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响起之时,幕雪逝就猛地睁开圆滚滚的大眼睛。他习惯性地扭头看了一眼三皇子,难得的,三皇子竟然还在熟睡中,英俊的侧脸对着幕雪逝,睡得似乎很放松,眉头都舒展开了。
幕雪逝全然忘记了昨天醉酒之后的事情,他只记得醉酒之前,三皇子帮自己上药,还说自己要纳妃了。
想到三皇子要纳妃之事,幕雪逝一大早的好心情就挂上了阴霾。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要下床,因为幕雪逝睡在里面的缘故,为了不吵到三皇子,他必须从三皇子的身上迈过去。
结果幕雪逝的一条腿才抬起,就感觉到私密部位传来的刺痛,毫无预兆性的疼痛让幕雪逝惨叫一声摔在三皇子的身上,一下将三皇子压醒。
三皇子缓缓地睁开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幕雪逝,幕雪逝也静静地看着他。本来幕雪逝是想道歉或是求饶的,可是看到三皇子的表情并不像是真的动了气,于是便伸出手,摸摸三皇子的脑门,说道:“你在做梦,接着睡吧。”
三皇子心中想笑,幕雪逝说话总是无厘头,却也显得可爱无比。才睡醒的幕雪逝身上的亵衣宽松地搭肩上,眼睛已经睁得溜圆,流光溢彩的大眼睛里面是浓浓的笑意。
三皇子想连同幕雪逝一起坐起,谁知幕雪逝的两条纤细的胳膊竟然用了力,把三皇子死死压在底下,头又使劲朝着三皇子的胸口撞了好几下。
“你说,你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幕雪逝指着三皇子的鼻尖逼问着。
三皇子最初没有挺明白幕雪逝的意思,露出一丝疑惑的目光,后来慢慢想想色和友这个字,便明白了幕雪逝所指。
“是!”三皇子直言不讳地答道。
幕雪逝俨然误解了三皇子的意思,他所谓的“色”和三皇子的“色”根本不是一个人。听到了这个答案,幕雪逝猛地朝旁边红木挑花的床柱捶了几下,恨恨地说道:“就知道你会这样……”
三皇子不知幕雪逝的气来自何处,幕雪逝却已经从自己的身上离开,三皇子也下床帮幕雪逝更衣。幕雪逝阻挡住三皇子的手,说道:“不用你,反正你不可能给我穿一辈子,我还得自力更生。”
三皇子的手真的停住了,幕雪逝不禁有些失落,看着三皇子的眼神也带着一丝黯然。
谁知下一刻三皇子忽然说道:“就是要为你穿一辈子。”
这句话让幕雪逝的心咯噔一下,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三皇子已经开始帮他穿里衣了。幕雪逝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去和你妃子睡呢?难道你还要早起过来给我穿衣服?”
三皇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会和除了你以外的第二个人相拥而眠。”
“别……别这么傻,我自己一个人睡可以的,而……而且……你也可以找个下人给我穿衣服……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知道你对我好……”
幕雪逝霎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都湿润了,从小长到大,别说这样的保证,就算是一个口头的约定,别人都不愿意和自己许。悲伤和感动的两种滋味夹杂在心里,幕雪逝很不愿日后陪伴三皇子之人不是自己,可是天不遂人愿,或许就是他自己的贪心,才让自己坠入这样一个陷阱。
幕雪逝的话说完,三皇子的已经帮幕雪逝把衣服穿好。他拉着幕雪逝走到铜镜前,为他梳头。三皇子虽然贵为皇子,可是在自己的梳妆打扮上,经常亲力亲为,因为他并不喜欢别人过多触碰自己。
幕雪逝瞧见铜镜里面的自己,又惊艳了一把。他平日很少顾及到这张脸,最初是因为这张脸而来,现在却慢慢地模糊了这个概念。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长得何般模样,他已经不再关。即便这样,幕雪逝对着自己的面孔还是不住地赞叹。
“真俊啊!对不?”幕雪逝仰着脑袋问三皇子。
三皇子的眼角浮现一丝笑意,幕雪逝瞧见三皇子的笑,自己心里一下子就明朗了很多。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倾国容颜,总觉得有点儿娘了,于是朝三皇子说道:“给我梳个英气一点的头发,我不喜欢现在这么阴柔的,好不?”
