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看着老板淡定地把杯子捏出了裂缝——「董，董事长，您冷静点啊！」

「我看起来很不冷静吗」

「还……还好。」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啊！

「爸爸！」张曦吧嗒吧嗒跑过来，伸手要抱抱。

张痕瞬间屏蔽了其他情绪，弯下腰，搂着儿子抱起来，眼里也带上了暖意，「怎么。」

「爸爸吃。」小手给塞进了一块核桃酥，软软糯糯的声音问道「好吃吗」

「嗯，好吃。」

「嘿嘿」张曦拍拍手，把手上的小屑屑拍掉，「爸爸——」扭了扭。

「要说什么」

「尼克明天开始自己带午饭，也不要大大的车送了。」

「那你怎么来上学？」张痕眉头皱起来。

「尼克跟桃子阿姨说好了，桃子阿姨会送尼克的~」桃子阿姨，家里的小保姆。张痕无语，这小家伙还真有打算，自己都计划好了「……宝贝放学了再跟爸爸商量好不好。」

他怎么可能放心？！

秘书看张痕的眼色，赶紧上前，「董事长，有份企划书还需要您过目。」

「嗯。尼克，你看，爸爸还有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唔……那爸爸不准耍赖的，不好又跟上次一样装病的。」

「呃——」张痕尴尬，这么丢人的事就不要在外面说嘛宝贝！「好，爸爸答应你。」

从童心幼儿园出来，张痕就这个烦躁啊，不，今天一整天，大概是他这么些年最烦躁的一天了。自从宝贝儿来家里之后，除了开始有些怕他之外，一直就是乖乖的，不吵不闹又听话，就是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在家里上课上的好好的，偏要去什么幼儿园，怎么劝都劝不住。张家就这么千亩地一根苗了啊，要是出点什么事儿要怎么交代啊。

「停车」

车子靠边停了下来，张痕拉开车门就走了下来，副驾驶座的秘书摇下车窗，「董事长，要人跟着吗？」

「不用了，你们回公司」

张痕靠着路灯，拉高风衣的领子，低头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呼——」看着车在滚滚车流里渐渐消失。有不少人走过都回头看，这男人长的真好看，就是冷冰冰的。

张痕拐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想起有个人说，你总要抽时间漫无目的地走走，不然，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长什么样。他走至银行门口，摁灭香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想起还有些银行还有些小事没有办妥，就顺路办了吧……

赵延在家吃了午饭才慢悠悠地逛回局里，反正也是请了半天的假，时间有的是。一开门——

「哟！模范小舅舅！」

「送完宝贝外甥了？」

「……嗯」

……

幸好队里的人都已经习惯这个面瘫了，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哈……最近治安真好啊~好闲，都没什么大案子——干脆给我们放个大假好了~组团旅行怎么样？」

「组团旅行——组团挨批吧！就你这乌鸦嘴……」

「你们这帮人，也就队长不在的时候瞎逼逼，队长来了要你们好看呐~」

「嘿你这墙头草哈……」

啪！

赵延赶紧一个侧身闪过，手上端着的咖啡一滴也没洒出来，而他身后的门正被一脚踹开——「全体出动！市中心银行发生团伙持枪抢劫！」

队员训练有素，马上收起嬉皮笑脸的姿态，各自装备好。

「小赵？还不动？！」

赵延此时还端着咖啡，思索着要不要喝掉，被队长这么一问，只得一仰头——喝光见底。

队长目瞪口呆，他看着的还是冒着热气儿的呢！「小赵啊……不烫么？」

「……烫」

队长甩甩头，算了算了「收拾好，快！」

人究竟可以有多倒霉呢。

往往是你在想「敢不敢再倒霉一点？！」的时候，更倒霉的事就发生了，这个经验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跟老天爷呛声……

董事长秘书正优哉游哉喝咖啡看新闻，屏幕上的美女主播忽然一顿，右手按了按耳机，「下面播报一条最新消息，市中心XX银行发生团伙持枪抢劫案，警方正与歹徒周旋，下面请看本台记者现场带来的详细报道」

镜头切换到银行，道路已经被封锁，摄像机扫过四周都是落地窗的银行大厅——

「噗——」

谁能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长发及腰，长得又妖孽又冰山，连举手的姿势都帅得人神共愤并且和他的大老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

……

倒霉之以张董事长为例，他哪怕只要快一步走进VIP通道，那门就不会在他面前哐当掉下，造成的后果就是此时他正无奈地举着双手，目测把他身边这个蒙面大汉撂倒，夺过枪再打中守着大厅另外三个角的人几率有多大，答案是——零。

除了身边的老弱妇孺断断续续传来的抽泣声，张痕还隐约可以听到谈判专家举着喇叭喊话的声音，想到早上要送宝贝儿去幼儿园才没有带枪，啧，真失策。嗯……万一他不小心挂了，那宝贝儿怎么办呢，他连遗书都还没写呢，财产肯定都要给宝贝儿的。嗯……这事秘书应该会搞定的吧。哎……宝贝儿一定得伤心死，下次得记着一定得准备好遗书。

