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斜阳+番外——若小非
若小非  发于:2012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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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叫什么叫,不准再叫了!”

终于行到欧阳明日藏身的地方,李元吉人还未到就开始大喊,“先生!先生!!”

待拖着秦王进了屋子,欧阳明日已挑了灯,看见来人,欧阳明日一怔,便释然笑了,“秦王,你果然还是走了这一步。”

李元吉顿住脚步,秦王缓慢地从元吉背上滑了下来,靠坐在门框上,惨然一笑,“是啊,我果然还是走了这一步。”

李元吉睁大了双眼,慢慢地转过头去,“你骗我?”

秦王垂下头去,并不回答他,“那么先生,请交出将令。”

“将令?”欧阳明日凝眉道。

“不是你?!”秦王脸色一黯,“难道,难道是大哥?”

“你骗我?”李元吉又问了一次,这次不待李世民回答,李元吉猛的拔剑,直指李世民,“你敢骗我!”

李世民缓缓地闭了眼,“元吉,你下得去手么?”

李元吉恨得差点咬断了牙,“你骗我!”

李世民道,“我骗了你,但你,难道真就猜不出这是一个局么?”

“你!!!”

“罢了!”欧阳明日道,“现在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秦王用身上的血腥味隐藏了种在身上追踪香,相信秦王的人马很快就会追到这里。况且,秦王敢一个人来就必定有了万全的准备。”

李元吉看着李世民,目眦尽裂,“李世民,你狠!你狠!!”

秦王苦笑一声,撑起身体,缓缓向门外走去。

元吉扔了剑,翻身跪在地上,“我对不起你,先生。”

欧阳明日摇头,“罢了,我早料到有这一天。”说着扶起齐王,低垂着眸子问道,“太子他,还好么?”

元吉看着他,犹豫道,“先生,你、你又何必做的这么狠?出卖边防图给突厥,就算大哥他想保你也保不住了呀。”

欧阳明日冷笑一声,“在下早说过,大唐灭四方城之耻,我欧阳明日有朝一日必定双倍奉还。大唐灭我一国,我夺你大唐十座城池,这还算公平吧?”

元吉叹了口气,道,“可是你跟大哥……”

欧阳明日黯淡了眼眸,半晌道,“若是有缘,若是有缘……”

李元吉摇了摇头,道,“大哥为换你性命,答应了父皇,待你伤好,就送你回四方城,并且立刻登基,永世不再与你相见。父皇要他做一个真正的皇帝,不得再有任何私情。”

欧阳明日暗暗绞紧了手中的金线,行车到窗口,看着窗前并排而立的雌雄醉牡丹,幽幽道,“也好,也好。”

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悲伤和苍凉,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李元吉看着他俊秀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阵恍惚:这王位究竟有什么好?让这么多人用尽心机、黯然神伤。

不久,果然有尉迟敬德领着兵马追了过来。

尉迟敬德一脸凝重,在秦王耳边低语了几句,秦王立刻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只留下副将带着重兵守在这里。

折腾了一宿,天色将亮之际,欧阳明日才阖眼休息了片刻。李元吉却是走来走去怎么也睡不着,走去门外,只见四周皆是重兵把守,俨然是个铁桶,根本逃不出去。

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李元吉心中忧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李建成此刻却在宫中看了一宿的奏折,抬眼看看窗外,天边已是鱼肚白,不久就要早朝了。

上完了朝,便被皇帝叫了去。

这些年,皇帝越发衰老了,只是眉目间依旧精光四射,依稀还留着当初的英雄意气。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皇帝垂着眸子,道,“你既然不愿害世民,朕也不逼了,这天下究竟还是你的天下。”

李建成低着头,道,“是”

“此次突厥忽然来犯,要说是欧阳明日为四方城复仇,朕信。不过,这也是个机会,此次突厥来势汹汹,元吉毕竟年轻,去了也未必能占得好处。到时朕会再派世民前去,而你,就在那时登基吧。”

建成抬头看着皇帝,良久,道,“是。”

“待世民败了突厥,大势已定,你便下诏,让秦王留守西域,永世不得回中原。”

“是。”

“不过,朕还是担心到时世民恼羞成怒,会孤注一掷,如果是这样,你们的兄弟情谊就真的完了,到时该怎么做,你明白吧?”

建成犹豫片刻,垂首道,“明白。”

六月初三,晌午。

李元吉被困在小木屋里,焦躁不已,转眼看欧阳明日却是淡然如常。

欧阳明日抬眼看着元吉走来走去,道,“事已至此,齐王还是放下心来吧。”

李元吉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一阵躁动,原来是秦王来了。

李元吉当即冷了脸色,停下来定定看着门口。

秦王进了屋,却不看他只盯着欧阳明日。

跟在秦王身后的尉迟敬德一见欧阳明日立刻上前,一脸凶神恶煞,元吉见状,连忙挡在欧阳明日面前,喝道,“你要干什么?”