三皇子轻笑着点头,为幕雪逝梳了一个小发髻在头顶上,本来想让幕雪逝的肩上再搭些发丝,无奈幕雪逝嚷嚷着不让,三皇子只好把它落到腰际的头发又盘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三皇子盘头发的过程中,幕雪逝坐在那里闲的无聊,又觉得屁股底下总是一阵一阵地疼。他心里犯嘀咕,不是得痔疮了吧,一想到这里,幕雪逝自己就觉得尴尬无比。
为了不让自己过分关注下面的不舒服,便随便想个话题和三皇子说。结果幕雪逝脱口而出的便是:“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三皇子不语,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幕雪逝心里反倒舒服了,三皇子什么都没说,自己就会往好的地方猜。
“那假如我长得很是丑陋,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生活么?”
三皇子淡淡说道:“郧西皇城不喜丑陋之人。”
幕雪逝听到这话立刻呜呜地叫唤起来,满脸的悲哀之色。
三皇子用一只手请捏幕雪逝的脸颊,问道:“为何不悦。”
这是三皇子第一次主动关心幕雪逝,幕雪逝却无法言说自己的心情。他只能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不甘心地问道:“可是以前我的样子也很丑陋,也不见你嫌弃啊!”
三皇子未将自己给他覆上面罩一事相告,觉得这样相瞒也不错,日后他若能想起,也会明白三皇子的初衷。
“哎……”幕雪逝叹了一口气,心里安慰着自己。反正自己日后回到现代,再丑陋三皇子也看不到了,别人再怎么嘲笑他,他也不会在乎。
梳妆完毕,幕雪逝又在镜子面前照了好一会儿,准备神清气爽地走出门,无奈却被三皇子捉了回来,继续按在凳子上。
幕雪逝的屁股触到凳子,又是一阵疼痛。他硬生生地忍住了,怕三皇子问了自己不好说。
三皇子将手中薄薄的一层面罩拿起,朝幕雪逝的脸上贴去,幕雪逝没有挣扎,顺从地坐在那里。三皇子每天早上都会给自己罩上这样一个类似于面膜一样的东西,却又不完全是面膜,因为每次罩上之后,幕雪逝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会对着铜镜幕雪逝便看清了自己被三皇子打理之后的面容,顿感三皇子的审美观有些问题。他抓住三皇子正在抚着他的脸颊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有刚才好看了。”
三皇子怎会不知没有刚才那般惊艳,幕雪逝的提醒对于三皇子根本没有作用。但是为了怕幕雪逝会将这事告之他人,便朝幕雪逝恐吓道:“你的这张脸露出必会引起祸端。”
幕雪逝猛地想起自己之前的身份,的确,在为自己洗清冤屈之前,露出这张脸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就算不露,他们也都知道自己是幕雪逝啊,那挡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幕雪逝本来想问三皇子,可是瞧见他那一脸凝重的神情,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又觉得三皇子做事必有他的道理,于是便不再多问了。
幕雪逝走出去的时候,苏入翰早已经在院中的空地上武起剑来,凌厉的剑法和矫健的身形让苏入翰的舞剑更像是一场表演。
三皇子看着苏入翰的动作,心中暗暗揣测苏入翰的武功到底有多强,当初自废武功是三皇子亲眼见证的,苏入翰竟然以如此快的速度恢复回来。虽然三皇子早有预料,但是没敢如此笃定,现在看到苏入翰的动作,心里自然有了数。
幕雪逝可无暇欣赏苏入翰的舞剑,苏入翰身形越是矫健,动作越是灵活,幕雪逝脸上的表情越痛苦。假如今天要他练习一些拉伸性的动作,他估计自己会被疼死,到时候请假都不知道用什么原因,还不如一开始就请了。
“哎哟,我肚子疼了,我得去茅厕……”说着,幕雪逝弯着腰朝远处溜。