张董事长的思绪很不负责地越飘越远——

「喂——」举着枪的大汉用肘一撞他，「老实点。」

张痕一挑眉，很不满在他想宝贝儿的时候被外人打断。

「你什么眼神？！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张痕继续沉默，心说这人应该是警匪片看多了，「小样儿长得还挺不错……让本大爷劫个色吧」

外面的喧闹声变大了，门口的几个劫匪也开始焦灼不安，张痕心里一沉——谈崩了

04.我们都是神枪手

此刻张痕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实在无法避免的话只有找个人当挡箭牌了，等会——张痕透过落地窗往对面的高处看——他眼睛一眯，果不其然，对面高楼有个很好的狙击点，不过距离实在太远，他通过肉眼实在是看不到那有没有人……

门口又是一阵骚乱，看似带头的劫匪朝大厅上方放了一枪，一时间大厅里哭闹声更甚。

「都别吵！谁再吵老子毙了他！」

叮铃铃铃——偏偏在这个时候张痕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张痕眉头一皱，就见刚放了一枪的劫匪狂怒地调转枪头就指着他，糟了！

他就赌一赌警察没有那么无能吧！

劫匪头子往前跨一步，正和右门边的劫匪在一条直线，机会！

张痕毫不迟疑，猛然侧身绕到他身边的大汉身后，反手制住他紧接着左膝猛顶他背窝，右手发力后扭他的右手卸下枪……与此同时，劫匪头子面目狰狞地扣下扳机——

「啊——」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像声嘶力竭地尖叫，她的脸上红红白白的液体瞬间溅了一脸，在众人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电光火石间又是两声枪响，张痕冷冷地端着枪快速连开两枪，黑色的风衣上还沾着温热猩红的血液——应声倒下是一脸惊诧的劫匪头子和背后中枪站在右门边的劫匪。

还有最后一个，来不及了，他没有时间转身……

咔哒。

张痕似乎都听到了他拿起枪托瞄准的声音

砰——

最后一个，端着枪倒地，手指还搭在扳机上没来得及扣下……

张痕勾起嘴角冷笑，看对面的狙击点上，已然站着一个人。

看来，也没有那么无能嘛。

张痕懒懒地把枪扔到一边，那个小女孩还在哭叫，她的母亲怎么哄都哄不住。

「别哭了。」张痕蹲下身，打量这个小女孩，还没有尼克大呢，他掏出口袋里的丝巾慢慢地抹着她一塌糊涂的小脸，全然不顾地上的血水浸湿了衣摆，「警察叔叔来了」。看她慢慢止住了哭泣，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禁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宝贝儿的时候，不经意就弯起嘴角，带着满满的暖意，小女孩看傻了……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张痕站起身，抬手撩起一缕乱了的发丝拢到耳后，嘴角的笑意还未减，蜂拥而至的警察，媒体就包围了银行门口。

「唔……」他刚想走，发现衣摆被什么扯住了，低下头一看，小女孩仰起脸红着眼圈唯唯诺诺地问他，「叔叔……是警察叔叔吗」

「不是」张痕轻轻抽回衣角，想了想又把衣服脱下，盖到小女孩身上，小小的一只整个被风衣包裹了起来，「我是坏人」

「先生」赶到的全副武装的警员走到张痕身边，「麻烦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张痕挑了挑眉，心中了然，抬脚跟着他走，「好」

张痕在小警员的保护下穿过拥挤着想看热闹的人群，走出门口前余光一瞥，看到有个男人看着他，下意识回头一望，感觉有些眼熟……

「小赵，干嘛呢？」队长大咧咧地从后面走来，熊掌似地一拍他肩，「那一枪漂亮！干得好！」

「嗯」赵延似乎并不领情，而是抬脚走进银行帮忙。

「妈妈，」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入他的耳里，「漂亮叔叔明明打死了坏人，为什么说他自己是坏人呀」

「宝宝乖，你听错了」年轻的妈妈惊魂未定，显然没有消化发生的一切，只是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女儿。

赵延脚下一顿，走到小女孩旁边，蹲下，「小朋友，这件衣服我要带走」转脸对着他的母亲，「要作为证据」

年轻妈妈愣着点了点头，赶紧拿下衣服。

「跟门口的警员登记了就可以带着你的女儿走了。」

「好好，谢谢谢谢！」她忙点头感谢，巴不得快走，怕是这一辈子对银行都有阴影了。

赵延单手拿着衣服，风衣上还留着暖暖的体温，微微有些干涸的血渍却是冰凉……

「张先生」小警员公式化地笑着，「麻烦您配合调查，只要多个笔录就可以回去了。」

「好」张痕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架，两手交叉往腿上一搭，「问吧」

「呃……」小警员尴尬地看着眼前一张大冰山脸，有种面对上司的错觉，定了定心神，问道，「请问，您去银行有什么事吗。」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呃，那么……张先生的职业是？」