尉迟敬德横眉一竖就要动手,却被秦王喝住了。

“秦王,当初那个士兵就是因为欧阳明日说他的血可以做你的药引,救了你一命,才让秦王你对他亲睐有加,才会被他盗了将令。昨天太子府唯一的生人也被抓来询问,却没有在他身上搜到将令,这将令如今必然在这欧阳明日身上,秦王你如今处境凶险,万不可妇人之仁。”

李世民看着欧阳明日,上前两步道,“先生,若将令在你身上,还请你交出来,如今我左膀右臂皆被父皇和太子截去,再也不能跟大哥做对了。这将令乃是我保命之物,还请先生奉还。”

欧阳明日淡然一笑,“秦王,你虽然保了我父母性命,但当初四方城数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却断送在你手上,你以为,我为何还要保你性命?”

秦王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么说,将令果然在先生手里?”

欧阳明日却只是笑而不语。

秦王转身道,“既然如此,那先生请恕世民无礼了,来人。”

门外忽然涌进来几个身穿甲胄的士兵。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先生在服用醉牡丹期间是武功尽失的,我本不想为难先生,只要先生肯交出将令,世民立刻放了先生。”

欧阳明日淡淡一笑,“秦王,太子一向佩服你收买人心的手段。只是在下,恐怕不能如秦王所愿了。”

秦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走上前来要带走欧阳明日。

李元吉挡在明日面前,冷冷道,“想动他?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李世民终于不得不将视线投在他身上,“元吉,让开。”

“不!”

李世民与他对视半晌,终究转过头去,道,“尉迟。”

尉迟敬德迎了声“是”,立刻抢攻至李元吉面前,一双虎拳直袭元吉面门,李元吉一个侧让,脚已扫了尉迟敬德下盘,尉迟敬德大笑,“齐王,当初你我比槊时,你就败在我手下,如今,还想再败一次么?”

李元吉怒火中烧,不管不顾一掌就送到尉迟敬德面前,谁知正中尉迟下怀,被尉迟一个擒拿扼住了手腕,再一扭已将李元吉制服。

李元吉看着那些士兵将欧阳明日包围起来就要动手,一着急便喊出声道,“住手!将令在我手里!”

在场人皆是一怔,尉迟敬德手上用力,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李元吉吃痛,却是冷哼一声。

李世民看着元吉道,“在你手里?怎么会在你手里?元吉,你莫要骗我。”

李元吉闻言,一双眼怒视着秦王,道,“哼!骗?你好意思跟我提这个字么?”

李世民上前抓住元吉,郑重道,“元吉,告诉我。不然,莫要怪我对先生不客气。”

“你!”李元吉气结,“是在我手里,你以为是先生拿的,其实大哥前些天就已经拿到将令了,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大哥也不想为难你,所以一直没有动作,最近你找将令的动作太大,大哥怕你找到将令继续兴风作浪,就把将令给了我。”

李世民与尉迟敬德对望了一眼,又向元吉道,“所以这将令确实在你手上?”

“不错!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去我府上找回将令,我已将将令放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除了我谁也找不到。”

李世民神色复杂的看着元吉,片刻之后,道,“既然这样,我已无后顾之忧,尉迟,着手准备吧。”

尉迟敬德放了元吉,两眼放光道,“何时?”

“明天,就明天吧。”

李元吉这才觉察出不对来,“你要干什么?”

李世民回头看着元吉道,“干什么?你不是早知道么?”

元吉一惊,“不,将令还在我手上,你动不了大哥的,你动不了的!”

李世民摇头,“我找将令,只是不想大哥拿着将令去父皇那里告状,毕竟私募军队是死罪。可是现在,既然将令在一个除了你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元吉的脸色倏然刷白,“你、你……”

世民惨然一笑,“元吉,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能放弃。”

说罢,秦王便领着一群人走出了房间。

元吉跪跪坐在地上,万念俱灰,口中喃喃道,“大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欧阳明日一脸凝重,转身在房里转了转,找到灶台后面的米缸,伸手试了试,抬头道,“元吉,过来帮我。”

李元吉抬眼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先生?”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再慢就来不及了,快!”

李元吉闻言,起身到他旁边,道,“怎么了?”

“帮我将这个移开,下面有个凹槽,里面有个盒子,拿给我。”

李元吉移开米缸,果然找到一个檀木盒子,递给欧阳明日道,“这是什么?”