幕雪逝才走了几步,苏入翰就跳到了幕雪逝的面前,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幕雪逝瞧见苏入翰的表情,又看了看不远处一脸淡漠的三皇子,只好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结果苏入翰就像是存心和幕雪逝作对一样,他专门给幕雪逝准备了一把剑,教他一些简单的剑法。可是动作都是大幅度的,幕雪逝每拉开腿都会呲牙裂嘴一阵。
苏入翰一下就看出来幕雪逝的异样,看他的眼神稍显复杂,其后的对他的一些教导更显得严厉了。幕雪逝只要有一点儿偷懒或是出现一点儿错误,苏入翰的剑柄一定会朝幕雪逝的身上打去,而且专打屁股,最后打得幕雪逝嗷嗷叫唤,脸都变色了。
最后,三皇子起身向前,朝苏入翰说道:“雪逝要随我去太师府。”
苏入翰抱拳告退,一句话没有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三皇子看到了苏入翰临走时讽刺的眼神。明白他是在嘲讽自己之前说绝不干涉幕雪逝习武一事,如今又从中插手。
三皇子本是想法坚定,可是看到幕雪逝的痛苦表情,竟然觉得自己心口一阵抽痛,最后不受控制地前来阻止。
三皇子看着幕雪逝疼得惨白的脸,没有一点儿表情地从袖中拿出丝帕,帮幕雪逝擦了额头的汗。又牵来自己的那匹马,本想命令下人送上一个软垫,谁知泰安公公早就在马上放好了。
三皇子倒没有什么反应,他知道昨晚幕雪逝的声音一定被院中所有人听到了,如今他没有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已经算是大善了。
幕雪逝却羞得脸色通红,他也注意到了马背上的这个软垫,差点没找个洞钻进去。他俨然以为别人知道自己下身不适是因为自己表现太过明显,假如被三皇子看出来了,自己还哪有脸见他啊。
马上的幕雪逝一直惶恐不安,连叫都不敢叫,又暗暗定下心来,回来一定要偷偷摸摸去找小院的太医给自己看看这个问题,最好在三皇子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痊愈。
第三十四章
来到太师府,幕雪逝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武偲,武偲站在门口,不知道候了多久。幕雪逝被三皇子抱下马后,武偲就走了过去。
幕雪逝注意到了武偲胳膊上裹着厚厚的棉布,知道这是昨天被三皇子伤的,而三皇子又是因为自己才伤了武偲,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错。
武偲先是给三皇子行了一个礼,神情有些古怪,接着又面朝幕雪逝,毕恭毕敬地说道:“可否请少爷给我半柱香的功夫,我有话想对少爷说。”
幕雪逝听了这话,心里很是犹豫,本来他自己也打算找武偲,但是现在武偲主动了,他反倒有点儿担心了。自己愧对武偲,倘若武偲是想要暗地里报复,那自己去了还少不了吃亏。
犹豫了半天,幕雪逝发现三皇子已经不见了,完全把他和武偲单独扔在一起。幕雪逝心里虽气,但是对待武偲还是要随和一些。
“昨天的事……”
“谢谢!”
“额?”幕雪逝挠挠头,一脸的惊诧,不知武偲的这个谢谢从何而来。
武偲没有过多解释,转身就要走,幕雪逝刚要叫住他,武偲又停住了,忽然回过头朝幕雪逝魅~惑一笑,说道:“不过倘若少爷想为自己洗清冤屈,我倒知道有个人,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谁谁谁???”幕雪逝一激动就跳到武偲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我怕即便你知道了,三皇子也不愿意你去结识,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愿意担当不起这等罪责。”
武偲这么一说,幕雪逝更好奇了,使劲拽着武偲的胳膊,恳求道:“告诉我吧,为什么三皇子会不愿意?他也想帮我洗清冤屈啊!”