「正当生意人」

「……好的。张先生身手很好，枪法也很不错，请问……」

「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

张痕依旧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看似无所谓，眉目里已经透出了些不耐烦。小警员看着他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什么都问不出来恨得牙痒痒又无计可施。

「张先生，请您配合一些。这样我们很难做」有人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两杯咖啡，一杯放到张痕面前。张痕瞥了一眼，并没有动作，态度摆明了「你们难做与我无关」

「小林，你先出去吧」面瘫帝拉开椅子坐下。

「好，赵哥，麻烦你了」小警员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拱手相让，闪身逃了出去。

门咔哒落了锁。赵延捧着手上的咖啡吹了一口气，抬手看手表，「张先生，请您抓紧时间，我还要赶时间去接我的外甥」

张痕有些跟不上赵延的思维回路，赵延好心补充了一句「四点半，童心幼儿园」

啊。

张痕嘴微张，总算记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好像就是那个臭小子的监护人，又是一股无名火起，问道「什么小蔚？」

赵延有些吃惊，却仍旧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浑然感觉不到那头冰山内心已经演化成活火山，用笔点了点桌子「张先生，请回答问题」

张痕，想起这一大一下在一天中就勾去了他的心肝儿宝贝，就怒从心起，心说我就不说又怎么样，哪知赵延紧接着一句「张先生应该也赶时间接儿子吧，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咻——

张痕立马就觉得心里越涨越大的气球猛然漏了一个口子，泄气……

「我是射击俱乐部的会员，可以去XX街核实调查」

赵延点了点头，记下了俱乐部的地址，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收起笔，「好了张先生，感谢您的配合。」说着公式化地伸出手，张痕瞄了一眼，他也不知今儿怎么魔怔了，冷笑一声，递过手握住，「应该的」

两人触到手的那一霎，却是各怀心思——

——这面瘫，手还挺暖和的。

——好冰，果然跟本人性格一样。

赵延礼貌性送张痕到门口，张痕的秘书也已经赶到了门口，火急火燎在外面等着。

「不用送了」张痕朝赵延点头示意，就朝自己的车走去。等到车门一关，赵延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地，「张先生请等一下，您的外套……」

而车早已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脑内小剧场：

小延延：「张先生请等一下，您的外套……」

小痕痕，面无表情的下车，迎风撩头发，伸出纤纤玉手摇了摇：「不，是你的外套」

05.突然的假期

「赵延，回来啦」布艺沙发上坐着的老父亲摘下眼镜，抖了抖手中的报纸，叠好，放在身边的茶几上。

「外公~」

「哎哟，小蔚啊。」他赶紧起来，弯下身子接着，一把搂起赵蔚抗在肩上转圈「让外公掂量掂量重了没有！」

「嘿嘿嘿」赵蔚被颠地直乐，一老一少正闹得欢呢，厨房的门开了，出来一位美貌的少妇，眉眼与赵延很像，「爸。小蔚，别闹了，来洗手吃饭。」

「哦~」

果然，小恶魔在家里老老实实。

赵延脱下外套，挽了挽袖子，起身帮姐姐放好碗筷，「怎么样，小蔚今天乖不乖」少妇端上了汤，问道。

「……」赵延想起老师扯着他袖子，怒指着憋缩缩的赵蔚的场景就脑仁疼，「还行。」

「骗人」少妇白他一眼，抢过他手中的筷子，「我儿子我还不知道？！」

赵延无语，心说你知道还问我。

赵蔚躲在后面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扒着他小腿小心翼翼探出个头，讨好道，「妈咪~」

「少给老娘来这套。过来吃饭。」

「哦……」

赵蔚走到椅子边，赵延一把拎起他，放到椅子上，谄媚道，「谢谢舅舅~」

赵延赏了他一记白眼，赵蔚锲而不舍，转向妈妈，「妈妈我今天有交到好朋友哦~」

「哦。」少妇冷冷淡淡夹一筷子菜。

「真的！」赵蔚不满地扭动，「是个小……嗯……」歪着脖子想了想，「哦！小正太！」

「哦？」少妇似乎微微感兴趣，赵延则是猛地被呛住了，直咳嗽，满脸黑线，他姐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

「不过你那个年纪的哪个不是小正太。」

「不是的！是长得很可爱的哦，洋娃娃样的，头发是金色的，软软软软的……」

「呵——」少妇鬼鬼祟祟夹起一个鸡腿，放进赵蔚碗里。「臭小子，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赵蔚小脸涨得通红，「……胡说！」

「姐！」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少妇撇嘴，吃饭。

「哦？」老爷子倒是听在心上了，「我们小蔚交到了一个小姑娘啊？长得可好看了？」

「爸，你别听姐乱说。」赵延无奈地给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菜，转头朝少妇说道，「姐夫还没回来？」

「嗯。出差。」

「哦，那这阵子我带小蔚。」

「怎么？」

「……我放假。」

「放假？」老爷子皱眉，放下筷子，「警局怎么无缘无故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