欧阳明日打开盒子,原来是一枚丸药,欧阳明日仰头吞了,道,“我怕出现意外,做了这枚药,可以让我在五个时辰内恢复功力,到时候,我们便可出去。”

“可是……”李元吉心中疑惑,这种催生功力的药一般都对人体有害,否则他不会将这药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没有吃。

“没有时间了,明天必有大事发生,顾不得那许多了。”欧阳明日说完,便闭上双眼,试着凝聚内力。

此时此刻,欧阳明日并没有多想,甚至没有想过,服下这枚丸药之后,等于化去了醉牡丹的药性,而这,意味着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五个时辰,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只是酣眠一场的时间,但对于此时的李元吉来说,却是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五个时辰。

天,眨眼就黑了,欧阳明日的额上沁出密密的一层汗珠,李元吉焦躁异常,却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终于,欧阳明日收息吐纳,睁开了双眼。

“先生,怎么样?”

欧阳明日压下胸前收聚不起来的一股内息,脸色苍白道,“可以了。我之前在离这不远的一座山亭周围布了阵,我们且硬闯出去,将他们引到那座山亭就可以将他们困在那里了。”

李元吉点点头,带着欧阳明日便冲了出去。

一口气冲到欧阳明日所说的山亭,欧阳明日却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

“先生!”李元吉大骇,“先生你怎么了?!”

欧阳明日抬手点起自己几个穴道,道,“那盆雄性醉牡丹有毒。”

“什么?”

欧阳明日惨然一笑,“太子大意了,这必定是皇帝早就部好的陷阱。”

李元吉看着欧阳明日的脸色,不禁有点慌,“怎么办?先生,你能支持的住么?”

欧阳明日摆手,“罢了,齐王,你独自出阵吧,我将他们拖在这里,你务必要赶去太子府,告诉他小心秦王。”

李元吉双眼赤红,“先生,你不能有事,你若有事,我便是死了,也难逃此责。况且、况且大哥若是知道了……”说着,元吉甚至不敢再想下去:若是大哥知道自己牺牲了这么多想要保护的人,还是被父皇害死了……

欧阳明日一笑,“放心,暂且莫要告诉太子,待我痊愈,我自会去找你们。”

“先生……”

眼见着后面追兵越来越近,已隐约听到纷杂的脚步声,欧阳明日暴喝一声,“走!”双手发力,便将元吉稳稳地送出了迷阵。

李元吉双目含泪,大声道,“先生,我跟大哥一起等你,你一定要来!”

说罢,便转身疾奔了出去。

欧阳明日擦去从嘴角溢出来的血丝,独自一人坐在山亭里,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唇角蜿蜒出一丝笑色。

建成,请原谅我这一生唯一一次食言。

李元吉进了长安城,随手抢过一匹马便朝太子府疾驰而去,然而赶到太子府,却已迟了:太子今天一早便进宫了。

李元吉整个心吊在嗓子眼,堵得他呼吸困难,又转身朝皇宫行去。

到了皇城,眼见着建成的身影没入城门,而城门正在关闭,李元吉什么也顾不得,大吼着:“大哥,危险!”便跟着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闯了进去。

门外太子的侍卫惊觉不对,立刻拔了兵器就要闯进去,却被秦王手下的几员猛将拦在了门外。

李建成刚听到元吉的喊声,就见元吉已经闯了进来。

“大哥!”

“怎么了?”

元吉双眼通红,想着欧阳明日最后的话,硬是哽着嗓子道,“大哥,小心秦王。”

正说着,却见秦王已立在玄武门前。

李建成直视着秦王,道,“世民,你还是不死心么?”

李世民道,“如今,我手上握着的已不再是我一人的性命,放弃与否,已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李建成点点头,“我明白。”

“大哥,莫要怪我。”

李元吉猛的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衣领,道,“借口,都是借口,都是借口!!”

李世民看着他,却不言语,元吉的眼圈渐渐红了。

正在这时,有人走上前来,将一物交在李世民手中。

李元吉一看,脸色乍变,“不!”他猛的按住李世民的手,眼里隐约一层乞求之色,“不!”

李世民咬了咬牙,推开他的手,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了起来。

初生的太阳将光辉洒在那物件上,闪着金光,却难掩上面一层血色。

“你知道么?这金线乃是赛华佗的标志。”

“这金线如同轮椅一样,都是跟随了我十几年的东西,从不离身。”

门外争斗的吵闹声渐渐远去,李建成的胸口仿佛被猛的剜去一大块,生生疼的他差点咬碎了牙,“你,杀了他?”

李世民摇头,“如果是我,宁愿将他绑来威胁大哥。”

建成强自平复心中剧痛,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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