武偲狭长的眼睛眯起一条缝,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那人是青楼掌柜。”
“啊!”幕雪逝惊喜般地睁开大眼睛,急切地央求道:“那我更要去了,那里美女多么?”
武偲动人一笑,言道:“当然,美人众多,保你看得眼花。这是帝都最好的青楼,里面的艺女和小倌一个赛一个的水灵。掌柜的也定是个大美人,只不过她总是纱帘遮面,没有人见过她的真正面目罢了。”
“哇!”幕雪逝眼睛睁得雪亮,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可是三皇子……”武偲显故意露出担忧之色,“我就怕三皇子不愿你沾上污秽的东西,所以不敢轻易带你去,怕三皇子怪罪下来,我小命不保啊!”
幕雪逝听了武偲的话,生怕他不带自己去,于是赶紧凑过去,豪迈地搭上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只要我没事,就一定担保你没事。况且我也只是去看看,主要还是办正事,三皇子不会计较的。而且,我们偷偷去不就好了,嘿嘿……”
说罢,幕雪逝给了武偲一个眼色,两个人相视一笑,幕雪逝整个人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看得武偲一阵愕然。他实在无法把这个人与当初的幕雪逝联系在一起,但是相对于以前幕雪逝那隐忍的性子,他倒是更愿意幕雪逝像现在的率真。
幕雪逝也发现武偲并没有自己最初所看到的那般讨人厌了,最初自己还那么误解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所以决定这次一定不能失约,即便被三皇子知道了不高兴,也得保全武偲的安全。
想到可以出去玩玩了,幕雪逝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这才想起来三皇子不见了,多亏武偲告诉幕雪逝三皇子在书房,幕雪逝才朝那里跑去。
“你的意思是幕太师在出事之前,还去了夫人的屋子?”三皇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管家站在正厅之上,对坐在椅子上的三皇子说道:“是的,当时老爷醉酒回来之后,先奔了夫人的屋子,后来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出来。等到武偲去了幕太师的内室,已经发现幕太师烧成一把灰烬,而幕雪逝就是一脸漠然地站在幕太师的身旁。”
“那有人瞧见幕雪逝什么时候进的屋么?”三皇子又问。
王管家一脸的无奈,对三皇子说道:“没有,老爷是戌时被燃,而武偲发现少爷在老爷屋子里,是子时的事情,那时老爷已经几乎尸骨全无。具体这段时间少爷有没有在老爷的屋子里,根本无人知晓……不过,平日里宁越一直跟随在少爷的左右,宁越该是有所了解,只是最近宁越一直未曾出现,老奴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宁越死了……”三皇子冷冷说道。
“啊……这……”王管家脸色一变,站在一旁一下子沉默下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忽然一声大吼,幕雪逝就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吓了王管家一大跳。他无比神勇地朝大案上拍了一下,接着一脸兴奋地说道:“只要我找到时间差就对了是么?”
见三皇子和王管家没有反应,幕雪逝以为他们没有听懂,便耐心地解释起来。
“照理说,定我罪是因为抓到我在场对吧?现在只要我找到我爹出事之时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就可以帮自己开脱了。而唯一一个见证人宁越又死了,那我也只能找物证了,也就是说在那个时间段有什么东西留下了痕迹,我便可以用那个东西去证明自己是无罪的,哈哈哈……”
幕雪逝还在洋洋自得中,发现屋子里面的气氛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放声大笑而变得活泼起来。那个幕雪逝自认为很聪明的想法,连王管家这种老人家都已经想到了,更不要说在那里安稳如山的三皇子了。只是这种想法说来容易,要找到一个月多以前那个短短的两个小时左右的不在场的证据,简直如同大海捞针。