微微挺直腰板,往前伏了伏,眼里是品不出的幽暗,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握着它的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是自己,教他握上枪沾上血的手。

张痕恨得手都在抖,沙哑的嗓音充斥着不甘,

「你是不见得会杀他们,可你也没有救他们!还故意把他们推上风口浪尖……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他有多爱你?!」

「爱我?」萧翰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不可抑。

疯狂的笑声霎时充斥了整个房间,在四壁上来回冲撞,刺耳又讽刺。张痕冷冷地看着他不动,看他前仰后合状若疯癫,半晌,萧翰才停下来,「他凭哪点说来爱我?你哪只眼睛看出他爱我了?张痕,你是不是混傻了?他就是个疯子!」

「你才是疯子」

萧翰嘴角一勾,不屑地一哼,也没正面答话,而是问道,「你今天来跟我讨得这条命,究竟是他的,还是张倩的」

张痕脸色猛地一白,霎时难看起来,咬牙道,「他们每一个,我都要讨」

萧翰好整以暇地重新考回椅背做好,仿佛刚才的疯癫全然与他无关,他的眼睛掩在暗处,讥讽地看着全无血色的张痕,只是这讥讽,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他。萧翰的顿了一会,声音中带着冷冷的笑意,慢悠悠开口「张痕,你没有这么蠢。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张痕面色如缟,把枪慢慢放下,身体有些摇晃,「居然是真的……」

萧翰不顾他的反应,兀自说下去,「我不能拥有你,那也绝没有别人可以拥有你,更没有可以用你来威胁我。」

张痕凄然一笑,握着枪的手松了又紧,提起来竟觉得有千万斤重,颤声道,「那我呢」

萧翰愣住,笼罩在黑暗的身影一僵,「什——你做什么?!」

瞬间被拖开的椅子发出尖锐的声音,萧翰想要上前一步却已来不及。

张痕的枪静静抵在太阳穴上,面沉如水,眼里是一潭死水,声音不起不伏,「我能不能用我来威胁你。」

萧翰咬牙,想跨步上前,却又不敢妄动,只得僵在原地恨声道,「你疯了?!」

张痕面无表情的看着萧翰因恐惧而狰狞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平静地问道,「滋味怎么样」

「什么?」

「被爱的人痛恨的滋味怎么样,听他亲口告诉你,他对你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滋味如何,把他逼到风口浪尖,两难抉择的滋味又怎么样?!」张痕停了一会,似乎要将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他遭受的一切,我今天百倍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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